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充能只达到三分之一，魔族的逆天秘法依旧非同小可，瞬间防御阵咒文亮得刺眼，疯狂旋转起来，随即一道光幕铺开，把咆哮着冲来的人类军团挡在了护罩外。

清醒过来的黑骑士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若是被顶头上司星古拉知道，一定会把他撕成碎片，再毫不留情地扔进地狱火中烤个上万年，但执念不容许他想太多，现在，他已是半个死人了。区别在于城市防御魔法阵的水晶什么时候耗完而已。

一旦耗完，他汗水涔涔流下，浑然不顾广场上数千名魔族部下投来的异样眼光，必须制定逃跑的计划，只待护罩撤去，先撤再说。眼看破城在即的阿加斯敏感嗅出一丝别样气氛。

慌乱？为什么会这么慌乱。他果断的挥手下令整军停止突进，断口还没等他接近，便被数十魔族黑暗巨人围了起来，力撼之下，竟是把魔偶击得连连后退。

长啸声中，克里与血红狮鹫已冲到断口上方，一个起落，大剑砍下，黑暗巨人甚至来不及抵挡，头颅便旋转着飞上半空，激喷出的暗红色粘稠血液如油田爆发般溅到十米开外。

“退！”将军看到一道细微难辨的金光从城中缓缓往外扩散时，冲到金钟前奋力敲了一下。

鸣金清声，让已堪堪进入城内的步骑兵们掉头往城外撤出，千万掩护的魔法炮弹呼啸从后阵飞出，冲入城内，爆炸声响，垫后的魔偶脚底翻转，伸出滑轮，手臂发射助推火焰，高速撤离。

最后一只魔偶离开城墙线，防护罩无声铺开，把布鲁诺斯完全包裹在聚能水晶提供的能量壳内。

“糟了”克里把脱臼的右臂忍痛接上，眺望远处开始推土填补城墙破口的绿鳞步兵。方才一战，使力过度，令他无法追进城内亲手揪出格兰。

也幸好魔弹将军判断正确，先头部队才不会被困在城内，如果格兰再聪明一点佯败吸引敌军入城，再及时开启能量壳，把圣焰军切成两半，便是瓮中捉鳖之计。想到这点，克里暗自感谢自己脱臼的手臂。否则此时已成为数万魔族围攻的对象，任是圣阶之能，也不得脱身。

收拢部队，遥望如巨大乌龟般的布鲁诺斯城，四轮机炮齐射后毫无动静，连防护罩光芒都没有半点黯淡的迹象。棘手，极其棘手。

布鲁诺斯战役，传令兵以极快速度把阿加斯的分析，送回了帝都。

看着两份各执一词的军报，亲王殿下很有打人的冲动，可惜监军麦卡因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没有荣幸跑回枫叶城来挨小悦的板子。

“延误战机”飞影简直就恨透了这四个字，“屠杀无辜市民”

麦卡因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杀人的恶魔是阿加斯而不是格兰，在宰相的授意下，监军的行为引起军方强烈反弹，一时间议政殿内再次沸腾起来。

若不是事先已经得到格兰与布林公爵爱女私通的消息，搞不好飞影真的会一封谴责信劈头盖脑把爱将大骂一顿。

“众卿消停一会，宰相，亲王，绯红将军留下”飞影挥退了吵闹不休的群臣。

阿加斯接到帝都的命令，暂且按兵不动，等待枫叶城的魔法支援。

以他的计划，必须采用军团魔法甚至禁咒一类，对能量壳正面打击，才能消磨掉阵眼的能量，就像当年帝都攻防战，大魔法师丹用流星爆炎术破开防护层的战术。

他即使不知道支持阵法运作的到底是神器还是水晶一类的劳什子，也隐约猜到，格兰的最后手段绝不简单。当下每日只派枪兵十轮齐射，作为试探，大部队均驻于原地，观察异动。

格兰已在城内龟缩五天，令他大为宽慰的，聚能水晶似是没有受到防御罩抽去能量的影响，除去色级微有变淡，亮光却丝毫不减，或许真能撑到己方大部队来援也未可知。

“帝都的魔法师支援分队……就是你们俩？！！”克里差点疯掉。

蔓狄毕恭毕敬地转身面朝马车，一只黑色的袖子搭在她手上，亲王殿下打了个哈欠，懒懒爬下车来。

“怎么”他眼皮一抬“我带她出来玩玩不可以？”

