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歌 (雪狩的番外篇)————焰剑
焰剑  发于:2010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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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狩(上)————焰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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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狩(下)————焰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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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歌 (雪狩的番外篇)
前言:这部是接续雪狩的番外篇,有看过雪狩的朋友应该会知道这部诞生的理由吧?^^bbb

  第一回

  加贺大奏捷助长了出羽军的气焰,武田氏与北条氏以加贺城为分隔线火速向东方拓植自己的势力。

  就在首席军师雪舟献上精兵策并针对军队弱点重新编列阵形之后,出羽军的战斗力几乎达到一种完美的饱和状态。

  然而始作俑者没料想到的是,起初基于实验性质而训练出的士兵却在为首者嗜血的作风之下逐渐变形成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们毫不留情破坏清原氏辛苦建立起的社会秩序,来自出羽的王者更不吝于满足部下贪恋掠夺的劣根性。

  名符其实的挂牌流氓除了征收粮食美酒等民生物资之外,更仗势军功欺凌当地妇女。后来稻田被铁蹄踏坏了,农民们向来栖身的屋舍也因军队的到来被迫出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

  圈又再度因暴乱而陷入空前绝后的恐慌之中。

  撇开民间的问题不谈,众所瞩目的是攻势如火如荼的武田氏。

  武田氏的实力虽然已可跟当今北条氏一较高低,但就声望而言,出身出羽小国的诸侯怎么样也比不过世袭的名门世胄。顾虑到师出无名,尽管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出羽军还是决定采取保守的观望姿态。

  大战过后,武田永宗动用重金、人力大肆翻修了清原良基的府邸,尔今他正在为新落成的御所而大兴酒宴——

  一路走过雕栏玉砌,当一脚踏进灯火辉煌的大堂之时,迎头便见武田永宗搂着酥胸半敞的舞姬凭靠在扶手上。

  那舞姬美如醇酒,光是凝眸一笑便足以教众生飘然欲仙。迟到的青年见着此景,表情不自在地低头走到自己的位置,正巧这时候邻座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袖。

  “小野君,看见了没有?还有人没来呢!”

  “咦?我还以为我已经是最晚到的一个了……”抓抓头发,小野武一脸纳闷的看着须发半白的老者。

  “嗟!亏主公还特地把上席保留给他,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上村装模作样拉长了声调,微吊的眼梢让那张削瘦的老迈脸庞看上去显得刻薄。

  听出上村口中讥讽的对象,小野武只是捺捺眉甚么话也没有说。

  对于那名连日来未曾露脸的人,他心里其实多少也略表同情。对于无力阻止的兵祸蔓延,他对自己的苛责肯定要比他们这些人来得重吧?

  对他的认识仅止于上司与下属之间的交接关系,若是论及更深的羁绊,那个人曾经也是橘大人的对手……

  更何况站在武田家家臣的立场看来,反叛者是橘大人,再怎么说他都不该敌视他……只是、只是——

  面对这名扳倒自己侍奉了多年的主人的人,他究竟应该拿什么心思待之呢?沉默地饮起酒,耳边鼓动的丝竹莫名加深了他的烦躁,然而让他油然兴起离席冲动的最大原因却是身旁的上村对于道人是非的兴趣似乎大过于铺满了装上的美酒佳肴。

  “嘻!真好喝,不知道橘香川还有没有机会喝到如此佳酿?你最近有没有去探望你以前的主人呢?我听说他最近病到连自己的头发都扯掉了,唉,疯到这种地步想想还真是可怜唷!”

  “主公有令没有他的指示不得擅入。”

  “喔?有这回事?”

  小野武勉强扬起嘴角,就在上村准备再开口之际,御座上的男人突然立起了身子道:“雪卿呢?都开席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他人影?”

  面对上席虚悬,出羽的王者端起酒碟的手指几乎遮去了半个碟面,小野武看见他抿起唇,模样像是不耐烦。

  “雪舟大人不是听说病了吗?”

  “对呀!我也好一阵子没瞧见他了……”

  “不过听说他是因为屠城事件所以——”

  正当阶下众人窃窃私语之时,不知道打哪儿发出了一道声音道:“哎唷!打从攻下加贺之后便听说雪舟君向主公告病,不过到现在都经过了多久了?他的病情难道毫无起色不成?话说回来,像今日这种场合他实在是没有理由不出席……啧啧啧!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上村先生——”小野武扯过上村的衣袖紧张地望着他。

  “我难道说错了吗?现在的晚辈就是不知进退!仗势自己有几分军功便目中无人起来了!”

  “上村,你言下之意雪卿的病看来是装的?”

