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如果没有应酬，他也会带着我一同下班。公司内部自然会有一些关于我们俩的传闻，因为格瑞虽然还是会找女朋

友，但是我从来不找！加上格瑞对我的无比信任，再加上……我还有那么几分“姿色”，所以大致都认为，我就是格瑞

的包养男宠！

我们也不去理会，这些传闻对于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形成太多干扰。首先，我并不介意别人把我看成是格瑞的什么，是什

么都比不是什么强！更何况他们也只敢背后嘀咕嘀咕；其次，因为格瑞长得帅，又有钱，即便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包养

男宠，一样会有很多女人抢着做他的女朋友。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什么都可以买到，包括爱情！当然，那种爱情，未必会很真心。不过格瑞要的本来就只是生理

上的满足，真不真心他根本就无所谓。

不过他找女人的时候并不多，也就跟我们大学毕业陷入蜜恋期的那三年差不了多少！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在家陪我，我们

一起健身，一起看电视，偶尔也会斗斗嘴，吵个小架。

就在那段时间，我收到斐家兄弟的一封信，是有人亲自送到公司前台，要求前台接待员亲手交给我的。因为斐家兄弟本

来就没读过很多书，信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内容，就说他们一直在找我，现在看见我跟格瑞和好，而且这么幸福，那他们

永远不会再出现打搅我！又说我们的花场经营的还算可以，虽然因为我的离开，很难再有更大的发展，不过能够有现在

这样的规模已经让他们兄弟心满意足。

我感激他们的关怀，也开心他们有一个稳定的事业。但是我没有试图给他们回信，更不想再跟他们保持联络。不可否认

，跟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已经成了我生命里的一个污点，一想起来就会让我倍感羞愧。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把

他们忘记掉。

当然那段时间也不是完全的遂心顺意，事实上在那次郭扬天回来上海之后没多久，他就跟格瑞老妈一同又回来了一次。

至于是干什么来，不用猜也能知道是想按照之前的约定，格瑞既然已经把我找回来，就要催他赶紧结婚。

他们来自然难免跟我碰面，郭扬天表面上还没怎么样，格瑞他妈看着我的眼神就充满了厌恶！

他们跟格瑞究竟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但是肯定又吵了架，因为隔着我跟格瑞办公室之间的那扇通门，我都能够隐约听见

那边的声音。

最后格瑞忽然从那扇门里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说拖进他的办公室，我看见格瑞他妈满脸怒色，郭扬天脸上则

阴沉沉的。然后格瑞冲着他爸妈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今天当着他的面前再跟你们说一次，只要我找到我喜欢的女人，一定会马上结婚！但如果你们硬是不信，硬是认定

了我不结婚是因为他，那我也没办法！我的确跟你们说过，找到他我就会结婚，但我总不能随便从街上拉一个来就作为

我的终身伴侣！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让我现在就马上结婚，那也行！反正在美国已经有好几个州通过了同性婚姻法，大

不了我就带着他回美国注册登记去！”

“你……”格瑞的妈妈被他一番话气得浑身颤抖，一手指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得出完整的话来，“好！好得很！你当

真为了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行！我就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从今天起，我要是还管你的事，就让我下辈子还生出你

这样一个逆子！”

“砰”的一声，她一手将茶几上的一套茶具扫在地上，站起身气冲冲的开门出去了。

郭扬天阴沉沉的向我看了一眼，跟着起身要追出去，又停住！

“你们好自为之！不过格瑞，你作为子女也有你作为子女应尽的义务，我跟你妈就生了你这一个儿子，你不要害的我们

断子绝孙！”

他开门出去了！我向格瑞瞅了一眼，蹲下身将地上破碎的茶具一一收拾起来，等我立起身来，格瑞忽然从我身后将我抱

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别在意，都有我！”

“我知道！”我回脸一笑，“现在是上班时间，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做！”

“嗯！”

他松手放开我，我想一想，又加了一句话：“她……毕竟是你妈，你还是去跟她说说好话吧！”

“我知道！你忙你的去！”

我笑一笑，推开那扇通门走回我自己的办公室。

之后格瑞有没有追出去跟他妈说好话，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妥协，我就不清楚。反正到了第二天，他爸妈就回了美国。而

从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了气，他妈从此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就连郭扬天，也更少回来公司视察。

