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 上+番外————雾容
雾容  发于:2010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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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三时两日的事情。”背对着的人突然冒了一句,含义挺刻薄的。

  哟!竟然反驳?

  莫名嗖一声打开肩子,扇了扇,稍稍就跟下颌重叠起来,眼睑半垂准备说话。

  “扇子就别现了,忽悠人的方法对我无效。”

  呃……

  莫名尴尬地收起扇子,多年来习惯使坏的时候使扇子,竟然忘记了顾君初知他最深,结果连使点小聪明的把戏都被立马识破了。

  “唉,时间不是问题,关键是我,我就是钥匙。”莫名不管他懂不懂,豁出去了:“我就通俗点给你解释吧。莫惑就像是一只盒子,累满了苦难记忆,虽然已经自我保护地封闭起来,拒绝接收更多的,但已经到达一定的程度,足够让他崩溃的量。结果我的出现就成为了开启的钥匙,盒子打开,早前承受的一切随时会反馈,现在他就是一只没有上锁的盒子,负面情绪随时有可能影响到他。”

  顾君被一言不发,但莫名知道他是在思考。

  “为什么我是钥匙?那是因为我跟他就像照镜子,我们错位了,是错误的开始和结束。也因此,除了我,他不愿意接受任何事物,拒绝任何物质或精神侵入。所以我是唯一能治疗他的契机,必须要有我的存在,他才有机会康复。所以我必须让他跟着我。”

  风又起,树叶沙沙作响,接续了莫名的话语,疏落光斑在那项背上游移,幻明幻灭。

  莫名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种景致,他倒是没想到顾大侠不闹则已,闹起脾气来还真难哄。但他是莫名,不怕顾君被不妥协。

  他扇子一张,又覆上半脸,哀叹:“唉唉,嘴巴都说干了,还是得不到顾大侠的谅解。真冷啊,人冷,心更冷,小白菜呀地里黄,三岁死爹娘……”

  还别说,莫名这嗓子就是好,咳了老半天,嗓门带点沙哑,唱起来那个韵味还是十足的,配上双目流露的悲哀呀,简直是唱作俱佳。

  顾君初由诧入定,无奈地拍额,猛地回身捂住那张嘴:“好了,别唱了。”

  莫名眉眼弯弯,扯下顾君初的手,扇子重重拍落他的肩:“哦?不闹别扭了?”

  顾君初不回答,只是抱紧莫明:“尽快治愈他吧。”

  莫名这下可为难了,这种病可不是说好就能好,要知道身伤易治,心伤难愈呀。

  他的未来,果然坎坷。

  第十章:道别

  葡萄是贡品,鲜甜多汁,一口咬开,甜香盈于口鼻。莫名享受地闭目,嚼碎一口脆嫩果肉。

  他享受着鲜果,再品品茶,再惬意不过了。

  “呵,你是在催眠他还是在催眠自己。”

  莫名如刀的眼神刮向顾君初,好心情幻灭了,不满地撇撇唇。

  话说莫名和顾君初及莫惑在这宫内已经住了好几天,司徒大人每人赶着外交去,宗政侍卫长压根儿不想面对王子,每天就在屋外执勤,他们仨则做自己要做的事,过自己要过的活,甚是安逸。

  放松了这一阵子,莫名看着莫惑的气色也好转了,就准备为他做些治疗。技巧地聊了一回天,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没得到,如果得不到情况,得不到信任,什么危机干预等疗程也难以进行,于是他就决定给莫惑催眠。

  催眠是怎么回事,他大致给莫惑和顾君初讲解了,然后事情就成了现在的情况。花了一早上的时间给莫惑催眠,结果成了莫名选择催眠自己,放松心情。

  “嘶。”莫名懒懒地靠着顾君初,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难办,真难办。”

  “怎么?”

  “他在抵抗我。”莫名一边回答顾君初,心里盘算着致使莫惑抵触的原因,注意到那双大眼睛,他直觉就问:“你在想什么?你不信任我?”

