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安愣愣地看他，半晌点了点头。

　　「云琛。」

　　「嗯？」

　　「你会嫌弃我吗？」菲安忽然问，声音里有点怯怯的。

　　对方没有回应，深黑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我是说，我以前那个样子，和别人……你会嫌弃我吗？会觉得我……不干净？」菲安看着他，问得迟疑又艰涩。

　　「说全不介意是假的，菲安。」云琛拥抱他，将他搂在怀里，「但是，认识我之后，你不再乱来了是不是？我说过，我们对彼此忠诚。如果是这样的菲安，那就是我爱的。」他笑着吻了吻他。

　　「嗯。」菲安闭了眼，承受他的吻，在心里默默地起誓，会做到忠诚，因为，他是这样深这样深地爱着云琛啊。

　　在没遇到他之前，菲安无法想象只为一个人等待是怎样的一种情怀，但现在，他了解了。

　　爱上一个人，就是全无替代，也只想和那个人做这件最亲密的事。这就是云琛所说的忠诚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云琛，我做得到。

　　乔立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支票。

　　空白的，那数目是等着他来填吗？

　　高贵的中年女子看着他的眼睛。

　　「拆散他们，这钱就是你的。」

　　「夫人？」乔立微露迟疑。

　　「难道你想一辈子在那间酒吧当酒保吗？我知道你的野心，年轻人，你缺少的只是钱而已。」云琛母亲高傲地笑着，清冷的脸上带着对野心和金钱的了然。「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用你想得到的办法，拆散他们。站在朋友的立场，这也是对你的朋友好不是吗？如果这件事不由你来做，那将来等云琛父亲行动的时候，受到伤害的也只是你的朋友而已。」

　　「我……」

　　「做还是不做？」她盯着他的眼，手放在支票上，「做，钱还有海贼，都是你的。」

　　乔立看着她欲把支票拿回去的手，本能地使劲按在上面。云琛母亲笑起来。

　　「很好，看来你已经作了选择。」

　　「菲安，你要辞职？」乔立吃惊地看他。刚才从老板那里得知菲安要辞职的消息，他急忙赶过来。

　　「对。」菲安笑了笑，「我想这里还是不怎么适合，总有些客人会找麻烦。」

　　「喔，菲安！」乔立大喊起来，「你都变得不像你了，难道你没有发觉吗？」

　　过去的菲安那么喜欢这五光十色，和客人找乐子对菲安来说也是一种解闷的情趣，现在他居然跟他说，觉得麻烦？

　　「也许变了，也许没变。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心。」菲安微微一笑，「云琛也不喜欢我在这里工作。他很小气的。」菲安开玩笑地撅了撅嘴。「嗯，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整理一下东西。跟老板说好了，我就做到这个月底。」菲安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开。

　　乔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云琛，这蛋糕好不好吃？」

　　「好吃啊！」云琛舔了舔嘴上的奶油，「但是不怎么新鲜嘛！」

　　「嗯，有点忘了，前天做的。」

　　「喂，你居然给你的亲亲爱人吃前天做的蛋糕，不会担心我吃了拉肚子吗？」云琛哼了一声，走到菲安身边，用沾着奶油的手指点了点他鼻尖。

　　「别闹。」菲安笑着闪了闪身子，他正在看一本杂志。

　　云琛瞥了一眼，一看就是那种很不正经的杂志，彩图乱七八糟的。看来菲安的品味还有待他慢慢调整。

　　「喂，既然你有兴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我们身体力行好不好？」云琛拉过他的杂志，很暧昧地看着他，还故意舔了舔他的指尖。

　　菲安瑟缩了一下，脸上居然浮起两朵可疑的红云。云琛真是觉得他可爱透了，一向大胆火辣的菲安，居然会有这样害羞的表情，他是不是该自豪一下，这表情是因为自己而展的呢？

　　正想拉着爱人缠绵一番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菲安接过。

　　我的吗？云琛对菲安比了比手指，还在闹他。

　　菲安笑着打开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乔立，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说什么，就看到菲安笑得开心的样子。

　　「好啊，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到，嗯，这样，Byebye！」

　　挂了电话，云琛还想搂着菲安继续刚才未尽的事，却被对方推开。

　　「菲安……」云琛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

　　「不要啦，晚上我要和朋友聚会。」菲安安抚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聚会？」云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还要去那种迷乱颠倒的聚会吗？

　　「别想歪，就是和朋友玩一下。是大家特地为我举办的。」菲安拍了拍他脸颊。

　　「为什么？」

　　「嗯，这个啊，现在还是秘密，不能告诉你。」菲安很开心地看着他。他准备等离开酒吧找到新工作后，再告诉云琛他已经辞去酒吧的工作。那样的话，云琛会有一个惊喜吧？毕竟他一直不喜欢自己在那里工作。