  “是真是假老臣倒不敢断言,不过即使病中也无须避不见客吧?老臣只是替主公感到不平,您对他如是恩宠,可是他却不懂得感恩图报,今日若换做是老臣,主公光是赐我一杯水酒我便感激涕零,更何况今日的酒席有一半的因素还是为了犒赏他——”

  “主、主公,雪舟大人刚刚确实有派侍僮来传话,据说他似乎连床也下不了……”宴上某位大臣像是为了反驳上村的说法似的急忙补充道。

  不过武田永宗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懒懒抬起眼道:“身体不适?哼,我看是城外那堆死尸让他不舒服吧?我已经命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不知道这是不是以退为进的伎俩了?”上村嘴里嚅喃道,不过还是被小野武听见了。

  “上村先生,您到底在说什么!”察觉武田永宗表情不对,坐在邻席的小野武连忙向上村使眼色。

  “唉,小野君,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紧张什么?不过是大家随便聊聊,你何必这么认真?”

  “不、不是的!”

  看见小野武神情激动的站起来,上村不以为然的扬起眉毛道:“小野君,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始终都替雪舟帮腔,你难道忘了是谁把橘香川逼疯的?”

  “上村先生,我认为这是两码子的事——”

  “喔——我看明白了,失了旧枝就赶紧找新丫依附了是吧?你的动作可真快呀!”

  “你说什么!”小野武闻言涨红了脸,紧紧握住的拳头看得上村不禁胆颤心惊。

  “我、我难道说错了吗?他没出席是铁一般的事实,在这种敏感时刻要人家不多想都难唷!”

  “你——”

  “好了,都给我住口!宴会之上你来我往成何体统!你们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耻吗?”武田永宗拍案大喝,这一声教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我说上村,我一直以为你的胆子比老鼠屎还要小,没想到橘香川疯了之后你的表现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嘛!”

  冰冷的笑声阴沉的自喉咙深处发出,吓得上村连酒碟都握不住,赶紧俯地请罪道:“老、老臣失态了,请主公原谅——”

  “主公……”小野武张口像是想再说点什么,未料武田永宗却转头朝近侍说道:

  “再去传!就说我令大夫在旁伺候着让雪舟带病来见我!你去告诉他,武田家的酒宴他没有理由缺席!听清楚没有?”

  “是——”近侍紧张的颔首,随即便快步退了出去。

  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本来满心期待的武田永宗在瞧见归来的近侍一脸惶惶之后霎时冷了脸。

  “启、启禀主公——雪舟大人、雪舟大人已经不在房内了——”

  微微眯起的眼睛掠过一抹意味深长,蓦地被掷出的酒碟在众人的摒息中瞬间被摔个粉碎。

  * * *

  尽管努力避开了但彻夜的歌舞升平依然于耳不绝,无奈拧起了眉,雪舟面无表情的掀开棉被坐了起来。

  不晓得是第几次醒来了,从那之后他便一直没睡好过……

  苍冰色的眼下有着遮不住的疲惫痕迹,雪舟拧拧眉,起身披上外褂信步走到了窗边。

  推开窗看见了下弦月,才想起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走道城外去了。加贺之役之后他便托病退出了战局,不晓得现在外头的局势如何了?

  那一夜亲眼目睹到堆积成河的死尸,他面对他的亲手杰作心里却是一片茫然。遥遥望着烈火焚烧上城楼,他知道躺在城外的尸骸有一半是来自京都的子民,另一半则是他恩将仇报的清原军。

  挑拨三军相互猜忌,其实他只是想借机将父亲逼入绝地好让他认错而已……然而低估了武田嗜血的本性,无形中竟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北条英时一亡,武田永宗无视两军盟约,立即对幕府军展开空前绝后的无情虐杀,他当时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放任一切发生……

  后来那个人冲进城里来质问他,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双眼睛里蕴藏的悲恸,然而面对无力回天的结果,他也只能嘴硬的一一承受了对方的指责。

  武田永宗不是心胸宽大的人,他不会容许任何一个跟清原氏有牵连的人留下来。他以为至少要让他跟自己撇清关系,这样一来所有的罪孽由他一人背负就够了。

  从窗隙望出去,下弦月泛着黯淡的白光,冰冷的视觉充斥着说不上来的孤寂感。

  如今再回过头去,背后已经不会有人准确的迎上他的视线,天冷的时候也不会有人适时地为自己添上衣裳。从现在开始他得开始习惯一个人的呼吸,开始习惯自己给自己拥抱,为了不要看起来太寂寞可怜,他或许再也不能任性的哭泣微笑了。

  雪舟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屋外,脸上始终挂着阴郁的表情。

  过度疲累是一个原因,然而始作俑者则是连日来纠缠他的噩梦。

  莫名空白的世界,唯一所见的景致是一具具形销骨立的人形。不——

  那岂是人?

