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右侧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人,撞向苏。苏在惊叫之余,手里的包已经被来人给抢去。
“喂!”苏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她朝抢劫自己的那个背影大声喊着。
刚要重新站起来,身后却已经有人将她从地上扶起:“苏。你没事吧。”
“怀特先生?!”苏惊讶道,接着又焦急地说,“那个人把我的……”
“别怕,没事。我已经叫人去追了。”男人说着,弯下腰拍去苏衣服上的雪水,关切地询问道,“哪里有受伤吗,脚有
扭到吗?”
“不,没有。谢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风吹的,苏的脸微微泛红,“您怎么会在这里?”
“你虽然拒绝我送你回家的提议,不过还是我不放心。”男人见随行已经将苏被抢的包夺了回来,便把它递给苏,轻声
说,“希望里面没有少什么东西。”
“谢谢。”苏接过包,“今晚谢谢您。”
“快回家吧,你现在需要的是洗个热水澡和一杯热牛奶。”男人体贴地说道。
“那个。”苏看着不远处的住所,又看到这满天的大雪,犹豫了。
“?”
“我想……怀特先生,您可以上来喝一杯?这里离我家不远的。”
月光和路灯的照射下,苏金色的头发粘着雪花,受惊后的眸子就像是汪着水一般,柔和的脸部线条被路灯镀了一层温软
的颜色,混在其间的还有几分赧颜。
“为什么不呢?”大卫?怀特的喉咙有些痒,牵起苏的手,“希望不会打扰你。”
远处,街道对面某家酒吧内。
“真蠢。”博士咂舌,“这年头居然还有买通小偷去抢女士包的男人。真是难为月亮了。”
雷豹看着男人搂上月亮的肩膀,眯起了眼,然后他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啤酒。
“好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博士也放下酒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明早还要赶班机。”
雷豹收回视线,把口袋里的零钱都扔在了酒吧台子上,起身走出酒吧。博士撇了撇唇,拿起吧台上的风衣帽子带在头上
,跟在雷豹后面,步入夜色。
12.试探
红眼是被一声开门声惊醒的。
看到来人把午饭送来时,红眼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对方却没反应。
坐在床上,身上还是昨天下午从俱乐部逃出来时穿的那件单薄的西装。为了处理伤口右边袖子已经被撕掉,露出一截浸
血的纱布。
四面都是不通风的水泥墙,没有暖气倒也不冷,只是有些闷。
关在黑屋子里,没有铁链、没有打药、没有监视,红眼也不清楚此刻门外有没有看守。就算有,对于真想出去的红眼来
说也是形同虚设。
再过几个小时琥珀应该就会来接自己了吧。红眼想,拿勺子时手臂有些不灵活,可能是纱布包太厚的关系。从昨晚被带
到这里算起,一共过去了十三四个小时,现在外面应该是第二天中午。
黑暗里,长时间的训练让红眼感官神经反应更为警觉。好在被关的时间不长,短时间内还能靠器官的各项反应来推断,
但是时间一长可就说不准了。毕竟感官是一方面,身体的适应能力又是另一方面。
黑暗实在是太容易混淆人的感官了,哪怕是经过各种训练的红眼他们。
房间门再度被打开。
先进来的是个光头,个头不高,一身痞气倒是好认。另一个是偏瘦的男人,走路时稍微有点跛脚。为首的光头朝红眼喊
,用的是汉语。
“喂!那个谁……呃,叫什么来着?”
“他听不懂汉语吧。”偏瘦的男人说。
“哎哟,我操!”那个光头摸了摸自己光亮的后脑,改用英语,“You……”
红眼眯眼,适应涌进来的光线后,用汉语对对方说:“我听得懂。”
“老五你听!发音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
“也好,这样咱就不用整鸟语了。”光头示意红眼,“头儿要见你。”
等红眼走过来,光头围着他前后上下打量了一圈:“能走路了?昨天看你伤成那样的,真行啊你。就这衣服……那个谁
。”光头招呼来一个手下,指着红眼说:“去,拿件像样的衣服来,别待会见面后让咱们落个学老美虐囚的名声。”
手下看着红眼,有些犹豫,问:“铐子呢?还是打一针?”