　　「好吧，你记得早点回来。」云琛有点闷闷地说，不过再追问下去未免显得自己过于小气了。

　　虽然他不怎么安心，但觉得应该给菲安一些空间。如果自己表现得那么不信任他，菲安会怎么想呢？

　　「嗯，回来给你做宵夜，你想吃什么？」

　　云琛一下躺倒菲安腿上。

　　「等你回来，我想继续我未做的事。」

　　「什么？」菲安不解地问。

　　「吃你。」云琛清朗的脸上带了温柔的笑。

　　当晚，海贼酒吧暂停营业，为菲安开了饯别Party。

　　在大家一个劲儿的拉扯下，菲安下了舞池，展开热舞。

　　其实他很喜欢这样跳舞，什么都不用想，把烦恼全都抛光，在迷乱的光环之下，一切都似虚无。

　　大家闹作一团，跳热了之后，菲安从舞池里爬上来，浑身湿汗淋漓，跑到吧台边就想喝一杯饮料。

　　乔立递上一杯带着柠檬味的东西。

　　「这什么？」菲安笑着喝了一口，觉得有些涩涩酸酸的，和平时喝的口味不怎么一样。

　　「我新调制的鸡尾酒，我打算叫它柠檬之恋。」

　　「好像挺好喝的，应该会受欢迎吧。」菲安一口气将那鸡尾酒喝光，转身又跑到舞池里去。

　　乔立拿回空杯子的手还在那里颤抖，可惜菲安完全没看到。

　　乔立注视着舞池里的菲安，他还在那里跳舞，疯狂地摆动，随着摇滚震颤的音乐。

　　他在那杯酒里放了迷幻和催情的药物，他在等着它们作用。

　　果然，那些贴近菲安跳舞的男人，越来越和他分不开了。

　　菲安有些摇晃，他使劲甩了甩头，好不容易退出舞池，当他跌跌撞撞跑到吧台的时候，脚也在微微地颤抖。

　　「乔立，我好像很奇怪……」菲安趴到吧台上，深深呼吸，想找回神智。

　　「你怎么了？」乔立去扶他。

　　「别……碰我，我很热。」菲安又使劲甩了甩脑袋，想要清醒一些，「我大概……有点喝醉了。」他喃喃地说，脑袋益发不清楚，努力回想自己喝了几瓶啤酒，似乎是多了些。

　　乔立顺势带过他。

　　「我扶你去包厢里躺一会儿吧，等一下送你回家。」

　　菲安迷迷蒙蒙地应了声，乔立也不知道他听到还是没听到。

　　躺到床上，菲安益发觉得热，无意识地扭动了身体，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赤裸的身体光洁地舒展在那白色皮毛的大床上。

　　毛皮本来就有催情的效果，此时此刻在暗色的灯光里，那具麦色的身体，呈现着诱人的光泽。细致的肌肤，蕴理分明；恰到好处的肌肉，躺在皮毛之上，就像一只艳丽的兽，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乔立有些看呆了，下意识地吞了口水。自己并没有服食催情的药粉，为什么也会有那么明显的欲望呢？

　　他慢慢走近菲安，手掌抚上了那诱人的身体。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令乔立惊了一下，瞥到电话显示的名字时，他很快地关了机。

　　时间仿佛是凝固的。

　　在这个空间，只有温热的呼吸和性感的诱惑，最原始的欲望开始萌动。

　　他很快脱去自己的衣服，覆身而上，拾高菲安的手，将它们固定在头顶，饥渴又迫切地吻了下去。

　　菲安的嘴唇竟是这样温暖诱惑，仿佛以蜜酿成，乔立从没想过只一个吻都会这样美好。

　　可怕的欲望益发强烈，菲安迷迷蒙蒙地睁开眼，黑色迷离的眼愣愣瞧了他一会儿，随后伸出了手掌，轻抚在他脸颊犹如梦呓。

　　「云琛，是你吗？」

　　乔立被他瞧着的时候，心脏紧张得几乎跳出胸臆，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才稍稍的心安，知道是迷幻药起了作用，他将自己当作了云琛。

　　但是，心里又有一股尖锐的疼痛。

　　乔立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更渴望占有这具身体，想狠狠地要他，看他为自己绽放。

　　刻意撩拨的手抚摸到隐密之地，菲安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云琛，我好热……」

　　「宝贝，我知道，一会儿就好……」乔立难忍疼痛的欲望，不再有耐心开拓，急切地近乎粗鲁地冲撞进去。

　　菲安发出一声痛苦地轻呼，拧了眉，只能无助地接受他。

　　虽然他迷蒙得不知所以，但因为是云琛，他心里有那么点盲目的安心。安心地跟随他，安心地承受他给予的一切……

　　菲安觉得头疼欲裂，呻吟了一声，挣扎地睁开眼。

　　很陌生的屋子，还有陌生的摆设。

　　略微清醒了一些神智，身体私密处尴尬地疼痛，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当他看清四周，身边赤身裸体躺着的男人时，血色从脸上褪尽，一下苍白如纸。