  那充其量不过是一团团模糊而碎烂的血肉——在梦中,他的惊呼声难以自抑的从掌缝间溜了出来,虽然骇然闭上了眼睛,但眼底的残像却像是血蛭张口咬住他似的死命也挥不去——

  人体焦烧的痕迹错综着刀斧砍过的断面,一张张血水泥泞的容颜操着蹒跚的步伐朝他逼近,他根本就是害怕的拔腿就跑!看似被动的逃,更像是消极的自杀。

  然而背后那堆令人怵目惊心的物体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们非但未曾远离反而逐渐压制了他的速度,他看见他们一步步缓慢的朝他聚拢,最后,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撕裂狼吞入腹——

  怔然压住了胸口,他一再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个梦罢了。

  对,不过是个梦,罢了……

  以为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他的心志实在不应该再为了这些无谓的仁义而有所波动。等将来更习惯了杀人的场面,他甚至可以跟人坐着谈笑风生吧?

  杀人啊……

  缥缈的笑声轻轻逸出了咽喉,雪舟低着头,肩前滑落的发丝却掩不住淡红色的唇的颤动。

  等到连这种事情都可以理所当然的习惯之后,自己恐怕也当不成人了吧?

  还记得那一日看见被悬上城门示众的北条英时的首及之时,他当时突然有股冲动想解下它,撩开那凌乱的发好好看清楚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孔。

  反正人死了之后原来不过就这副模样……再怎样意气风发,断了气息之后不过是一团任人宰割的沉默血肉。这种事情看来还是越早开悟越好,最好对人世别有太多的企求,因为一旦贪心了就只会奢求更多更多罢了——

  一旦得不到之后,因绝望而破灭的,永远都只有自己而已——尽管自己得不到幸福,但他至少也要让其它人远离不幸,所以他才会让他走吧?

  如今那个人……那个最有可能怜悯自己的人是否已经在家乡的路上了?

  他记得他走路老不专心老喜欢回头,他以前还常拿这奇怪的习惯取笑他……直到后来知道真正的原因之后,他发觉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那时候胸口

  更鼓涨的像是要炸开来似的——

  想起那一日城楼上残酷的景象,雪舟心里不禁兴起一丝感伤。

  与北条英时虽称不上是朋友,但在京都时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看见他落得今日如此收场,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缘分这个东西起灭之快令人措手不及,他曾经想过若哪天这城楼上的人头换成了自己,会有哪个人想来拨开他的发把他死前最后的表情瞧清楚吗?

  他并不害怕死亡,只是不希望留下太多遗憾。

  他记得他还欠那个人一句话……而这句话,至今还一直深埋在他心底——

  第二回

  飘扬的军旗抖擞出王者勃发的英姿,讽刺的是傲然耸立数百年之久的加贺城在几经战祸之后终于开始露出垂颓老态。

  亘古的城楼上秋意更深了。当向晚的金风萧萧掠过衣袖,漫眼枯黄的气息中,掺杂了不合时令的冷香。

  苍冰色的美眸若有所思似凝望着远方,端美秀丽的侧脸,优美的线条从鼻间滑过淡红色的唇隙没入皙白的颈项。修长的指尖无意识撩过了被风扬起的发,在月牙色的狩衣底下,胸口停驻的呼吸,极浅极静。

  打从登上城楼之后,少年似乎再也没移动过脚步。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习惯了如是沉默的眺望——

  “大人?”

  闯入清隅的男子不知唤了几声过后才好不容易让他回过了头。

  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直到对方取下头盔露出了一张开朗的年轻脸庞。

  “您交办的事情大致上都告一段落了。愿意归顺的人都将择日收编军队,不愿意投降的战俘我也都按照您的意思放他们回家乡去了。”男子将头盔夹在腋下神色看上去十分庄重。

  见他挺直了腰杆,少年也像是给予响应似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主公那边我自然会去交代。战事…战事也该是告一个段落的时候了。这一战双方都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死伤人数远远超出了我的估计……至于幸存者……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残破的家园,若要重建看来还得费上一番功夫呐!小野,传令这段期间众军不可扰民,违者我将一律军法处置。”

  “关于这一点您请放心!各个冈哨我早已加派人马巡逻临检,绝对不会让宵小再有滋事的机会!除此之外,关于主公日前下令说要追捕清原氏一事——呃、大人,尽管我已经带人翻遍了加贺城方圆百里,但似乎还是未能发现任何有关清原氏的蛛丝马迹……这事后续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指示——”

  雪舟看了小野武一眼,淡淡说道:“追捕清原氏的事情就到这里为止吧!”

  “您的意思是?”小野武不解的看着雪舟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庞,然而当迎上对方沈着的视线之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难为情的搔起了头发,他续道:“这、这恐怕不太好吧?搜捕清原氏是我的职责,若由您去说的话,万一连累您挨主公责骂,那我可就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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