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你的是军方。”李桦指认。

“？”

“你说过你是我的人。”李桦淡淡地说，“我的人我自然要接回来。”

红眼呆了一下。

“不然你以为呢？”李桦紧接着问。

红眼老实说：“我抢走了白鸢尾的原始资料。然后我还伤了您的手下。”

“还有？”

“还有……”红眼努力回想，最后也不知道该讲哪了个了，便说，“有很多。”

李桦没说话，可神情分明是不以为然：“我要的只是怀特家的账本。起初研发和实验都是怀特家的人，李氏只负责资金

投资这一块。账本销毁后，白鸢尾就和李氏没有多大关系了。”

红眼愣了一下。

“原始资料分两份。你们拿到的是怀特家保存的那一份。李氏的我给军方了。”李桦看着红眼，目光深沉：“至于全份

白鸢尾的原始资料，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也就是说药物的原始资料有两份。李氏和怀特分别保管。研发是怀特承担，资金是李氏负责。所以事实是怀特家用账本

威胁李氏的，不是药物资料，军方和镰刀都理解错了。不管是谁先拿到资料，李桦只要把另一份资料给另一方引开注意

力，然后从怀特那里拿到账本，这样李氏就跟白鸢尾没关系了。可是这么做的话……

红眼总算明白自己先前觉得不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红眼抬头：“现在……这里是哪里？”

李桦没说话，示意红眼可以自己开门出去看。

红眼原地踟蹰一下，最终还是走到门口。手搭门把。刚刚才把门打开了一条细缝，带着腥气的冰冷海风就扑面而来，这

让只穿着单衣的红眼打了个寒颤。

海上。还是公海。

之前还想着找机会脱身，现在是想都不用想了。公海，失去联络，并且李桦刚刚还跟自己说了那么多，想要完好无所地

回去应该是不可能了。

看完该看的，红眼默默地把门关上，回到软椅边坐下。

李桦斜靠在软椅椅背上，翻阅着先前手里拿的书。

红眼试探地问：“是不是，您已经撤出U国了？”

书页翻过一页，李桦说：“你们镰刀不也是吗？”

也就是说之前让红眼当司机了解行程也是计划之内的事情，为的就是不引起怀疑。李氏不同镰刀，想一下子撤出U国没那

么容易，这也证明李桦很早就在算计这件事了，并且瞒住了所有人。

红眼没话了。

两人对坐着沉默了很长时间。

等到晚饭被进来的时候，李桦才放下书，拿毛巾擦手准备进餐。

红眼看着面前丰盛的食物，忽然想起雷豹以前跟自己说过。抓来的犯人在处以死刑前都会给一顿犯人最喜欢吃的，然后

会问你还有什么话……

“你有什么话要说？”见红眼盯着餐桌不动，李桦顺口问道。

而红眼抿紧了唇，摇摇头，表情有些微妙。

难得看到红眼情绪外泄，李桦指着面前的晚餐问：“不喜欢？”

红眼点头。

李桦觉得奇了，顺势就往下问：“想吃什么？”

红眼摇头，随即又迷惑不解地看着李桦，问：“您一开始为什么不杀我？”

闻言，李桦挑眉：“我有说要杀你吗？”

这还需要说吗？红眼茫然。

“我不杀你。”李桦放下擦手的毛巾说。

红眼更茫然了。你不杀我你抓我来干吗呢？

李桦显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红眼也不再开口了。

吃完饭等服务生把餐具都收走后，就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垂着视线，红眼盯着李桦搭在软椅扶手上的右手。

李桦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粗细均匀。不像红眼的手，因为常年握枪而导致两只手的指节都已经变形，特别是双手的

食指中段，扭曲的厉害。并且李桦手上的手茧只是在掌中关节处，也不像红眼的手茧布满了整张手，特别是大鱼际区。

手是人类的第二表情区，红眼接受过的训练里就包括肢体语言的控制，像李桦他们肯定也一样。

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着手里紧握的手套，红眼抿着唇。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李桦翻阅书页的沙沙声。

红眼揉了揉眼睛，有些犯困。

“累了可以先休息。”李桦头也不抬地说，“晚上9点才换船。”

在军方手里的那几天红眼就没闭过眼，好在军方也没有想过要对红眼动什么刑。

有的时候外界疼痛的刺激反而能让精神世界更为明晰，军方没那么傻，红眼他们受过的刑讯方式太多了，如果不想让人

死掉的话，普通刑讯根本就没有用。

“谢谢。”红眼礼貌地点头道谢，但依旧坐在软椅上没有动。

“你没想过要离开镰刀？”李桦问。

大概没想到李桦会突然这个问题，红眼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要离开？”

李桦看着红眼手里的手套，换个话题：“手套是朋友送的？”

红眼点头：“是琥珀。我的上司，您见过。”

