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番外(出书版)by 麦元初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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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认识这个人呢?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机关谋算,未曾放松过一步,未曾忘记过一日。

  然则何以这份情爱竟而能够不知不觉中渗透骨髓,甚至压磨理智,破体而出?为何当年明知他身死无疑,

那爱却没有松懈,反而在心中慢慢发酵,以至于愈演愈烈?!

  他想不透猜不出,只是伸出了双手。

  隔着那把在血痕中寒光闪烁的凶器他紧紧地抱住了魏紫的身躯。可是被拥抱的人却似乎毫无知觉,只是横

刀胸前,不断地向栈道的边缘走去,带动他的身体也步步后退。

  胸膛有被那狭长锐刃嵌进的触感,身体几乎全然没有缝隙,戚澜觉得似乎回到总角儿童之时,被师傅抱在

怀中,只觉得天地之间再无缺憾。

  束缚了多年的欲望忽然崩腾而出,为了梦想所做的一切理智之行似乎全然变成了一个笑话,只有眼前的放

肆贪婪才是真实存在,只有那个有些僵硬低温的躯体才是心之所归。

  「紫!你怎么了?!撑着点!」戚澜一声低吼,唇角瞬间便有鲜血崩漏,只是他却牢牢地拽住了那人,再

也不让他向险地多走半步。「你撑着,我们立刻就能离开!你信我!」

  魏紫的眼睛似乎忽然变得清亮,在戚澜的瞳孔中折射出两点青霜。僵硬的身体终于开始慢慢放松,不需更

多言语已经了然对方的心意。

  魏紫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只是消耗过大,无法再自如地压制益虫控制地身体,并非神智不清。

  那温暖血腥的怀抱将自己紧紧困住,仿佛自己是他离体的血肉一般。

  他不知道戚澜曾经想过什么,他忘却了戚澜曾经做过什么。

  他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个人,并非不爱。

  原来他还是爱自己。

  还是和自己一样想要解脱,却最后依然如同飞蛾扑火。

  他忍不住松开了刀,由着它掉落尘埃。双手猛地施力,紧紧地握住了戚澜的脊梁。忽然背部一道裂痛,原

来是一个恐慌的亲兵砍伤了他的后背,大约是本能地想要援救自己人。

  战甲破裂垂落,背部的衣裳被拙劣的刀法拉开一道巨口,∴背上一道狭长的伤口蛰伏在魏紫的背脊之上。

一株冶艳的牡丹在火光中似乎在张牙舞爪如有生命。暗色的液体交错流淌,却衬托得更加诡丽。

  魏紫一个踉跄向前跌去,两人紧紧拥在一处,滚落在地。此刻木岚接应戚澜离开的三百骑兵堪堪抵达,刹

那间那混乱的战斗又更加惨烈几分!

  戚澜拉着魏紫纵身上了一匹黑马,终于带着五十个来增援的骑兵脱出了那无穷无尽的修罗道场!

  「离此不远就是鬼王峡,我们快走,从那处离开争州只要三天,还能追上元帅的队伍,快!」戚澜一声厉

喝,顺手将一只扎入肩膀的冷箭拔起扔开。

  这五十骑便似脱笼的飞鸟一般冲杀了出去!

  魏紫在他身后默默闭上了眼,只是额际向他的背脊轻轻贴了上去。

  斜阳缓缓沉没,彻底消失。

  残霞仍在,殷红如血。

  戚澜觉得浑身的伤口都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鬼王峡有五六十里长短,众人行至半路,忽然便遇到了全无

预兆的暴风!一时间人仰马翻,飞砂走石!