  莫惑不言不语,只是目光变得深远,仿佛透过莫名,看到更远的地方去。莫名觉得这不是好现象,如果逼迫他,说不定他又要完全封蔽自己。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当,但他决定不再继续。

  “好了,你也吃点东西。”

  他拿了一颗葡萄递给莫惑,后者接过去,仿佛很仔细地端详着这颗饱满鲜甜的果实,然后吃进嘴里,缓缓嚼咬,那吃相还真斯文。

  “记得吐籽。”莫名交代了一句,突然觉得自己很婆妈,眉头收了收:“我干嘛像个老妈子了?”

  莫惑听罢,却猛地抬眸,盯紧莫名。

  而莫名却未察觉,他开了头,就状似漫不经心地唠叨起来:“就是失去味觉,吃食形同嚼腊,但还是必须吃的,特别你身体孱弱,应该更加注意食疗,像疏果类就该多吃,药饲膳就暂时不要了,毕竟原本要喝的药汤就多,身体还是需要缓和缓和的。”

  三子很忠心地提醒主子:“殿下,你现在很像奶妈了。”

  “……”

  莫名白了三子一眼,这孩子手脚利索,聪明伶俐,就是有时候老实了点。

  顾君初总觉得莫惑的眼神很危险,他拿起一颗葡萄塞进莫名嘴里,惹得白眼球一颗。

  “干什么?”莫名拭掉唇角的葡萄汁,就不知道顾君初搞什么。

  顾君初轻笑:“你也要多吃点。”

  “……”莫名嚼着葡萄,淘气一笑,把籽吐到他身上了:“顾大侠,这叫画龙点精,你的衣服真精彩。”

  顾君初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再给莫名塞上一颗葡萄:“还记得洛山的青葡萄?”

  “记得,看着心喜,吃下去却让牙齿都发软了。”想起一串串晶莹剔透,如同翡翠宝石般的果子,莫名笑得特别的愉快:“纵使如此,师兄弟们还是喜欢去偷,或许偷来的就是特别的香。”

  “要不就回洛山去,在那里该有更好的环境治疗你二哥。”

  很诱人的提议,但莫名却置之一笑:“还记得为什么我一定要回莫家装死吗?”

  “嗯。”对于武林人来说,朝庭毕竟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

  “大师兄,如果我就这样回洛山,肯定会闹得鸡犬不宁。”莫名开合着扇子,低声说了一句。

  顾君初知道莫名话内有话,但未经明指,他也很难准确判断真相,想来莫名说得这般含糊,大概是他本人也未确定,所以顾君初也没问个仔细。

  司徒静云回来,就见王子在跟两名男宠乐也融融地玩喂葡萄游戏,气得差点怒发冲冠。莫名等人自然不知道他们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在某位大人眼中被加油添醋了一番,莫名看着那张黑脸,感觉甚是无辜。

  莫名这分明是无奈的表情,但司徒静云只当她家王子正因做错了事而尴尬,当下脸色肃穆,厉言斥责:“殿下,多学习,少行乐!”

  面对那张严肃的脸,莫名苦恼轻敲额角,回答是一连串的狂咳,仿佛连肺都给咳出来了。

  顾君初和三子都知道他要做什么,自然是一个淡定地把视线落在盆景上头,一个瞪着脚趾处擦汗。

  羸弱的王子撑住床铺,艰难地抬起脸,翦翦水眸真的盈满泪光:“司徒大人,请你不要为难我。”

  “……”司徒静云合上不嘴巴,只能维持着O型,然后下巴抖个不停。

  莫名知道司徒静云现在大概在心中大喊unbelievable(安宝累宝宝),他暗笑在心中,正准备给自己的弱质美男戏码做一个结局,但一只手却选择在这时候轻拍他的背。

  莫名愕然,只见那枝枝丫子在给他抚背,他都忍不住又咳上两声重的,其实是被自己的唾液给呛的。

  “身体不好就应该更小心,莫要激动。”

