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无殇水清幽 下+番外————恩瞳
恩瞳  发于:2010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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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青犊在夏无殇帐子门口守了一下午,总算等到了从外边回来的夏无殇,小石头一见夏无殇就扑了过去,一张嘴不停的问,“将军啊,你去哪里了呀?你最近怎么老不见呀?你出门也不带着我,你是不是不要小石头了?将军呀,青犊都在这儿等你一下午了,你到底去哪儿了呀?”

  “吵死了!”夏无殇停下脚步瞪了小石头一眼,小石头立刻闭上嘴。随后他看向青犊,“青犊,你找我有事?”

  “嗯。”青犊站起来向夏无殇行了礼,“我来请大将军去劝劝大人,自从大人见过那个黄安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这几日吃的比原来更少了,脸色也差了很多。”

  小石头在一边点头附和,“对对对,我昨天见着徐大人的,脸都陷下去了。”

  “就你知道的多。”夏无殇看了小石头一眼,又对青犊说,“我一会儿富士通,你先回去吧,快晚膳了,给他弄些吃的,不用硬功,吃多少随他。”说完进了帐子。

  夏无殇自然是知道徐子清为何心神不宁,那日黄安离了他的帐子没见他收拾行李回宓阳便知道徐子清多半是不愿意回去,但其中原因却想不透。按理说,不管什么情况,自己的姐姐和爷爷都出了事,应该急着赶回去才对,何况现在又有人来劝,怎么会一点行动都没有?想来想去,夏无殇只好将理由列为徐子清太尊君令,没有皇上的调令和诏书,他不敢行动。

  但他最终还是会回去吧?即使是个迂腐到只听君王令的书生,逼急了还是会跑回去救自己的血亲吧?这么想着,夏无殇心里有一阵失落,徐子清要是回去了,怕是以后都不能见面了。

  擦了把脸,夏无殇便往徐子清的帐子去了,进去的时候,他果然正端着碗发呆,青犊见夏无殇进来,便退了出去。

  夏无殇走到徐子清面前,轻轻的叩了叩桌面,“子清。”

  徐子清一惊,抬起头来见到夏无殇,松了口气,笑了一下,“无殇。”

  “有心事?”夏无殇在他对面坐下,望着他消瘦的脸,“脸色这么差,吃饭还发呆,怎么了?”

  “没事。”徐子清低头吃了两口饭,突然停下来抬头问夏无殇,“无殇,如果你爹爹……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爹爹被人陷害入狱,你会回去救他吗?”

  “会。”夏无殇点了点头,“我会快马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徐子清点了点头,随后低了头发呆,夏无殇有些怜惜的个手想要摸他的脸——果然跟小石头说的一样,两颊都陷了下去。但想到徐子清会有的反应,伸到半空的手立刻转了方向,落在他的手上,轻拍了两下,“子清,有什么心事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犹豫了好一会儿,徐子清才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看着夏无殇,“……我姐姐,还有我爹……出事了。”

  夏无殇没有接话,看着徐子清示意他继续说。徐子清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提起自己的爹而反感,立刻感激的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姐姐被人陷害说是杀了皇后的孩子,就是皇长子,被打入天牢了,爹爹也因为这事被皇上软禁在家……”

  “你要去救他们吗?”话一出口,夏无殇也有些紧张,他知道,经过几天的思考,徐子清或许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了,也许,他会求自己帮他。

  然而徐子清却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他们是我的姐姐和爹爹,可是……他们却……却并不把我当弟弟和儿子……”

  夏无殇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徐蓉他并不清楚,但徐晋不把徐子清当自己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啊,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日他在殿外看见徐子清和徐晋站在一起,徐晋看他的目光里充满骄傲,他本以为徐晋是徐子清的老师,没想到其实是父亲。一个不把自己儿子当儿子的人,又怎么会在看到自己儿子时眼里满是骄傲?

  “子清,你想太多了,或许……或许……”夏无殇或许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三十晚上徐子清说的家事在脑海里打转,他又怎么能寐着良心说徐晋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关爱自己的孩子?

