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卷一)长生劫 BY 暗夜流光
荒(卷一)长生劫 BY 暗夜流光  发于:2010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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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曼山笑眯眯地点头,伸出手握住他地掌心:“嗯。我对这里不熟。你说哪就哪吧。”

  许长生心里一颤,掌中也加力反握了过去,两人温暖的皮肤相互摩擦。直令心也变暖了许多。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向巴士站,许长生良久才意识到这样不好。但要甩开对方的手却哪里舍得。只好悄悄抬眼看向四周。

  身边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也没有看到任何熟人经过。他稍稍放下了心,调回视线看向身边,却正对上顾曼山似笑非笑的脸。

  “呃……就在这里等车。”许长生赶紧找个话题。

  顾曼山眯着眼凑头问他:“你很担心被你认识的人看见,对不对?”

  “呃……也没关系啦,我们是师生,感情好一点算是正常。”许长生硬着头皮回答。

  “也是,只要我们不被人抓奸在床,自己也死不承认,那我们便只是师生。”顾曼山几乎是笑着低声说出这句话。

  许长生面红耳赤的住了口,曼山的这张嘴比从前厉害太多,他完全招架不住,也根本不想招架。如果对方这样嘲讽他可以得到一点乐趣,他自然愿意配合。

  顾曼山也没有穷追猛打,及时止住笑声继续拖起他的手。两人间的气氛反而变得融洽平和了些,一起坐上公车后也暗地里牵着对方地手不放。许长生容许自己享受这快乐的放肆,因为它已经是最后。

  一整天马不停蹄的玩下来,许长生真地累坏了,却满心都被喜悦与悲伤交缠着。

  顾曼山只显得高兴,一点儿伤心也看不出来,也许是真的想通了。

  当天晚上地十点钟,许长生在曼山地门口说出道别,对方却笑着拉近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今天还没有结束,十二点才算。进来陪我一会儿。”

  许长生明明知道,自己一进去就会忍不住汹涌地情与欲,一整天的相互陪伴早就点燃了隐秘的火焰,缺的只是一个私密的空间。但是他无法拒绝,曼山的手已经抚上他最激动的那个部位,他只来得及呻吟一声,就被曼山用力拖进了屋子里。

  将近两个小时的抵死缠绵,因为是最后一次而愈发激烈,许长生觉得自己累到快要死掉,但又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最后瘫倒在床上不停喘气的他,连手指都快抬不起来,某个地方却又在向半硬的趋势发展。

  “……呼呼,不行了。我要回家了……家里人肯定要等门,我保证过今晚回家睡。”他皱着眉努力向床边爬过去,真的不能再碰触到对方任何一寸肌肤。

  很出于他的意料,曼山竟然无比的善解人意,语声也平静得有点诡异:“好,你回去吧。你总是记挂着别的人别的事,什么都想顾全才好。”

  对方的话虽然还是带着点嘲讽,许长生已经习惯到不会在意,只是起身前在对方脸上最后留下一吻:“曼山,再见。”

  直到他穿好衣服走到门边,顾曼山才从背后问出一句:“你是不是再也不会亲我,也不会再陪我?你希望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许长生犹豫了一下,背对着曼山清楚的回答:“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过,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你喜欢的人。我想看到你幸福。”

  顾曼山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好。再见。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卷一长生劫51、曝光

  许长生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尽管提前就打了电话,父母还是稍稍数落了他几句。

  他乖顺的保证着再也不犯,努力把低落的心情掩饰住,把父母劝得进房睡下,才躺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接下来又是一夜不眠,疲累的身体和纷乱的思维把他折磨得够呛。

  从今以后,他只能用想念和回忆来亲近曼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彼此的痛苦总会消散,世间那么多分手的情侣不都是这样?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双方都会觉得依依不舍、肝肠寸断,到后来有一方总会先开始淡忘。再后来,彼此新的生活逐渐赶走旧的回忆,直到最后即使再遇也形同陌路。

  根本用不了一辈子那么久,说不定一年两年顶多十几年就好,曼山对他的爱恨都会灰飞烟灭,仿佛他们仅仅是认识过,而从没有过隐匿又亲密的关系。

  这样想下去,时间就会变得好过,他在心里不断重复那些近乎无耻的慌言来安慰自己,睁着眼度过了漫长的夜晚。

  又一个白天,他哪里都不想去,待在家里整整二十多个小时。连父母都为他担心起来,追问他有没有同学家可以去玩,他挤出微笑来应对他们:“我没事,昨天玩累了,今天想多睡睡。”

  熬到吃了晚饭之后,他才因为过度的疲劳而真的睡着了。

  好不容易进入的梦乡仍然不是乐土,他的梦境悲惨险恶----他再次梦见了可怕地阴司,许久不曾再见的马脸兄在梦里叹息:“许掌簿,我只能与你梦中偷见,你此生又是早逝之命。莫要再与阎帝相斗。你上一世企图改命,却斗不过阎帝神通,最后仍是早逝。并且死于你所爱之人手上。为了惩罚你自不量力之举,阎帝又多判你四世短命啊……唉。”

