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 上+番外————一头人类
一头人类  发于:2010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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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要杀我,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啊。”

  严都南永远是那个样子,一脸笑意,不急不徐的,让人看了就窝火。

  “我TMD现在就想动手杀了你。”

  “好啊,欢迎。”

  第二天早上,我遇到卓文扬之后劈头盖脸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你想杀了你爸爸么?”

  卓文扬脸上挂着一层冷霜地指了指他旁边多出来的那个办公桌:“从今天起,你做我助理。”

  他把大包小包的卷宗放在桌子上一一做着介绍,“总之,以后我要看的文件,你都要看一遍;我要审的项目,你都要审一遍。明白了么?”

  “明白了。”我明白了你这是打击报复行为。

  从那天起,我开始在卷宗之中漫游的日子,整整一个月,看着窗外的叶子从绿色变成了黄色。

  我每批改完一份,卓文扬就会把他自己做的拿给我看,然后甩给我一句:“明白了么?”

  他的日子,可以说过的比纯净水还纯,我偷看过他的日程表,一三五晚健身房,二四六晚辰叔家,周日家里蹲,也会鲜少的参加酒会活动。他的业绩,完全取决于他过得那种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他身边的人,除我之外男人仰慕他女人爱慕他,他对人虽冷淡,但却很好这点像辰叔,可他就是没有朋友。

  “你无聊么?”我问他。

  “不无聊。”

  “你想说话的时候怎么办?”

  “我不想说话。”

  说好听了,他的日子明镜止水;说难听了,他就像个蜗牛一样的活着。

  每次我‘舒展筋骨’回头望他的时候,瞧着那张没表情的脸,心里就很难过。

  他会这样,也多多少少和我有关系吧。

  (二十七)

  黄金假期,严都南的日程格子恨不得分成八瓣用,但卓文扬的日程上一片雪白。

  “不如我们去Narcissim喝酒?我来带你夜夜笙歌嘛,以你的长相。”

  “不去。我要去我爸那里。”

  “好吧。”

  你还不知道我就是你爸邻居吧。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闯进辰叔家。不管陆风怎么瞪我,甚至我怀疑他张嘴要咬我,我都不走。

  从早八点赖到下午五点,可那个说是要来的孝顺儿子就是不出现。

  “辰叔,今天你们还有客人要来么?”

  “没有啊。”辰叔回答。

  “明天我们一起去瑞士,怎么会有人要来?”陆风黑着脸下逐客令。

  “啊……”我仔细看了看房间,墙角放着两只打开的行李箱子,辰叔在我面前跑来跑去收拾了一天的行李,我愣是没有发现。

  靠,被玩了。

  “卓文扬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家里。”我对着卓文扬家的窗户大吼大叫。“你TMD给我滚下来。”

  没动静。

  “卓文扬,你这个狠心的白眼狼,兰兰在医院里堕胎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分明就听到了屋子里有茶杯粉碎的声音。

  “你不看一眼就算了,你连医药费都让我给你垫,你还是人么?”

  屋子里传出一声吼叫,“卓文扬去他爸那里了,不在家。”

  我噗地一声就乐出来了,一边笑一边骂,“告诉你,老子现在没钱了,医院要把兰兰……”

  此时,门开了。卓文扬一脸悲愤地表情甚是可笑。

  “你进来吧。”

  “你出来,你不出来我还继续骂。”

  卓文扬锁好门,走到我面前:“你有何贵干?”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走,我们出去玩。”

  “我不去Narcissim。”

  “我没说要去Narcissim啊。”

  “哪我们去哪儿?”

  “还没想好,边走边想吧。你不许逃跑。”

  一个奋力向前的阳光青年拖拽着一个不大情愿的俊美青年,快步地走在余晖的街道上。这应当是别人眼中的景象,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放慢一点脚步,肩膀并这肩膀的散步,便会是一幅很暧昧的画面。

  实际上,我没有放慢脚步,卓文扬也没有加快脚步,我们就这么别扭的走在大街上。

  可我心里却很悠闲,无所谓去什么地方,或许,就这么一直走,可以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走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继续走,周游地球。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过这种日子?”

  “我应当过什么日子?”

  “你在家里都干吗?”

  “看书。”

  “你为什么不和人说话?”

  “因为没话说。”

  “为什么没话说?”

  “因为不熟。”

  “为什么不熟?”

