与你同行——御木宏美
御木宏美  发于:2011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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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开始通行。物流公司的四吨大卡车发出隆隆巨响,从眼前通过。等视野再度宽阔起来的时候,哲也的身影已经消失

了。
太过冷淡的重逢,太过冷淡的态度。虽然的确像是哲也的作风,但……。
就算菖站在这里,哲也也不会回来。就在菖死了心,再度跨步前进的时候,菖发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给田村的礼物。
(……)
见到哲也的瞬间,田村和要送给田村的礼物全部从菖的脑海中消失了。这个事实让菖困惑,他凝视着从纸袋边缘露出来

的小巧礼物,咬住了下唇。
"男人还是看脸吧!"
"哎呀,哪有那回事?会拘泥男人长相的,只有你们而已吧!恋爱需要的。还是心和身体!"午夜十二点五十分。今

晚"PURPLETWIN"也高朋满座。不过到了末班电车时间依然客满,这种情形非常少见。平常中隔末班车的十二点到一点之

间的一个小时,由于想趁还有电车时回家的客人离去,以及等待首班车的客人尚未光临,平常总是空荡荡的——有点像

是足球赛的中场时间。
"可是啊,要是那个身体是禁不起使用的劣质品怎么办?""呀~!讨厌啦~!大家听到了没!?这个人竟然说出那么恐怖

的话耶!""可不就是这样吗?就只有那玩意儿,不脱是不知道的嘛!""那种东西,吸一吸捏一捏就会变大了嘛!"
喧闹中的,是将彦和一伙女性客人。她们是出版以男同性恋为主题的女性漫画和小说杂志社的编辑,以及在出版社工作

的作家。
二丁目的GAYBAR当中,有许多店都是谢绝女性客人,可是"PURPLETWIN"的原则是,只要不讨厌同性恋的客人,即使是女

性客人也同样欢迎。不过,收费和男客不同,男同性恋不管点什么饮料都是一千圆,但是女客和异性恋男客则是一千五

百圆。
会接受女性客人,是因为目前的经营状态不佳,已经到了无法只以同性恋为对象做生意的地步。
由于号称日本首屈一指的同性恋大本营如此特殊的环境,有许多同性恋者希望在二丁目开店,因此在泡沫经济崩坏后,

房租也一直居高不下。
"PURPLETWIN"只是一家占地五坪的小店,但房租一个月就要三十二万圆。和邻近的歌舞伎町相较,几乎是两倍的价格。

只以同性恋为对象,实在无法经营下去。
"PURPLETWIN"开始接受女客后,第一批光临的客人,就是这批编辑。她们一开始是店里常客的青年带来的,不久之后,

就自己堂堂光临,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呼朋引伴,现在她们已经是这家店里的常客了。
话虽如此,她们也很了解店家的规矩,在普通的同性恋客人回去的末班车时间之前,是不会露脸的。这天晚上,她们一

伙人进来的时候,也是过了午夜时分。她们第一摊在神乐坂的日式炖锅店吃过之后,再搭出租车过来。
"小菖,给我玛格丽特!"
其中一人晃晃空了的杯子。听说她们前一摊十个人就已经喝掉三十瓶啤酒了,真是超级海量。她们一来,整家店通常到

早上都被她们给包了。
菖照着客人的要求调酒,隔着吧台递过去。
"请。"
"谢谢。"
两人的指尖碰到了。
"呀!我碰到小菖了!"
听说是漫画家的女客人高兴地发出尖叫。
"咦~!?"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责难之声。
"好狡猾!人家也想摸!"
菖在她们之间,有着绝大的人气。容姿端丽的他,完全符合她们描绘的世界里的主人翁形象。
"小菖,跟我握手!"
"吶吶,你要不要上我们的杂志?"在二丁目发现的公主!"怎么样!?"菖暧昧地微笑。
"啊~,这个反应真好!"
"真的是个冰山美人呢!"
"喂喂喂,你们这算什么嘛!把我晾在一边,只顾着小菖!"看到女客们对菖投以陶醉的视线,将彦失声抗议。
"因为我们重视的是脸蛋嘛!"
"什么嘛!真教人生气!你们就是这样,才会结不了婚!""啊!这话好过分喔!"
"别以为你有男朋友就这样!"
"哼~!"
将彦得意地挺起胸膛。
"不甘心的话,你们也早点钓到男人怎么样?男人啊,还是要看身体和那话儿的!""……自己的明明就那么小。"
"吵死了!妳还不是,那个胸部一定是塞出来的吧!?""人家的是货真价实的!你摸摸看呀!"
"才不要哩!要是男人的那话儿,我一定会高高与兴地摸,可是妳的胸部呀,摸了只会弄脏我的手!"
"真敢说,将子小的时候,还不是喝过妈妈的奶!""哼,人家现在吸的是男人的那话儿,哦呵呵呵呵!"将彦和女客们喧

