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还没说什麽，就听到儒子幽幽低哑的话语，只见他眸子不若以往灵动，似有一层厚厚幽深的东西覆盖其之上，往昔的柔和如水现在就剩下冰冷寒森。
　　
　　妖无华碧绿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显而易见的惊讶，只是下一秒又恢复如昔，“智者树须，如果只是这些，恕本王并不奉陪。”
　　
　　树须空洞洞的两个窟窿在儒子和妖无华之间游离，下一秒爆发出愉悦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实在太好了。）
　　
　　儒子不是一个能维持怒气很长时间的人，听到树须突如其来的笑声，怒气也就烟消云散，好奇的看著那树冠摇曳的厉害的树妖，心想那叶子会不会全被摇下来。
　　
　　似察觉儒子的心不在焉，妖无华利他一眼，随之对还在笑声不止的树妖，脸色越发暗沈。
　　
　　树须好不在意妖无华凌厉的寒气，语带别意的询问儒子。
　　
　　（人类，为何如此信任妖，你可知妖都是些为求达到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异族，特别是你眼前的妖无华陛下，他的冷酷、他的无心、他的心机、他的不择手段，早就在千年前让众妖又惊又俱，同一族已然如此何况你一个小小人类？）
　　
　　树须话中的蔑视，即使神经粗如钨钢的儒子也能察觉到，但是儒子并不会为此动怒，眨著一双灵动的眼睛，直直凝视树须，“我不知道妖娃是不是别有所图，我也不懂这些，但我却很高兴遇到妖娃，因为他和小猫，我才能在这个地方立足，也因为妖娃的折……修行，我才能以自己之力生存下来，而且，你说的只是妖娃的一面，他好的一面你不知道，你怎麽能断定妖娃就是那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妖娃只是一个眼神很差脾气很差爱欺负人表面很冷漠其实很温柔的妖，有什麽可怕？”
　　
　　“你说他无心，没错，虽然妖娃表面看来很自负很唯我独尊，修行上面简直是魔鬼，修炼时遇到的危险表面看很危险，却不会危害自己的生命，修炼成果稍一不如他意，可以断定自己有几天动不了，但若是真的遇到生命危险，档在自己面前的总是他。你说他冷酷，没错，但自己的亲近他从不决绝，这样的妖娃，会是你口中那个无心无情的人麽？”
　　
　　“够了。”
　　
　　妖娃止住儒子激动的情绪，手掌轻轻一拍上他的脑门。
　　
　　“可是……”
　　
　　他无辜的看著妖娃，欲言欲止。
　　
　　“够了。”妖娃用眼神止住儒子，转过头来脸色暗沈道：“不要再用不入流的方法，说出你的目的。”
　　
　　原来，之前树须会这样诋毁妖无华，为的是要看儒子的态度、逼出他对妖无华的看法。
　　
　　（呵呵，好玩，实在好玩。）
　　
　　树须一反之前睿智老人的神态，整一个老顽童一般，枝条都高兴的一缠一抖。
　　
　　（人类的小朋友，请原谅我之前的无力，你要知道，一个孤独的老人寂寞久了，难得遇到其他生物，难免会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笑。）
　　
　　“还无关精要？要不是儒子和无华王之间的奇特联系，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小猫毛皮一根一根的竖起，厉声反驳这个该死的树须。
　　
　　（呵呵呵，森林的守护者讙啊，我知道你担心朋友，可是结果是好不是麽？人类的小朋友不用再继续停留这里，而无华王也拿回了自己的妖丹，还并不损失一分一毫。）
　　
　　“哪个人担心那家夥。”小猫撇撇嘴，“而且好事都是你全说了……哼。”
　　
　　“啊？真的？我没有拿掉妖娃的力量是真的吗？”
　　
　　一旁静静听到树须的话儒子立即询问，相比知道自己能离开森林的信息，後者更然他注意。
　　
　　（人类的小朋友，觉得可惜麽？）
　　
　　“不不。”儒子连忙摆摆手，万幸的拍拍胸口道：“原本我还想还回妖丹给妖娃後还要拿掉他一般的力量是不是太过分，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呵呵呵呵呵）
　　
　　树须又一颤一抖看似脆弱的枝条，笑声中看似很满意儒子的回答。
　　
　　“好什麽，儒子你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就归西了，而且凶手还是这家夥！要不是妖娃马上留意到，连起你们之间的……咳，那妖丹早就不受控制爆体了！”
　　
　　“呃？”
　　