  “因为我不和人说话。”

  “你为什么不和人说话?”

  谈话陷入一个怪圈之中,难以维持。

  当我们路过T城的一个小剧场的时候,卓文扬的手上使上了力气,我拽不动他了。

  转头一看,他被一条绳圈套住了,走不开。身边围着四个穿着黑衣的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那四个人就齐刷刷地冲我喊:“牵着手的人们,你的同伴现在被我们抓到了,你选择救他还是不救他?”

  街头行为艺术?拼胆游戏?偷拍节目?反正不是打劫就对了。

  “我救他。”

  “那么请你交出你最宝贵的一样东西。”

  我最宝贵的东西?钱包、手机?都不能给你们。眼珠子?更不能给你们了。

  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一句捉弄他们的好台词。

  于是,我学着他们装腔作势的样子,大声地念出刚才想好的句子。

  “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最宝贵的东西已经在你们手上了,我一无所有。”

  那四个人爆发出开心的笑:“恭喜你,你赢了。”他们放开了卓文扬。

  我跳过去问那四个人:“有奖品没有?”

  他们送了我们两张门票,就在这个剧场里今晚上演。

  我把两张门票在卓文扬的面前晃了晃:“喂,不是担心没的玩么?它自己送上门了。”

  卓文扬两眼发直,脸颊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

  “喂,被吓傻了啊?”我拿着门票当扇子给他扇风,“没事了没事了,谁让你那么不爱出门。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好玩。”

  (二十八)

  那出话剧又痴颠又甜蜜又阴冷,一个动物园的犀牛饲养员,马路,他疯狂的爱上了他的邻居,一个叫做明明的女孩。马路的万般爱护对明明来说只是云烟,明明爱陈飞。某天明明把马路当作替身得到了一晚的安慰,马路却以为是明明爱上了自己,梦醒之后,马路承受不了刺激。终于,马路绑架了此生最珍贵的东西,明明。正当马路把他的犀牛图拉的心脏献给明明的时候,马路被警察枪杀了。

  明明和马路的那个夜晚。

  我满脑子里都是和卓文扬的那个沾满了酒精和混乱的初夜。

  记忆和舞台上的映像重叠。那时的我和马路一样,在心中疯狂的喊着我爱你,我真心爱你,我疯狂地爱你,我能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如何爱你?我为你自暴自弃,从此被人怜悯。我爱你爱崩溃了,爱疯了。

  只不过都是黄粱梦,得到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爱情,难比登天。

  明明不爱马路,卓文扬也不爱我。

  否则,两年来,我不逃不躲的在LA,他为什么就是不来找我?

  为什么?为什么?

  记忆刚刚恢复的那些日子里,我曾无数次期盼过能看到他的身影,也曾无数次压抑过想要回国直接奔到他面前的冲动。我和自己赌气,他不来找我,我就不回T城。渐渐的,期待变成赌气,赌气被时间磨成了无所谓。最后还是我回了T城,我赌输了。

  所以现在,是我坐在他身边,坐在一脸平淡的卓文扬身边。

  马路绑架了明明,他蒙上心爱的明明的眼睛,把她用绳子绑在一把椅子上。舞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又看到了自己。马路用暴力得到了明明,我用最原始的情欲诱惑的卓文扬。

  最终的下场,当然都是一枪毙命。只不过我没马路那么好命,我的心碎在地上,怎么拾都拾不起来。

  我看不下去了,闭上眼睛仰在座椅上,我怕再见到什么能触到我内心的情节我就会当场扑到我身旁的那个男人身上,像马路一样对他大吼:你是我难以忍受的饥饿赖以呼吸的空气,你永远不知道,我的爱人。

  我的手抖得像摇筛子一样。

  再次睁开眼睛。只有女主角还留在台上歌唱,她唱着。

  对我笑吧,像你我初次见面,

  对我说吧,即使誓言明天就变

  抱紧我吧,在天气这么冷的夜晚,

  想起我吧,在你感到变老的那一年。

  剧场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观众们都开始散场了,能看到一些表情严肃的男人抱着他们哭得一踏糊涂的女友,观众们也扯着嗓子吼他们记得住的经典台词,满耳朵里都是我爱你。

  卓文扬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你醒了?我们走吧。”

  我搓了搓脸颊,出门之前回头看了看那孤独的女主角,她对我唱:“过去的岁月都会过去,最后只有我还在你身边。”

  踏出剧场,卓文扬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

  “你抽烟?”似乎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在电话里也听到他抽烟的声音。

  “偶尔为之。”

  “给我也来一支。”

  “哦。可是我火机似乎……”他按着打火机,怎么都打不着火。

  我叼着烟卷伸到他面前,把两只烟对在一起,猩红的火光点亮了。

  “告诉你,对烟死老婆。”

  他吃惊我贼笑。

  四个进场的时候遇到的黑衣人又跳出来来,拦在我们面前。靠,你们又要搞什么?

