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锦 上----七玥流火
  发于:2010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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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麽话,生死又不是他能控制的,这样语无伦次的话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任性时才会说的。
  
  他对眼泪这一种东西最没辙了。
  
  云濯举起软弱无力的手轻轻地抹过苍锦涌出眼眶外的水珠,苍锦微微一怔,泪水反而流得更快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麽老是在哭,也不觉得丢脸”可能真的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也不必再对眼前这个男子露出不喜之色,这一刻他的意识竟无比的清明,其实,他也并不是有多讨厌苍锦,只是他定夺不了苍锦在自己心里到底适合放於那个位置,归类不到喜欢那就讨厌好了。
  
  他不是任何事都能一笑置之的人,以前发生那些让他不快的事,他不能将它们从心底彻底抹掉,若不是苍锦之前所做的事恰是他最不能轻易接受的,面对如此热情的一个人,他怎麽可能还无动於衷。
  
  “如果我不哭,云濯你能好起来,我以後都不哭,一辈子都不哭,求求你,不要放弃自己,”苍锦把唇贴在云濯的手背,与他十指紧紧相握,喃喃地道。
  
  云濯无奈地叹一口气,若是真能把握自己的生命,谁愿轻易就放弃。
  
  “我以前对你做些这麽过分的事,为何你还不讨厌我…若是我能活下去,或许又会继续做尽些伤害你的事也不定,这样你也愿意”
  
  “只要你不死,我什麽都愿意的,云濯你别死,我不要你死,不要丢下我”为何要在死别的时候,云濯你才肯如此心平气和的和我对话,为什麽非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让我感觉其实你并没有那麽讨厌我。
  
  为什麽你总是那麽坏,非要让我伤痛才开心。
  
  云濯听著苍锦熟悉的声音,又开始觉得眼皮加重,他摇摇头,嘴里喃呢著“我好像也对自己无能为力,好痛,我觉得好痛…不想再忍下去….这样或许我能见到倾璇,还来得及跟她一声对不起”
  
  再次失去意识的云濯,任由苍锦在耳边说些什麽,都也听不见。

 


苍锦 -- 54

  又到了夜晚,云濯再也没有清醒过,口气呼出的气息越发的薄弱,苍白的唇瓣再也没有颜色可言,与嘴角流淌而下的嫣红液体相比,尤为的让人心惊。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苍锦吻了吻床上男子的手背,语气坚定地说。
  
  修长的指尖伸至衣襟处轻轻一挑就从衣领内滑出一颗水滴状的吊坠,不大不小的一颗,通体接近透明状,宛如一颗纯洁无暇的宝石,仔细看还能看到吊坠的中心还有一个淡蓝色的图纹,在微弱的月色下,整个吊坠闪烁著如月亮般柔和夺目的光芒。
  
  苍锦跪在床边闭上眼睛,双掌在胸前相贴,十指变化著不同的形态,嘴里念念有词,吊坠在一瞬间漂浮起来,缓缓地漂移在他和云濯的中间。
  
  原本透明如宝石般的坠子在苍锦的咏唱下开始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光点越来越大,渐渐将黑夜中的房室照亮得如同白昼,片刻之後光芒消减,最後只剩下那颗坠子在黑暗中闪烁著耀眼的萤光。
  
  一缕一缕如烟雾般缥缈的气息从苍锦的口中泻出,一丝不漏地汇聚至发光的吊坠,而後又一缕缕不断地流泻至对面云濯的口中。
  
  时间悄悄流逝,窗外夜风不断,明月光影不灭。
  
  房中那点萤光终於熄灭了,而床上男子却被包裹在一层月色雾气中。
  
  苍锦无力地跌在一旁,趴在床沿又去拉床上男子的手,触手所及的是那人宛如冬雪般冰冻的温度,身子向前探去,只见奇异萤光中的云濯眉头微蹙,嘴唇里的牙齿在微微的打颤。
  
  “云濯,你很冷吗”手掌贴上对方同样到达冰点的脸颊“对不起,很快就会没事,你忍耐一下就好了”明知沈睡中的男子根本无法听到他说的话,苍锦仍在他耳边喃喃地说著。
  
  苍锦趴在床沿边,荧光的映射下可以看到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额边不断有豆大的汗珠冒出,浓重浑浊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深夜尤为的清晰。
  
  汗水沿著侧脸缓缓而下,苍锦脸上的表情略带痛苦,咬了咬下唇,一声轻哼,就倒在了地上。
  
  在地上倒作一团的苍锦下一刻全身竟奇异的发出一阵白光,白光散尽之时,只见地上月牙白色的华服上蹲著一只雪狐,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十分的漂亮。
  
  雪狐张开眼睛,露出一双如墨玉般黑亮剔透的眼瞳,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一时间能看到触地的四肢在微微的发抖,抖了抖那一身雪白的茸毛,空中仿佛有一层磷光闪过。
  
