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斐看着凌岁昕的笑颜，心中庆幸自己帮到了他？这，也算是自己的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吧。

凌岁昕感激的看着曹斐，对这个虽不是很了解，但在宫中帮了他许多大哥，他有感激，有庆幸，有疑惑，还有，一点点

的依赖？

第六章

午时三刻，偌大的含元殿里依旧站满了大臣。辰时开始的早朝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几位身子稍微差点的大人已经有些站

不住的开始摇晃了，身子不错的冷汗也是冒了不知道几层了。

坐在龙椅上的苻阳把玩着手上的扳指，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足够让不时抬眼偷看的大臣心中的惶恐多加几分了。

看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大臣们或是恐惧，或是疲惫，或是愤怒？苻阳觉得心情大好，今天早朝的时候，左相，右相这两个

老儿竟然一同上疏要自己立皇後，还摆出了一副不答应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其他那些不长眼的家夥，竟然也跟着起

哄？真是太久没有整治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竟然连他後宫的事都想要管上一管。看来，上了年纪的家夥果然不适

合在留在朝中，是时候变变这朝中的格局了。

“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不知各位爱卿想出那一百个让朕立後的理由了没有？”听不出任何责难的语气，甚至还带

了一点亲切的感觉，不过听在各位大人的耳中却像是一道催命符。

“若是想不出来的话，就按咱们刚刚说好的办吧──少一个理由降一级，若是降到了平民还是不够的话，就只好给各位

加罪了？不知，有几位大人会加到死罪呢，朕可是非常期待的。”

苻阳说完最後一个字後，整个大殿里便成了死一般的寂静，真真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的到了。

“噗通！”

一声响动，就见到左相程忠跪在了地上，额头贴在深灰的地板上，“老臣一时糊涂，犯了盛怒，忘陛下恕罪！”

接着，满殿的大臣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叩首请罪，听着那一声声“噗通”声，苻阳心情大好，脸上出现了一个难得的笑

容。

“朕可不知道各位爱卿犯了什麽罪，不过，既然各位大人一定要领罪，朕也不好拒绝。不如，就请各位爱卿各自来定定

各自的罪吧。”

留下一殿的朝臣自己为自己“定罪”，苻阳带着大好的心情离开了含元殿。跟在他後面的高苹依旧是一脸的毫无表情，

但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担心──皇上这招虽然即快又狠，赶走了一些倚老卖老的老臣，为年轻的臣子腾出了位子，但到

底是不太光明正大，不知会不会惹出什麽麻烦？

“曹斐这次离京也有些日子了吧？”t

前面的苻阳忽然开口，打断了高苹的担忧，赶忙上前一步回话，“曹大人已经离京七日，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三日便可

回京了。”

“也没有什麽外人，不用这麽严肃了吧，高苹。怎麽说我们几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说是君臣有别，但这从小长大

的情分总还是在的吧？”

“是。”

听到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回答，苻阳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一起长大的同伴中，就属这个高苹变得最多，从小时的活泼

开朗能够指着自己的鼻子开骂变成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恪守君臣之礼？真不知这算是幸，还是不幸。

“之前，曹斐向朕求了个人情，要送一个选侍出宫。这事儿，办了没？”苻阳转移话题，尽量的和高苹找话说。

“奴才想，曹大人应该是对凌选侍有意，只是暂时自己还未发觉。因而担心凌选侍一旦出宫会和曹大人断了联系。故而

自作主张还将凌选侍留在宫中，只是将他的牌子从内监处摘掉。”

“做的不错。”苻阳停下脚步，赞许的点了点头，“朕也觉得曹斐那家夥应该是动心了，不然朕那麽多的选侍就见他对

这一个上心了。那家夥有时候还是很迟钝的，把那个选侍留下也好，让他们多接触接触，让那个木头脑袋也早点开窍？

”

站在一旁的高苹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听着苻阳的滔滔不绝，眼中有丝异样闪过。

“反正还早，去把那个凌选侍传来，也让朕来见识一下。”

说着说着，苻阳有了这个心血来潮的想法。高苹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恢复平静，毕恭毕敬的答道，“是

。”

听到皇帝的诏唤，凌岁昕除了紧张之外便是满腹疑惑。皇上已经不要他这个选侍了，为什麽又要见他？他轻松的日子才

过了没几天，也没犯什麽事惹什麽祸，怎麽就把皇上招来了？东想西想，凌岁昕忽然想到了一个最恐怖的答案──

难不成皇帝改变主意了？果然，他凌岁昕的运气不会这麽好，好日子永远都过不了几天？

越想越悲哀，凌岁昕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难看，就差要直接哭出来了。

“凌选侍，到了。”前面带路的公公轻声提醒了一下，站到了一旁，让出了一条藏在青翠竹林之中的小路，这条小路正

是御花园的一个入口。

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凌岁昕收起那副快哭出来的脸，换上一副有点期待，有点畏惧，还有一点点喜悦的表情。幸亏他

