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次来我这里，是首例？”

“嗯。”红眼点点头，“是第一次。”

黑暗里，红眼见李桦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你紧张了。”

红眼抿唇。

李桦挑起眉：“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抿唇？”

红眼立即松开唇。

“你刚刚在想什么？”

红眼神色不定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它们抿在了一起。

再然后，红眼就看到李桦的嘴角翘了。

这下红眼全身都僵硬了。

红眼总有种感觉，像李桦这种人不笑还好，一旦笑起来感觉就特别奇怪。更具体的红眼没法形容清楚，反正就是不对，

很不对，大大的不对。

最后等李桦收起笑容吩咐可以开车走人时，红眼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红眼打算是和李桦在N市转一下午，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李氏原本就是靠走私起家，近几年才改成游轮业。记得在组织里听那些人说过，公海赌博的很多游轮都是李氏的产业。

不过这么多年都没听人说李氏有涉及军火，起码在U国这边没有——大约是军方盯得太紧的缘故。

红眼也曾试图从李桦到的地方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或是在所有经过的地方里回想有印象或者比较可疑的地段。可惜，什

么都没有发现。捡来下午去的城东私人码头也是每周的既定路线。想想也是，既然李桦敢让红眼来开车，自然不会有什

么东西可以让他看到——特别早上光头才把朱涯的照片拿给红眼看过。在李桦身边的日子里虽谈不上如履薄冰，但被人

时刻盯着的感觉还是很糟糕。

——不过，这也算按雷豹说的，了解到李桦的行程了吧。

人人都说N市的夜景美。美人美酒美佳肴。

街道两边的霓虹彩灯倒映在路中央每辆车身光亮的金属外壳上，流光飘忽。

作为重要的中转和常住城市之一，红眼对它来说大概只存在于夜的那一面，连景的边都沾不上。

去酒店的路上红眼察觉有车跟来，想了想还是转头对李桦说：“李先生。有人跟踪。”

李桦看了眼右侧的后视镜，没什么反应。

红眼在心底默想好另一条路线后说：“我现在改路线送您去酒店。”

在快开到前方路口时，红眼虚踩油门提速，换挡，打方向盘，切右路。几乎是黏着前方车尾和贴着左侧车门的小空隙侧

滑超车的。并线后正好到路口。红眼在这时候猛打方向盘，拉手刹，在可以改车道的十字路口甩尾掉头。再后面的车来

不及反应的时候，红眼踩油门，加速，混在反方向的车群里把车开走了。在举办宴会的酒店门口停车后，红眼看着李桦

在保镖的带领下步入酒店大堂，然后红眼特意开车在酒店附近转了好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停好车，红眼朝地下车库的电梯方向走去。

听到身后偶然发出的脚步声，红眼加重的脚下皮鞋鞋跟和地面接触的声音。他绕过地下车库的几处水泥柱后侧身走进其

中一个柱子的视线盲角内。

跟踪的人见红眼突然消失在视线内，刚上前追了两步就明白是中计了。而在这时红眼出现在来人背后，抬膝踢中对方左

膝，伸手把对方的双手剪在背后扣住，将人面贴石柱地压住，右手掐在对方后颈，十指关节施力。

不等红眼开口，对方就抢先说：“琥珀派我跟你取得联系。刺青在右手腕。”

扭过对方右手掀开衣袖确认过刺青，红眼顺手从对方口袋里拿走组织专门联络用的手机。

看红眼转身就要走，对方紧跟着又说：“宴会上会有骚乱。目标中有李桦。”

红眼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加快脚步朝电梯方面走去。

——果然要出事。

所谓的名人聚会红眼看过很多。

报纸杂志上，电视采访中，不同种类。照片、录像、画册，不同形式。有时还包括从带刻度的红外线望远镜或各种倍数

的狙击镜里进行窥探。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红眼还是第一次。

觥筹交错，浮光掠影。各种牌子的香水混着空气中食物散发出的香甜气味。整个宴会灰常大厅都笼罩在温暖暧昧的香槟

色之中，令人微醉。

红眼一入场就寻找李桦所在的位置。

看来李桦也接到了消息，他所站的正是离出口不远处的地方，这里也是会场大厅里的狙击死角，而保镖们也就在几步外

的地方。不过……

‘哗啦’

在东面落地玻璃被击碎和人群发出尖叫的瞬间，红眼冲到李桦身后。察觉到异样的李桦立即转身发起攻击。情况紧急，

红眼只好左手边挡下李桦的攻击，右手边从李桦左腰侧穿过握住刺来的匕首。李桦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转身铲腿后抬