　　儒子连忙看向妖娃，这麽说，之前他疼的死去活来并不是妖娃的本意？真的吗？是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儒子闪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渴求的看著妖娃。
　　
　　可是人家妖无华理都不理他一下，眼神继续恶狠狠的死瞪著树须。
　　
　　不过儒子是谁，在妖娃斯巴达教育下熬过几年的人耶，早就练就一个啊Q精神，傻兮兮的凑到妖娃身旁，虽然有点沮丧自己一下子比妖娃还要矮一个头，不过满腔的兴奋足以掩盖这小小的郁闷。一跳，一扑，整个人挂到妖娃的背後，像只小狗一般磨磨蹭蹭。
　　
　　妖无华也不恼，只是用手掌拍拍儒子的脑瓜，继而继续瞪视树须去。
　　
　　“现在，快说出你的意图，北方树须，对於之前你伤害与我命系一线之人的罪孽，本尊要根据轻重来决定是否予以追究。”
　　
　　妖无华仅仅脚步向前一踏，气势就天上地下的鸿沟之别，前一刻还是安静的大海，现在确是一座散发冷冽寒气的冰山，扑面而来的气势似是能将一切冰封三尺。
　　
　　妖娃好帅啊。
　　
　　与树须、小猫还有伽罗几妖脸色不妥相比较，儒子满脸崇拜的看著魔神一般的妖娃。
　　
　　（呵呵呵呵呵。）
　　
　　树须枝条继续一颤一抖，只是这次的笑声中明显是干巴巴的。
　　
　　（花的皇者，无华王阁下啊，老夫认为，阁下你会对现今神农之境里的现状会感到疑惑。）
　　
　　妖无华眉峰一挑，冷声道：“说。”
　　
　　（40年前，境内来了一群外界的人，其中，有无华王你的知己，九尾白狐一族的雨。）
　　
　　妖无华瞳孔一缩，情绪似乎有点变化，“继续。”
　　
　　（他把外界的人带进境内，等同於把毒放进流动的水里一样，一层又一层、一层叠一层的散播开去，未开化的小妖，无法抵御人类这种无止尽的欲望，心魔一起，道行低下的立即形灭魂散，深一点苦苦支撑数年後，也逃不过散灭的结果。）
　　
　　树须此时就像一个看尽世道沧桑老人，语气尽是落寞。
　　
　　（除了极少数利落外界的同族，现今境内剩下的妖族，只有我、伽罗、讙以及刚醒来不就的无华王你，其他的都是一些连妖也称不上的妖兽。）
　　
　　妖无华眯起眼睛，手掌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终缓慢张开，抬起头看著境内永恒不变的昏黄天空。
　　
　　雨？
　　
　　儒子听到这个名字时熟悉感油然而生，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可是到底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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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尾白狐自我的老师寂灭以後经已灭族，世上再无九尾白狐一族。至於境内众妖的散魂，若不是贪恋人间的紫醉金迷，整日无心修行，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他人，但是，事情起因却是那些外界之人，公道，本王早晚会跟相关之人清算。那麽，北方树须，一番计算，难道邀约到来就是为了这些麽？”
　　
　　妖无华挑起危险的眼神，两手相合，指尖一下一下的律动。
　　
　　（当然不。）
　　
　　树须愉悦的说道。
　　
　　（只是想交代一下无华王沈睡以後的情况。）
　　
　　脆弱的枝条一下一下的甩动，不时一两片树叶飘落。
　　
　　（其实，老夫想说的是，九尾白狐和外界人离开後，在南方秘地之中的古籍也同一时间失去了踪影。）
　　
　　“……请?你?再?说?多?一?次，北方树须。”
　　
　　压抑满腔怒火的话，妖无华一字一语字正腔圆的蹦出，右手上不知什麽时候悬空漂浮著一团蓝色的火苗，托著它在树须的躯干前时大时小的控制火苗。
　　
　　吴靖儒搔搔头，望完天又望地，最後点了点头转头问小猫，“小猫，妖娃他现在行为根据俗名应该是叫‘威胁’对吧？”
　　
　　“何止威胁，无华王想杀老头的心都有了。”
　　
　　小猫躺在地上，心道那老头活该，谁让持著自己道行长就蹂躏他们後辈，方才还差点害死某人。
　　
　　伽罗双翼抖了有抖，一手拽起小猫尾巴死摇乱晃：“该死的混账，你刚才没有听到树须的话麽！古籍啊！古籍被人盗走了！”
　　
　　“喵呜！”
　　
　　敏感的尾巴被伽罗一扯，小猫迅即炸毛挑起，两爪一出，哗啦地利落在伽罗脸上留下八条抓痕，疼的伽罗倒在地面滚成一团。
　　
　　“记住再下次就不止八条爪痕了。”小猫跳到儒子的肩上冷声冷语直叙。
　　
　　儒子将小猫转抱入怀里安抚一番，眼角瞄到伽罗想追问又不敢开口的那副可怜兮兮样子，帮口同时也是好奇问道：“小猫，古籍是什麽？是很重要的东西麽？妖娃会这样愤怒著急是因为对他很重要？”