  许长生一点儿也不意外。只苦笑着对马脸兄道谢:“多谢你给我通风报信。我只想知晓曼山会怎样?我跟他分开是不是好一些?还有,我什么时候的死期?我总要给父母留下点遗言。”

  马脸兄摇头再叹:“他性命早已不属阴司管辖,你撕毁生死簿,已将他地性命还给他自身,除非他铁心自戮。这世上没什么能杀了他。你若与他分开,他也许能避过些危难,你却会失了他的回护。若你与他一起,可多活几年也说不定,你若离开他身侧,今年便要回到奈何桥上。”

  许长生心中大震,登时叫了出来:“今年?我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了?”

  这一叫之下,他眼睛也随着睁开,却原来是梦醒了过来。他一时间拿不准这梦境到底可不可信。但马脸兄所说地一切都正中他心底的担忧顾虑。对于一个经历过奇诡异事的人来说,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他立刻起床做在桌前。呆呆的想了半天再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如果没什么意外,就把这份遗书锁在自己的抽屉。如果万一有那么一天。为自己清理遗物地父母肯定能看见它。

  他极度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给父母写下信件。然后小心翼翼把它锁在抽屉的最里层。

  周一的早晨,他顶着一对黑眼圈去学校,在巴士上就发现很多人盯着他看。他心里有点发毛,怀疑自己脸上没洗干净,趁着低头的间隙赶紧把整张脸重新擦了一遍。

  但还是不行,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他的脸,他只好干脆用手挡住脸装睡。下了车以后,路人也有几个盯着他怪笑的,还有个别人甚至对着地上吐口水。

  这可真的奇怪了,他只好拉起领口挡住自己地下巴,垂头快步走向学校。

  走到校门口,他看到几个认识的同学,被孤立和围观的感觉太可怕,他赶紧笑着跑过去跟他们打招呼,谁知道他口还没开,他们立刻扭头走掉,其速度简直迅雷不及掩耳。

  他愣了一愣,独自走进宽敞地校门,本来拥挤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哇!湿吻男!就是他!”这句来历不明地话一被人吼出来,人群登时骚动了,学生们纷纷转身看他,嘴里窃窃私语,脸上也表情丰富,但脚下很快分出一条道来。

  这是干什么?热烈地迎宾仪式?还是不与自己为伍?许长生惊奇又愤怒的大声反问他们:“你们干什么!都是一个学校地同学,有什么事直说!”

  那些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总算有个面目清秀的女生带着怯意和善意开口:“那个……校园论坛上有段视频,点击很高……你是男主角之一。”

  他脑袋一昏,难道他和曼山被人偷拍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呀!勉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他平静的询问这个女同学:“另一个人呢?你既然说男主角之一……”

  那个女生表情黯淡了一下,还是友善的回答了他:“顾助教。你们的事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光是校园论坛上面,其他网站论坛也有……”

  许长生这下才知道什么叫悲惨,下一步就会是上本地纸媒了吧!同性恋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曼山跟他如今的身份不对。更关键的一点,是他可怜的父母根本不知道他的性向,但现在肯定瞒不住了。

  他有想过告诉母,但远远不是现在这个年纪。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太久以后,他就打定主意终生不告诉他们了。

  他甚至无法预料,到底是他的死亡还是他的性向更会让父母多伤心一些,他怕的是到时候两种悲伤会一起压在父母的肩上。

  他开始无声的苦笑,到了这地步他想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反正已经注定霉运,他干脆挺起胸膛从人群让出的那条道上走了过去。

  一路上听到了无数的私语和低笑,他不禁揣测那段视频到底有多夸张。不管怎样,还是要请假了才能离校,他保持着最后的理智走向了教学楼对面。

  学校职员的办公楼下,他看到了那张美丽的面孔。曼山的脸上一点憔悴和焦虑都看不出来,甚至对他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这是又一个大大的意外。以曼山的个性,此时应该无比愤怒,忙着揪出那个偷拍的人给予惩罚才对。难道曼山还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神和单纯的笑容,许长生的心被揪做一团。

  卷一长生劫52、亲离

  站在办公楼下的许长生想得很多很多,尤其看到有许多窥视他们的眼光之后,他更是垂下眼帘直接从曼山身侧走了过去。

  虽然这样只是欲盖弥彰,但他不想让曼山被更多的蔑视和取笑,只要他笔直的走过去,那些旁观者总会收敛一点,不至于说出过多侮辱性的言辞来伤害曼山。

  曼山竟然十分平静,只目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一点特殊的表现都没有。

  也对,他们前晚就已经分手,这种态度才是正常合理的。许长生心里暂时为对方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办公楼。