小时候常常对爹娘说谎，这“变脸”的本事练得可是炉火纯青。

大概走了二十多步才走出那片竹林，茗湘苑出现在了眼前。虽说是个花园，但这里并没有多少花，相反，那些点缀在山

石之间的松，柏，竹却是真真的夺目。各种不同的绿，配上墨色或是赭色的石头，再加上穿插其中的流水？让人感到美

而不艳。在这里，心会不由自的安静下来。

“怎麽了，呆在那里？”

一个虽然没听过几次但绝对忘不了的声音从茗湘苑深处传来。凌岁昕心中一慌，赶忙跪了下来，“草民罪该万死，望陛

下恕罪。”

苻阳坐在茗湘苑深处的竹亭中，看着不远处跪着的人，脸上依旧是那副玩味的表情，只是其中多了一分失望，不解：本

以为这个凌选侍既然能被曹斐那根木头看上，必然有什麽过人之处。可是，目前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长的还不错的男

子罢了，在这皇宫之中，一抓就是一大把，根本没有什麽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看来，曹斐的眼光下降了？

“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虽然有些失望，苻阳还是打算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凌选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亭子里

来。”

慢慢的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朝亭子挪去，凌岁昕的心跳不用自主的加快。想起之前几次在皇帝身边，那种几乎喘不上

气的压迫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了，脚下的步子也越迈越小？

“高苹，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啊？”随手把一颗红的泛紫的樱桃抛进嘴里，苻阳看着慢慢挪动的凌岁昕，眉头轻挑了

一下。

站在身後的人不见了，眨了下眼，惊魂未定的凌岁昕出现在了眼前，身後的人也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刚想逗逗这个胆小的家夥，可刚说了一个字，便吹来的一阵风，轻轻柔柔的风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被风吹到

了眼睛，凌岁昕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嘴也微微撅了起来。

一切都静了下来，苻阳到了嘴边的话也不说了，一言不发的看着凌岁昕，眼中藏着太多的东西，其中有种叫做温柔？

看着离自己不过一拳之距的皇帝，凌岁昕不光是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脸也红的快要滴出血了，一种叫做紧张的感觉充

满了他的身体。终於，在他忍不住要叫出来之前，皇帝坐直了身子，嘴角轻轻上扬。

“喝茶吗？”

嗯？！没有想到皇帝会这麽问的凌岁昕傻了，只能呆呆的点了点头。

挥挥手，一队宫女送上了两杯茶，温热的茶水悠悠的腾起缕缕水汽，低着头的凌岁昕偷偷看了皇帝一眼，一下呆住了─

─皇帝总是很威严的脸上多了一丝柔软，那一点点柔软的感觉化掉了皇帝身上的那种压迫感。

“抬起头来，不要怕朕。”虽然是命令的语气，却又带了一点点请求的感觉。受了蛊一般，凌岁昕抬起头来，直视着皇

帝的眼睛，从那双眼中，他看到了温柔。

一个下午，凌岁昕都和皇帝待在一起，品茶，赏景，听曲？但就是没有交谈。当晚霞洒满天空时，皇帝终於准许他离开

了，带着满腹的疑问，凌岁昕离开了这个美丽的院子。

苻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的温度一点点退去？

曹斐的眼光果真不错，只是自己，似乎有些後悔了？

第七章

清晨，警铭湖畔，一个橙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终於在没有人注意的空当，橙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棵百年老树

後面。

“来的好慢啊！”盘腿坐在地上，曹斐嘴上虽是抱怨，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满，相反，倒是有着藏不住的欣喜。

“谁叫你定的时间这麽早，早起是很痛苦的好不好！”瘪着嘴，在曹斐身边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凌岁昕脸上也满

是喜悦。

原来在老树的後面藏着一个天然的洞穴，不是很大但藏上两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了，而且洞穴的另一面就是宫中最大的

警铭湖，躲在这里，除非是老天看不过眼一道闪电劈下来把石穴劈开，不然，任谁都找不到。若不是曹斐从小就在这宫

中长大，怕是也找不到这个地方。这些日子，曹斐便是在这里和凌岁昕见面，和他说说话，带点宫外的东西？

“给你。”一块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到凌岁昕面前，成功的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急急的打开纸包，几块略略泛黄的龙

须酥出现在了眼前，两眼发光的凌岁昕一把抓起一个塞进了嘴里，嫩红的唇边沾满了白白的糖粉，活像是长了一圈白胡

子。

“慢点，又不会有人和你抢。”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曹斐用手轻轻抹去他唇边的粉末：每次都是这样，宫外随便一点小

玩意都可以让他开心的不得了，还真是个好哄的不行的家夥“这龙须酥宫中也有，又不是吃不到，而且做的还要精细的

多，怎麽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了？”

