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拐着弯帮极寒抱不平。

　　“那现在暗夜炔在干嘛？”

　　“和其他家族的代表交谈啊！这几天各大家族都在准备屠龙，所以想要我们用龙涎香换资源。”森然冷笑，“他们的算盘打的真好，落井下石……不过，BOSS才不会怕他们呢！”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一句：“我听极寒大哥说过许多次了，BOSS是很厉害的人，所以不用担心啦！他一定能顺利解决问题的！上次BOSS不都帮助白噩大哥你逆转了局势么！”

　　我看了看他，笑笑：“这个我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过来叫他：“森然，你去把龙涎香拿出来。”

　　森然一愣：“干嘛？”

　　“还能干嘛？”那人白了他一眼，然后叹气，“BOSS让步了……”

　　什么？！

　　我也跟着怔住。

　　暗夜炔竟然退让了？！

　　II－03

　　“不可能！BOSS怎么会让步！”我还没说什么，森然倒是先喊了起来，“你确定么？还是……BOSS有什么其它打算？”

　　那人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昨天晚上被杀的人里面，有几个大家族的人。”

　　森然一时说不出话。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问题是，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资金，前段时间消耗太厉害了。”虽然没有看我，但那冷淡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行了，别废话了。早点去把东西拿来，都在等着呢！”

　　森然忙跑去取东西，剩下我和那人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幻世浮华是来干嘛的？”

　　那人不咸不淡道：“你去问BOSS吧。”

　　我不再说话。片刻后森然拿着个大匣子跑了回来，和那人去了议事厅，我就一个人坐在大厅盯着角落处摆放的盆栽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我身边。

　　“让我靠一会儿。”说着，他靠上我的肩，一头红发瀑布般垂下来，“绿染，五分钟后叫我。”我侧过头，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

　　“BOSS很长时间没睡了。”静静站到一边的女刺客给我发来密聊。

　　我怔了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最近公司出了点事，他已经连续通宵工作了好几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又发来消息，“等这件事结束后，帮忙把他骂一顿吧。”女刺客口气淡淡的，但听得出关心。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下线去睡觉……他上来多久了？”我瞥了瞥肩上的人，他还真是厉害……昨天晚上完全没有看出他有这么疲倦，而且，这种状态竟然还陪我打架……

　　“他昨晚没下过线。”绿染看了看自己老板，“他说抓紧时间把事情处理了才好继续工作。”

　　“如果公司的事情没处理完的话就不要上来啊！他是这么不分轻重的人么？”我忍不住问。印象中暗夜炔是个很理智的人，不至于搞不清楚游戏里的事和现实里的事哪个重要。

　　“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但是——”绿染无声地咳了一下，“他问我恋人和事业哪个更重要……”

　　我无语。

　　说到恋人的话……他该不会在指我吧？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这个人实在太有自信了——我似乎是在昨晚他上线后才提出交往的要求。

　　这时听到绿染对自家老板十分中肯的评价：“坦白说，BOSS是个很任性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不——我看出来了！我还没答应呢，这家伙就靠我肩上睡着了，不是任性惯了是什么？

　　本来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暗夜炔，但，现在却通通问不出口。默默看了身旁的人一会儿，我发消息给绿染：“对了……他真的准备将龙涎香拿出来卖吗？”

　　谁都知道游戏里面第一个建工会好处多多，暗夜炔凡事都喜欢先人一步，没理由这次放弃了。何况，主动出售和被动出售是两个概念，他不像甘愿被逼迫的人。

　　绿染点点头：“现在资金周转有点问题，不得不让步，更何况……根据幻世浮华带来的消息，焰如果想要顺利建城，就必须和其它家族合作。”

　　“哦？为什么？”我注意到绿染说的是“建城”而不是“守城”，一般来说城市在筹建阶段是有系统保护的，并不存在担心其它家族破坏的问题——当然，这并不意味这就不该对外打好关系了，只是显然绿染的意思并不简单是这种程度的友好。

　　“据说和引导者有关。”绿染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但具体情况幻世浮华也没说——其实光是为了和他们消息共享，我们就不得不让步。虽然金纹很有效率，但是我们在这方面消息的灵通度依然无法赶上他们中立者。”