“叫你拿双鞋!哪来的废话?”光头不屑,“你以为人都像你,牵狗似的拴条链子就完事儿了?这哥们中了枪子还能摸
黑爬进老大房间呢。我说的对不,兄弟。”
红眼没搭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衣服换上。他是听得懂中文,那也是因为他听不懂雷豹的英文被逼出来的。红眼记得雷
豹以前跟自己说过,碰到第一次见面就喊你兄弟的C国人,对方要么想跟你攀关系,要么就是想干掉你。现在情况不管是
前者还是后者,都没有好结果。
之后光头又转身跟之前那个跛脚男人说了什么,这回红眼是真听不懂了。
类似发音红眼听雷豹说过,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方言,不然就是黑话。
离开这里,红眼便明白为什么对方不对自己设防了,的确也没什么好提防的。
关他的地方是一个闲置的存货仓库,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人会来。地上灰尘都是厚厚的,脚印全是新印上去的。
琥珀还在那边跟李桦谈判,红眼又能跑到哪去?
被押上车时,红眼坐后排中间,左右各做两个人负责看守。
前面开车的是被光头叫做老五的跛脚男人,他视线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瞥向后排的红眼。
而光头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过身手搭在座椅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红眼聊天。
“兄弟,怎么称呼啊?”
“红眼。”
“代号是吧。”光头点点头,“你昨晚是怎么对付头儿的?论身手,我可从来没赢过头儿。”
红眼想了一下,张开嘴,舌头一卷,刀片就躺在舌头上。
“我操!这招你也会?!”光头乐了,拍大腿,“不瞒你说,这咱家乡毛贼都会的活儿。”
红眼闭上嘴,一言不发。这是雷豹教的,原因是兴起。
光头不屈不挠:“兄弟今年多大了?看你也就二十多。这张脸嘛,还真不像干这行的。混哪国血呀?”
“我不知道。”
“你老爹老娘呢?”
“……我不知道。”
“都不知道?孤儿?”光头更乐了,“你们组织专门收孤儿培养杀手?”
“我不清楚。”红眼摇头。
“兄弟是怎么当上杀手的?”
“不记得,我一直在组织里。”
“哟。还有失忆这一出啊。那行,我不戳你伤疤了。”
见光头终于不找自己说话了,红眼转过脸望着车窗,神情呆滞。
开车的男人见红眼这样,对光头说:“光头,我们就这么把人带出来……”
“老五你怎么也开始了?”光头是真烦了,“真没完了。”接着,他转过身,也不避嫌,大咧咧地问红眼:“我说兄弟
,如果我给眼睛上绑了黑布,你能不能记住我们所走的路线?能的是吧,我看你们各个都挺厉害。”
也不是了不起的事,红眼看着光头,口吻平淡,“一般是按车速和转弯时间确定,如果行驶时间过长的话可能会有误差
。”
“瞧见了吧,这就叫专业。”
光头说这句话时面对的是开车的老五,眼睛却盯着红眼。而红眼也同样看着他,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温顺无害。
光头死死地盯着红眼好一会儿才咧嘴笑道:“不错。兄弟挺上道的。”
红眼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窗外发呆。
到目的地后,光头带红眼乘坐地下停车场内的电梯往楼上去。
电梯上升速度过快,红眼倚在电梯的铁皮墙上闭着眼,没什么精神。
昨天才中过枪,又流了不少血,这让红眼原本就不见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不健壮的身躯也显得有些单薄。乍一看,还真
有点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错觉。
结果这一幕正好给光头撞见。光头打了个寒颤。孽障!自己怎么会连想到脆弱这个词?瞎眼。
出了电梯,一行人包围着红眼往里间的包厢走去。
在包厢门前,光头突然转过身朝红眼伸出手,笑的痞气。
红眼将自己口中的刀片和耳朵上的耳钉都交到对方手里。
“没了?安检门什么的对你是不管用,别逼我撕破脸啊。”
红眼摊开双手,视线低垂。示意可以搜身。
旁边的老五倒是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说:“耽误时间了。”一路上试探那么多次,对方都油盐不进的,光头也不嫌弃烦
?
“好了,我就不欺负你了。”看着手里的东西,光头咧着嘴对红眼说:“这玩意儿我先替你管着,出来的时候记得管我
要啊。”
红眼抿着唇等门卫打开房门后走进包厢。
包厢里,琥珀和李桦隔桌而坐。
看到红眼进来,琥珀坐在座位上朝红眼招了招手。待红眼走近时,她起身伸手揉了揉红眼的后脑,祖母绿色的眼睛里尽
是笑意。
“琥珀……”
“恭喜你,你有新雇主了。”
红眼愣了。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不回去吗?”