膝侧踢，受创的袭击者被冲上来的保镖按倒在地。事先接到消息后都有安排，会场里涌入大量的安保人员也立即控制住

了局面。

跟保镖们说没有大碍后，李桦正要问红眼怎么会突然上来，却在转身时看到红眼呆站在原地，盯着右手上的黑色破旧手

套，神情恍惚。

手套破了。

内侧皮面被边缘的刀刃划破，露出了内里，翻出来的棉纺里夹着一层用细钢丝编织的护网。

这副手套是红眼第一次出任务成功时琥珀给他的，红眼一直都舍不得丢。

抬头注意到李桦探究的视线。反应过来的红眼只能收起情绪，面瘫着脸站在一边。

——不应该行动的。

就算刚刚他不冲上来，李桦也是不会受伤的。反正他们都接到消息，早安排好了的。说不定李桦正是借这次机会来试探

自己的。

红眼自然下垂的手臂挡住裤子上装组织送来的手机的浮起轮廓。

——失误了。

19.推断

雷豹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枕头下的手机。

确认过组织新传过来的情报和指令后才开始今天清早的洗漱工作。

因为怀特家没有多少人认得朱涯，加上C国那边的照片都不是近期的，所以雷豹并没有戴博士给他做的橡胶皮套——那玩

意戴着不舒服不说，还容易被发现。

看着镜子里只是在个别但都是脸部关键地方做过处理的脸，雷豹撇唇。怀特家的血统不错，可惜朱涯像他的母亲，就连

眼睛都是黑色的。

换好衣服，雷豹开门让佣人进来打扫房间。他下楼向餐厅走去。看到希尔已经坐到餐桌边，雷豹说：“早上好。”

“早上好。”希尔放下手中的报纸，“朱涯，昨晚休息的好吗？”

“我很好，谢谢。”雷豹面对着希尔坐下。旁边女仆将早餐摆好。

希尔询问：“头还会疼吗？”

“不会了。”红眼敲的那一下并不是很重，“已经没事了。”

“今天你有安排吗？”

“我想出去走走——这几天都呆在房间。”

“真遗憾。我没有时间陪你一起了。”希尔前倾身子，看着雷豹，“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或者写下来交给管家，有人会

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不用麻烦了。我只想买点礼物在回去的时候送给朋友。”

“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希尔说着，切下一小片烟肉，“不过我还是很担心，特别是上次你还被人打晕了。我想还

是让人和你一起去吧，这样大家都放心。”

雷豹没拒绝，都一一应下了。

等出门时雷豹才知道希尔叫来两个护院保镖和自己一起出去的。再不情愿，以朱涯的身份雷豹也没有办法提出异议，只

有认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必须要把朱涯这个身份扮演好。于是在保镖的跟随下，雷豹在各大奢侈品牌旗舰店里认真地

挑了不少东西。

朱涯的父母双亡。U国不算，C国的亲戚关系还算不错。外公健在，以前是国家干部。两个舅舅都是大学教授，大舅母是

公务员，小舅母是护士，一家子算上标准的书香门第。

如果当时朱涯的母亲没有在异国求学时遇到老怀特，估计现在应是活的好好的吧，也许还会嫁给一个差不多背景的知识

分子。

雷豹在心底嗤笑。瞧吧，门不当户不会对的婚姻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况还称不上是一桩婚姻。

以朱涯私生子的身份，当年他那个传统观念严重的外公肯收留他已经是奇迹了。这次回怀特家，雷豹代替朱涯没少遭受

那些白眼。

在买东西的过程中，雷豹依旧以要上厕所为由，来到了这家商场的二楼的洗手间。

进去之前雷豹还担心进门第二个隔间有人怎么办。身后跟着保镖们可不是好骗的，一点点异常都能引起他们怀疑——差

不多是同行的雷豹是再清楚不过了。

结果今天运气不错，隔间里正好没有人，保镖在门口守着，雷豹进去后顺利地从卷纸盒内拿到了组织事先叫人放在这里

的药剂。

雷豹原本的想法是让博士做点迷药留着自己备用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等不到备用的时候了。来怀特家这么久

，雷豹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怀特家的书房就差没被他掀过来了。以老怀特夫人的性格，最重要的东西肯定

会随身带在身上。

雷豹打算今天晚上去老怀特夫人的卧室看看。

之后，雷豹把商场服务员小姐分个打包好的礼盒交给身后的保镖们，一行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商场，准备回去

了。

坐在车子里，雷豹侧过脸看着窗外，沉思默想。

这些保镖是在怀特家出事的之后才来到怀特家的。

他们跟雷豹在黑市见过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明显是接受过正经的专业训练，行事作风上也有区别。关于这一点雷豹很

早就向琥珀报告过，而琥珀也告诉他，镰刀的情报网里查不到这些人的来历。镰刀都查不出来的人，只有可能是军方的

人了。

而希尔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保镖的身份的。但要希尔不怀疑也是不可能的，比如今天，希尔选择让他们跟着朱涯，而不是