  雪狐一个跳跃就上了床榻,修长的身躯围绕在男子身侧,毛茸茸的头颅搁在男子脸旁,眨了眨眼,伸出滑腻的舌头舔了舔男子的脸颊,然後调整一下姿势就闭上了眼睛。
  
  黎明前夕,云濯幽幽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层朦胧的雾气,第一个感觉就是,他该不会死了吧。
  
  但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感觉身旁有一个火热的东西让他觉得很温暖很舒服,人若是死了应该不能感觉到温暖了吧。
  
  动动手指,还是浑身无力,但感觉体内没有了之前的那股迫人的难受,很是艰难地转过头,想看看那个温暖如火的东西是什麽,却让他吓了一跳。
  
  这是什麽?…好漂亮。
  
  眼前的这个动物长的真漂亮,云濯从来没有见过颜色这麽纯正毛发,全身的毛雪白得堪比冬雪,此刻正紧闭著双眼,俯在他的颈窝处睡得很沈的样子。
  
  云濯一手覆上雪狐的头顶,柔软细腻的触感,很温暖很舒服。轻轻地顺著雪白的毛发,雪狐没有任何反应,云濯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视线下一点,看见了雪狐的脖子挂著一颗吊坠,拾起来一看,苍白的脸容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他认得这个吊坠,在异空的时候,苍锦就是利用这个吊坠让他们两人回到原来的地方,莫非…眼前这只雪狐就是苍锦。
  
  但,为何他会以这副姿态出现。
  
  舒服的触感,手指有种舍不得离开的感觉,云濯的大掌温柔地抚摸著身边的雪狐,虽然早就知道他是狐妖,但第一次看见那人的真身,感觉还是有点怪异。
  
  人形的苍锦很漂亮,无论样子还是肌肤,但云濯却更喜欢这个形态的苍锦,不为什麽,只是单纯的觉得狐型的苍锦给他既温暖又舒服的感觉,静静的搁在他颈窝熟睡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乖顺。
  
  闭上眼睛,周围的空气都充满著苍锦身上那股特有的淡香。
  
  闻著那股颇为熟悉的气味,云濯眼皮又开始加重,一下一下地抚摸著那身柔软的毛发,渐渐又睡了过去。
  
  云濯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隔日的早上,摸了摸身旁的位置,那只毛茸茸十分舒服的动物早已不在,云濯不禁在心底想,那小段的记忆会不会只是他幻觉而已。
  
  “耶”的一声,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床前的帷幔突然被人挑起,一隙耀眼的阳光射进来,有点刺眼,云濯瞬间又闭上了眼睛把头撇进床内。
  
  “云濯,你醒了,感觉好点吗?”声音带著淡淡的兴奋。
  
  是苍锦的声音。
  
  云濯扭过头,在看到苍锦的时候却怔住了。
  
  苍锦坐在床前对他笑著,身後的窗外透著进来的阳光在他四周都镶上一层金色光晕,只是…只是他的脸色,为何感觉要与周围的阳光融化般。
  
  苍白到接近透明,就连原本还略带粉色的唇瓣都与肤色融化在一起,只衬托得那双墨玉般的眼瞳特别的刺眼。
  
  那个记忆不是幻觉…
  
  云濯的心在那一刻有种闷闷的感觉。
  
  “你脸色…怎麽…”云濯实在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虚软,苍白,诡异,那张比死人的脸还要难看的气色,怎会出现在生人的脸上。
  
  “…这个,昨天没怎麽睡好…很难看是不是,你不用担心,过一两天就会好了”苍锦摸上自己的脸,神情局促地说。
  
  “嗯”连个好点的借口都不会说吗,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浓了些,没有以往刻意伤害的话,云濯只是点了点头。

 


苍锦 -- 55

  手脚恢复了些力气的时候,躺在床上掀开自己的衣襟,胸前那道骇人的巨纹颜色已经淡了些,房门这时被人推开了,现在的他,听著脚步声大概就能知道来人是谁了。
  
  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卧床这麽长时间,这感觉真不好。
  
  “今天感觉好点吗?”来人在床边坐下,问道。
  
  云濯看了他一眼,欲坐起身子,奈何身体软趴趴的,怎麽也使不上力气,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显得有点吃力,一旁的苍锦连忙上前扶住,细心地为在他身後垫了个枕头。
  
  “你还是躺著比较好,这样身体会好得快些”苍锦说。
  
  云濯重伤的全是五脏六腑,不适宜活动太多。
  
  “难道你不是来叫我喝药的,不坐起来怎麽喝”若是以前,云濯定会露出不悦的神色,态度表明非常不愿见到苍锦本人。
  
  几天下来,什麽时候做些什麽吃些什麽,他脑子里已经记得一清二楚。
  
  谁叫他是一个重伤的大病号,每天什麽都要别人来帮忙还不止,一天到晚喝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丸和药汁。
  
