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门(第一部)+番外——北战
北战  发于:2012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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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生闭上眼睛,蝉鸣的声音消失了,残夏的气息也隐没不见,能够清楚的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并没有反感,随着这个吻萌发的不仅仅是情欲,那似乎是早就在心脏背后静静矗立的小树,正在向无垠的黑暗伸展开发亮的枝叶,满天满世界。而那黑幕一样的隔阂却在一线线的崩落,消失。说不清是什么时候,那颗种子被悄然播下。只有夜总会的歌欢,公寓里的血光,停车场的骄阳,台球厅的夜色,墓园的树影以及那一轮圆月如胶片般在脑海中次第闪过。

被引导,被亲吻,被抚摸,如同月亮下的潮汐,欲望一点点攀升上来,直到臀部被轻轻的揉捏时,明生才猛然惊醒过来。他抬臂一拦,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听北辰说今天那些杀手,是叶闻天的人?”为了弥缝有点尴尬的气氛,明生故意问。

李绍康收回手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明生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奇怪。”

李绍康一脸败兴的样子,用鼻子哼了一声后抬手把烟头狠狠扔下阳台,用力之猛,让明生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把自己也一起扔下去。

“哪里奇怪?”

“他没有要动手的理由。我一受伤,他几乎是胜券在握,为什么还要冒风险做这样的事情?”

“有人认出那几个杀手是马来西亚人。”李绍康说完这句,忽然问:“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站在这里?你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南京町那边的鹏哥和辉哥允许你站在这里。叶家那个舞狮尾的马来西亚人也是一样。所以……这事即使不是叶闻天指使,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马来西亚”这个词在明生心中跳了一下,那个堆满垃圾的灰色雨巷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那天敬轩的表情里透着孤独,用玩世不恭的语调说:“我生在中国。小学在马来西亚念,国中又转来日本……”明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出事那天晚上,方敬轩冲进叶家的夜总会,大厅里灯光幽暗,他走得急,并未看见舞狮尾的Andy与自己擦肩而过,包厢里叶闻天一只手探进舞女裙子里,听着女人娇喘细细,耳边却回荡着Andy刚才说过的话。

“叶平南已经向翁先生表示如果他接位的话,愿意为我们的菲洛本交易提供渠道和助力,翁先生显然有意让我相助叶平南。我和敬轩关系非浅,这话不得不透给您。”

“还有,翁先生托我带一句话,他无意树敌,只除了挡路的那个人。”

叶闻天轻轻皱眉,叶平南、李绍康、那个隐在幕后的翁先生、再加上自己——他随手把果盘里的糖果摆成四角,又伸手拂乱——一场乱局,只不知是谁胜者为王。

包厢房门一阵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方敬轩破门进来,出手犀利,一记手刀劈断茶几一角。“我告诉过你不要动陈明生。”

“怎么了?你也动心了?听说李绍康对他可是宝贝得很。”叶闻天换上一副轻松表情,把手指从舞女的裙底抽出,抄起桌上的酒瓶满斟一杯。

方敬轩握了握拳头,走近前,如同多年前一样弯过身去凑近他的脸。昏暗灯光下那张脸有浓重的阴影,早已不同往日,风轻云淡。

“学长,我喜欢的那个人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也不会说这么下流的话,抱歉刚才我忘了,我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敬轩有些寂寞的淡淡一笑。

叶闻天抬手摘了眼镜,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怎么?让你失望了吗?我本就是这种人,你看不惯大可以再打断我一条腿。”

“只是,”他抬手把酒杯放回茶几上,“你知不知断了的骨头从肉里穿出的滋味?”敬轩的怒意被一盆冷水泼灭,脸色一白,拳头举到一半却硬生生放下。他嘴唇抖了两抖,却没说出一个字,一脚踹开包厢门冲了出去。

“叶少,你果然厉害,这样的人物都被收得服服帖帖。”身边的女人靠了过来,眼神柔媚声音娇嗲。叶闻天伸手搂住她,笑道:“这就是养驯的狗,永远也咬不了主人。”