  风势太大,人仰马翻。不是被飞走的沙石残枝打死,便是被那可怕的风暴卷得无影无踪。这一带人人都知

道鬼王峡的厉害。可是不到腊月,这里绝不会有如斯狂烈的风暴。往年此时,这个地方反而是离开争州地界最

快的方式。这般难得一遇的例外,却恰好给他们撞了个正着。

  戚澜此刻几乎是满面鲜血。即使是贴在山壁上行进,依然有许多石块树枝,甚至是盔甲,兵器,和已经支

离破碎的尸体,都如同雨点一般劈头盖脸地向他们飞了过来。哪怕手上握有铁盾,依然觉得双手被震得痛楚无

力。

  「啊!」身后传来一声惨呼,随即又是一声。

  戚澜回头,却见其中一名亲兵被飞来的石块击中了腿骨。当他弯下腰时,却又被一块尖石击中,生生爆开

了头颅。

  另一名亲兵和死去的战友显然甚为亲厚,蹲下身死死地抱住了那个血肉模糊的身躯,发出一声悲呼。

  戚澜一咬牙,拽起那个亲兵吼道:「走!走!他已是死了!」那亲兵被他拽起,手中撒了盾牌,依然抱着

那血肉模糊的死人。

  戚澜惊怒之下猛得抬头,却见魏紫的铁盾已经变形,他心里一惊,心道:「眼看离那山洞不过二十余步,

可是这样下去只怕没有一人能活着。」

  「紫!你带一个,我带一个!」戚澜心知此刻绝不是这样施善的时候,可是要叫魏紫绕开那个痛哭的亲兵

却危险之极。他当机立断,顺手拽起那亲兵就向前冲去。魏紫略一呆,也拽起了那具尸体跟了上去。

  不过是二十七步,他们却走的如同跋涉千里。

  戚澜和魏紫一步一蹭地走进了山洞。仅仅是二十余步的路程,两人已经又被沙石刮磨得皮开肉绽。

  戚澜将那亲兵向地上一扔,自己也喘息着靠着山洞内粗糙不平的石壁。魏紫将那名死去的亲兵放在了地上

,轻轻退到一边,和戚澜恰恰好相对而立。

  那活着的亲兵被摔得有些发晕,见到同伴的尸身,却忽然清醒了过来。

  只听他「嗷」地一声扑了上去,就如同见到同伴被猎杀的野兽似的,紧紧地抱住那尸体吼道:「阿畅!你

给我醒醒!我还在这儿呢!你、你......」他拧足了劲在那血蒙蒙的脸上一阵乱擦。

  戚澜和魏紫都怔怔地看着,心里激灵灵地发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阿畅!你没死么?大人!大人!」他转身就抓住了离他们最近的人的靴筒。

  「大人,求你们救救阿畅!他的眼皮还在动,他还有救!」原来他刚刚擦拭鲜血的时候,竟然看见怀中的

死尸眼皮微颤。

  魏紫蹲下身,摸了摸尸体,摇头道:「不对。人死透了,不过是肢体还有些颤。」

  那亲兵上过几次战场,这样的事情也清楚。人死之后,往往生机已绝,可是身体却还对外界有些反应。从

前杀死敌人,偶尔踩到尸骸,甚至有的死体会忽然挣扎起来。

  那亲兵刹时间就傻了,抱着尸体不松手,只是坐着。

  魏紫有些木然地低声道:「你这样做什么,死了的人倘若太眷恋活人,会死不安宁。他的心离不开你,也

难以往生。」

  那亲兵身上一颤,忽然怒骂道:「刘宝畅!你好胆便留下来!你化了厉鬼来缠我,你来缠我!我阮

秋......我......」说道此时自己也已经精疲力竭,终于昏了过去。

  魏紫怔怔地喃喃道:「倘若真的能够回来找你。死人和活人,又怎么能守在一块?他若回来要吃多少苦?

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哪怕你什么都不在乎,那也是没用的。」

  话说完,便再也一言不发,只是慢慢坐了下来。他此刻浑身都是伤口,本来流淌出的都是深黑色的古怪黏

液,这时却开始渗出了些暗红色的血浆。

  那阮秋的大腿上开了老长一条口子,哪怕是昏过去,依然血流不止。戚澜勉强扯下一块衣角,就着身上带

的药笼中的少许伤药,替他包扎起来。

  行军打仗,不同驻守。营妓之类的东西是绝不可能有的,是以官兵之间多有暖昧情事。上官不管,下面自

然是如火如荼。有时情意深厚的,出双人对,同眠同饮,也都不奇。此风传至官吏贵族之间,后流人市井,庶

民辈者甚至引为雅趣。

  戚澜看着紧紧抱着刘宝畅尸体的阮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本来为了将他们拉开而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这二人,想必也是这样的关系。

  阮秋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眼下无论是水也好。粮也好,都只够三人支持两日而已。而这风,要连刮五六

日才有一歇。期间即使有停顿,也不能贸然出洞,否则徒送性命。

  自己和魏紫又能活多久?