  出神的瞬间,苍锦已经把冒著热气的药碗端在他的面前,让人喂药也有好几天了,他尝试性的伸手去接药碗,指尖刚碰到碗的边缘就被烫得缩回了手。
  
  手,还是使不上什麽力气。
  
  “还是我来吧”苍锦熟练地掬起一勺汤药放置唇边吹了几下,才递到云濯的嘴边。
  
  云濯抿了抿唇,还是乖乖地张口喝了下去。
  
  这些天这种小事都是苍锦一个人在做,他虽然命保住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连吃药都不能够自己动手,明明只是喂药这种小事,随便吩咐一个下人都可以,但苍锦还是像个保姆似的一天到晚都侍候在左右,他明明是一个高傲的皇子,云濯不能理解他为何要弄得自己这个样子。
  
  两人如此重复著相同的动作,很少会说话,云濯的视线落在眼前那个对药吹气的男子的唇上,记忆中,苍锦唇瓣的颜色虽然不红豔,却是一种很漂亮的颜色,淡淡粉色,表面经常感觉有露珠滴落在上面的错觉,总是泛著一层水润的光泽。
  
  然而此刻,过了好几天苍锦的脸色还没有多大的恢复,惨白的脸色,苍白的唇色,只衬托出上面一双乌黑的眼睛大而空洞,云濯看著不知怎的就觉得很不舒服,很不习惯。
  
  “这些是补药?”云濯开口问道,声音里依然带著几分虚弱。
  
  苍锦一怔,视乎有点诧异云濯竟会主动开口和他说话,笑著点点头“是些能让你身体快地恢复状态的药,不过胸前那道伤很严重,巫师说还需要慢慢来,你放心,最後一定会好的”
  
  “嗯”云濯点点头,轻轻应了声,他不是在乎自己什麽时候能好,而是,眼前这个为他付出的人弄得他心生愧疚,顿了顿,又继续说“既然都是补药,为何你不喝”
  
  “我?这是专门为你而调配的,我不需要”苍锦一脸疑惑地解释。
  
  云濯垂著眼帘,微微蹙起眉头,神情看上去有些别扭,心里思忖著如何开口。对面的苍锦却有些担忧地开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去叫巫师过来”语毕,欲放下汤药往房外跑。
  
  “不是,别去”匆忙间云濯拉住了苍锦的手。
  
  苍锦回头,看著两人在空中相握的手,瞬间脸颊有种被火烧的感觉,温度迅速升高。那只大手他曾在云濯昏迷的时候握过,吻过无数次,但像这样被那人握在手中,却是少之又少的事情,微凉的手心,不是很温暖舒服的温度,不知为何就让他异常的眷恋。
  
  察觉到苍锦的视线所在,云濯慌张地松开自己的手,微微垂下头颅掩饰自己此刻也有些窘迫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你最近脸色很不好,若是有时间就多去休息和吃些补药,不用这样…这样勉强来照顾我”
  
  半响都没听见有人回答,云濯抬起头,只见苍锦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笑了起来,背光的他,那一脸笑容可以媲美身後耀眼的阳光,单纯而明亮得只让人觉得美好。
  
  云濯怔在原地,难道他…他说了什麽奇怪的话,他怎麽会突然笑成这个样子。
  
  苍锦端起一旁的汤药,对云濯摇摇头,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开心“我不觉得勉强,能看著你快点好起来,我就很开心了”
  
  云濯不再说些什麽,只是乖乖地喝下苍锦送到嘴边的药汁。
  
  药快喝完的时候,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苍锦似是没有听见,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细心地喂著云濯吃药,隔一下又传来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
  
  云濯忍不住皱眉“有人敲门”
  
  “我知道”苍锦回答。
  
  “那你还不去开门”云濯又说。
  
  “你喝完药再开也不迟”他才不想有第三个人来打扰呢。
  
  这是什麽道理,若是自己才刚喝药,那岂不是要外面的人等到他喝完才能进来,万一有个什麽急事或大事的。这个娇生惯养又习惯虐待下人的男子,真不知如何说他才好。
  
  “倘若是有什麽急事找你岂不是耽误了”云濯语气有些不悦的开口,他一个异族在这里没什麽认识的人,他不认为门外的人会是找他的。
  
  “那我去好了”苍锦闻到云濯语气里不悦的味道,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了两步路就对著门外喊了声“进来”
  
  苍锦很珍惜这几天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虽然说不上气氛很好,但云濯不会对他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不会拒绝他,一直乖乖地让他照顾著,空气中弥漫著两人从来不曾有过的微妙感觉。
  
  所以,苍锦此刻很不爽,到底是谁来打扰他的好事。

 


苍锦 -- 56

  看见来人是谁,苍锦不悦地对那人说了句你在这里等著,自己又跑回床边喂云濯完那最後一点药,半刻锺之後,让云濯躺回床上休息苍锦才窗边对开的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询问来人到底有什麽事。
  
  “你来究竟有什麽事?”苍锦瞪著那人,语气里有著极度的不爽。
  
  来人莞尔一笑,在苍锦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一直拿在手中的方形木盒随意地放在茶几上,侧头看了苍锦一眼才开口“你说医者来这里有什麽事可做,当然是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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