女人娇笑着歪进他怀里,一身刺鼻花香,想到刚才来人身上清爽的洗衣粉香味,叶闻天没由来一阵心烦,那看张涂得油亮的红唇一张一合,却也无心再注意剩下的那些恭维话。

第一次遇到方敬轩时他刚打完架,站在楼顶一边擦着嘴角的血一边冷眼看着对手在地上翻滚,那样子让他想起四叔家那条叫将军的斗狗,总是在一场战斗后缩在角落默默舔伤,那眼神凶狠而寂寞。

那时候他想,养着这样一条狗留着咬人也很有趣,于是走上去笑说:“喂,我叫叶闻天。今天没带钱包,不知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少年的眼神里有一丝诧异,愣了半刻突然绽出笑容。他看着对方眼角堆起的细细笑纹,心道那种忠厚的面相实在不该出现在这张精悍的脸上。

大概真是养什么时间长了都会养出感情来,叶闻天轻轻晃了晃头停止回想,一杯酒压下心头纷乱的情绪。

电话铃声忽然急促响起,伸手接起,听见守在门口的手下阿青在那头喊:“李绍康被人打了暗枪,张北辰带人打上门来了。”背景里有玻璃器皿响亮的碎裂声。

叶闻天推开怀里的女人,起身从包厢的挂着装饰画的暗门出去,他想三国里诸葛亮隆中对说联吴抗操,今日也该他用上一用。

养宠物是什么感觉,李绍康实在想不出来,唯一的记忆是大学时代养过的一只乌龟,还是公寓的前任房客丢下的,被他留下养着的原因是既不会掉毛又不会叫。

沙发上大型犬一样抱膝而坐的少年似乎完全符合这两个条件,一双晶亮的眼睛跟东跟西却不出一声。住进来一星期,那在新环境里拘束和紧张正在渐渐消失。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来,不怀好意似的悄然落到只穿着T恤和短裤的少年身上。秀气的脚丫子,绽出些粉色的脚趾甲。细细的脚腕,打着石膏的左腿愈发显出右腿的修长笔直。视线跟着阳光一路上去几乎要爬进裤管下的暗影里。

笔尖骤然一停,黑色的墨迹迅速在行程表上晕开。李绍康撂下笔觉得下身硬到发疼,庆幸有书桌挡着否则着实狼狈。他想更年轻更漂亮的不是没有,到底这人有什么好能让自己一再如此克制忍耐,一转念间即已有了答案:若不是好得很,怎么会在第一面就想把他按到床上去。

陈明生自然不知道他动的是什么脑筋,看对方进了洗手间后,他用脚趾勾过一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电视台正在介绍去年的K-1总冠军PeterAerts,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

直到身边的沙发下陷,头发被轻轻揉了揉他才回过神来。对方坐得很近,两个人的肩膀都几乎要挨到,可是,却没有危险的感觉。这几天,上下楼的搀扶几乎都是对方在做,身体接触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早已习惯。从对方肩膀传递来温度,暖融融的,他往那个方向蹭了蹭,笃定只要自己拒绝对方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这个举动多少带了几分被宠出来的任性,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电视里开始回放PeterAerts在去年比赛里的精彩表现。明生入神的时候脚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脚趾甲该剪了。”对方温热的吐息落在耳廓上,麻麻的。明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低声说声:“不要。”弓起膝盖用力想把脚抽回来,无奈脚腕被对方不容反抗的捉住,怎么也挣脱不开。握住脚踝的那只手触感太过鲜明,火热的感觉从脚踝一路烫到脸上。

原本也只是心血来潮,他越是羞窘,李绍康倒越是来了兴致,从茶几下面翻出指甲钳,打开张报纸衬着,把他的脚腕拉到自己膝盖上,明生的脚背白皙光滑,皮肤下隐着青色的血管,五个粉色的趾甲整整齐齐。

李绍康伸手摸了摸他的脚趾,刚准备下剪,明生突然把脚向后缩了下。李绍康把他的脚拉回来,咔嚓一声合上指甲钳威胁说:“再动就剪到肉了。”

