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王氏第一代能用恶魔来形容,那么王汶义本人连找到形容词都没有办法。放弃正正规规经营的国贸企业,转而将别家公司击垮后,再用低价收买其公司,将股价飚高然后售出……
商场里不少人鄙视着王汶义的行事作风,但在这些评论底下,是一笔笔巨款金额直入他的口袋。惊人的财富不只是报章杂志写的那样,从来没有人能料得透他所拥有的资金是不是足以击败一个国家。
很多人都想和这个商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人合作,但相对的,也有许多人怕王汶义怕的要死,光是名字的那三个字就足以压死人。
邵献毫不理会调查的资料上写着多么令人心惊胆颤的用语,他现在正坐在会客室里等待,室内用色不外是银、黑、白,看得出拥有整问公司的人多么的冷淡无情。
等没有多久,会客室的门再次开了,那个叫王汶义的男人在这大热天的却穿着整齐的西装出现,虽然室内有冷气,但邵献真不知道对方出去的时候会不会流出入一样的汗。因为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根本不配是个人。
「喔,是你,欢迎欢迎。」
邵献听见对方用低沉的嗓音说着欢迎,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欢迎的意思。
直至忍受到王汶义坐下来之后,他才道:「徐大哥呢?」
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王汶义静静地看了邵献一会儿。
「我比较喜欢你以前的样子,个子没这么高,体形比较纤细,说话也可爱多了。」
被用可爱来形容,邵献一点也笑不出来。
「徐大哥呢?」
「要不要喝饮料?还是,酒?」
「徐大哥呢?」
「最近行程忙不忙?艺人总是有很多通告要跑的,何况你现在这么红,真是恭喜你。」
「别逼我揍你,我跟你一点也不熟,也不想跟你熟,别用好像是朋友一样的口气与我说话。只管回答我,徐大哥呢?」
眼神露出轻蔑,王汶义扬起嘴角。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你怎么会找我要人?」
「你!你少装蒜!」
邵献站起来,气势却被那仍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的人狠狠压住。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在我那边呢?」
「你!」邵献气得差点冲过去直接赏他几拳,但想了想,才知道对方是在激怒他。
他平静下来,道:「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个缩头乌龟?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还以为你是个很干脆的人,真不知道你在商场上的魄力是怎么来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是编造出来的吧?其实你是个软脚虾?」
眉头皱了一秒,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王汶义紧接着笑了。
「不错啊,你真的长大了,不再只是个毛头小子。」
听到称赞,邵献并没有露出得意的样子,而是保持警戒的状态。
「你告诉我,邵献,你有哪里赢我?」
邵献不动,直直地盯着对方。
「长相吗?你有钱?你有势?你做爱技巧好吗?你能做到让阿荣求你住手吗?这两天,他倒是对我求饶了不少次……」
迅速而笔直地冲到对方面前,准确无误地往对方的喉间攻去,被啪的一声阻挡开了。被攻击的人出现了讶异的表情,趁乱之时站起身,以手肘猛地攻过去。
邵献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他双手交成十字将对方的手肘夹紧了,接着反手一用力,手背成功地扫到对方的脸颊,在那张俊美得可怕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若不是王汶义退得快,否则就要挨下这巴掌。
两人各退一步,都互相知道对方是厉害的角色。
王汶义的脸上终于露出愤怒的表情,气势强到似乎会随时杀死邵献。
再也没办法轻视眼前这个毛头小伙子。
「你,果然长大了。」
冷然的声音,仿佛不像个人。没有感情。发出声音的每个字都听得让人害怕。
但是邵献不怕。
这世界上,只有人最可怕,但眼前的人非人,是怪物。
「你想见到阿荣?我会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那就是,你死!」
「我死?」
邵献反而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笑完,他用可悲的眼神看着王汶义。
「你会说出这些话,代表你也清楚地知道,徐大哥爱的是我,他并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第十章
门被打开了。
不久,门又发出关合的声音。
「肚子饿不饿?」男人低哑悦耳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对了,才过晚餐时间而已,你应该吃饱了吧?」
说完,男人便慢慢走近了,地上质料上等的毛毡将原本皮鞋击向地板的声音给完全吸收,所以徐成荣才抬起头,就见到男人已经在他面前,观赏什么物品似地用大手轻抚着他的下巴。
徐成荣才看了对方一眼,便闭上眼睛。
「懒得看到我吗?」男人发出笑声,其中却参杂几不可闻的空洞凄凉,「想不想知道我今天跟谁见面?」
徐成荣仍是闭着眼,一点兴趣也没有。
「邵献……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我实在讨厌去记不怎么重要的人名。」