闹着下流的话题,菖在吧台里茫然望着他们。将彦很擅长哄抬气氛。每天晚上从黄昏到凌晨,都这样不断发出尖叫,菖

真的觉得做的精力就像个无底洞。不过,为了在这里存活下去,这是非常重要的。
像她们这样,只为了看脸而来的客人只有少数。如果缺乏娱乐性,客人就会逐渐远去。这些女客嘴上说是为了看菖而来

,可是也对将彦相声般的会话乐在其中。
"小菖,怎么了?一脸茫然。"
"没什么……"
将彦回过头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菖呀,是在想心上人的事对吧?"
"骗人!小菖有男朋友了!?"
女客们闻言一齐探出身子。她们都知道菖现在独身。
"这件事呀,你们听我说喔!"
将彦拍拍附近一个女客的肩膀。不只是被拍的人,全员的视线都从菖转而集中到将彦身上。
"真是教人不甘心,小菖的心上人呀,是我们的客人当中最棒的一个说!""咦!?那小菖的对象是那种肌肉男了!?"
"讨厌啦!打击!"
女客之中,有人抱头尖叫,有人伏桌哀鸣。
"喂喂,那是什么意思?"
"可是将子说的"好男人",不就是肌肉男吗?""你们啊,真是教人火大呢!我喜欢的的确是那种男人没错,可是不是的啦

。那种人,是叫做好中年吗?充满了男人的魅力,是个超帅的男人喔!就像演员一样。""呀~!"
女客们态度一变,发出欢声高兴不已。
"几岁!?将子,那个人几岁!?"
"嗯,他说四十三。"
"那不是很棒吗!"
欢呼四起。
"而且呀,人家还是日本桥的菁英份子哟!"
"呀~!"
欢呼化为尖叫,再加上拍手。
"人家想看!想看!小菖,有没有照片?"
菖露出苦笑。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少来了~!"
将彦笑道。
"那个人每周两次,都特地来这里看小菖呢!过来的那天晚上,就睡在京王广场大饭店喔!还常常去海外出差,是个超棒

的生意人哟!"
"小菖,上了!上了啦!"
女客们兴奋地起闹。
突然地,电影"MerryChristmasMr.Lawrence"的柔和旋律在店内响起。是菖放在厨房吧台上的手机铃声。
"哎呀,难道说人人到?"
将彦别有深意地瞄了过去。菖望向手机面板。是哲也打来的。
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菖的心情激动起来。那是期待与些许困惑。
"喂?"
菖强装平静,不让外人发现自己动摇的心情。
"喂?是我。"
"不好意思,你等一下。"
菖按下保留键。女客们兴致勃勃地望着这里。
"朋友打来的。"
菖答道,穿过吧台与客席后方,走向门口。
"真可疑呢!"
"一定是男朋友打来的!"
听着女客们在背后吵闹,菖走出外头。等会儿或许又会被调侃,可是他想听听哲也的声音。
刺骨的冷空气笼罩只穿著薄毛衣的身体。来到只亮着昏暗萤光灯的杀风景走廊,菖再次按下通话钮。
"喂?"
哲也没有按保留,就这样等着菖。菖觉得很高兴。
"不好意思,店里客人很多,听不太清楚。"
"没关系吗?"
"嗯,我到外面了。"
菖说道,把手肘靠到水泥防护壁上。外头十分寂静,底下的马路也没有行人。
和哲也不期而遇之后,已经过了三天。这段期间,菖一直等待哲也的连络。
"你从哪里打来的?"
"事务所。我现在还在工作。上次不好意思啊,要去交货的途中……""不……"
菖垂下视线。
"我寄了MAIL给你,你看了吗?"
"欢迎回来的MAIL吗?看了。"
哲也高兴地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对这种事很细心呢!"
菖露出些许苦笑。这不是细心。睽违一年再会,哲也的态度却那样地冷淡,菖想更接近他,所以才寄了MAIL。要是不这

么做,哲也好象又会丢下自己好几个星期不管。
他想听听哲也的声音。虽然不期待他回信,可是他想要和哲也连系。
"你说事务所,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跟以前一样啊!"
"你不是辞职了吗?"
"本来辞职了,不过回来之后,我打电话跟事务所报告一声我平安回来,结果对方就问我要不要再回来工作。因为他们人