　　“原来如此……”这样解释的话倒也想的通。

　　“不过——”绿染一本正经道，“BOSS也狠狠宰了那些家族一笔，他们提出的价格被翻了四倍。两倍将采取物资抵付，剩下两倍则现金支付。”

　　我该说什么？不愧是暗夜炔么？

　　就在这个时候，我肩上的人醒了。虽然没有算时间，但恐怕他真的只睡了五分钟左右。之前和玄天际一起时就发现，他们这种人真的很有时间概念。

　　“亲爱的，辛苦了。”暗夜炔打了个哈欠后，对我笑笑。

　　既然正主醒了，有什么话我自然直接对着他说：“工会令牌你打算放弃了么？”

　　暗夜炔不会不知道这次让步意味着什么——其他几个家族明摆了联合起来，一旦拿到龙涎香，自然不会再让焰有机会抢先一步打倒恶龙，至于他们自己之间怎么协调，很显然是之后再说的问题。

　　“怎么可能？”他看看我，然后将手搭上我肩，微笑，“亲爱的，你该对我再有点信心。”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提醒道，“光是幻世浮华就很难以应付了，何况还有其它那么多家族……你不会以为，凭焰一个可以和他们的联合大军对抗吧？”

　　是的，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恶龙只有一只，很可能发生抢怪的问题。虽然游戏中并不鼓励这种行为，但对于这种重要怪物，就算真抢起来也不会有人说——焰是厉害，但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抢得过那么多人吧？

　　“只要不碰到他们不就好了？”暗夜炔道，“亲爱的，我会给你变个魔术。”

　　他的脸上全是狡黠，完全没有我之前所想的被迫退让的不甘，心情轻松的就好像自己刚刚占了一个大便宜一样。鉴于这个人实在太会演戏，我比较相信这是他掩饰自己无能为力的手段。

　　于是，考虑到现在我们好歹也在交往中，我十分关切地握住他的手：“亲爱的，办不到就直说，没关系的，我绝对不会嘲笑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别人不理解你、不帮你，我还会不理解你、不帮你么！”顺便送他一个最最善解人意的微笑。

　　暗夜炔和绿染都愣住了。

　　我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但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既然暗夜炔现在是我老婆了，做老公的总要表示支持吧？你们黑线个头啊！

　　过了片刻，暗夜炔说：“既然如此，那你那边的几套装备……”

　　“免谈。”我果断道，“为了避免养成你过于依赖我的毛病，我决定采取精神援助！”

　　暗夜炔毕竟时间宝贵，没有交谈多久就带着绿染下了线，而另一边处理完龙涎香分配额的炎罗也在第一时间退了下去。看了看好友面板，就连极寒也不在了。

　　冬分部实在待不下去，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对我态度冷淡，但看得出大部分人对我很有意见。其实这种情况在那次我怀疑森然和伽罗桑勾结后就出现了，我毕竟是忘了，我是后来者，怎么也比不上森然在冬分部的人缘。

　　不过无所谓，这些人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看了看自己的基本状态，昨天被浮游杀了好几次，等级已经掉到了30多，不过也是拜此所赐，身上的红光被洗了个干净。之前就注意到，红名状态会根据程度轻重扣善恶度，幸好苍梧平时帮忙签了不少羊皮卷，否则我昨天那会儿肯定要被取消引导者资格了。

　　但，就算如此，所剩下的善恶度也已经不多。只是苍梧不在线，所以也没办法继续找他帮忙。

　　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补充药品后，独自跑去练级。砍砍杀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系统提示外面有人找。从游戏仓中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方玄烨。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我的仙人掌。

　　“晚餐时间到了，顺便……这个放哪里？”

　　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方玄烨有些奇怪：“你不是要防辐射么？摆这里？”

　　我懒得理他。将这东西拿过来并不是真的要防辐射，我只是习惯一眼就看到它而已，而这话，没必要对他说。

　　他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伸手拿起了我放在一旁的游戏芯片外壳，看清上面的字之后，突然怔了怔。

　　“你也在玩这个？”

　　然后，这么问道。

　　II－04

　　“也？”心怦怦跳起来，我问：“难道方少爷也在玩？”

　　“那倒不是，只是有朋友在玩而已。”刚说完，他突然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这神情只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就恢复成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这个好玩么？”

　　“这要看个人的兴趣了，但游戏嘛，都差不多。”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他不是虚无玩家。不过……朋友？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什么，但是怎么也抓不住。