李桦也就没再问。

当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时，李桦看时间差不多了，合上书起身。红眼也跟上。

出了房间走在甲板上，红眼才发现他们所在的这艘客船并不大，上下总共就两层。一楼的甲板已经把桥搭好了，桥的另

一头是艘大型游轮。

李桦先走了上去，红眼还在原地。这艘船上的人并不多，现在趁乱抢下它的话，还有那么一线逃脱的机会。这么想着，

红眼有些动摇。

走在前面的李桦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直勾勾地看着红眼。

于是红眼脑子里才冒出来的逃跑念头就被打消了。只有乖乖地跟上去。

上了游轮，李桦转身就走人了，而红眼被安排到一间套房内休息。

看着安排给自己的客房，红眼眨巴眨巴眼睛，更没话了。这艘游轮和刚刚那艘客船有着明显的物质上的差距，差距还不

小。光是铺在脚下的地毯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躺在异常柔软的大床上，连翻身都是件费力的事情。红眼翻来覆去了一番，最后还是跑到外面的客厅沙发上躺着。可还

没躺几分钟，红眼就更为郁闷了，这里的沙发也太软了，一躺上去人就陷进去了。正郁卒着呢，红眼却看到李桦进来了

。没等红眼反应过来，李桦就直接走向浴室。

换浴袍出来李桦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呆愣着的红眼，说：“看电视声音开小一点。”

“我不看电视。”说完，红眼就觉得现在这不是电视的问题，急忙开口追问李桦：“我的房间是哪一间？”

李桦说：“这个就是。”

“您的呢？”

“也是这个。”

红眼觉得李桦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一旦把它们和在一起，红眼就不太能理解它们的意思了。看着李桦，红眼

有些混：“您不准备杀我了？”

李桦皱眉：“我说过不杀你。”

“为什么不杀我呢？”红眼开始钻牛角尖。

“镰刀把你送过来，说好的时间是一年。”李桦语调平缓，“当初你也说了，在我身边的时间里都不会杀我，你也做到

了。我又为什么要杀你呢？”

“……”当初那句话，其实红眼不过是从雷豹那里生搬硬套摆了。再者那句话可以钻个空子，不杀的人仅限于李桦，其

他人不包括在内，李桦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李桦说的理所当然。红眼完全被绕晕了，讷讷道：“这有关系吗？”

“你说呢。”双手撑在红眼身旁两侧的沙发靠背上，李桦低头直视红眼的眼睛。

脑内警铃大作。红眼下意识的绷紧全身，摇头说：“我不知道。”

25.狼窝

李桦刚准备开口，却听到红眼紧跟着又说：“我不想知道。”

不傻啊。李桦沉下目光。

这更加深了红眼要离开沙发找个远离李桦的安全地方呆着的想法。

当发现红眼有逃跑的念头时，李桦伸手抓向红眼的肩膀。红眼身体后仰下滑，在李桦抓空后，左肘隔开，右脚外迈，脚

勾李桦的左腿，准备在起身时把李桦推开。可李桦抢先踢中红眼的膝盖，扣住肩膀，红眼整个人被重新抓到沙发上。四

肢被牢牢固定，能动的只有手指。

红眼顺着右手的方向看去，茶几上有瓷杯，如果……

“杯子不是瓷的，更摔不破。”李桦继续说：“其他东西也一样。这房间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红眼看着李桦。

李桦却盯着红眼抿成一条线的唇。

此时红眼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杀了李桦的方法，但是没有一条可以让他安全离开这艘船。

像是很满意红眼困惑无助的神情，李桦压的更近了。红眼全身紧绷的同时感觉到颈侧皮肤一凉，是李桦的手贴了上来。

这回红眼僵硬的更厉害了。

——动脉这里的皮肤脆弱的只要指甲长一点就可以用手撕开。

红眼呼吸急促，被松开的右手紧握成拳，强忍着动手的冲动。

在当李桦整个手都贴上来的时候，红眼还是忍不住地用手掐住了李桦的喉咙，双目通红。

李桦却根本不在意红眼的举动。手掌移到领口后将先前被拉扯起皱的衬衣衣扣一个个解开。袒露的胸腹线条清晰腹，肌

肉精瘦到看不出来它们绷紧时隐藏的力量。当手下滑至红眼的裤腰上时，李桦感觉到之前卡在脖子不停施力的手停下了

。李桦抬起头，想看看此时的红眼会有什么表情，是不是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茫然无措。可等他真看到红眼的神情后就乐

不起来了，连着手里的动作也顿住。

“？”

一脸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红眼丝毫没有要抵抗的意思。见李桦越来越古怪的脸色，红眼低头检查衬衣，并未有什么发现后

，还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桦。

李桦大闷。红眼那困惑不解地眼神分明再问他‘你在干吗？’。

你说我在干吗？

李桦黑着脸，盯着红眼。那眼神分明要把红眼盯穿了。

而红眼明显还在状态外，迎上李桦的目光除了不解就是迷茫。

过了一会。

李桦松开红眼，说：“把衣服穿好。”