手不足。"
哲也说道,笑了起来。去中南美洲旅行之前,哲也在经手流行广告的小型设计事务所工作。
"那不是太好了吗?马上就找到工作了。"
"是吗?过了一年,那里还是一点都没变呢!多了一个女社员,可是薪水还是一样少;而且又忙。
今天晚上也只有我一个人要加班过夜呢!"
"工作和之前一样吗?"
"嗯。汉堡店的赠品广告。昨天我去代理店打招呼,负责人看到我,还吃了一惊呢!他说"咦!?
黑田先生,你不是去非洲了吗!?"王八蛋,人家去的是中美洲!"菖笑了。
"看到你那张脸,任谁都会以为是非洲。你晒得大黑了,简直就像非洲土人一样。""那里的纬度比日本低嘛!"
哲也也笑了。
"我目前大概是这种状况啦!"
"嗯……"
菖垂下视线。
"你平安回来,这让我比什么都高兴。"
菖打从心底这么想。
"嗯。星期天我会带中美洲的礼物去找你玩。你有空吗?""嗯。"
心跳加速。哲也要来。可以见到哲也。
"那,中午以后比较好吧!你都是早上才回家吧?我两点左右过去。""我知道了。"
"拜拜。工作加油啊!"
"嗯,你也是。"
一道细微的声响,通话中断了。是哲也先挂断的。菖把变得沉默的手机按在耳边好一阵子。
冷淡的电话。不停等待的结果,只有这样。哲也总是这样。对哲也而言,菖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菖咬住下唇,缓缓放

下握着手机的手。
他们是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认识的。哲也也同样是视觉设计系的学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菖就觉得他很帅。身高178公

分,并非出类拔萃地高,可是他的长相精悍,又是个运动员,个性也相当开朗。哲也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好男人。
认识一阵子之后,两人开始有谈话的机会,不知不觉中,菖和哲也已经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了。
那是个男女混杂,约有二十人的大圈子。不过在那当中,哲也是最受欢迎的。而且,意外的是,菖也非常受欢迎。
女孩子们看待他们的目光,和对待其它男人不同,菖知道哲也常常在无人的教室被女人告白。可是,哲也没有和任何人

交往。这似乎是因为哲也与他粗犷的外表不同,他非常不擅于应付恋爱这种事。
另一方面,菖虽然不到哲也那种地步,可是他也从女孩子那里收过不少情书或电话。但是,对菖而言,女性不是恋爱的

对象。当然,看到可爱的女孩子,他会觉得可爱,也不讨厌和她们交谈;可是,女性不可能成为他情欲的对象。所以菖

也不和任何人交往。
或许是因为如此共通的状况带来了亲近感,不久之后,哲也就经常找菖说话了。两人的感情迅速地变得亲密。哲也对菖

表明,说他如果把女性当作朋友的话,是可以和她们来往,但是一旦把她们当成女人,就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菖虽然对于和哲也变得亲密的状况感到高兴,但是同时也觉得痛苦。
从这个时候开始,菖就已经爱上哲也了。
愈是接近,这份感情就愈深。可是,对哲也而言,菖只是朋友而已。菖虽然得到挚友的地位,却不可能成为哲也恋爱的

对象。
令人难过。哲也愈是特别看待他,就愈是让菖难过。菖无法忍受,有一天向哲也告白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他想干脆就

这样连朋友关系都消灭,就能够从这种活地狱中解脱了。他知道哲也不是那种会随便向周围的人宣扬的人,只要能够和

哲也断绝关系,这就足够了。
菖没有告诉哲也自己喜欢他。因为菖认为只要表明自己是同性恋,就足以让朋友关系消灭了。
然而,哲也的态度却没有改变。菖告白的当天,哲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翌日出现在菖面前的哲也,还是一如往常。

他像以往一样地对待菖,不同的是,他只说了一句"人各有志"。
之后,在相识的八年间,两人一直维持着挚友的关系。
对哲也而言,菖是最不需要客气的朋友。不超出这个范围,也不低于这个范围。
菖叹了一口气。因为是朋友,哲也不会有菖所期望的行动。要是恋人的话,哲也一回来,一定会丢下一切先和菖连络,

也会第一个来见他吧!但是,他们是朋友,所以菖的心情总是被丢在一边。
菖无力地蹲了下去。寒冷包围全身。
楼梯传来脚步声。有人从走廊上走了过来。菖蹲在原地动也不动。
"菖。"
悦耳的男高音有些吃惊地呼唤菖的名字。是熟悉的声音。菖缓缓抬头。
"田村先生……"
"你怎么蹲在这里?"
穿著大衣的田村笑着,走近过来。
"啊……,没什么。刚才在和朋友讲电话。"
菖站起来,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穿成这样待在外头,会感冒的。"
结实的手抓住菖的手臂。菖被拉过去,包裹在大衣里。麝香和香烟的味道。大衣里头好温暖。
"田村先生……"
菖感到困惑,挣动了一下。
"到里面去吧!"
田村回头,望向背后的门。关上的门里,传来细微高亢的娇声。
"有客人吗?"
"嗯。十几个女客人。是这类杂志的编辑。"
"那我们在这里待久一点吧!"
田村把嘴唇按上菖的头发,这么呢喃道。那是魅惑的甜蜜嗓音。菖犹豫了一会儿,默默垂下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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