希尔自己的亲信。

由此看来，希尔对朱涯的态度不是太过信任，但也不会太过疏远。这样的话雷豹只要没有什么大动作不引起众人注意的

话，身份暂时是安全。

在怀特家呆了这么多天，这些疑似军方来的保镖的活动范围并不包括主屋，他们全部都在主屋外庄园内的其他地方出没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老怀特夫人跟军方合作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或者军方和老怀特夫人彼此之间还存有芥蒂

？

幸好是这样，不然自己安装在书房和老怀特夫人活动范围内的监控就都作废了。

现在关键就是看军方这边了。既然雷豹都能看出这些人不寻常。反过来，这些人也能看出来他有时异常的表现。而他们

肯定也对朱涯的身份有所怀疑。

说不定军方哪一天就会为了讨好老怀特夫人而把自己揪出来……

然而这么想的话，还有另一种可能：军方知道雷豹的身份，也知道镰刀的计划和行动，但是他们没有说。而能让他们这

么做的原因也只可能是一种。

——军方想利用镰刀。

利用什么呢？有什么是军方想要的却不好动手的？答案呼之欲出。

还有，老怀特夫人和军方合作关系的不稳定、希尔的毫不知情、自己快把怀特家翻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老怀特夫人和军

方来往的任何证据……

想到这里雷豹面色一沉。

——老怀特夫人跟本没有跟军方合作。

或者可以这么说，军方想跟老怀特夫人合作，但是老怀特夫人态度暧昧。对明面上的安排没有拒绝，而私下里的交涉却

是拒绝。

因为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听琥珀说的情报背景而造成了先入为主的概念。所以一直都在找两者之间的联系，结果却没有发

现。

的确，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不管雷豹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两方合作过的一点点的证据，甚至连一通有价值的电话记录都

没有。

所有的一切全是假相，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但是老怀特夫人这么大费周章和军方周旋，给外界造成一种两者之前合作无间的暧昧关系，为了骗谁呢？——希尔、镰

刀、李氏、还是对怀特家虎视眈眈地其他各方家族势力？

军方愿意陪她演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知道奈何不了她？

整个怀特家，军方只盯着老怀特夫人，因为他们知道希尔和大卫他们都没有利用价值，或者可以说关键的东西在老怀特

夫人身上。这就说的通为什么军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了。

军方在等，他们坚信总有一天老怀特夫人会把东西交给他们，并且只可能交给他们。

——显然，老怀特夫人现在不想把东西交出去，或者她不想交给军方。

不想交给军方是觉得不会得到利益？还是认为交给别人的话，得到的利益会更多？结合她故意让人觉得她和军方有关联

，可能是对另一方的施压，以增大她手上的筹码。

而这个另一方根本不用再想了，就是李氏。

既然是施压，就可以理解成老怀特夫人想把东西给李氏，但是开出一些条件，所以李氏不想要。于是她就利用军方来增

加筹码。

李氏为什么不想要？还是想要不敢要？再或者，他们也在观察军方的态度？李氏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什么立场？

琥珀说过，怀特家曾经和李氏合作，然后中途李氏单方面毁约。接下来几年李氏不愿意和怀特家有任何来往，这一次如

果不是琥珀使坏，他们应该也是避之不及的。

——怀特和李氏合作过，这是事情的关键点。

当时老怀特健在，李氏的当家人还是李修，而在老怀特去世后，李修也失踪了。也就在这时候，军方开始盯上了李氏，

并且和怀特家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直到老怀特的弟弟去世，老一辈的只剩下老怀特夫人，所以军方等不及……

等等。

暗杀老怀特的弟弟是镰刀接的单子，这没有错。

如果是有人故意让老怀特家老一辈人都死光并且只剩下老怀特夫人呢？毕竟时间上未免也太巧了。老怀特去世、李修失

踪、李桦继承李氏、老怀特弟弟遭暗杀、老怀特夫人急急忙忙地把希尔推上位、军方紧盯李氏……

时间上全都是这两年内发生的事情。

雷豹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禁握成拳。不能再等了，琥珀今天早上传来的情报上清楚地说道：‘军方昨晚设人手向李氏下手

’，这也证明军方等不下去了。现下必须要通知月亮。

大卫是老怀特弟弟的儿子，他的爸爸曾经是怀特家族长，如果老怀特夫人是因为活着而不能把秘密说出来的话……

老怀特的弟弟。临死之人，总会留下什么的。

20.催眠

“你在看什么？”成平皱眉问趴在窗户探头往楼下院子里张望的光头。

光头说：“看那小子呗。我看他在原地站多长时间才会动一下。”

“……”成平抽了抽眼角，说，“你可以再无聊一点吗？”

“别介。你不知道。”光头老神在在地说，“像他们这种人吧，没指令时各个都挺人畜无害。一旦组织给他们定下了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