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真的很难,丫头。
“哈哈哈……”粉团团禁不住笑了起来,“御红菱有时候你别扭的也挺可爱。”
御红菱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粉团团,脸渐渐泛起红晕。
“你确定要救寒霄吗?”团团话藏玄机的问。
“你都知道多少?”
“不多,只知道他是自愿跟扶桑武士走的,半天崖上接受五盲五断的刑法。”
御红菱抓紧马缰绳,受伤的手指传来阵阵刺痛,他救寒霄只是为了何旭吗?连御红菱自己也说不清,敌人、对手,本来就是个暧昧不明的存在,如果说你觉得自己缺少了一个朋友,那是因为他早已作了你的敌人。
(注:在《红菱劫》发生的背景年代中,五盲五断是对背叛者实施的一种刑法。五盲是:刺瞎双目,刺聋双耳,刺烂舌头,割掉鼻子,缝合双唇;五断是:断左臂,断右臂,断左足,断右足,断子孙根。此刑法由某卧友情为寒霄设计,so请勿当作历史真事。)
半天崖上阴风瑟瑟,寒霄穿白衣,一种异族的服饰,简洁而庄重。发髻整齐的扎好,面对死亡,寒霄依旧是寒霄,淡定、高贵、冷峻。
很多人因他而死,很多人也因他而生。
御红菱握紧赤妖剑柄,复又松开,救与不救,两难之间含着暧昧不明的情感。
明晃晃的武士刀挥起,首先要断的是寒霄的左足,风起,阴森森如厉鬼嘶吼,砂石扑面,御红菱借故扬起衣袖挡住粉团团的眼睛。
团团扶住御红菱扬起的手臂,用力按了下来,既然选择了残忍,那么就一起背负吧。
锋利的刀刃割下,鲜血清冷的喷洒声,寒霄左足脚筋断裂,有脚等于无脚。他跪在那里,努力要拔起因疼痛而深深插入泥土中的十指,挺直腰板,寒霄依旧是寒霄。
武士刀再起,强烈的反光刺痛着御红菱的眼睛,他要救下狮子,就要拔下狮子锋利的牙齿,可这狮子于他不只是头嗜血的野兽,他们桀骜的太过相像。
刀锋即将划过寒霄的右足,御红菱的身体已先于他的心奔出草丛,弹指间一道利气击掉了武士手中的刀。
粉团团随即加入激战,小姑娘虽然武艺高强,以寡敌众也不是那么容易。
寒霄咬破了嘴唇,在御红菱面前不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永远不能向他示弱。
御红菱踢开阻隔在他和寒霄之间的死尸,他望着寒霄,居高临下,眼神复杂。
“你此时救我,不如不救!”寒霄啐了一口,鲜血浑浊。
“你大可去死!不过,离何旭远远的去死,不要一生都要在他的心里留道口子。”
“你是否真心爱他?!”
“与你何干?”
“你无法明白……”寒霄冷笑,癫狂疯魔,随风乱舞的长发,纠结着一世情蛊,“你又怎能明白,他是我的一切。”
御红菱避开寒霄咄咄的视线,这一仗,他就要败下阵来,以情敌情,他不如寒霄。
“总之,好好待他。”说罢,双手用尽全身气力将身体向后推出,后面半天崖下万丈深渊。
御红菱飞身扑上去,生死一刻拉住了寒霄的手,用力拉扯间,御红菱手指旧伤裂开,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身体无法制止的随寒霄下滑。
“你何苦?这个样子还是御红菱吗?”寒霄嘲笑到。
御红菱回头看向被其它武士困住,焦急的无法进前助他的粉团团,调侃的笑了笑,“要是有来世,寒霄你我会怎样?”
“要是有来世,仍要做你的敌人,也许恨比爱要简单许多。”
御红菱感到十指越来越痛,越来越无力,一股刺痛穿透掌心,传遍全身。
寒霄忽然提气,配合着御红菱跃上崖面。
“你不是男人,如此反复,怎么又不死了?!”御红菱无力的趴在地上,口中依然刻薄。
“何旭……不能没有你……而我……”寒霄话未尽,便因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风越刮越凶猛,雨点如碎石般砸下来,两个男人,一样的狼狈。
(94)
“不能将寒霄带回天下一家,那样一切都会暴露……”御红菱的解释,血哥恍恍惚惚听入耳中,介怀的是,如果寒霄是奸细,那么自己又是他手中的哪颗棋子呢?真的只是一颗棋子吗?
“血哥?!”御红菱轻唤,见她面容憔悴、双眼红肿,便知道这几日她一直为何旭和自己担忧,“我和矮冬瓜,让你操心了。”
“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该说这句话。”托起御红菱刚刚包扎上的手,沉沉叹了口气,“新伤复旧伤,这手恐怕……”
“我若废了,你这个红颜知己一定要掏钱养我啊。”御红菱掩盖心绪,调侃道。
“不要说笑!自有养你的人,我卖笑的钱,你少惦记。”血哥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谈笑间,弱小女子硬撑坚强。
估量着粉团团就要带何旭过来了,御红菱决定还是离开的好。
“怎么不等他来?”