“你现在能去哪?”琥珀笑盈盈地说,“这里比哪里都安全,还要感谢李先生肯收下你。”
“……”看来之前的心里建设的确派上用场了,琥珀这回是真的把自己作为人质交给李桦了。
琥珀安慰般地拍了拍红眼的肩膀,小声耳语:“很快就过去了。”
红眼朝琥珀点点头,顺从地说:“好。”
琥珀随即转过身又朝李桦伸出手,深红色的指甲煞是刺眼:“李先生,合作愉快。”
“但愿。”李桦回握住琥珀,说话口气依旧是不冷不热。
红眼看着脚尖发呆。
琥珀走人的同时,光头推门进来。
在朝李桦打过招呼后,光头站在一边,盯着红眼的眼睛转也不转。
而红眼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在李桦目光的示意下才坐到李桦对面的沙发上。
室内一片缄默。
李桦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
Sickle Madman Redeye。白发,混血。擅狙击。镰刀里有两个出名的角:一个叫骰子,另一就是红眼了。前者是个标准
的杀人机器,后者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打量红眼的视线落在对方颈间那道深色的丑陋的伤痕上时,李桦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红眼。”
“教名。”
“我不知道。”红眼如是说。
“你知道的都有什么?”
红眼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李桦。
像是以为红眼在拿乔,李桦指了一下包厢房门,有些漫不经心。
“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没有,我不会走。组织一开始派我过来就是给您当保镖的,如果您不需要,您也可以派给我任务或者别的什么,只要
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帮您尽力达成。”
红眼本来话就不多,也说不好那种绕弯的话,索性直接向李桦表明自己现在的立场。可貌似李桦不买账,依旧是不冷不
热的态度。
“你觉得我会让你做什么?”
“不知道。”红眼摇头,坦然,“我的任务就是呆在您身边,只要您需要,我都可以帮您。”
“我不缺人手。做什么事也不是非你不可。”
事实如此,李桦不缺人,可自己作为组织和李氏之间的合作人质又必须留在他身边。
并且琥珀之前什么都没说的就把自己扔到了这里,任务背景和内容自己一概不知。这样的自己,对于李桦来说的确是没
有利用价值,信用度还为0。
红眼抿着唇看着李桦,实在不知道下面自己该怎么接话了,干脆就不出声了。
“想清楚了?”李桦说,“你可以走,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合作。”
“我不走。”红眼有些丧气,“我不能走。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噗。”
莫名其妙的,站在李桦身后的沉默多时的光头突然笑出声来。
这回换李桦皱眉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红眼很不解。
“没有。”光头乐不可支,对李桦说,“头儿。这小子是真呆。”
李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没问两句就说是自己的人。就算那张脸的确是不错,可惜职业关系而导致红眼整个人有些阴
沉,这再好看也让人起不了念头。
抛开这些不提,当红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悬赏太多不得已找个下家寻求庇护。可他身后的镰刀不得不考虑。
李桦可不相信镰刀真的跟自己抱着互利共赢的态度合作、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
红眼他这时候在李桦身边跟个炸弹没什么区别,东家换的再多,本质上还是镰刀的人。
就算李桦有自信把人放在自己眼皮下面时刻盯着,也不可能完全掌控。
还真是个烫手山芋,李桦沉下目光。
13.挑衅
雪后的N市很安静。
作为朱涯身份的雷豹坐在怀特家的专车里,视线投向窗外。几日前雷豹连夜乘机赶到C国,换过身份后又立即飞回U国。
刚下飞机怀特家就开车来接人了。
雷豹讨厌下雪,就像讨厌那种所谓的贵族派头一样。可他现在必须端出一副优雅得体的谦谦君子的范儿来,彬彬有礼,
举止得体。谁叫朱涯母亲那边是传统书香门第家族呢。
琥珀真是疯了。雷豹在心底骂道,让自己扮演这类人,当真不怕身份被戳穿。
在怀特大门入口前接受检查时,雷豹尽量克制自己不流露出类似轻蔑的神情。
这也敢叫安保系统?别说他了,就连刚出组织训练基地的新人都能闯进来。有钱人的悲哀就在这里,要么依仗己方人多
,要么就一味依赖高科技。
到主屋前,雷豹从车上下来。
不等他动手司机已经将他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提了出来。有钱人就是好,什么都不用自己做。虽然朱涯是个身份尴尬的私
生子,毕竟也是怀特家的人,待遇上该少的不能少。
“朱涯?”
雷豹转过身看清来人时说:“希尔,你好。”
似乎是看到朱涯很开心,希尔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雷豹差点没被他那口白牙晃瞎了眼睛。怀特家新继承人大概也只有这
张脸和这口牙可以看了吧,雷豹暗想,还有身高。
“你这几年过的好吗?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是啊。很久不见。”雷豹边笑着边想,你见过朱涯么你?最多见过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