我没有因此就劝着格瑞让他赶紧找个女人结婚，我说过他出去找女人甚至是结婚我都不在意，但是我还没有伟大到主动

把他往女人怀里推。

再往后就到了我妈的忌日。往年每到这个日子，格瑞一定会陪我去祭奠我妈，就连我走的那三年，他一个人也会去给我

妈上坟！但是今年的这一天，格瑞去了国外出差赶不回来，所以就是我一个人到了我妈墓地。

我是自己开着车去的！在我回来上海不久，因为格瑞常常有应酬不能带我一同回家，他现在当然也不会再给我找保镖，

所以他就给我买了一辆车——我跟斐家兄弟在一起的那两年，已经学会了开车，并且拿了驾照。本来格瑞是不太愿意给

我买车的，因为他说我是个小迷糊，怕开车不安全。但是我喜欢开车，我喜欢那种自由自在掌控自己的方向和命运的感

觉！最终，格瑞经不得我软求硬磨，亲自跟着我考察了几次我的驾车技术以后，总算是给我买了一部安全性能闻名车界

的瑞典原产沃尔沃。不过就定下规矩，不准开快车，只要有一次超速驾驶记录，就要没收我的车子和驾照。

而当我开着车子到达墓地的时候，我看见已经有一个人站在我妈的墓地前！

看体态衣着，应该是一个女孩子！一头披肩的长发，一身印花的长裙，恍恍惚惚的，居然……很像我妈当年的背影！

我停了一停，才走过去，将手上的花束放在墓上。墓上先已经放了一束花，我把两束花放在一起，然后跪下来，用手绢

将墓碑上我妈的肖像抹拭一遍。很干净，明显已经有人擦抹过了。

我静静看着我妈的肖像，往日我会在心里跟我妈说说话，但是今天，我的心里很乱！我听见身后那女孩儿在轻轻的抽泣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原谅她，我也不知道我妈要不要我原谅她。我就那样心乱如麻的在墓地前跪了一会儿，然后我站

起身，眼光从那女孩儿脸上滑过，我看见她长得并不是很像我妈，比较起来她更像我爸。

那令我的心复又刚硬！我没再看她，跨步从她身边走过去，正要走向我的车子，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令我不由自主停

下了脚！

“哥！你是我哥，对吗？”

我闭闭眼，吸了一口气，那一刻，我差一点落泪！从小到大，在我已经接近三十岁的时候，这是她叫我第一声——“哥

！”

“哥！求你原谅我！我已经无法求得妈妈的原谅，求你能够原谅我！”她抽泣着，哽咽着，那令我终于回转身来，看着

她。

毕竟她也是妈妈的亲生，即便她的长相不是那么像妈妈，然而她流泪的神态，却跟妈妈当年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是……丁玥？”我的声音哑哑的，喉咙里也哽了一下。

“是！哥，你还记得我的名！”她更是哭的抽搐不止。

我怎么能够不记得，毕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即便因为她的绝情，我并不想认她，但是偶尔，在我内心深处隐藏着的某

一根神经，还是会突然扯出她的名字，突然地，就会有牵挂。

“妈妈……她从来也没有怪过你！”我呼出一口气，掏出一包面巾纸递到她手上，“不要再哭了，我们……找个地方坐

坐吧！”

我先转身走向我的车子，替她拉开车门，她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我等她坐进车子，才转到驾驶座，将车子启动。

第十章

我们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各自点了饮品，相对坐了一会儿，她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我先开了口。

“你是……怎么到上海来了？”

“我已经……来上海有两三年了！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在妈墓地上一等一整天，我想……很想跟哥见一面，可是……

一直也没能看见哥！”她又哭了起来。

我叹一口长气：“刚好这几年，我离开了上海一段时间！”

“我知道！因为……前两次我来，都碰到过……一个很凶的男人，有点像……妈妈死的时候，一直抱着哥的那一个，不

过我就不敢认！第一次来，他看见我，脸上阴沉沉的，还没等我鼓足勇气向他打听哥的消息，他突然先开口问我知不知

道哥跑到哪儿去了！我说我不知道，他就咬牙切齿的走了！然后到了第二年，我又遇见他，他还是阴沉着脸，我就没敢

再跟他说话！”

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格瑞跟我通电话的时候，先因为赶不回来跟我一起祭奠我妈而口气中显得很抱歉，然后突然加了一句

话：“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你在墓地上，说不定……会遇到一个人，你注意点！”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搞得我莫名其妙的半天也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么……”有件事一直埋在我心里，一直埋了很多年，我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来，“他……就是我们的……爸

，他怎么死的？”