  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和他同死了......只是他还肯不肯,还要不要?他心中一阵茫然,忽然觉得有些高兴,

可是却又有些害怕。

  再去看魏紫时,那人已经靠着墙壁一动不动。长长的黑发凝结了血珠,把那青白的脸庞掩住了大半。只能

瞧出他闭着眼,紧紧抿着嘴唇。

  戚澜喘了几声,忽然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跃起,跨过了阮秋,攥住了魏紫的手腕。脉象散弱无力,

明明是将死之兆。他慌忙解开魏紫的皮甲,靠在他胸前闭住了气息细听。那心音却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

,仿佛随时随地就会断了似的。

  戚澜心中急转,忍不住把魏紫拉到怀中,拨开他的头发瞪着他。手在他大穴摸索,想要灌注内力,又怕他

身子承受不住。

  「我无事,别管我。」魏紫艰难地呻吟了一声,他走在最后其实是蓄意而为,一路上打在他身上的东西比

在前面的人身上的多了许多。哪怕是身上寄宿着会自行修复伤口的蛊虫,这一遭也几乎控制不住。暂时脱险后

终于有些支持不付,意调散乱。

  魏紫微微一动,眼皮一阵颤抖,却始终也张不开眸子。戚澜这才见到他双睫沾满了鲜血,血液黏稠将凝,

压住了眼皮。因此无论魏紫如何使劲也张不开,只是恼得要拿手去摸。

  「别动。」戚澜低声喝住他,依然把他靠在了岩壁上。魏紫双目不能视物,只觉得焦躁烦恶,忍不住就想

挣开那人。谁知脸庞却被轻轻托住,一股热气吹在额上,紧接着什么东西又软又湿地在眼睫之间轻轻蠕动。

  他浑身一颤,不知所措地伸出手一捏--堪拽住了戚澜的手臂。

  「走开!否则我便扭断了你的手!」他的身子发抖,声线也在发抖,浑身上下就如同打谷场上的筛子似地

没断了的发颤。

  他知道定是戚澜在用舌尖清理他眼上的血浆,那感觉仿佛当真被戚澜看做心尖的一块肉。又仔细,又温和

,缠绵纠结,不死不休。

  他对自己再好,也不过是想利用。哪怕打定了主意要死死守护住他,可是这样温存的假像,还是叫他忍无

可忍。仿佛冻得失去知觉之后,乍得一丝暖意,反而叫人觉得更是寒冷。

  「你扭断它好了。」戚澜的语音含糊不清,兀自舔舐着他的眼睫。魏紫勉力张开一只脱离了纠缠的眼,却

看见戚澜的咽喉。他手上早已使力,可这人半点喘息也不见,还是慢悠悠地在他另外一只眼上辗转反复。

  眼光朝下,顿时惊得松开了手。他使力的地方固然皮肉完好,可是这一捏却撕裂了一个老长的伤口。甲胄

嵌进血肉模糊的伤口摩擦,想必是难熬得很。

  戚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魏紫的眼,看着他吃力的张开眼睛,一双瞳仁之中满满映照的都是自己。