红眼还是有些困惑，不过他觉得自己一向都不能弄明白李桦的想法，也就没多想。乖乖地扣好衬衣的扣子然后安安静静

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李桦。

这下李桦对红眼那什么念头是彻底飞了。

又是长时间的缄默。

看着红眼渐渐飘忽的眼神，李桦回想之前的事情，问：“怎么不睡觉？”

在发呆前夕被唤回神的红眼又是一副不知道是想点头还是想摇头的模样。

李桦冷声：“说话。”

红眼经过一系列斗争，最终赶在李桦发作前解释说，“床太软……沙发也是。”

“……”李桦说，“我这里没有行军床。你想睡哪里？”

红眼老实说：“我坐着也可以睡的。”

李桦闭上眼，稍后又睁开，对红眼说，“随便你。”

于是当晚红眼就坐在客厅的软椅上闭着眼休息了一晚。

“这次任务是我决策失误。”琥珀站在桌子前，对坐在对面的男人说，“情报分析不够，行动延误，下达错误指令。没

有拿到完整的资料，还让李桦把他手里那一份资料给了军方。导致组织撤离U国后还被U国军方盯上。之后李桦就带着怀

特家的人失踪了。我想李桦一开始目的是就要借我们和军方抢夺资料的时候，偷偷撤离U国，和白鸢尾计划撇清关系。”

“琥珀。”男人开口。

琥珀噤声。

男人说话时语速很慢：“我对你的失误没有兴趣。我要听的也不是这些。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拿到白鸢尾的完整资料。

”

琥珀说：“李桦已经用联络网联系上我们了。他说他想在他的船上见您本人，关于白鸢尾的计划书还有详细资料都可以

面谈商讨。”

在男人沉默的这段时间里，琥珀感觉到手里都是汗。

以往镰刀遇到任何比现在更为糟糕的情况的时候，BOSS都没有露过面。对于镰刀来说，BOSS就相当于最后一张王牌，出

面了，整个组织就被揭底了。

良久，男人说：“琥珀。你去安排吧。带上红眼。”

琥珀僵住：“李桦正是利用安在红眼身上的定位芯片联络我们的。”

闻言，男人什么都不愿意再多说了。琥珀也实相地退出房间。

第二天一早，在李桦起床后红眼也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在李桦洗漱的这段时间里，红眼看着服务生敲门进来把报纸分门别类地在茶几上呈扇形摊开摆放好，然后又把各式各样

的早餐从推车上依次拿下来，最后还换了花瓶里的插花。

随后红眼就看到这位服务生笑容满面地朝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您好，我是套房区的经理托尼。您在船上的时间里都由我来为您服务。今天早上我为您准备的是传统英式早餐：全麦

包、英式松饼、还有烟肉奄列，粟米片和牛奶，蜂蜜在这里。橙汁也有准备。您也可以随意点餐，李先生都吩咐过了。

”接着，托尼笑眯眯地打开红眼面前杯子旁边的小盒子，“维C片在这里。还是您更喜欢柠檬加苏打？”

慢了半拍的红眼终于反应过来，说：“谢谢你。”

托尼的专业素质很到位，听到红眼这么说立即退到一边欠身：“祝您用餐愉快。”

红眼呆呆地朝托尼点了点头。

所以在从盥洗室出来后，李桦就看到红眼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一桌早餐，表情微妙。

“不吃？”李桦问：

红眼光摇头，既不说话也不用餐。

昨天李桦当他是因为药效的关系没胃口，也就没勉强他。今天还这样李桦就觉得不是个事了。指着红眼面前餐点说：“

都吃了。”

红眼听到李桦语气不善，只好端起加粟米片的牛奶喝了。才喝了一口，红眼就顿了一下。随后挣扎了片刻看着牛奶有些

犹豫。

李桦见了，缓了口气，问：“不能喝？”

“不是的。”红眼局促，“我还没刷牙。”

“……”

早餐过后的时间，李桦就坐在原位看报纸。而红眼坐在沙发上在盯了半小时天花板，半小时茶杯，一小时果篮里的苹果

。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李桦清楚，只要不打断红眼，他绝对可以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发一整天的呆。

从报纸上移开目光，李桦看了红眼一会后说：“去把头发染回来吧。”

红眼还没反应过来呢，旁边的托尼已经叫人把洗发剂找来了。可惜黑色易染不易洗，洗到最后红眼的发色还是偏灰，连

着脸色看起来都有些暗沉。

李桦板起脸，他原本就因为看不惯红眼因为黑发而显得阴沉，这下是更不愿意了。

托尼在旁把红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声地嘟囔了句如果穿红色的衣服看起来的感觉可能会好一点。闻言李桦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