“不一样的好不好！”终於咽下了嘴里的，正准备抓第二块的凌岁昕抽空回答了他的问题，“宫中的太过讲究，吃起来

一点都不过瘾，东西一旦雕琢的太过就会失了本身的味道？所以，还是这些便宜的东西更合胃口。”

“失了本身的味道？听上去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是当然。”说着话，凌岁昕就把一块酥糖塞进了曹斐的嘴里，“尝尝呗。”顺便附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些日子，不做选侍，凌岁昕一下子清闲了下来，虽说之前也很闲，但到底还是要事事小心，自是不如现在这般悠闲快

活。曹斐担心势利的宫人会怠慢凌岁昕，所以常常来看看他，顺便带些宫外的小玩意，也算是讨他欢心了。不过到底还

是在宫中，两人常见面让人看到也是不好，这便有了这个秘密的“幽会”场所，隔三岔五在这里见上一面，两人心中都

有种满足的喜悦。

“如何，这民间的东西怎样？”看到憋得满脸通红的曹斐终於把那块糖咽下去了，凌岁昕急急的问他的意见。

“确是别有一番风味。”看着凌岁昕那双闪着光的眼，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曹斐笑着回到，“不过，我又不是没吃过这

民间的东西，你不用那麽急的给我塞进来吧！”

“呵呵～”

“碰！”曹斐屈指弹了凌岁昕额头一下，脸上的笑中多了一丝宠溺，“还笑？”

悬在天上的太阳，默默释放它的威力，灿烂的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洒满了大地，今天，注定了又是一个晴朗，温暖的

日子？

“又跑到哪去了？！”

河东狮吼，气势如虹。

刚刚踏进门的凌岁昕一时间下意识的向後退了一步，险些被自己绊倒。低下头，深吸两口气，凌岁昕抬头正视气势迫人

的雨桐，脸上的笑容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谄媚！

“别生气了，女孩子生气容易长皱纹的。”打着哈哈，凌岁昕妄图蒙混过关。

“去，哪，了？！”隐隐可以听到磨牙的声音。

“？”

咽了口口水，凌岁昕开始慢慢的向门口挪动。老天保佑，他可以逃出生天！

“啪！”朱红色的大门被狠狠的关上，一只不怎麽大的手抵在门上，彻底断了他的生路。

“是，不，是，有，又，见，曹，大，人，了？”

小丫头慢慢的说出这句话，每个字都给人一种她正在磨牙的错觉。

“是。”低着头，憋出这麽一个字。凌岁昕连头抬都不敢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现在雨桐的脸色一定难看的可以吓走

各路孤魂野鬼。真是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主子，为什麽在雨桐面前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奴才──还是最没骨气的那种！

？

难捱的沈默，忐忑的心情。忽然，雨桐一步跨到凌岁昕面前，张开那张粉嫩的樱桃小嘴，抓起了他的左手──

“啊～～～”

凌岁昕毫不悦耳的叫声在整个栖阳宫中回荡，久久没有散去？

“太过分了吧？！”

凌岁昕怒喝了一声，右手狠狠的把雨桐推开。怪不得人都说“女人是老虎”，原来，女人真的是会咬人的。看看自己刚

刚获救的左手──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还有隐约可见的血丝？要不是自己把那个发疯的小丫头推开，她怕是会直接咬

掉自己一块肉吧。

想到这里，凌岁昕一阵後怕的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後退了几步，离被推倒在地的雨桐远了许多。一会儿出去找找内监处

的人，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换个侍女吧。这位姑奶奶，自己可是实在伺候不起了？

凌岁昕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几声细细的呜咽声。

不会吧？难道她哭了？看看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的雨桐，凌岁昕觉得一阵头大──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女人

？果然麻烦！

“喂，别哭了，我不是有意推你的。”蹲下身子，凌岁昕硬着头皮开始干一件自己从没干过的事──哄女人。

“呜？”

“那个，要不是你咬我，我也不会推你啊？我知道自己错了还不成。”

“呜呜？”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见曹斐的，可以了吧？”

“呜呜呜？”

“要不然你再咬我一口？！只要别把肉咬掉就好了？”

“呜呜呜呜？”

？

费尽口舌，毫无成果。看着哭的越来越厉害，眼泪已经打湿了一片衣服的某人，凌岁昕无计可施的坐在地上，着急的就

快要用头撞墙了。就在他也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某人忽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呜？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呜呜？我没用，只会害人？我还什麽都做不了，只会对无辜的人发脾气？我就是个没用的蠢蛋？？”

“呜呜呜？为什麽，我这麽没用，这麽坏？”

本来要推开她的凌岁昕愣住了，僵着身子让她哭了很久，终於回过神来，轻轻的搂住了她抖个不停的肩：

“我不知道你以前怎麽了，可是我知道，你并没有害过我，相反，你帮了我很多，在我心里就是个好心的小姑娘，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