空气中响起了铁链相互撞击所出来的激烈铿锵声、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突如其来的闷哼。
「对着我连吭一声也很懒,提到那个小弟弟就这么激动?」
「王、王汶义,放开我……」
「喜欢这个项圈吗?我觉得还满适合你的呀。」
偏过头,徐成荣不去看对方将上衣去除的样子。
被关在这里,已经三天了。
不是没有想过邵献的心情,但他还能怎么做?他要保护他最爱的人,他还有什么办法?离去的那天凌晨,他搭的出租车被阻拦下来,男人的管家来到他面前,客气地请他上另一鄗车。
而他一点反抗也没有,他知道,若不当面跟男人说清楚,对方并不会放过他。
男人意外地有耐性,表情缓和地请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当他表示出自己会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会再回来时,男人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全收敛起来。
「你要去哪里?」
「对岸吧,地方大点,邵献他要怎么找我都找不到了,多好。」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到对岸是不是想跟他会合呢?」
「如果是那样,我何必坐在这里?我相信我的身手可以让我全身而退。」徐成荣垂着头,知道男人背后有许多关系和手段,「我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还有,别为难他。」
「是吗?」男人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疯狂像要从裂缝里挣扎出来,「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如果,我要你留在这里呢?」
眉头在下一秒皱起,徐成荣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却在还没有踏出一步时,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毫无意识地陷入昏暗。
再次睁开眼睛,他躺在大床上,手被铐了起来,脖子也被一条长长的铁链困着,像条狗一样。
欲望在不断地撩拨之下,他艰难地喘着气,手指紧紧地抓住身体底下的棉被,偏过头,但男人追了过来,细细地吻着他。
那样温柔,柔得快滴出水来了。但是心里却空得这样可怕,可怕到欲望抬头,他抖得不知如何是好,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即使男人在他耳边厮磨着,对他说:「说爱我,阿荣,跟以前一样。」
「嗯……」
后方被指头探入,引起一阵颤栗。
「还是很紧,阿荣很好,很乖。」
男人称赞着,之后抽出指头。
更大的东西塞入了,他发出垂荡在欢愉与痛苦之间的声音。
但他知道,那是疼痛,在插入与抽出之间的频率,男人仍在他抬头的分身上努力着,想要让他快乐。
这样卑微。
王汶义应该要永远霸道不可一世,即使是在从前,在那徐成荣将自己都投入到虚幻的爱情世界里,不顾一切地爱着对方时,王汶义甚至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为什么?」在不耐的呻吟里,他问。
王汶义的额上全是汗珠,俊得不似凡人的脸上全是一心一意的情欲,对着徐成荣一个人。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不爱我了吗?」
「谁说的呢?」王汶义笑了。
就是当年那个让徐成荣迷恋得不可自拔的表情。
现在,还消磨得剩下什么呢?
「不一定要我,谁都能成为你的情人,我只不过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微不足道。你就像一个受不了别人抢你糖果的小孩,可你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么喜欢这颗糖果,只是因为别人想拿,而你不给。」
「……你又知道?」
猛力晃动起来的韵律,让徐成荣几乎没办法再说话了。
情欲的海很深,颜色也暗得让人看不见任何东西。
「啊……」
进射出来的白色液体落在自己的腹部上,王汶义毫不嫌弃地沾起来,凑近嘴边将之舔去。腰部深入浅出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
「谁说我不爱你呢?阿荣。」
意识像被往两旁拉开的橡皮筋,就等着被扯断的那一秒。
徐成荣在无意识之前,成功地看到薄情的男人脸上的懊悔。
「难道,没有说出来的爱,就不叫爱了吗?如果我说爱你,你就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吗?」
在连窗户也没有的房间里,徐成荣逐渐丧失了时间感。
每天会有人送饭来给他吃,起先他还没什么食欲,但送来的菜色其实非常美味,撑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吃。厕所就在铁链足以到达的地方,房间里可以活动的范围就跟一个非常居家的人的生活差不多,会让人失去想再度反抗的心。
自从那晚从王汶义口中听到「爱」这个字,那个男人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陪他。
不一定是做爱,有时候只是单纯地搂着他睡,或是像两人很久以前都还很年轻的时候那样,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差别是在王汶义聊,而他只有听。
男人并不是每次都很有耐性,有时候聊到根本没有人响应的情况下,男人会选择直接打开他的双腿,压下他不时的抵抗,凶猛地插入……
而平常时候,他就只能睡觉。
没有电视,没有报章杂志,徐成荣几乎与外界隔离了。
他掰着指头,数着男人出现的次数……总共是三十九次。一个多月了吗?
