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七，原来阿福会带东西给你吃啊？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弟弟——背影看不见了啊……那俺回去了吧……俺起身，整了整皮衣，准备回房。

　　“少爷！”小七一把捉住了正要离开的俺，小脑袋四下张望，像是在探听周围的情况。

　　？俺不解地歪着头。

　　“少爷……我们逃走吧……”小七低下身子，把嘴凑到俺耳边，小小声地说道。

　　“逃？？”俺大叫出来。

　　小七！你的意思……是叫俺畏罪潜逃么？难道，难道弟弟报了官，已经叫人来捉俺了？俺就说么！没道理俺做了坏事，弟弟不怪罪俺，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去报官了么？呵呵，自作自受啊！怪不得谁，怪不得谁……

　　“嘘！！”小七吓得急忙用食指比了比，回头看看四周，埋怨地说道：“轻点啊！把人招来我们还逃个屁！”

　　俺木讷地摇了摇头，“俺不逃……让官府来吧……”

　　俺就是在等老天爷给俺报应呢，老早就做好了被杀头的心理准备了。现在来了正好……心痛的感觉，比杀头还难过。

　　“什么官府？”小七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他……他还有脸报官？”

　　是啊……俺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弟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又是个商人，这种深宅大院，最要的就是面子和名誉。他……他一个大男人被俺“诱奸”，而且还是兄弟乱伦，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怎么会傻的出去报官败坏自己的好名声呢？！那……那为啥要逃？

　　“少爷！难道你想天天对着那个‘冤家？难道你不想远远离开么？我是决计不会见那个骗子臭阿福了！我们走吧！”小七气鼓鼓地翻了翻白眼。

　　走？离开弟弟……是啊，想必他也不想见到俺吧……明明是人家的哥哥，从来没有对弟弟有过什么关照，反而……是啊，也许……也许真的应该走。留下来，弟弟见到了可气，但碍于面子，也不能赶走俺。俺又不干活，在他家白吃白住……是了，之前几次看到俺，弟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是一直想开口要俺走人，却不好意思吧！

　　傻子！以前别人说俺傻，俺还不承认，认为自己只是脑子不好使……呵呵，这么不通人情世故，不是傻子又是什么？走！是该走了！自己偷偷的走了，免得送别的时候大家都尴尬……走吧！

　　“也……用不着逃啊……大大方方离开，不好么？”既然他不想看见俺，应该会大方放人吧。

　　“他？他好不容易带您回来会乖乖放人？”小七嗤之以鼻，“少爷您就听我的吧！不逃我们绝对出不去！”

　　“那……怎么逃呢？”好吧，俺的脑袋不怎么好使，小七还是很聪明的样子，俺还是听他的吧。但是弟弟的武功很厉害，阿福的武功也不弱，我们两个人怎么从别人的眼皮底下逃走？

　　“呵呵……行李我这几天早就偷偷收拾好了！花老板给少爷的分红可不少呢！花老板是亲兄弟明算账，一笔笔都兑换成了银票，交给我保管了！”小七眉飞色舞地说着，身后貌似长了小尾巴，翘啊翘的。

　　“俺住在花老板那里，全靠他照顾，还要拿他的钱……不好吧？”为啥花老板要给俺钱？

　　“少爷！”小七翻了翻白眼，“花老板就是知道少爷您一定会搞不清楚状况，不愿意收下才交给我保管的！果然一点没错！以后，少爷的贞操和财产——都由我小七来守护！！”

　　……俺……还有贞操么？？还有……俺的钱俺自己来管就好了……俺喜欢钱……

　　第七卷：云卷西风黄沙晚

　　第065章：月下花间

　　回到了厢房里，俺捧着手炉，坐在暖凳上，看着小七跑来跑去，收拾着屋子里值钱小巧的家什。

　　“这个不错……带走……这个好像也很值钱……也带走！”小七的眼里，散发了和花老板的眸子类似的光芒，手脚麻利地大肆搜刮。

　　“这些……都是弟弟的东西，不太好吧？”俺……俺怎么可以在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后……还像强盗一样地抢弟弟的东西呢？弟弟，他老是说什么争家产争家产之类的话……这些东西，他都很看重吧？俺，俺不能拿走！

　　“少爷！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啊！你才是李家的一家之主么？拿自己的东西有什么过分的！”小七横眉一挑，继续手上的生活。

　　“但是……”俺说是这个家的当家，但是除了吃啥都不会，这家是弟弟的才对啊！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拿“受害人”的东西！这……简直就是罪上加罪么！