　　※

　　晚餐依旧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一大桌的菜就两个人吃，显得整个餐厅空荡荡的。就好像这栋房子，虽然华丽，却隐隐有种孤独的感觉。

　　我不禁想起在网上看到的方家家史。

　　其实方家并不止方玄烨一个少爷，方时翰明媒正娶的老婆一共有四个，其中三个是千金小姐型，标准的政治婚姻。老婆多，自然孩子也多，方玄烨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共有五人，只是几年前方宅发生爆炸，五个孩子死了四个，剩下一个至今还是植物人。

　　至于方玄烨，因为当时居住在外，幸运的没有受到牵连。

　　说起来，方玄烨的母亲也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她是方时翰第二任妻子，也是四位太太中唯一一个出生于普通人家的。寻常人说，这大概就叫真爱了，只是没想到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之后的一场经济危机让方时翰抛妻弃子，取了第三任太太来拯救自己的事业。

　　当时才六岁的方玄烨跟着母亲离开了方家，几年后方氏稳定下来，方时翰抛弃了新太太，重新将他们母子迎进门。本以为这次可以幸福下去，但可惜……历史再一次重演了。

　　同样的背叛，方时翰做了两次。只是第二次之后他便再也找不到机会重新迎回自己爱的人——方玄烨的母亲在他取第四任妻子的当天服毒自杀。

　　也正是看到这些，我才知道为什么方玄烨那么痛恨背叛。被深爱的、深信的人如此伤害，怎么能没有恨意？而也许在他心口的这道伤痕上，我也使了一把力吧……

　　所以遗忘……也真的，没有任何好奇怪的。

　　晚餐结束，我起身正要回房，突然被方玄烨叫住：

　　“不介意的话，陪我聊聊吧。”

　　※

　　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方玄烨虽然年纪轻轻，但似乎深谙养生之道。本以为他打算找我去哪里座谈，结果却是被他拉到花园里散步。

　　方家的这座宅子坐落在郊外，因此后院有很大一片花园——当然，说花园并不太准确，应该说植物园才对。

　　沿着石子铺成的小道悠闲的走着，在植物散发的清香之中，有种惬意的感觉。但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路稍微有点窄，两个人一起走的话，几乎肩并着肩。

　　说是聊天，但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我在听。而话题也并非多么有趣，这个大少爷一路上都在给我介绍自家园子里的植物——老天，我本以为他准备对我说倾吐心声咧！

　　“你似乎没什么兴趣？”他突然道。

　　我赶紧打起精神：“不啊，我很有兴趣，嗯，你继续。”

　　他笑笑：“如果没兴趣就算了，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散步太无聊，所以找你一起而已。”

　　“这样啊……没关系，至少现在我觉得我对得起10万的日薪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了，这薪水是日结还是月结？”

　　“……你希望怎么结？”

　　“日结吧，等会我就把我银行账号给你，你直接打我账上。”

　　“没问题。”他点点头，突然道，“既然这样，不如早上你也陪我一起晨练好了。”

　　我踉跄了一下，他立刻伸手扶我。站稳后，我挥开他的手，镇定道：“方少爷，我没有早起的习惯！”

　　“习惯是可以培养的。”

　　“那不如你培养睡懒觉的习惯……”

　　他忍不住笑起来：“乐予凉，你刚刚才说要对得起自己的薪水。”

　　“你不高兴可以扣钱，我绝对不陪你晨练……”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说：“我以为你是宁愿早起，也不愿少挣钱的类型，你不是很贪财么？”

　　“我是喜欢钱，但没必要为钱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吧？”我教育他道，“钱乃身外之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钱？”

　　他的问话让我安静了一会儿，但片刻后，我摇了摇头，独自朝前走去：“果然大少爷就是大少爷，这世界上，凡是没钱的，有几个不喜欢钱？”

　　他没有再说话了，默默跟了上来。

　　月亮出来后，我们开始返航。方家的园子就是气派，晚上点起灯来简直跟不要电似的，怎么漂亮怎么摆弄。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游戏里了。

　　到了宅子门口，我正要进去，他突然在身后喊我：“乐予凉，你在虚无里叫什么？”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他：“你问这个干嘛？”

　　“我打算去玩玩看。”他笑笑，“钱我就不扣了，不过交换条件是你得带我练级——不多，就前面几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