“没有这个必要。”
血哥直视着御红菱的眼睛,一切了然,她先后爱过的两个男人,爱着同一个人。
“就这样放弃吗?!”血哥叫住御红菱,有友情上的关心,也有说不出道不明的私心。
御红菱一时被问住,但他固执的性格不允许他透露出内心的彷徨,只冷冷说了句,“既无所求,何言放弃?”
“那你就走的干脆些,从今往后,天涯海角,再也别回来!”血哥气得哽咽起来,背转过身不看御红菱,却又对上昏迷未醒的寒霄。通通都是冤孽。
何旭匆匆走进来时,御红菱正要离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何旭是急着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御红菱是就算心中有千言万语也不愿意吐露。
御红菱主动侧身,两个人擦肩而过。
“菱儿!”何旭急忙叫住想要逃避的人。
“人我替你救下来了,是生是死,你看着办吧。”
“你要离开吗?”心中惶惶有一种预感。
“是的。”
“何时回来?”
“不会再回来!”
“御红菱!”何旭恨恨转身,他宠他,他爱他,他愿为他受尽所有的委屈,但是他也需要有人来依靠。
“寒霄不是你的归宿,而我也不是,放手吧!”,说罢,御红菱提剑欲走,何旭想要阻拦,寒霄突然不停颤栗,血顺着紧咬的牙关淌了下来。
“寒大哥!”这一牵挂,再回神,御红菱早已离去。
……
粉团团冲着河水中御红菱忧伤的倒影作了一个鬼脸,“姓御的,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丫头片子,边上玩去,少烦我!”
“烦什么?说来听听。”
御红菱不耐烦地站起身,“黄口小儿,你懂什么?!”
“我至少懂得珍惜。你和他,死都可以了,还有什么闯不过去的!”
“同死,并不意味着可以同生。何旭要的是相守,不是十天半月一年两年,我可以给他多久,我自己都不清楚,有一天我倦了厌了,就会像当年御锦棠一样一走了之……我……”
“你们大人都是自找苦吃!明明可以很幸福,却要亲手造一个恶梦给自己。”
恶梦吗?御红菱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恶梦,一个被诅咒,永远无法冲破的梦境。
(卧卧──顶着锅盖ing:停了一段时间,米有写了,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1)工作辞了
(2)论文开题突然通知需要答辩(3)小家论坛买了空间,需要装修(4)^^决定5.1也就是明天去北京探访结婚1年半仍未谋面的LG光光
咳咳~~~理由还算充分吧~~~~~某卧被拍飞中~~~~~泣~~~~请给我多一点再多一点的爱吧
说起爱~~~我想起一点~~~御红菱这种症状好像叫做亲密恐惧症><)
(95)
血哥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正巧看到刚刚苏醒的寒霄困难的抬手,痛惜的触摸着何旭的脸颊,何旭激灵了一下醒来,急促地喊道:“菱儿!”。
之后,一阵沈寂。
“寒花主,喝药吧。”仍是当初的约定,他与她没有瓜葛。
寒霄看向血哥,有些惊讶,但没有歉意。
“以为,你活不了了。”何旭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热气。
“御红菱说,你不希望我死。”
“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受到伤害。”t
“你果然是天下最残忍的人。”
何旭轻笑一声,含着他少有的阴郁。
血哥僵了僵,转身要悄悄离开,却被寒霄叫住。
“血哥小姐。”
血哥微仰起头,抑制住即将流下的泪水,她没有转身,她无法转身,转身间梦就碎了。
“寒花主,请吩咐。”
“请你帮我雇辆车,我要离开。”
“离开?!”即在预料外,又在情理中。
“你这样……能去哪里?”
“我是瘸子,但不是废物。”
何旭点了点头,不是赞同什么,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注定是有一个人要被辜负的。
“我去找人备车!”血哥忍不住,冲出了房间。
“血哥。”不明缘由的何旭担心的跟了出来。
一个在楼梯上,一个在楼梯下,血哥擦了擦眼泪,逆光望去,看不清晰何旭的脸,“既然不爱,就放他自由吧!”,一个仍困在爱情陷阱中的女人,竟要求别人还爱一个自由,血哥也觉得自己是可笑的。
血哥离开不久,吟风楼突然被大队人马包围,片刻就有人冲上花楼,寒霄与何旭被堵在屋中。
何旭不愿相信,来的人也不愿相信。
“二叔!”
“小旭!你竟然真的助纣为虐!”
“我没有!”
“没有?!”二老爷怒不可遏地看向寒霄,“寒霄,原名藤原雨肖,扶桑伊贺派忍者,十四岁时被派往莫邪执行瓦解天下一家,侵占莫邪商贸的任务!旭儿,你难道不知道天下一家有多少兄弟死在他的手里吗?这么长时间,他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如今暴露,人人得而株之,你又为何要助他逃离,期满所有疼爱你的长辈,所有爱你敬你的兄弟,将所有死难者的性命视为尘灰吗?”
