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我要进宫去，你不好跟着我，带着玉儿跟国师回府，过几日张虎他们也快回来了，你们先聚聚，也跟国师大人……好！好！聚！聚！”
“是！”
喧嚣的街道，久违的京城的繁华，在离开锦州半年多后，终是回来了，幸运的没有把命丢在那遥远的湘州，没有沦落到客死异乡的下场，呵，这难道证明了我还真是一祸害？
皇城的大门带着沉重的声响在我们眼前缓缓开启，几个太监快步走过来跪伏在地。
“皇上吩咐了，请各位大人先行休息，明日在临文殿伺候。”许久为听到的尖细嗓音让我一个哆唆。
“是！”压下心里的不满，我抱拳答应。
不想让人伺候着，和慕容离两人并了肩沉默着走在那宽阔的皇道上，宫殿依然如记忆中那么雄伟华丽，却也如它们投下的阴影一般，重重压上我的心头。
走到尽头，停住……分走两边，彼此已不再有交集……几步过后，慕容离突然迟疑着出声。
“不要跟浩大人太多亲近。”
“嗯。”我低声应了，回过头看他背对了我越走越远，许是相处时间太长，也许是我对他居然有了似有似无的依赖，看他漠然走开的背影，毫不迟疑的步伐，突然觉得心里变得空空荡荡，没有了着落……
“翼大人回来了。”我住的园子外，两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已经等候在外，喜形于色的模样终于让我轻松了许多。
“嗯，我回来了。”任两个小女孩拉住手，我呵呵一笑，“不过我脏死了，打水来先给我洗干净了可好？”
将身子埋在温热的水中，我趴在沐浴的木桶边，仍觉得后些恍惚，宫外有太多的肆意和放纵，换到这个如牢狱一般的地方，一切都不一样了，要收敛收敛才好，离宫的事也要开始安排，还有接紫彤的事也要做到万无一失……
“飛飛~！”一个清亮而稍显稚气的喊声猛然将我乱七八糟的思绪拦腰截断……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黄色的身影毫不留情的一下将门撞开，看没来得及抓过衣服遮挡住赤裸的身体，便听见“噗嗵”一声，巨大的水花顿时辟头盖脸的浇了彼此一头一脸……
“啊~！呜……”我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已经长了不少个子的家伙在眼前开始糊乱的扑腾起来。
“你……”又好气又好笑，我无语的提了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忍不住打趣“你就是这么来欢迎我的？每次都要掉进水才高兴？”
“呜~~”刚才光鲜整齐的模样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浩活象一只落进水中的贵族猫一般，可怜兮兮的撅起嘴瞅着我。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看他立马聚集起的泪在眼中转动着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我急忙出声打住，有些头痛的伸手抓过身边的长袍将自己掩住想站起来。
“飛飛你干什么？”浩疑惑着，一手拉住我。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先出去让你洗啦。”干脆的跨出捅中，将衣衫拉拢，郁闷着连澡也不能洗尽兴，抱怨着碰到这家伙准没好事！
“啊……”浩突然脸上涨得通红，扭捏着吱吱呜呜的开口，“恩……我想跟你一起洗……可以吗？”
……彻底无语，连我自己都觉得此刻的我一定是满脸的黑线，咬牙切齿的狠狠的在他头上敲个爆栗，“你个小孩子想什么呢！”
“我不是小孩了！”羞涩瞬间无影无踪，浩小脸一白，瞪大了眼冲我吼，“我马上就16岁，可以纳妃了！”
心里悄然一震，猛的回过头来看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浩刹时慌乱到手足无措的模样让我心里一寒。
“你纳妃？”我半眯了眼冷冷的笑开，“那你是谁？”
“我……我是从小陪皇帝长大的皇亲。”浩向后退缩着，“皇帝登基的时候会……封我为王，当……当然可以纳妃。”
“你是皇亲？”一把扣住他的下巴，我将浩拉到跟前，让他看清我眼中的危险气息。
“是……是！”
“真的？”在手上再加点力道，拉他靠近一些……
“嗯嗯，真的。”浩眼睛睁得溜圆，脸上莫名的又变得殷红一片，拼命点头的模样又让我好笑起来，看来是我多疑了些，松开手让他跌回水中，我转过身去。
“夜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去睡吧。”用面具将脸遮盖起来，我开门走了出去，让浩独自一人呆愣着留在水中。