  徐子清脸上还带着苦笑,“不是我想太多,无殇,是你不明白的,我知道,我爹他只是把我当棋子,他把姐姐当棋子,现在又想把我也当棋子。”

  夏无殇看着徐子清好半天才问,“子清,你还有事瞒着我是吗?”见徐子清不答话,夏无殇继续问,“你为何会被派来这北缰?为何来了这么久都不曾写过家书回去?我和你在宓阳城外分别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为何来了北缰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此时的徐子清已经脸色青白,躲避着夏无殇直视的眼神,一个劲的摇头,嘴里喃喃着,“没有,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问了。”

  夏无殇心疼的走过去,想要把有些混乱的徐子清搂在怀里安慰一下,又怕引起他更大的反常,只好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缓缓问出他一直的疑问:“子清,是不是在宓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徐子清顿时不动了,嘴里不再说话,头也不再摇,只是愣愣的望着前言,好半天才轻轻的说:“无殇,你不要问……不要问……”声音轻轻颤抖着,夏无殇伸手去碰他的脸,果然指尖触到一片水迹。

  男儿有泪不轻弹,夏无殇知道,徐子清即使不是个练武的人,也是不会轻易流泪的人。这个练功差点把手烂了的人,这个即使被全威远军孤立也努力想得到认可的人,这个拖着病体在北缰生冬日的城楼上等了自己三日,差点将手冻废的人,他虽是个读书人,却更是个真男儿,但他现在却在流泪。

  夏无殇收回手,缓缓的蹲下身子,让自己和徐子清平视,“子清,告诉我是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情,我夏无殇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兄弟。”

  徐子清缓缓回头,看着他,带着泪水的脸挤出一抹笑,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即使是有违天伦的你也会站在我这边吗?”

  夏无殇心里一凛,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即使你杀人放火,我也站在你这边。”

  “夏无殇,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徐子清笑得更开心了,就像得了糖块的孩子,“无殇,这辈子能有你这样一个兄弟,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说个事儿而已。”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夏无殇想要破解了这压抑的气氛,却听到徐子清突然说——

  “无殇,在宓阳的时候,我……做了皇上的男宠。睡了两次,第一次是酒后乱性,第二次是我……自愿的……”

  三十六章

  夏无殇有些愣怔的看着面前依旧保持着笑脸的人,刚刚这个人就带着这个笑对自己说他做了皇上的男宠?那个笑容是假的吧!那个像是要马上碎裂的笑容一定是假的!

  脑子里走马灯一般跑过自己和徐子清相识后的那些片段,徐子清的笑不是这样的,他笑得时候连眼睛都会一起笑,那是从眼底透出来的笑意,不会像现在这样,嘴角上翘着,眼里却满是哀伤。

  “子清……”好半天夏无殇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想要说什么却一下子理不出头绪。他想过徐子清可能是为了什么事情得罪了皇上才被派到北疆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因为……媚上惑主?绝不可能!

  “很恶心是吗?”徐子清收敛了笑容,低垂了眼,“一个男人委身于另一个男人……可是,夏无殇,你是知道我们徐家的人个个都贪图荣华……”

  “够了!”夏无殇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徐子清的话,然后恶狠狠的盯着徐子清,“你还要演?你真以为你演的很像?在留仙楼演了一次还不够,在这里还要再演一次?你想要我把你赶出去在大雪天里冻上一晚然后拉去埋了做明年牧草的肥料吗?”

  徐子清被夏无殇的愤怒震住了,他没有想到夏无殇会突然发脾气,他还以为他会恶狠狠的骂自己恶心。为什么他不说自己恶心?反而愤怒于不相干的事情?

  夏无殇的声音惊动了帐外的小石头,探了个头进来想要问出了什么事,“将军……”

  “不准进来!”小石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无殇吼了回去,“带上青犊,有多远走多远!”

  小石头呆了一下,将头缩了回去,除了半年前在宓阳砸了自己屋子那次,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火气的大将军呢,难道又和徐大人不开心了?既然如此,还是躲远一点的好。顾不得其他,小石头拉起青犊就往别处跑。

  夏无殇瞪着面前的人不说话,不知是想要克制自己的怒气,还是在等帐门外的人离开。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徐子清,你说谎。”

  语气平淡而肯定,仿佛刚才怒喝的人不是他一样。

  徐子清没说话,也只是平静的望着他,仿佛是一个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囚徒在等候最后的判决。

  “徐子清,你在说谎。”夏无殇又重复了一遍,“你绝不是一个会委身于男人身下的人。你在骗人。”

  徐子清垂了眼帘不去看他,用平淡的语气道:“我没骗你,这件事情黄安知道,你可以去问他。”

  又是一阵沉默,依然是夏无殇先开了口,“子清,你是不是以为遇到事情的时候,只要想办法把我远远地推开,或者是让我讨厌你,你就可以将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子清,这样的手段用过一次就够了。”

  “我没有骗你……”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徐子清接着说,“我上了龙床,只是因为没有伺候好皇上所以才被调来北疆。”

  夏无殇没有接话,他又怎么会相信这套说辞?且不说是不是真的上了龙床,就算是真的,没有伺候好皇上会被调来北疆做督军?还特地派人来关照要照顾好他?若真是如此,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争着抢着上皇帝龙床,然后故意激怒了他了。

  徐子清等了一会儿见夏无殇不说话,便睁开了眼睛去看。只见夏无殇平静的望着自己,然后说,“徐子清,即使你喜欢和男人睡觉,还去勾引皇上,那又怎样?我还能将你赶出威远军?”