  “你们已经被抓住了。要想过去……请交出一句印象深刻的台词。”

  TMD,出门还要考试!

  “从你开始。”一个黑衣人抓住了我。

  “嗯……”最后那个女孩常什么来着,“过去的岁月,都会过去……”然后是什么来着?我混入尼古丁的脑子有点不行。

  “答对。”那个黑衣人放过了我。

  “轮到你了。”那人又抓住了卓文扬。

  卓文扬很慌张的四下张望着,似乎是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借力的海报之类的,看来他根本没好好看那出戏,否则以他的记忆里,全背下来都很简单。终于给他找到了。

  他望着贴在水牌上的海报——有个红裙子的女孩被绑在椅子上,他没表现力的声音平平地念出了海报上的话语——“爱情是多么美好,但不堪一击。”

  我胸中的最后一丝小希望也被粉碎了,不堪一击。

  (二十九)

  我低着头,走在卓文扬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踩着他的影子,他不回头也不说话。

  我想象着如果当时我立即回国了,会不会情况有所不同?起码我们之间没有两年的空白,起码我会凭借一时的冲动告诉他,我爱他,爱他爱疯了。就算他回绝了,我的爱情也能有个惨淡的尾巴。

  可现在,时间插在我们之间,不尴不尬。

  卓文扬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差点撞上他。他抬头看着楼宇之间的VCR,那个严都南的MV。

  好似不死严都南给我打来了电话。

  “小竟,你在干什么?”

  “看了一个话剧。”

  “我在C城录影,有机器没到位,所以忙里偷闲一下。”

  “哦。”

  “怎么不高兴?话剧很难看?那是什么话剧?”

  “恋爱的犀牛。”不是难看,是太好看了,看得我难受的很。

  “明明很不错的戏啊。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我现在TMD很烦,你别再这儿给我唧唧歪歪的了,要想和我说话就给我滚回来当面说,打这种电话算什么?”我对卓文扬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严都南的身上。

  “小竟……那出戏,你看懂了呢!”

  “靠,少来。”

  “小竟,你既然看懂了。那么,爱是要说出来的。”

  “……”

  “你试试看嘛,想说什么,说出来看看就对了。”

  “……”

  我断掉了电话。

  卓文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很前面的地方去了。我朝着他的方向追过去。

  奔跑中,擦过一个一个的行人。

  试试看?真的可以么?那就赌上最后一次的运气,我来试试看吧。

  “卓文扬!你慢点。”我叫住了他,他站住脚在那里等我。

  “从前,你也这样么?走得这么快?”

  “还好吧。”

  “从前,我也这样么?总跟不上你?”

  “也没有。”

  “从前,你待我一直很好么?”

  “还好吧。”

  “从前,我总是给你找麻烦么?”

  “也没有。”

  “卓文扬……从前,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终于问出来了,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后一个提示。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一个答案,了结那段爱情。

  我在等他开口,他底着眼睛,睫毛煽动者阴影。

  说吧,说出来吧,文扬。如果你爱的话,如果你也看懂了的话。

  “从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卓文扬一字一句的说,“你回来了,我很开心。真的。”

  这就是你的答案。

  卓文扬,我现在手里要是有把刀的话,我真想捅死你。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是一个理应失去记忆的人,我理应无法对从前的事情做出反应。他说白菜是萝卜,那就是萝卜吧。

  “真的么?太好了。”我很佩服我自己现在脸上还能带着笑,“我们是朋友。”

  卓文扬也牵动着他的嘴角,想要笑,可笑的很不自然。

  “哪现在还是么?”我问他,你既然说白菜是萝卜,那我就帮你把萝卜再画的像一点。

  “是。”

  “哪你请我吃饭吧。”

  “厄。现在不行,我想起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必须先回去。”

  我没做出回答,他就已经用飞快地脚步离开了我身边,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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