  被一根树丫子这般规劝,莫名真的有种病入膏肓的错觉,脑海中突然晃开水纹,景象清晰反映:骷髅在劝丧尸注意健康。

  想罢,莫名呛得更严重了,什么司徒静云的都忘记了,只顾着埋头被褥中咳个不停。莫惑仿佛被搞糊涂了,一边不敢停歇地拍着莫名的背,一边担忧地劝着莫名冷静。

  “殿下?”房间内动静太大,宗政玲按着刀柄冲了进来,一副准备奋用杀敌的模样,却都被现在的情况给弄糊涂了。

  顾君初长叹,一手捞起莫名,拍拍他的背,意有所指:“好了,该收敛了。”

  莫名很艰难才止住笑意,脸都笑僵了,他干脆以水墨折扇遮了口鼻,长长睫毛下一双黑眼珠被泪水浸得晶亮,此时正配合着儒雅墨画表现着诗情画意般的忧郁,扇后一记长叹,眼睑半阖,眉间轻聚,一句话是声声徐缓声声哀,声声细腻声声凄。

  “司徒大人,宗政大人,吾自幼邪寒入侵,残躯抱恙,终日抱病,心力交瘁,能医均断吾命不久长。此躯,无能学习,不事生产,愧!亦只好整天行乐,享余年之福,唉……”

  道尽病体血泪使,莫名给一叹点缀尾,增加感情深度。

  室内顿时一片死寂,目光均投射到莫名身上,他正一副黯然□样。

  三子挠挠脑门,感觉初倌儿虽然是主子,但应该跟他们仆人的地位比较接近,就细声问他:“初公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君初表情木然:“他说自己只负责玩。”

  三子点点头,理所当然:“殿下就应该这样。”

  对于这名仆人,顾君初已经不想发表任何言论。看见莫名的扇子还没拿下来,就知道他还要继续,顾君初可不想看他继续耍弄这些人,手一把搭上他的肩,说:“既然身体不好,就多多休息,坐好。”

  有了顾君初的介入,莫名也鸣金收兵了,扇子一合,坐到铺着软垫子的太师椅内,接过三子倒的热茶细细品尝,打杯沿处捕捉到二人精彩的表情,他心情大好,喝的茶也特别的香。

  莫名知道见好就收,今天的事情闹到这里,也算结束了,他转移话题:“司徒大人前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司徒静云终于回过神来,自觉失职,脸上一红,慌忙下了跪礼:“殿下,卑职是前来通知殿下,翌日即起程回归堇萝。”

  “咦?”莫名想不到是这事,在皇宫里待久了,已是忘记回国一事,当下瞄了莫惑一眼:“莫惑现在身体虚弱,不宜舟车劳顿,延迟再说吧。”

  司徒静云把脑袋埋得更低:“回殿下,此乃王的旨意,不容违逆。”

  这个王肯定不是大鑫王,想也就是堇萝的王,他的母亲大人。既然是堇萝王的命令,莫名也知道不可能改变,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稍稍斟酌又问:“那莫家人怎么处理?”

  司徒静云如实报告:“鑫帝承诺不赐莫家死罪,近日将流放边陲地区。”

  拇指按住扇柄,竹制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另一手掌心,莫名勾唇一笑:“司徒大人,我要见莫家人。”

  “咦?”