许久未在真正的床铺上安睡了，如果不是皇帝一早宣诏，真想赖到中午才起身，无法，谁让这里皇帝的命令便是律法，任谁也不能违抗的，抱怨着爬起身来，我招来宫女给我装扮好，便听到那个熟悉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翼大人好了吗？皇上已经在临文殿内等候着了。”皇帝身边福公公的声音还是那么让人过耳不忘。
穿过熟悉的长廊，迈过朱红的大门，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也还是如记忆般中的沉闷，高大的殿堂除了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尽管到处可见无数的宫人，却都似乎是没有自我的木偶一般忙碌着。
“木偶？”眼前突然闪过那张毫无活人气息的绝美脸庞，不自觉的握紧拳，压抑住心里的寒意，那人……还是永远都不要见到为好。
华丽肃穆的“临文殿”，依旧是那黄色的幕帘遮挡着这饶国年轻的主宰者，在他成年前不再表露丝毫，一旁的慕容离已换上了墨绿色的华丽长袍，象昔日那般站立一旁，仍然是往日那样面无表情的严厉模样，一旁的浩却坐在慕帘旁定定的看了我笑得象只吃饱了鱼的猫倒也罢了，齐珉看着我那笑容可掬的模样却让我心下一抖，这只老狐狸如此对着我笑，无事献殷勤……呃……绝无好事！
“给皇上请安。”抱了拳轻鞠一躬。
“宣圣旨！跪！”轻声问了慕帘后的人，福公公拿出一卷厚厚的黄绢。
“跪？”我轻轻哧笑一声，干脆将身子站得笔直，见到真人我尚且不跪，更何况是对着一卷没有生命的圣旨？
“奉龙神令，大饶皇帝昭……”本以为要硬着头皮听上一大通斥责的话，却……谁都没有理会我的无礼，慕容离干脆的偏过脸，齐珉居然也配合着开始数殿堂高处的梁上倒底雕了多少条龙……浩倒是看了我笑得越发的甜，甚至就连颁圣旨的福公公也似乎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念了下去……
怎么？去打个仗回来，大家都转了性了不成？抓了抓头发，根本没把那一堆咬文嚼字的古文听进耳中。
“恭喜翼大人了。”看了手中被塞进的黄绢，我才终于意识到福公公总算是念完了这卷皇帝写的经文。
“飛飛，你好厉害！皇上要在登基之日亲封你为大夫了！”浩蹦蹦跳跳的过来，拉住我手摇晃着，十足的小孩心性。
“呵呵，”摸了摸浩的头，我无奈的摇头，苦笑着问向慕帘后的人，“大夫嘛……倒是无所谓，皇上干脆答应帮我完成两个心愿如何？”
话音一落，殿堂里已经鸦雀无声，福顺顿时踌躇着望了慕帘，一脸的不知所措……
“咳！小子……”齐珉似乎被口水呛到，却迟疑着开口。
只有慕容离忍不住笑意朝我看了过来，眼中的了然让我对了他会意的一笑。
“那个……”出声的居然是浩，收敛了笑容，一脸的沉静，“飛飛可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的人，又当场诛杀了叛臣贼子，一定不会提无礼的要求，皇上不如就答应了可好？”
“嗯。”顿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幕帘后传了出来，浩的几句话居然让皇帝如此干脆的答应下来倒是让我大感意外。
“皇上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到时候会给大人送来礼服，请大人务必准时出席。”福顺恭敬一鞠到底。
就这么简单？我几乎有些疑惑，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顺利得我几乎觉得这里是否有诈？是否是表面微笑，背后一刀的圈套？
着三日，我过得风平浪静，三日里，皇帝难得的没有再烦我，浩也许是作为皇亲也没有出现过，偶尔看到慕容离，全然的冷漠的表情让也不知道让我该说些什么……
看着所有人走马灯似的到处晃动，整个宫里似乎就我最为清闲，正好让我开始悄然策划着离宫的事情，悄悄的将夏天仲送的紫玉马换到大笔的金钱，等着张虎他们回来……
第七十五章 年关
后日初一，皇帝登基的日子自然是普天同庆，加上年关，越来越浓的喜庆色彩也将皇宫里染得总算有了些生气。
乐得清闲的看着走马灯似的众人再无暇来顾及我这个外人，算算日期，大概张虎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于是干脆就晃到国师府去看看。
真是久违了这座朴实而别致的府邸，久违的老张仍然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连往日和齐珉品“素女酒”的石桌也还是那么纤尘不染，没有繁琐的礼节和虚假的话语，这里是纯粹的干净，舒服得就真如一个家一般。
如往日那样无拘束，穿过前厅，才进后院，我便被那些汉子奔过来围了个严实。
“张虎大哥，一路辛苦了。”他们眉宇间的疲惫，让我很有些愧疚。
“哈哈哈，主子这下可出大风头了！”，十几个人没有其他的言语，倒是笑容更有了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主子你真厉害，湘州打的那一场，现在所有人都谈其变色呢。”