我一问，她忍不住的又抽噎不住，一边断断续续向我诉说！

“爸爸……自从妈妈跟哥到了上海，他就……他就开始酗酒，我也劝不住他！后来……妈妈去世，我跟他从上海一回去

，他更是……变本加厉！到了第二年，我升入高中，吃住都在学校里，更是没人管他！他那时候……已经得了肝硬化，

他也没跟我说，医生不让喝酒，可是他每天喝，终于有一天，他喝的再也起不来！”

她几乎是放声哭出来！我心里酸酸的，不过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接近三十的大男人，何况我跟那个男人也没什么感情

，所以我就没有随着她哭，而是抽出面巾纸供应着她。

“哥！我知道……你恨爸爸，可是……求你原谅他！他死到临头，唯一放不下的，不是我，而是你！他告诉我他对不起

你，还告诉我……他说妈妈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是他冤枉妈妈！是他对不起妈妈！他还说……当初妈妈本来不

肯嫁给他，是他……是他不择手段逼着妈妈就范，所以妈妈才一直不肯对他有一个笑脸，所以他们才会……天天吵，天

天打！他说他讨厌你，其实不是讨厌，也不是真的怀疑你不是他的亲生，而是……而是面对着你，就像面对着他自己的

良心和尊严！所以哥，他这一生都没有真正快乐过，他一直都活在自尊和自卑相互交替的折磨当中，他渴望妈妈的爱情

却得不到，他其实很可怜很可怜！所以哥，我替他求你，原谅他！他已经死了，求你不要再恨他！”

我看着她哭得无法遏制，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她也控制不住！可是，我能原谅他吗？他对我做过的一切我可以不在意

，然而妈妈的一生却毁在了他手里！

可就算我不原谅，他也是我事实上的亲爸爸！

好一会儿，丁玥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了一些，我等她喝了一口饮料，才问了一句话：“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我一问，她又想哭，不过她吸吸鼻子，还是忍住了。

“爸爸死了没多久，叔叔……就收到了一笔汇给我的款子，整整五万块！哥，我知道那一定是你汇给我的，我真的……

没有脸要！可是，就因为这五万块，婶婶才同意收留我，而且继续供我读书。后来，我考上了西安大学，还申请到了奖

学金，我就跟叔叔……要了两万块钱，从叔叔家里搬出来，直接住进了学校。再后来，我就毕了业，先在西安打了一年

工，有了一点工作经验之后，我就来到上海。我很想找哥，可是我不知道到哪儿去找，所以只能在每个妈的忌日在墓地

上等！哥，我听了爸的话，觉得自己好对不起妈，也好对不起哥！可是，一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我何止是对不起！

妈妈……无法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我，还那样对她，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事情！所

以，我真的……没脸跟哥见面跟哥说话，可是……可是我只有哥一个亲人！”

她再一次忍不住的哭出声来！我鼻子里也感觉酸酸的，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胸中涌出一股柔软的想要给予关怀和保

护的欲望。不管怎么说，就算她从前一直不肯认我，然而，就像她说的，她只有我这一个哥，而我，也只有她这一个妹

。

很久，等她再一次平静，我才开了口！

“好了，不哭了，妈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虽然她没跟我说过，可是我知道，她一直很牵挂你！”我一说，她又想

哭！我停了一停，才接着往下问，“你在上海过得怎么样？在哪儿工作？有地方住没有？”

“我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就在公司宿舍住！”她吸吸鼻子，直觉告诉我她还有一些隐情没说出来。

“如果……你现在的工作不顺心的话，或者……我可以帮帮你，也可以……给你找一套房子住！不过……”我停了一停

，决定趁早跟她实话实说，“我自己也有房子，地方还很大，不过……我怕你在墓地见过的那个人不喜欢有人打搅！我

得跟你说清楚，我是同性恋，我爱那个人，并且会一直爱到死！”

“哥，我其实……早就猜到了！”我没想到她居然很平静，“妈妈死的时候，我见他那么保护你，那时候还小不明白，

后来就有一点明白。再后来，在墓地上碰到他，他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的时候脸上的那种神情，我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

“那么……你还认我这个哥吗？”

“我怎么会不认？哥，以前我不懂事，所以……一直很对不起哥！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很多事情我都已经想得很明白

，尤其是……爱情根本就不是该不该对不对的问题，有时候，你明知道不该爱，可是……一旦爱上了，还是会身不由己

，还是会……无法自拔！”

她又低下头，很黯然！我马上明白，她一定遇到了感情上的挫折。

“可以……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