　　“不要但是了！少爷，你就听我的吧！”小七把包袱一扎，回头上下打量着俺的床，啧啧两声，“这屋子里就这床最值钱了！可惜——带不走……哎……”

　　收拾好了？俺放下手炉，拎了拎桌子上的包袱——好沉啊！这屋子里值钱的字画古董都装进去了吧……算了，以后找机会再请人送回来就是了……等弟弟不那么怨俺的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走呢？”俺放下包袱，转身询问正在火炉边烤火的小七。

　　“我早就打听好了！”小七得意洋洋，“明个儿那个……禽兽，上午要去东街的铺子收帐，晌午约了李家产业京城各家店铺的掌柜吃年终的尾牙。下午带了礼，去给风扬镖局的总镖头，也就是禽兽的师傅拜早年，晚宴也订好了！所以——明天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过了明儿，铺子里今年的活计都结束了，估计那禽兽除非要去城里各家德高望重的达官贵人家拜年，就是天天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讨好了！一整天都不在的机会可就没有了……要等，就是开了春之后的事情了！”

　　明天么……明天之后……就看不见他了么？

　　低下头，俺不自觉地环住了自己的胳臂……为什么温暖如春的房间，竟有狂风吹入……吹皱了一池本不知情字为何物的春水。

　　夜深人静，小七坐在炕上，吃着“最后的夜宵”，一字排开的点心放满了小坑，估计他是把厨房能吃的东西都搬来了。看他吃的摇头晃脑，俺一直沉重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点。

　　打开房门，一阵冷风拂面，哆嗦了一下身子，俺回头看看吃的正欢的小七，放弃了回去加件衣服的念头。抬头看了看，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将走廊，院子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霜。是了，今天刚好十五，再半个月就是正月了吧。

　　慢慢地踱往院子里，踩上稍微有了些厚度的积雪，就可以听见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白雪的呻吟，听的人不忍再次踏足。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身旁一株红梅，苍老的枝干略带倾斜，确依然傲霜斗雪，偶有狂风吹过，片片血红色的花瓣扬起一阵花雨，在天空中打了几个回旋，最终落到了地上。猩红的花瓣，被地上惨白的积雪衬的格外刺眼，就如同滴血溅于白雪之上。血红雪白，触目惊心，明明两者都是美丽骄傲的象征，此时交织在一起。却仿佛预兆着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

　　握了握领口，俺皱着眉，俯下身子，想要收拾起满地的凄凉。

　　用手指轻轻沾起红的妖艳的朵朵花瓣，用衣服的下摆兜着，等到差不多满了，转身正要往池塘中撒去，一回头，一身白衣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身后。

　　心下一惊，侧过身子想要溜走。无心再去捧拿满兜的鲜红，只想着逃开他的身边，逃开——即将到来的鄙视眼神。

　　“不！”精致的，绣了白梅的袖口，带着一阵掌风，握住了俺的手腕。不容拒绝的力气，将俺整个身子都拉了回来。

　　恰好北风刮起，一时间，满是飞舞的花瓣和两人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嫣红、雪白、漆黑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绘成了绝艳的釉彩。

　　花瓣落下，在发丝之后的，是弟弟——无助苦闷的眼神。

　　为什么？不是应该讨厌俺么？不是应该看不起俺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俺……

　　蹙着眉，无言地看着他。轻轻地往回抽了抽手，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握住。

　　“大哥……不加件衣服么？”他缓缓地开口，听不出看似关心的话语后的语气，手却是不肯放开丝毫。

　　俺低头，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一地艳骨。是来骂俺的么？还是……准备抽俺一顿呢？

　　感觉弟弟的另一只手，抚上了俺的面颊，慢慢地摩挲着。

　　好吧！反正最多是死！死俺也不怕了，还怕被打么？比起俺带给弟弟的耻辱，一顿毒打算得了什么？俺抬起头，闭上眼睛，等着暴风骤雨般的耳光降临。

　　温热的鼻息在耳边划过，徘徊在鼻子边，像是春风温柔地抚上脸颊。还不动手么？俺悄悄地准备睁开眼睛。

　　突然，湿润的唇覆上了俺微启的唇瓣，轻轻的柔柔地，像是母亲疼惜孩子般，一点点地在俺的唇上画着。让人……不忍推却。

　　鼻尖，是弟弟散发着清香的乌发，没有束起的发丝，被狂啸的冷风吹的四散，间或有几根调皮地划过俺的面颊。痒痒的感卷，挑的心里一阵骚动。

　　“不！”俺伸出没有被他握住的手，抵在胸前，要推开眼前的人。

　　“是……花瓣……”弟弟苦笑着，点了点俺的唇。

　　什么？抬起手，摸上嘴唇……摊开掌心，真的是一片梅花的花瓣。什么时候飘落到了唇边？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亲俺呢？俺不解地抬头看他。