“哈哈，主子，听说崇侯府被一把大火烧去了好几千石粮，还不敢声张，哈哈，我们都说除了主子你，谁还这么为了我们百姓出气的？”
“……是吗？”我挑挑眉笑得邪气，“你们倒知道是我做的？我……”
“翼飛~！”突然的一声欠扁的大吼，将我未出口的话硬生生截断，一个人影猛的朝我扑过来，“你这家伙总算来了？！”
青筋直冒的狰狞脸色……看来这家伙还真是火了。
“哈哈，是少殇师傅啊，还真是很久不见了。”无视他快要抓狂的表情，我打着哈哈轻巧的避过，顺势揽过他的肩，却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打开后将我前襟愤愤提起。
“你也知道很久不见拉？说好给我的东西呢？”今天少殇的脸倒是干净，但是表情却过于狰狞得很是滑稽，“想要我亲自出马的，哪个皇亲大臣不是捧了金银来求？你倒好！把我当奴隶不说，连答应给我的东西也赖，做了这个弄那个？你当我是什么？”
“当然是当朋友用”我笑着没有出口，倒突然想起个事，自然的将手一摊，“上次说好帮我做的刀呢？”
“嗯？”少殇微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满脸的愤怒入潮水一般退去，往后便跑，“哦，早得了，你等着。”松开我的衣服，不一刻便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小巧的刀刃，如雀翅一般轻灵，握在手中居然感觉不到他的沉重，细小的血槽如天然的装饰一般贯通刃身，在日头下却是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冰冷光芒。
“真不愧是你做的。”轻抚着刃身，我由衷的赞叹这刀的精致锋利。
“哈哈，那是！我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可不是随便就得……啊！不对~！”自我吹捧的话嘎然而止，少殇突然一声怪叫，“我居然又被你这小子给圈进去了！”
“唉！”我无奈的瞅了他，“你自己都说了，我老是请你帮我忙？”
“你！你这也叫请？”少殇一脸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那……你做的那些东西是你以前见过的了？”我实在可以当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啊！！你气死我了！”少殇总算明白过来，大概也要被气得要进入自燃状态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往我扑过来，下一刻却被张虎他们死死抱住。
“好了，好了，少殇师傅别给主子斗气，他逗您呢。”十来个人的同声安慰让这里嘈杂起来，顿时乱成了一团。
“呵呵，好了。”闹了一场居然让我心情好了许多，于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绢扔了过去，“这些简单的物理理论你先看着，不懂的地方再问我可好？”
看着瞬间进入痴呆状态的少殇，我忙将张虎拉到一旁，
“张虎大哥，知道齐州和桐州交界处的盘龙山吗？”
“啊，这倒是听说过，盘龙山虽不是大饶最大的山，却是最为险峻的。”
“知道就好。”我将手中包裹了紫玉马的布包递了过去，“想办法用它换成金银，然后到盘龙山上去选一个隐蔽的山坳，建些房子，我们先安定下来再做打算可好？”
“是！主子您放心。”
“那就辛苦兄弟们了，”我转过身来看向那个仍然呆滞的人，“少殇？”，
“啊……啊？”
“这么多日子，辛苦你了。”难得正经起来对了少殇抱拳行礼，
“你……你想干什么？”少殇居然瞬间便是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我无语的直想翻白眼，他倒是挺了解我，笑嘻嘻的拿出仅剩的小箭，“箭没了，这次帮我再多做一些，要更长更细些才好。”
“……翼飛！！”吼声震耳……三日不绝……
今日——除夕——皇帝拜天祭祖，明日便是亲政的日子了……
我来到这里一晃居然一年多时间，经历过一个年关，却过不知味，今日彤儿也不能在身边陪伴，难道今年也要自己一个人过？
皇宫里到处都灯火通明，不知哪儿的丝竹声随了这空气缓缓飘散，想起去年的今天，躺在国师府的凄惨，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的无奈，今年总算是好了许多……就是图个好兆头也好啊……我霍的站起身……
“你们两个！去想办法找些面粉，蔬菜什么过来，本大人也要过年！”
许是跟我久了，两个侍女也不再有什么规矩可言，听罢便笑嘻嘻的跑开去准备，我一盏茶还未喝完便回了来，后面还居然跟了好几个太监，各式的蔬菜肉食捧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