检查过扭曲成一团的金色魔法炮，他呆了半响“损坏成这个程度了？”

阿加斯苦笑着点头，“这里对付魔导机关几乎全是外行……没有考虑到后座力。”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美男子将军以连射机关弩发家，平生最得意兵器便是魔导技术制作的枪械，然而即使是他，也完全没有料到利用了原罪作为能源的大炮，后座力大到可以冲破山体嵌进岩壁中的程度。

“算了……”小悦接过克里的再生“一百多万金币而已，叫三师嫂再做个就是了”

话音一落，蔓狄口吐白沫，两腿一伸，晕了过去。

天色已晚，当夜克里算是真正领略到了小悦班尼这对无敌组合的呱噪程度。饭桌上刀叉横飞，杯盘乱响，草草吃完亲王殿下的接风宴，剑圣赶紧找个帐篷躲了进去。

秋夜的微风从城内捎来尸体的腐烂气味，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月余，除了城门外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最后恍如乌龟般无处下口的黑色城市，阿加斯却是还未迈入布鲁诺斯城内半步。若论死亡数目，以往每一次大战役，无论魔族侵略战，还是边境防守战，在自己的参军生涯中，都不是最夸张的。

但死人可以死到这么残忍的地步，将军强烈地感到痛苦，纠结。

所幸，山坡上，小悦正半躺着，靠在他怀里，一手温柔抚摸着他乌黑的短发，令将军安心不少。

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光是站在背后，他便觉得勇气倍增。

也许这正是川枫以一己之力，在卢安城外对抗那滔天怒海的原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站在我身后，我便有，面对整个世界的勇气。想到这里，阿加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傻笑什么”小悦瞪了他一眼，翻身调整一下姿势，闭起眼睛，眉头微蹙，呼吸空气中的糜烂气味。

阿加斯回过神来，“不，没什么”他正色道“超度”

小悦摇摇头“没有怨魂，都被吸走了。”

“吸走了？”将军愕然问道。

“城内的防护罩，就是利用死者的怨念能量支撑着的”

他又睁开眼“明天进了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魔法防御阵中央的水晶，知道么”

123都靠边站·让专业的来

天蒙蒙亮，喀里特山谷外。

双手随意伸在身前，风元素朝他黑色毛衣四周聚拢，吹动了他短短的黑发，吹起他白色的围巾，小悦双眼睁开之时，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阿加斯第二次见到他正式施放魔法，瘦弱的身体周围，席卷而来的能量波动，令他想到两个字——领域。

天上地下，惟我主宰，专注的黑色瞳孔中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吸引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在那一刻，小悦的神情陶醉在他的魔法领域中，宛如一个完美的神。

“开始”薄薄的嘴唇吐出两字，像是达到艺术颠峰的指挥家，优雅地双手分开，手腕圈转，轻轻一挥，划出漂亮轨迹，连吟唱都不需要，聚拢的风便慢慢旋转，令他升上天空。

在他背后计算好距离的克里一个翻身，骑上狮鹫，原地扑打翅膀的劲风，剑圣手持原罪，跟着他逐渐拔高。

“神棍！简直就是神棍！”班尼这才从亲王施展魔法的魅力中清醒过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没有绚丽的光芒，更没有元素能量的压迫感，他居然可以把魔法施展到这种迷

人的地步，声光效全无，却让人几乎有俯身下跪，前去触碰他的冲动。

阿加斯兀自看得失魂落魄，久久不能回神，口中喃喃念着“那时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就像神……像神……”升到高处，两人悬空，成为小小的黑点。