  他忍不住咽下口中的腥涩,轻轻挨近那双眼,肌肉裂伤的痛还不曾涌上。只有一下下的博动感,仿佛心脏

跳出腔外细细跳动。

  他伸出舌尖,在那柔软的瞳仁上轻轻一触,继而慢慢移动。手已抓住了魏紫的头颅,稳稳地不让这倔强的

男子动弹分毫。

  魏紫勉强维持着,睁开另一只眼,只是那人靠得太近,舌尖轻轻软润地在瞳仁上舔过叫他觉得只要轻举妄

动便会被他衔出一只眼来。

  他不敢挣扎,脸庞被牢固地抓住,戚澜手上的血,脖上的血,面上的血,一点点蹭在他身上。

  魏紫慌忙间手便拽在身边的尖石上,他动不了,咬着牙才能叫自己的身躯稳定着不颤抖。尖石陷入肉中他

也全然不觉。

  戚澜却不曾见着他握住尖石,只是着了魔似地从他瞳上抬起脸来,又轻轻去舔那另一只瞳仁。

  巍紫只觉得脑中空空如也,空置的手本能地在腰间摸索。冷不防触到了冰冷的刀柄,那刀尖便立刻迅雷不

及掩耳的指在了脆弱的咽喉之上。

  戚澜没有退开,只是狠狠地瞪着那柄短刀。刀侧锋利的刃口贴在肌肤上微微卜陷,仿佛要立刻咬出一道致

命的开口。

  喘息之下,咽喉随时会被割断。

  第八章

  戚澜终于低咒一声退了开去,昏暗的光线中,只见那短刀已经割裂了魏紫喉头的一层油皮,再往下,便会

要了他的性命。魏紫闭着眼,轻浅且不规律地喘息。他知道自己像个笑话,要逼退这个人,也还是选了伤自己

  「把刀放下,我不过去。」戚澜的语气是淡然温和,带着少许商量的口吻。可是若魏紫此刻睁开眼,就能

看见那人满面鲜血的狰狞神态。

  他已然怒得连面目都忍不住扭曲起来,魏紫的刃口就悬在喉头,生生炸得他浑身伤口都痛了起来。

  他刚刚还在怕魏紫死了对自己的心思,他还在想要去细致地挽回。可是现在他只想勒住那人的脖子,让他

松了手去,再拿不住那该死的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急,是怒,还是恐惧得不知所措。

  他在忍耐,一如五年来本能地,不知不觉地忍耐关于一切牵扯起魏紫的情绪。可是他还是说出了一句之后

便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倘若不咬紧满口尖牙,只怕便会发狂地冲上去,和魏紫来个同归于尽。

  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管,忽然就想放弃一切只抓住眼前。忽然就不能忍耐他自己放弃了性命

,他杀了他一次,他不能再看见第二次。

  倘若这人再一次死了,便就在自己的面前,他一定会把这人的血肉都撕裂,他一定会......他一定

会......把自己的血肉也撕裂......叫他和自己绞合在一处,永远摆脱不了自己......叫自己能够一点点再把

他带回身边。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这些事情做起来有什么用?不过是死,什么也得不到,不过是笑话,什么也挽回

不了。

  可是他忍不住想,想得要用尽浑身的力气克制自己,不知道是那人的死心叫自己暴躁,还是那洞外无穷无

尽的暴风叫他失了常态。

  他应当是--从容不迫地慢慢哄骗他,叫他紧紧被自己包围,叫他动不了逃不掉。是了,五年前他选择牺牲

魏紫,五年后的现在他终于知道--无论如何,要把他留下。哪怕他心灰意冷--

  不对,紫又怎会心灰意冷?魏紫比他爱得深,爱得早。他绝逃不掉,自己也不容得他逃掉。即使牺牲一双

手也好,一条腿也好,他要紧紧地抓住了。

  他正想开口,却看见魏紫勉强睁开了一只眼。那眼神还有淡淡的散乱。许是因为依然视物不清。那把短刀

却渐渐地移了下来。

  戚澜心中一喜,只道魏紫此刻再也无力持刀,却见他手腕一抬,刀刃立刻切开一道狭长的裂缝。

  他臂上连同肩膀的衣赏居然全部被这一刀刮了开。布料失去牵扯,立刻便垂了下去。只见他的肩头和手臂

上的伤口竟然渐渐在自己收拢。魏紫终于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只是双眼都眯着,他的声音很恭敬,亦冷淡。

  只见他自小臂上尽是血一般殷红的斑痕,便如同受了什么大片的擦伤一般。只是那红却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你看见了么?奇得紧,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奇怪--」魏紫扯开了衣服,又去扯皮甲,只是口中却不肯

半句停歇。

  「从前在南蛮,有一种邪门的蛊术。用十三种毒蛊培成一种药物,喂给南蛮独有的白灵雀。这灵雀会在二

十一日之内被它自己脏器养出的新生蛊毒啃成白骨。那些蛊毒藏在雀骨里,只要有人磨成粉末,配以独门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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