  给自己请完三天的事假出来,曼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许长生硬着头皮挺起胸膛,从人群中沿来路离校。

  直到置身于离学校很远的小巷里,他才有空闲感到茫然与悲伤,这一次再也瞒不住了,他终究要亲口告诉父母,那样总要比他们从其他人嘴里知道好得多。

  他在巷子里来回走了好几次,对自己努力打气,这才回到巷口,招了一辆计程车直奔家门。

  父母都去上班了,他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经历漫长的等待。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们就要回来吃午饭,他中默念着对父母告白的腹稿,修改掉其中可能太过刺激性的字句,极力委婉而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正在反复排练重要的“台词”,外面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许长生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有贼企图入屋,赶紧跑下床打开房门。人都还没冲到大门口。外面的人就已经推开门进来了,一看清那两人的面貌,许长生登时面如土色、心如擂鼓。

  “爸、妈……怎么这么早回来?还一起回地?”他勉强笑了笑。希望自己表情能自然一些。

  爸爸妈妈都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的脸。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呃……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

  尽管心情已经深深地沉了下去,也努力地做着心理准备,但妈妈逐渐涌出眼眶的泪水还是让他异常难过。

  “妈,您别哭啊……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爸。您也别这么站着了,先坐下吧。”

  他不得不用尽所有力气来保持镇定与冷静,因为此时地父母比他要无措和激动得多。

  妈妈听到他的话才茫然应了一声,换好鞋硬邦邦地走近几步,坐在沙发上继续沉默。爸爸的手紧握成拳,鞋子也没有换,眼睛却垂下去躲避着儿子的注视,就那么站在门口发呆。他不知是没听见儿子的话还是不敢或不愿走近,若是可以的话。许长生怀疑他会把耳朵也遮起来。

  不能永远这么静默下去,许长生鼓起最大地勇气清了清嗓子:“爸,妈。我有话跟你们说。我其实很久以前就想说,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

  坐在沙发上的妈妈身子震动了一下。神情恍惚地出声打断他:“去楼下点货的时候。做仓管的张小姐拉我讲话。我跟她不熟,还觉得很奇怪。结果她说,说……她看到了我儿子,在网上……我当然不信,马上打电话给你爸,你爸很生气,直接跟她讲电话……长生,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对不对?你比他瘦一点,白一点,那个人只是跟你有点像……”

  站在门口的爸爸发出一声近似呻吟的低叫,终于抬起头大声斥责妻子:“别说了!他要说,就让他说好了,应该觉得羞耻的不是我们两个!”

  许长生忍不住心底一冷,在父母的心里,这果然是羞耻和罪恶。他事先想好地那些委婉言词立刻飞走,只剩下想要向父母澄清和沟通的意愿。

  “爸、妈,那是真的。虽然我没有看到,也没有心情看,但视频里地那个人应该是我。我不觉得羞耻和罪恶,那个偷拍我的人才应该觉得!我没有犯罪,我已经年满十八岁,有权利跟自己爱地人在一起,也没有跟第二个对象交往过,我有什么地方需要羞耻?”

  妈妈睁大地眼睛里流出了更多的泪水,爸爸也张大口直瞪着他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又痛又酸,但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说了错地话。

  “我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我喜欢的对象是男生,其他任何喜好行为都跟别人一样,这难道是罪?我不会伤害别人,只想按照自己需要的方式生活,我这一生只会喜欢一个人,这难道是错的?”

  爸爸似乎再也不能忍受,冲近他用力推了他一下:“住嘴!你没有伤害别人,你伤害了我们!我跟你妈生你出来,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只在乎自己需要什么?”

  他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尽力站直了继续跟父亲争论:“爸,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期望,我从小到大也都在努力。我自认对得起你们,也对得起自己。我的学习成绩向来不比别人差,我会顺利的毕业工作,如果我能长命,也会奉养你们到老,无论是血缘亲情还是责任义务,我都会做好!”

  妈妈一直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说话也带着抽泣的鼻音:“你现在还能顺利毕业?傻孩子……妈妈并不是怪你,只是为你害怕担心,你以后的路怎么走啊?如果别人不知道,你只是告诉我们,我不会阻拦你的,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你在这里怎么待下去?邻居同事全部都会……这里只是小地方啊!”

  爸爸被妈妈的这番话刺激得更加生气,干脆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我要打醒你,给我好好想想!你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有本事的就靠自己活!给我滚出去,一个礼拜饿不死再滚回来!等你吃几天苦就知道生活没那么容易,大话没那么好说!”

  许长生出于本能抚住了火辣辣的脸,却强自压下了所有的害怕与哀伤,仍然保持平稳的腔调对爸爸点头:“好,我们都冷静一下。爸、妈,别为我担心,我去同学那住几天再回来,你们保重身体,别太生气了,也多想想我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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