　　
　　“对於神农之境来说，还是存在与毁灭攸关重要的存在，而且，与那位牵起关系，不难怪无华王会这样失控。”
　　
　　“是树须之前口中说的雨吗？他和妖娃有什麽关系？古籍是被他们偷走的？”
　　
　　“关於那个人，我只能说他是整个神农之境的叛徒，和无华王之间的关系牵扯之深难以一言难尽。”小猫一顿，看了看儒子没有什麽反应的神情，默默的嗤了一声小猫刚想再继续开口，妖无华便突插一句进来打断。
　　
　　“小家夥，和你无关的事情不要多问。”
　　
　　儒子心底一阵莫名抽搐，感觉好受伤啊好受伤。
　　
　　“树须，古籍是否给外界的人拿走你能确定。”
　　
　　（关於这个，很难说，你也知道古籍到底是一个怎样存在，他人的意愿根本不能掌控到他，也不用太担心，只是，如果九尾白狐一族的遗孤确实与外界人联手，就算古籍不在他们手上，想必也能追寻到古籍的行踪。）
　　
　　“很好，这已经足够。”
　　
　　妖无华收回火焰，细细分析现今众妖的情况，他的臣民已经不在，他的责任也不复存在，而意外获悉那个人依旧在外界生存，接下来便是要……
　　
　　妖无华转过头看著正魂游天外的吴靖儒，一记敲打，让人回过神来。
　　
　　“小家夥，是时候回去了。”
　　
　　“啊，要回去了？”
　　
　　儒子可怜兮兮的捂著受创部位，看著妖娃不接受异议的态度，哭丧了脸道：“呜……只是为了这事，那我前来为了什麽，让妖娃一个来不就行了，虽说把妖丹物归了原主是好事……啊！”
　　
　　儒子突然一副猛然大悟的神情，转过头急急忙向妖娃追问。
　　
　　“既然树须能将妖丹拿出来还给你，那为什麽不一早就过来让树须帮忙？还有小猫你也不说一声。”还让他白受了妖娃斯巴达操练二年多……当然，最後一句他打死也不说。
　　
　　闻言，妖无华眉一挑，小猫尾巴一垂，在场顿时冷场。
　　
　　“……既然物主都不著急了，外人当然也不好说，喵呵呵呵。”小猫不否认其实他是为了想看戏。
　　
　　於是乎，现场一人一猫一鸟人一树妖霎时纷纷将目光瞟向当事人之一。
　　
　　“啊！难不成无华王不知道树须老头有此本领？”
　　
　　伽罗右拳轻轻捶在左掌上，顿时茅塞顿开，了然大悟。
　　
　　“对了，无华王一看不待看树须，不知道树须老头有这本领也不难怪。”噗嗤一声，伽罗立即开口大笑，“就算再怎样讨厌对方也不去连接对方的信息，简直就像一个小鬼头闹别扭一样，简直太搞笑了吧，这可是神农之境有史以来最滑稽的玩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转眼，某个不知道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的白痴鸟人，瞬即化作流星投入穹苍怀抱。

 

儒游记 21（H慎入）

　　21.
　　火堆劈里啪啦的燃烧著，插在一旁的野味被烤的香逸四起，难得有一顿荤味下肚的吴靖儒，却一反常态，屈膝抱腿的静静看著跳动的火苗回想起那天。
　　
　　
　　那天，将某白痴鸟人化作流星後，妖无华拍拍衣角的灰尘後，一把扛起儒子正想离开时却受到儒子的拒绝。
　　
　　“等等妖娃，我还不知道树须要我前来干什麽！”
　　
　　“不必知道。”
　　
　　“你强权，你霸道！”
　　
　　“……”直走不理。
　　
　　“放我下来！”
　　
　　儒子不停扭动身子，可惜力气比不过妖，无法挣开妖娃的禁锢。
　　妖无华给儒子的顽固给惹到双眸半眯，扬起右手，往儒子的屁股重重一拍，“不听话的小孩，该罚。”
　　
　　儒子脸上一热，老大的人在众人面前打屁股谁也觉得羞死，於是乎胆子一起，大声喝道：“妖无华，放下我！”
　　
　　只是胆子起的快也走的快，话刚出口，儒子便哆哆嗦嗦扛在妖无华肩上装挺尸。
　　
　　下一秒，儒子刚感到腰部被一钳、眼前一眩，便和妖无华你眼看我眼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的让人想立即撒腿逃跑……不过，何时何地何表情，妖娃果然都是非常优秀啊。
　　
　　那家夥的花痴又再次不合时宜发作了，真是让人感到太无奈啊太无奈，小猫提起爪子盖在眼睛上，不想再理会那笨蛋。
　　
　　树须看著吴靖儒和妖无华之间的互动，心中感到非常有趣可笑，同时也感到很满意，虽说妖无华一直以来都很不待看树须，但从小看著妖无华长大的树须始终把他对待成子辈一样，所以才了解到对於吴靖儒，妖无华在无意间中作出多少次特例。在树冠桠枝晃得摇摇欲坠前，树须终於开口。
　　
　　（人类的小朋友，想回去你原先居住的世界麽？）
　　
　　一句想回去麽的问话，让正打闹的儒子顿住，转头望著那一黑洞洞的眼眶，看不清那张满是枯皮的脸下装的是什麽心思，拳头缩了缩，儒子肯定说道：“想，当然想，可是你有什麽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