透明巨大冰镜，已经在他们的准备中成型，随着小悦手指轻旋，一个翻转，冰寒气息扑面而来。

克里陡然提升斗气，全数灌入手里的再生徽章，瞬间一束不起眼的白光从徽章中发出，继而扩散为持续的光波纹，荡漾着，从小悦的肩膀一侧擦过，投入透镜中。在剑圣的全力催动下，光波倏地炽烈无比，到得最后，竟化为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圣光，再生的另一头，仿佛牵动了天界之门，圣洁之音隐隐传来。

待得能量到了极限，小悦手腕一抖，冰镜再次翻转一个微小的角度，通过透镜扩散后的巨型光柱，在地面瞬间移动近千米，无声地投进城内。

光斑在喀里特山谷到布鲁诺斯城拖过的路线，挺立的草茎被烤得委靡下去，心中不断计算着时间的小悦，又把巨大透镜往前推了推。

这一推，地面的温度却是高了近十度，沐浴在圣光中的人类，只觉得暖洋洋的，五脏四肢，舒畅泰然，城内魔族却似是受到什么致命的攻击，在地面打起滚来。

克里即使已有疲态，仍咬牙坚持着，听着远处千米外传来的魔族嚎叫声，成为他不断催动再生圣光的动力。

小悦再次把透镜微不可觉地轻轻前推，顿时布鲁诺斯城内炸了锅，无数痛苦的魔族，堕天使，大恶魔，黑暗巨人，死灵骑士，不知何处而来的圣洁光芒，成了一大桶沸水，而他们赫然正是沸水中快要被煮熟的青蛙。即使躲入民舍，地下，那炽热的圣光波动却无孔不入地直射进来，仿佛一切变得透明，所有的魔族都无所遁型，暴露在神的荣光中。

城民们却不解地看着身边上一刻还凶狠残暴的魔族占领者，圣光即使再强，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稍觉燥热而已，对于天生惧怕光明系神术的黑军，却成了无数催命的毒针，扎在他们身上。

当第一只大恶魔终于忍无可忍地朝城南冲去，却又被防护罩挡住摔回城内，海量的黑军士兵层层叠叠朝城南大门挤去。光斑形成一个椭圆，离圣焰军驻地越远，圣光的效果就越微弱，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格兰惶恐地看着满地打滚的部下们，抬头遥望天际，却找不到神光的来源，连黑骑士都渐有不支，皮肤被烤得冒出阵阵青烟，痛苦的他奔到防御阵面前。

随着聚能水晶一撤，圣焰军士兵喊声震天，排山倒海般抢上城头，城内的另一面，数万魔族在防御阵解除的瞬间冲出城去，漫天遍地的逃兵，散进了花海草原中。

神的荣光庇护着五万圣焰人类军团，重夺布鲁诺斯城。

“向我靠拢！”格兰声嘶力竭地下令，然而兵败如山倒，圣光即使撤去，他的部下们仍没几个意识到这一点，仍然没命地往城外逃去。巷战开始，又没有半点悬念地在两小时内结束。

赫然发现防御阵上已空无一物的阿加斯惊觉不妥。抬头长啸一声，盘旋在城市上空的狮鹫骑士降下，他翻身上了霞光的背，两人居高临下搜索着格兰的踪迹。

“该死的，阿加斯去了哪里！”班尼替上他的位置，手忙脚乱给占领军分配着任务，一根根令箭发下，战果仍未巩固，必须随时提防黑军的反扑。然而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亲王在之前只是施展了一个飞翔术以及一个冰镜术而已。

光辉之创世的符文在城市上空旋转，覆盖了近千平方公顷的面积，飞翔于高空的克里与阿加斯被那金色符文刺得睁不开眼，差点摔下地去。

最后的魔法，一锤定音，至此黑军再无反攻能力，逃出近万部队，剩下的全数葬身于光海之中。阿加斯锐利的双目，终于捕捉到一条小巷中，蹒跚挣扎的身影。

“你就不能烤点别的么”小悦微有不快地拧起眉头，看着面前转动烧烤叉的蔓狄，后者还一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