明生吓了一跳,只好老老实实听凭对方摆布。他脸上发烫,又羞又窘的撇过脸去,脚背绷得笔直,脚趾却蜷得更紧。李绍康轻轻的掰直一个脚趾:“再不听话,就真剪到了,伸直。”一边说,一边沿着趾甲白色的弧线慢慢剪过,他的尾指蜷曲着,转动指甲剪的时候,就轻轻的掠过明生的脚心。明生不由打了哆嗦,闪电一样窜过脊柱的酥麻感让他浑身寒毛直竖。

好不容易剪完一个脚趾后,明生刚要缩脚,脚趾却又被抓起来轻轻吹了吹,随后对方又用手指仔细的拂掉还微微牵连的趾甲。脚上又麻又痒的感觉一直烧到心尖上,坐立难安,他只能拼命抠住衣服克制住自己一脚踹开对方的冲动。

把五个脚趾全剪完,李绍康说声,“我看看。”又把他的脚拉过去,手指有意无意的挠了挠明生的脚心。明生不由身体一僵,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忽然铃声大作。李绍康起身去接电话。明生一把扯过沙发上的枕头抱进怀里。

他只觉嗓子发苦,头也晕晕的,难以置信,居然只是这样轻易就勃起了。

李绍康接了电话才知事情出的不大不小,说不小是因为北辰带人去叶家的夜总会闹场时一个弟兄一时手重,捅死了一个领班,说不大则是因为那个领班是个非法滞留的“黑人”,没有身份证明,连警察都不会管的。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大不了赔几个钱让死者的同乡带回家了事,棘手的是恐怕叶家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李绍康在电话里安排完道歉送钱的事情,刚放下电话,浴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冲进浴室就看见明生坐在地上抱着打着石膏的伤腿,牙关紧咬脸色惨白。浴室入口的地上有一滩水迹,一脚踩进去的时候滑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摔倒的吧。

“你没事吧。”李绍康走近要去搀他,明生却激烈挣扎起来。用尽力气才好不容易把他两只手腕扣到一起时李绍康有些好笑的想不愧是练过的。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明生一脚前踢踹在胸口,他整个人向后倒去,脊背重重撞到水龙头上。热水哗啦一声从天而降。

这一下,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看见了。潮湿的衣服下,小小的乳头,结实的腰线以及——腿间隆起的性器。明生猛的把头别转向墙角,血直往脸上冲,原本只是想自己偷偷解决的,可是打了石膏的腿行动不便,浴室的地又滑……实在是太丢脸了,钻到地缝里也比当着这个人的面出丑好……要不是这个人,要不是这个人……可是那种又哭又骂的模样更难看吧,这样想着真是越想越委屈,鼻腔突然冲进酸意,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水声一停,随即脊背突然被紧紧的抱住,“好了好了,有什么好觉得丢脸的。我不是一样。”顶在后腰间的坚硬火热的触感……一瞬间,明生目瞪口呆。

“正常反应而已。”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用故作轻松的语调,“你就当作……嗯……兔子的尾巴长到前面了。”

“什么兔子的尾巴……”突然想起当初北辰在卡拉OK厅的黄色笑话,明生也不自禁的又好气又好笑。

对方突然在横过明生胸前的手臂上加了一点力量,一只手拉开他的裤链,低声说:“放轻松。”

一瞬间浴室里好安静,明生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着水滴滴落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无比清晰。

年轻的身体火热而敏感,手指落到哪里,哪里就充血鼓胀起来。耳孔、乳头、肚脐、鼠蹊都被反复的挑逗拨弄,却偏偏不对已经勃起的性器进行任何抚慰。难以忍受这种好像折磨一样的爱抚,明生哑着嗓子低声喊:“放开。”

感觉对方好像在背后轻笑了一声。乳头被大力刮擦捻弄的时候,明生哆嗦了一下,原本拼命逃离的上身向后倒进了对方的怀抱。他闭着眼睛,嘴唇紧抿,一副隐忍的表情,但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的翻腾起来。只有最后残存的一丝羞耻感在拼命阻止自己把手伸下下体。