他所想的,只有一个人。
邵献不知道回日本了没有?他,过得好吗?
想念是个恐怖的东西,常常会在脑袋放空的时候从细微且毫无防备的孔中钻人,徐成荣即使非常坚强,却也曾偷偷哭过。
门被打开来,徐成荣肚子有些饿,知道是送饭的时间到了。
他低头玩着自己的十指,知道送饭的人总是将他视为空气,一开始他要跟送饭人说话,在对方毫不搭理的态度下,试了几次之后徐成荣就放弃了。
「徐大哥?」
徐成荣整个身体抖了好大一下。不确定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问题,根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但确确实实地听到了。
僵硬地拾起头,徐成荣很怕这一切只是幻影。
但是,邵献就站在他面前,表情非常激动。
「徐大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缩小,直至相拥。房里传来细微哭泣的声音。
「别哭,邵献。」
邵献将两人拉开一些距离,道:「徐大哥,我没哭。」
看见邵献脸上干干的,非痛苦而是找到他而大喜的模样,徐成荣咦了声,摸摸自己的脸颊,手指都湿了。
「徐大哥……我来接你了。」
用大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邵献眼眶都红了。
紧紧地抓住邵献的腰,徐成荣对自己说,他再也不放开了。
去什么要保护他的话,如果自己不在对方身边,还说什么保护呢?死了又能怎样?如果那个男人想杀掉邵献,那么自己也会在同一天死去。
也好比待在这里,想着人却见不到。
「徐大哥,下次不许这样,你把我急死了。」
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邵献将唇落在他的颊上,他闭起眼,泪水还是很不争气地掉下来。
「好的。」
「你的答应,我能相信吗?」问出这番话,邵献的声音都是抖的。
「相信我吧。这次,就相信我吧?」
「好。」
邵献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钥匙,将束缚他一个多月的项圈解开拿下。徐成荣并不想问钥匙是从哪里来的,而邵献也不想说,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去谈论到那个话题。
但是,徐成荣知道,那个男人让步了。他知道,他再也不会见到那个男人。
与其将他的人困在这里烂死,不如放开他,是吗?
这是男人最后的温柔,即使感情到最后只剩下恨,徐成荣在这一秒却心存感激。
两人步出房子时,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人。邵献牵着他的手,他走出来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困在山中别墅的地下室。
已经在车上等的阿波一见到他们,立刻道:「快上车。」
坐进车内,直到被邵献抱在怀里,徐成荣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害怕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担误到邵献的明星之路。
害怕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拖油瓶。
害怕那个男人会不会有一天反悔,再将他绑起来藏住。
害怕……
但是,人生早就已经开始了。
难道要因为被水呛过一次,就害怕得永远不喝水吗?
难道要因为被米饭噎过一次,就害怕得再也不吃东西了吗?
害怕,只是让人们更加珍惜而已。
「告诉我,这不是梦。」
这一切是如此不真实,所以徐成荣睁大眼睛要看清楚邵献的脸。
「这不是梦。」对方耐心地摸着他的脸,皮肤上的触觉是真的。
不是梦……太好了……徐成荣将头靠在邵献的肩上,觉得累了。
他需要一场睡眠,真正安心的入睡。
并且希望在醒来之后,第一眼便是见到邵献的脸。这一觉,睡得非常舒适。
没有恶梦也没有美梦,仿佛只是眨眼一瞬,便醒来了。
在睁开眼睛之后,他摸着丝质的枕头。原本充满着老旧味道的房间散发着熊宝贝的气味,枕头被单也换过了。
他一直都记得这里,这里一直都充满着邵献与他生活的回忆。
徐成荣躺在床上,就算醒来了也不想动,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安全。
手腕上被手铐磨出来的瘀痕非常明显,他反复摸着瘀黑的痕迹。明明知道流眼泪很丢脸,也很不符合自己坚强的个性,但他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
门很凑巧地被打开了。
徐成荣急急忙忙地躲进棉被里。
「醒了?」
「嗯……」
徐成荣在棉被里发出模糊的声音,不一会儿,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他知道邵献已经爬上床,并且张手抱住他,力道使用得很轻。
「徐大哥……他,那个人,已经不会再来缠着你。」
「嗯……」
「我可以保证,真的。」
「嗯……」
「……我想看你的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