　　“嘘……”伸出手掌，捻起俺掌心的花瓣。弟弟低下头，用自己的舌头将花瓣勾到俺的唇间。殷红的花瓣，如同一抹胭脂红，衬的刚才被吻的湿润的唇，愈加娇艳欲滴。弟弟张开嘴，以吻封缄，将俺的疑问，抹杀在了温柔缠绵之中。

　　为什么？俺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蛊惑么？被今晚的皎洁月光迷惑了是么？大家……都在此时失神了么？

　　呆呆地站着，既不动，也不出声。透过弟弟的发丝，看着一轮硕大的明月，衬着枝干曲折的老梅树，听着耳边刮过的风声。

　　无言地闭上眼，一刻也好……老天，就让俺暂且忘记一切……享受这个心痛的，最后的吻吧……

　　月下，是一抹青衣和白衣，无声的两人，忘记了四周一切般的拥吻着。不去考虑原因，不去顾忌结果。就当时被月光引诱吧，就当是被撩人的花香下了蛊……将一秒种的相拥，当作一辈子无限的拉长。刹那的温柔，即成永远。

　　第066章：潜逃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想起。

　　“少爷！你疯啦！”包袱款款的小七，吓得忙不迭地回头，看着俺。

　　“俺在反省。”今早起来，想起昨夜种种，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俺……俺又作孽了，俺又去勾引未成年少男了……不但丝毫不知反省，俺恬不知耻地把罪过怪到月亮上去！俺是禽兽！不，是禽兽不如！想着，伸手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的少爷啊！！”小七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我知道你们有本事的人都喜欢自虐，但是请您不要现在发作好不好！我们在逃命啊！！”

　　“哦……”俺喏喏地答道。

　　“快走，现在李妈和小环都在厨房做饭……啧啧，闻着香味——是葱烤大虾吧……我最喜欢吃大虾了……”小七陶醉着翕动鼻翼。

　　“你上次不是说你最喜欢吃京都烤鸭和御制烧猪么？”

　　“是啊，只要是吃的都是我最喜欢的啊！”小七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少爷，等我们逃出去了，去吃一顿好的以示庆祝吧！”

　　小七和俺，偷偷摸摸地来到后门，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恩！正是机会！

　　小心翼翼地扒开后门的插销，“吱嘎”一声，大门眼看就要打开一条缝，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大少爷，小七，你们要去哪？”一个男声从身后扬起。

　　俺吓得寒毛直竖，三魂六魄起码上天了一半，张大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俺和小七身后的——小黑哥。

　　“小小小……小黑哥……你怎么……在这里……”俺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

　　“李妈说可以吃饭了，要我来通知您……我找遍了前院和你的房间都不见，就来后面碰碰运气。”

　　“是……吗？”俺的眼珠不自觉的向上飘着，闪烁不停。

　　“少爷……你们……”小黑哥似乎发现了什么，指了指小七身后的大包袱。

　　俺该说什么？说俺和小七饭前背着包袱，走到后门来散步么？一滴冷汗不自觉的从头上滴落。

　　“你们——是要走么？”小黑哥了然地说道。

　　“……”俺不停地瞄着同样石化的小七，看他平时伶牙俐齿，对着弟弟也不害怕，怎么现在跟俺一样僵了？

　　“带上我吧！”小黑哥认真地说道。

　　“啥？”

　　“啊？”

　　上帝啊，佛祖啊！为什么？为什么您在剥夺了俺的智力之后，又要剥夺俺的听力呢？俺听到了什么？小黑哥在发现俺企图逃跑之后，非但不阻止俺，还要和俺一起走？一定是幻听……果然啊，俺就像老天为啥一直没有来惩罚俺，原来惩罚的项目是这个啊……

　　“我说——请少爷带上俺一起走吧！”小黑哥加重声音，再一次地复述。

　　“少爷……小七幻听了……”小七愣愣地盯着小黑哥的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俺也是……”看来这毛病是会传染的……

　　“少爷！我说真的带我走吧！”小黑哥绕过俺们，径自走到门边，将打开一半的门推开，“走吧，一会李妈和小环要是等不到我，就会自己来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