  “是,”徐子清轻轻的答了一句,“你应该将我赶出威远军……”

  “然后,你就能回去用你自己的身子去换你的爹和姐姐?所以,你想让我讨厌你,觉得你恶心,将你赶出威远军?”夏无殇笑了起来,“徐子清,你真天真,我又不是傻子,且不说我不相信你这套说辞,就算我相信,我也不会把你赶出去,你是皇上派来的人,没人可以动你。”最后一句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徐子清似乎也想起了这点,立刻解释道,“我,我不是想要害你,我……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

  “你做梦!你别想要我装作不知道,然后你偷偷逃走!我不会允许你踏出威远军一步!”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为什么?”徐子清下意识的问,问完便后悔了。

  夏无殇停了脚步,背对着徐子清站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换了个温和的口气道,“子清,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若是可以那样……那样轻贱自己,你早在来这里最初的几个月就向皇上求饶回去了,何必咬紧牙关撑到现在呢?何必非要向我道歉呢?”

  “不得你的信任,又怎能在威远军中立足。”徐子清轻声的说,却可以听得出他牙齿正打着颤。

  “呵,你倒是把兵法用到我身上了。”夏无殇不怒反笑,“那么,拖着病体在城楼上站了三天,差点废了一双手,也是为了得我的信任?子清,你那时是担心我的吧?怕我出事,怕我再也不回来?否则你怎么会说出我若是被害,你就去换回我的尸体的话?还有那又苦又臭的药,为何一得知那是不合我身子的药,便害怕我陪你喝了伤身而自己一气喝了?”

  话才说完,就见徐子清才干了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夏无殇走过去,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这一次徐子清没有躲,而是乖乖任他给自己擦。

  “你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你是徐子清。”夏无殇收回手,看了他一会儿,“你若想要我讨厌你,疏远你,不如直接跟我说比较快,编这样的谎话有什么意思?”

  徐子清低了头笑了一下,“无殇,可我说的都是真的,第一次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无殇打断,“吾宁去死……是你说的吧?”

  夏无殇感觉到手下的人僵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着自己,“你……怎么知道?”

  “青犊告诉我的,”看到徐子清突然紧张起来的样子,赶紧安抚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你发热说胡话的时候听到这句,这孩子可能是觉得这句话太吓人,所以才来告诉我。我本来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你说这么决绝的话,可现在我明白了。”

  “那又如何,我确实是上了龙床……”徐子清虽然安心于自己并没有在病重说出实情,但依然摆脱不了事情带给他的影响。

  “那确是事实,却并不是你自愿的,不是吗?”夏无殇笃定的说,“酒后乱性?子清,你和我同游时我俩时常把酒言欢,喝醉的次数不少,怎不见你乱性?”

  一句话把徐子清说的脸红,“你少胡说,你是男子……”还未说完,便知道落了夏无殇的圈套,立刻闭了嘴。

  夏无殇也不笑他,只是接着说,“我认识的徐子清,性子温和内里却倔强的很,又是个迂腐的读书人,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早说了是死牛脾气秤砣心,怎么会突然酒后乱性,还乱了个男子?还是当今圣上?”

  “那日我确实喝醉了酒……”徐子清下定决心了一般说起了以前的事,“然后被人送进了宫,许是被人用了迷香,然后……我并不是记得很清楚……我……”

  “好了,别说了。”夏无殇皱着眉,他不想听那些事。不用想也知道,要回想起那样屈辱的事情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他不想看到徐子清伤心,更不想看到他痛苦。

  徐子清却摇了摇头,“没事,已经过去了……”夏无殇想说“你又骗人。”但看到他的眼睛便放弃了,这人的牛脾气又来了,也只得听他说下去,“我原本想自行了断的,可是却被人救了,还被人看了起来,爹来劝过我一次,他说只有用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才能换来想要的东西,所以,他要用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换荣华富贵。我什么都没有,可是皇上喜欢我,所以,我……我用自己换了自由……或许还有一点点自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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