　　他颤抖着双手推醒了身边的男人。

　　乔立迷糊地睁开眼，对上菲安惨白的脸。他颤抖着嘴唇道：「乔立，你……我……」

　　菲安混乱惊慌的样子竟是令乔立感到了心疼。

　　「我们……可能喝多了。」乔立只能装装样子，含糊地说。

　　菲安脸上惨然的神情，使乔立想到娇艳的鲜花在瞬间枯萎的姿态，那种惊恐得似乎失去一切的表情，让乔立都无法面对他。

　　菲安的脸一下像空掉了。

　　而在这时，门偏偏被打开。

　　乔立不用回头，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云琛！」

　　乔立听到菲安脆弱得宛如窒息的声音，那样乞怜地喊他。

　　云琛受了重击，就算被雷电击中，他也不会觉得比这更让他震惊心痛。他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好让自己看不到菲安这个样子。

　　他的脑海里一下空白，怔愣了大约有五分钟之久，房间的一切似乎静止了。

　　随即，他转身夺门而出。

　　菲安去抓他的手，人几乎是扑上去的，那样赤裸着身体跪趴在地，也不顾自己的狼狈。

　　「云琛，不要走……」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几乎哀求。

　　乔立不忍地想过去扶他。

　　然而，瞬间的变化令所有人都呆住。

　　云琛的手掌啪地一声甩到菲安脸上，那样结实厉害的一巴掌，被打跌的不只是菲安，连乔立都呆住了。

　　于是，云琛走了出去，留下跌坐在地上，像全然失去灵魂的菲安。

　　菲安终于强打精神回到家，遇上云琛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他惊恐地走过去，按住他的动作。

　　「云琛，你要做什么？」

　　「放手，菲安，我想回家了。」云琛的表情没有早上的愤怒痛心，平静得让菲安比那时还害怕。

　　「云琛，我错了，我求求你，不要走好吗？我喝醉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他语无伦次，声音颤抖，眼睛又红红的，迅速湿热起来。

　　「菲安，我是个骄傲的男人，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我说过要对彼此忠诚，就算你喝醉做错了事，也无法弥补已经存在的裂痕。这件事，让我对你的信任消失殆尽，其至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因什么而喜欢上你？你喝醉不代表可以将发生的一切全都抹杀，你喝醉也不都是别人的错，你自己的生活态度、你的行为，都招致了今天这个结果……菲安，你不自爱……」云琛的声音里终于泄露了痛苦。

　　「云琛，我真的错了，我已经要从酒吧辞职，以后也不会喝酒了，绝对不会再喝一滴……也不会对别人笑，不去跳舞，我每天都乖乖地在家里好不好？你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菲安苍白的脸上只剩恐惧与空虚，他不能放云琛走，仿佛云琛走了就失掉一切。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

　　「菲安，给自己一点尊严。」云琛扶住他，深深地看他，「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彼此。我无法容忍自己的爱人这样，这并不全是你的错。你还是继续你喜欢的生活方式吧，不必为了我做这么多的改变，而我，也回到我本该去的世界。」

　　「云琛，你在说气话是不是？你不爱我了吗？你因为这样，不再爱我了吗？」菲安不明白，他使劲摇着头，漂亮的眼睛痛苦而无助。

　　「菲安，你把我搞胡涂了。我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无法原谅你今天做的。如果爱是可以原谅对方的一切，那么很抱歉，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因为，我无法原谅你。」

　　云琛拉起箱子，站起身便要离开。

　　菲安还抓着他，眼睛空洞得厉害。

　　「菲安，放手。」云琛的眼里写满了痛苦，不想再看见这张美丽的脸继续诱惑自己，他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容忍的范围。

　　菲安慢慢地放开手，那双手垂了下来，连身体都颤得如风中落叶。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响，菲安再没有力气，跌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

　　第三章

　　两年后。

　　和枫背着吉他从脚踏车上跳下来，很快跑回家里。

　　「喂，喂，老头子，我跟你说啊！」还没进门，他就冲着厨房大声嚷嚷。

　　厨房里作饭的青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又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一个大帅哥耶！」和枫张人眼睛。那双明媚的眼，在阳光里分外青春闪亮。

　　贺菲安转过身，擦了擦手，将煲好的汤关了火。

　　「冰箱里有金桔汁，你昨天不是喊嗓子痛吗？今天买了现榨的，喝一点润润喉。」

　　「菲安最好了！」和枫凑过去调皮地亲亲他脸颊，随即开心地从冰箱里拿出果汁。

　　「试唱会怎么样？」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和枫从果汁里抬起头，「不是说我看见帅哥了嘛！」

　　「是啊，傻孩子。」菲安笑笑。

　　「真的哟，非常俊朗的男人欸，而且看上去好干净好干净，嗯，就像那种清澈的泉水一样，一尘不染的……」和枫咂咂嘴，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

　　「干净的……」菲安笑笑，略略失了神，随即提起精神问：「那么，你今天的选秀怎么样？别告诉我又徒劳而返。」

　　「小看我！」和枫瞪了他一眼，「告诉你，老头子，我今天过啰！唱片公司说要我寄Demo给他们，他们想听一下！怎么样，你的亲亲室友我，很快就要变成知名的大偶像啦，还不快来巴结我？」和枫双手叉腰，笑得猖狂。

　　菲安摇摇头，「又不是第一次寄Demo了，还是再看看吧。」

　　「唉，老头子就是老头子，这么悲观。我这次有绝对的信心，对方一定会被打动。对了，我刚才说的那个男人，就是因为遇见他才有的机会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