  莫名说要见莫家人,他就是要去,无论用任何方法。这份决心大概连司徒静云等人都注意到了,于是最后还是安排好了,先知会了鑫帝,得到应允,安排了他们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前去。大概是打点好一切,当莫名一行人到达的时候,莫家一家子已经关在大狱空旷的一隅,唯一的出口被重兵堵住了。

  莫名看着好笑,他又不是来劫狱的。他只带了两个人进去,一个是顾君初,一个是莫惑,余下的人在外头候着。

  越接近莫家所在,他们的脚步就放得越慢。室内阴晦黑暗,湿冷和着酸臭搅动一胸郁闷,月华透过铁栏柱子小窗照入,映得尘糜嚣扬。莫名停下来,回身为莫惑拉整好包得严实的大斗蓬。

  终于磨到木栏栅牢笼前,只见两个笼子,十来平方米的地方就挤满了莫家重要人物,老爷,夫人们,少爷,主要仆从:如管家,帐房……他们看见了莫名,皆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

  莫名亲切地打招呼:“大家可好?”

  哪里好?

  没有人回答莫名,有的视而不见,有的怒目而视,有的乍喜乍悲,有的惊慌失措。

  莫名蹲下来,对着二夫人温和地笑:“二娘。身子可好?”

  二夫人瞄了丈夫一眼,缓缓颌首。其实因为莫家的罪含水量大,再加上莫名的要求,鑫帝着实没有亏待他们,除了硬件不太好,像狱卒们的对待和食物方面都做得十分好,以至于莫家人并没有受多大的痛苦,所以莫老爷和莫少爷一身傲骨依旧如雪中寒梅,风高亮节不输那风中劲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莫名暗笑在心里,他让顾君初把扛进来的一大堆保暖毛毯分给众人,唯独那两个人依旧挺着腰板不接受好意,任谁劝都没用。

  “唉,就说你们这个直性子。”莫名叹了口气,抬首一望,就见小窗外众生的杂草,受了晚霜渲染,月色映照下,几株小草像镀了银,随风划动,仿如泛起碧波的河川:“不喜欢的就怎么也不懂装装模样,认定的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是致命的因素啊。”

  莫老爷和莫大公子像第一次看到莫名,表情困惑地盯着他看。

  莫名勾唇轻笑,扇子一张,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你们了解我多少?爹,大哥,明天我就要回堇萝去,我要了的东西,我会好好保管,你们只管放心吧。好好照顾大娘二娘她们,你该感谢她们,不然我可懒得救两块石头。”

  “你!”莫老爷沧桑的脸上浮起复杂的神色。

  莫听一个暴起:“你什么意思?!”

  “说你是茅坑里的石头。”莫名笑意盎然,很温和地表态。

  “你这个病痨子!怎么还不死。”

  莫名眼珠子上提,撇撇唇:“啊啊,你们这点毒,给我下了近年,我都没死,你们怎么就不懂得变通呢?换一种也比行。”

  “莫名!”

  听到顾君初带有警告意味的低唤,莫名没有继续这话题,只是拿扇子逗逗莫听,然后警告他:“你呀,不要学着老爹,要知道善藏锋者成大器。听小弟的,以免前途坎坷呵。”

  姜老了还是较辣,老莫较小莫多活,也较他长见识,此时此刻他冷静了,深深地看了莫名一眼,感慨道:“始终还是祸害,千算万算,就少算了你的聪明。”

  莫名扇子轻摇,扬扬下颌,一副志得意满的嘴脸:“啊,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你不接触我,又怎能说算尽我呢?”

  大势去矣,莫家父子是输得彻底,这场虚伪的家庭游戏结束了。

  要做的做完了,既然身后的人没有动静,莫名就不待了,这里太冷,不适合他。对二夫人欠欠身,莫名回身领着人往外走。

  “劳烦你保管了。”

  听见身后带点苍凉的话语,莫名只是侧眸,只看到一个个小窗外的银波。他勾唇一笑,没应允也没拒绝,就带着人往外走,走到门外汇合了三子等人,准备回去睡觉。

  探探月色,原本的那勾下弦又丰满起来,回首见点点银光坠落,他笑眯了双眼:“想不到你挺能骗人嘛。罢了,记得跟着我就得照顾好自己。”

  莫惑轻轻颌首:“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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