“二叔……我……”
二老爷暴躁脾气,越说就越气愤,不能自已,“归根到底,你是本性难改,一代妖妃的儿子,雪狼的杂种,早晚有一天会露出你的獠牙伤害养育你长大的恩人,我真的不愿相信你就是我们的旭儿,你让所有的人失望,当初长老就不应该从龙域救你回来!”
在场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何旭从未被提起的身世,让所有人都开始对他心存芥蒂、惊恐万状,就连寒霄也不敢相信,何旭竟然是一代妖妃珂驭雪的儿子。
这天下,真的有完全坚强的人吗?也许只是将伤口隐藏得更深更隐蔽而已。
珂!驭!雪!三个字像三颗钉子一样扎在何旭的心口上,不只是疼痛,还有纷乱的纠葛在一起,无法说明的悲伤、惧怕、与思念。突然眩晕,何旭脚下一软,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寒霄的床沿上。
“旭!”寒霄连忙揽住何旭。
“别碰我!”何旭怒喝,他已明白,一切一切不过是寒霄的反间计,他即便爱他刻骨,也不会为他背叛自己的国家,这才是寒霄,他即恨又敬的寒霄,他早已明白,却仍怀着希翼,像傻瓜一样,像傻瓜一样!
啪的一声巨响,床栏在何旭紧握的手中粉身碎骨,他的眼睛霎时变成火红色,闪烁着狂野难驯的凶光,众人纷纷后退,紧握兵器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看到大家恐惧的反应,何旭才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他连忙上前解释着,“大家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二十三年了,不是吗?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可他越靠前,众人就越后退,距离越拉越大。
“不要怕我,求你们……我真的不会伤害任何人……”何旭哽咽着抱紧双臂,慢慢的慢慢的蹲下,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所有防御的壳被硬生生剥下去,来不及蜕变的蝉即将死去。
“旭儿!”二老爷说是失望,但怎能真的说不疼就不疼了,看到何旭这个样子,又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怎么能一时冲动,就揭开这孩子的伤疤,想要上前扶他起来,却被何旭制止。
“二叔!不要过来!绑我回去,找个结实的笼子关起来,求您!”
“旭!”寒霄从床上跌下来,使尽全力爬到何旭身边,心痛欲裂的环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何旭战战兢兢的转身,生怕其它兄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惧怕他,头抵在寒霄的肩膀上,脸深深的埋下,只有寒霄看到,即便他深爱着他,仍然禁不住一阵惊粟,血红的双眼,长而锋利的尖牙,再也没有温和的眼波和可以疗伤的笑容。何旭的脖子耿得很僵硬,头在不停的颤动着,可以感觉出,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某种残忍可怕的冲动,眼中的火光突然熊熊烧起,寒霄看到何旭猛地抬起他自己的右臂,知道他要自残而保全所有人,连忙按下他的右手,将他紧拥在怀中,脖颈送到了何旭的獠牙下,就这样被咬了下去,何旭哭了,泪中带血,血中含泪。
“对不起……”让疼痛来的再深些吧,或者你就这样吃掉我,让我在你的手中碎裂,就连轮回也无法拼接,寒霄这样想着,也落下泪来。
(96)
天下一家的地牢中,寒霄依旧拥抱着木然无措的何旭。
突然。
何旭异变而来长而锋利的指甲,猛然插进寒霄的胸膛,本就阴暗的牢房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轻轻的笑声,从寒霄的喉咙处低沈苦涩的传出。
何旭停了下来,没有往致命的深度扎去。
“为什么停下来,是为了他吗?为了他才留我寒霄一条命!如果你此时杀了我,何旭,你对我还是有情的,可你没有,你停了下,你为他停了下来!!!”
“你设此反间之计,又怎会放过他,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该怎样做,才能救天下一家,救御红菱。”
寒霄仰首苍然而笑,从他胸口渗出的鲜血沿着何旭指缝滴落,分不清到底谁受了伤,谁又在滴血。低下头时,双手用力握住何旭插进他胸口的手,决然的拔了出来,鲜血迸射。妖艳的红,满眼满心。
何旭连忙上前,欲封住寒霄穴道为其止血,却被寒霄侧身冷冷的避开。
“你到底要怎样!”何旭第一次大声的怒斥寒霄,他胸中有一团焦烈的火,心底有一口憋闷的气,不知如何发泄。
“是应该由我来问,你何旭到底要怎样?!在天下一家之人心中,你一日乖乖的做他们的开心果、温暖人心的和煦花主,你便是何旭;一但你有一点差池,你就是妖妃之子,为什么你就看不透,这世上本就没有善意、信任与宽容。”
“这样的话,当母亲吃掉父亲的时候,也说过,不过她还说这世上本就没有坚不可摧的爱。可我还是相信,天下一家于我是有爱的,御红菱于我是有爱的,我愿意相信人心,就算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