对方的舌头探进耳孔,在对方嘴唇的挑逗下,明生的耳朵通红,像微微绽开的花朵。红色顺着耳朵蔓延到后颈。从那里传来悠长细微的被噬咬的疼痛感。腰被紧紧搂住,原本支撑着身体重心的手指被牵引着探向自己的下身。汗水流了出来,从足尖到指尖,全身似乎都被一种粘腻稠滑的感觉包裹。一会儿是自己手指有些青涩的套弄,一会儿是对方手指不紧不慢的挨擦,两种感觉随着手指的动作起起落落,伴随着一阵阵让理智为之崩裂的快感冲上脑际。

伴随着每一阵刺激猛烈的袭过,白皙的脖子上面喉结就上下滚动,下腹和分开的膝盖也会滑过一阵痉挛,脚趾一再紧紧蜷起又松开。明生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咬牙拼命忍耐那一阵刺激过去的样子看起来有多么淫靡。

汗水滴落让地上水迹倒映出的天光云影碎裂开来。似乎是在通向天空的螺旋形楼梯上盘旋向上,有时快一些儿有时又慢一点,天空虽然近在咫尺,但即使绷紧指尖也无法触摸。光芒在眼前炸开的一瞬间,楼梯在眼前崩落,身体一下向着黑暗的深处坠落下去。

过了几分钟现实中的感觉才渐渐回到身体里面,汗水的粘腻,下半身的微微麻痹和时不时泛起的快乐的余韵。明生无精打采的夹紧了双腿,蜷缩起身体,胸口弥漫着被情欲轻易冲垮的愤怒,但又有难以言喻的热切和安宁。因为无论是在一脚踏进那种空茫境地的时候还是在向黑暗深处急速滑落时,始终有那么一只温暖的手和他紧紧交握。

李绍康没有回搂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他的手指顺着明生的脊骨一节节滑下,落到臀缝间。那舒展的腰背弧线让他此刻满脑子只想着客厅抽屉里的润滑剂和避孕套。只是,这孩子还伤着吧——浴室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弄湿了石膏万一感染就更麻烦了,一连串的想法让他低叹一声,最终只是伸臂把明生抱起来向客厅走去。双腿间的热度还没有消退,可是他已经满足了,这种满足不是来自于下半身,而是来自于胸口。

一开始可能真的只是想玩玩,甚至是停车场那次也可以用骄傲去解释,可是关帝诞那晚他拉开少年的裤链却什么也没做时就无法自欺下去了。

他记得当年大哥跟一个酒吧歌女高调结婚时他曾半开玩笑的说你树了这么大一个人肉靶子竟还要昭告天下。那时候大哥难得一脸认真表情说这有什么关系,她的命就是我的命,她若死了我肯定也活不成。这话一点没错,后来他去医院认尸,两人紧抱在一起,连死亡也无法将他们拆开。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能够吸取教训,永远不被什么束缚住。

默不吭声的任凭他用一条干毛巾在头上使劲揉搓的少年很像刚洗完澡的大型犬。那头深棕色七翘八翘的头发就更像了。虽然摆出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可是通红的耳朵还是泄露出内心的一丝不安。

“很喜欢K-1?晚上带你去看打拳好不好?”

问完这句,李绍康停下手,不出所料的收获了少年一脸惊喜的表情。

打黑拳的场子在横滨市内一个废弃仓库的地下,一道窄梯通到上面,中间是聚光灯环绕的拳台,四周的座椅舒适豪华,外头还有个地下赌场,方便随时下注。在这里打拳的人不少都是野路子,在技术上自然不及打正式赛的选手,可难得是比赛限制少,有些比赛还号称“不死不休”,自然大大增强了可观性和刺激性。

他们到的有些晚,第一场胜负已分,裁判员抓住胜者的手,高高举起来。败者被从拳台拖下,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深褐色印迹。

明生坐下,一眼瞧见叶闻天,他带着两个手下坐在对面,正跟负责下注的漂亮女荷官调笑。想起当日这人对着自己的断言:“以他的手段,你真能扛得过?”却也真应了这句,当真是扛不过。明生抓抓头发,心里有些烦躁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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