“哎呀，殿下，你不知道，我烤这个是最拿手的了，加点蜂蜜……滋味简直就是好得没话说……”

“我不是说不好吃，但是……做鸡的吃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小悦又笑道。

“你们两个……老娘忙得要死，你们居然在这里烤鸡！”班尼差点把一大叠军令牌摔到在战火堆中玩野外烧烤的两人脸上。

“来来来，小姐你也来”蔓狄忙不迭地招呼着她。

“做鸡的吃鸡……”班尼也小声咕哝，算了，管他的，最多无政府状态一会，总不会被自己人踩死，她随手把帽子摘了一扔，撕了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着。

布鲁诺斯城，烽烟四起，魔军尸体被光辉符文烧得焦黑，冒出遮蔽视线的黑烟。

格兰已不复当初的黑甲英姿，此时的黑骑士，五官扭曲着，浑身被圣光烧得起了血痂，痛苦地被阿加斯一手提着，扔在三人面前，翻滚几圈。

“拜托，我们在野餐”班尼为这倒胃口的出现，非常不满“快把这团东西弄走”

“水晶呢？”小悦拣起身边的木棍，戳了戳英俊的骨龙骑士，像是在拨弄一只死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直到这一刻，格兰仍呻吟着求饶，“求求你们，别杀我，做什么都可以……”

克里恨得牙痒，只想狠狠一剑把他砍成两半。然而想到被魔军摧成废墟的花园中，自己曾经对兰寇的许诺，痛苦的剑圣转过头去，远远走开。

“恩，不杀你，乖”小悦用手中木棍挑起格兰的头，他的口鼻，耳朵渗出黑血，头发被烧得贴在头皮上。“来，告诉我，你们在城里布了魔能阵对吧，聚能水晶呢？”

“被……”格兰努力回忆着城破的场景，又是一阵抽搐“被星古拉殿下拿走了”

阿加斯心头一震，单膝下跪，正要以君臣之礼请罪时，小悦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他的过失，瞥了将军一眼，把鸡屁股连着半个金黄色的鸡腿往他怀里一扔。

“吃吧，别管了”亲王笑着说“无非多浪费点钱而已”

“不要杀我……”格兰尤自蠕动着，双手双脚被蛇皮索捆得紧紧。

“不不不，我绝对不杀你”即使是大白天，小魔法师的笑容却令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直到他们的野餐时间结束，小悦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对妓女称赞一番，抽出前世。

在他哀伤，婉转的黄泉之歌中，魔族，人类的灵魂化为点点白光，旋转着飞舞，没入天际云层。

死亡面前，众生永远平等，无分彼此。

124亲王的茶会

把布鲁诺斯的捷报摔在议政厅的办公桌上，亲王甚至懒得多看鸭子般发出鸭子赞叹的文臣们一眼，无视他们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马屁，拖拖沓沓的脚步又往殿外走去。

他与班尼，蔓狄在城破的第二日，便通过重新架设的星海阵，一路传送回帝都，骨龙骑士格兰则扔在阿加斯的战俘营中，等待将军回京述职时再一并押解。亲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是他酝酿了许久的乐趣。

这么万众期待的事情，怎么能不早点开工？

当然他没有透露过多的内容，只是简单休息了一天，便跑到魔机院的圣光与暗黑魔法两间研究室，提交自己的图纸，并亲自坐镇监督。

如果你猜的是他要改良魔法炮，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到底是什么”苏敏研究了好一会图纸，连机关术天才院长都实在看不出是何物，只得暂时扔到一旁，等待半成品出炉。

小悦果断而决然的，趁克里还未班师之前，下了亲王手书。“邀请”兰寇小姐，到皇宫陪樱华殿下喝茶散心几日，皇后皱着眉头看了半响他的乌龟画押，最终百思不得其解地把兰寇软禁起来，反正待到追查通敌一事时，飞影也决计不会放过她，提前卖个人情而已，她倒是不怎么介意。

又数日后，阿加斯与克里凯旋回都，亲王的茶会也隆重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