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春情觉得心头再次滑过一抹深深的痛楚。素凝脂,你伤我伤得还不够深吗?
你还要用这个男人来提醒我,我曾经不知羞耻地在自己的弟弟身下放荡的哭泣呻吟吗?
"青丝。"伴随着拉开自己掩住脸庞上的手的冰冷温度,传进春情耳朵里的声音柔和而又虚弱,"我是你的大哥凤流霞,是我一定要凝脂带我来的,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春情愣愣地看着那与印象中大不一样的凤流霞径自走进了他的草舍,犹豫了片刻之后,他也跟了进去。即使面对着这个自称是他大哥的男人会让他感到紧张,春情还是走到桌边,倒了三杯茶,分别递给凤流霞和门口的素凝脂。
然后,是长久的安静。
颤抖着手,看着手上杯子里不停颤动的水,春情感受到了一种空前的压抑。就在他几乎承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时候,看着茶水氤氲水气的凤流霞轻咳着开了口:"青丝,你与凝脂不是亲兄弟,你们,不是双生子。"
茫然地看着那张显得有些苍老的脸,再看看门口凝望着天空的素凝脂,春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下眼眸,将那与自己相似的脸庞从眼睑里摒去,春情涩然地道:"你又想干什么?一会说他是我的双生弟弟,一会又说不是,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你说你是我的大哥,有这么做大哥的吗?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呢?"
面对着春情的质问,坐在椅子上的凤流霞,有一瞬间的恍忽。苦涩地笑了笑,他慢慢地低下头,轻声自语道:"我的确不够资格做你的大哥。只是,青丝,你要相信我,凝脂确实不是你的弟弟。你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你的确有一个双生弟弟,但是,那不是凝脂。"
停顿了片刻,看着低头的春情,凤流霞无声地叹了一叹,果真是自作孽。自己缠起来的结,解起来竟然这么难。可是,还是要去解开。因为,不想再看到凝脂和这个孩子痛苦。
爱上了,就应该得到幸福,而不是像他与表哥一样,最终只能以死来终结自己的感情。凝脂和青丝,还没有到他们那一步,还有转机。
"你们的命运,从你们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被我操纵了。"看着因为他的话语而不由自主地轻颤着身体的春情,凤流霞的眼眸看着门口的素凝脂,眼眸相对的时候,回以一抹抱歉的微笑,看着素凝脂别开眼眸,走离了草舍,他的笑容再次变得苦涩,"想起来,那是一个非常长的故事,你想听吗?"
素凝脂慢慢地走离草舍,艳丽的眼眸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怔愣出神。
那一天,还清楚的仿佛就像是昨天,可是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半年。
而这样半年的时间,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服毒自尽的凤流霞明明应该死了,可是,却意外地因为沾染了夜魅花茎的汁液而又活了过来。现在说起来,只是简单的一句活了过来,可是素凝脂却知道,这个活过来,有多痛苦。
两种不同的毒药,在凤流霞的身体里互相争斗,一次次的昏迷,一次次的活过来。这种痛苦别人或许不能体会,但从小就被用来练毒的素凝脂知道,那是一种巴不得自己立刻死去的痛苦。
他不忍看着凤流霞痛苦,即使之前的二十八年,凤流霞在他身上造成的痛苦比这更深上千倍万倍,可是看着那样的凤流霞,他还是忍不住伸手相救。
狠毒的凤流霞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可怜的凤流霞。
即然凤流霞已经死了,那么,他与凤流霞之间的恩怨,就应该结束了。留着那种可恶的恩怨,他也不会开心。即然不会开心,又何必再留着?
更何况......
他需要凤流霞。需要凤流霞为这一切向青丝作个解释。
他不能失去青丝。
从一生下来就被决定的命运,让他对那个从小就看着的孩子抱有一种不应该存在的怜悯。冰冷的心,因为有着这种怜悯,所以,爱上柳青丝,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爱上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说起来连自己都不太会相信。意识到自己爱上了柳青丝,是十六岁的时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柳青丝对着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柳如眉温柔笑着的时候,素凝脂第一次知道了嫉妒的滋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之后,他开始了长久的计划。
接受凤流霞的安排,开始接近当朝的天子--司茗风。
控制住司茗风,也就等于控制住整个大凉朝,凤流霞明白这个道理,素凝脂也自然明白。最好的控制方法,就是让司茗风爱上自己。利用一个人的爱,去得到另一个人的爱,这自然是非常卑鄙的手段。
可是,为了青丝,他从来不觉得后悔。
安排司茗风娶柳如眉,不是太后的安排,是素凝脂的要求。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始接近柳青丝。
然后,是大婚典礼上故意遗留下祭祀用的摇铃,撞上柳青丝。即使是很早之前就知道柳青丝与自己的相似程度到了惊人的地步,可是,那么近的距离看着,素凝脂还是觉得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然后,事情就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发展着。
只是预料不到的是,司茗风竟然会对青丝的存在,产生嫉妒之心。从而要求凤流霞除去青丝。对于青丝早有安排的凤流霞,自然不可能听从司茗风的命令,而除掉青丝。折中的办法,是将青丝送进春宵阁。
虽然,春宵阁是一间男娼馆,但是,在那种时候,只有春宵阁这样的地方,才可以保住柳青丝。让他在最后的对决中受到伤害。
还有不曾预料到的,是柳青丝的执着。温润的青年,一旦执着起来,竟然会有着那样的毅力。从春宵阁里走出来,走进考场,一举折桂,与他同朝为官。
因为柳青丝的执着,所以,他的计划被打乱。
不得已,兵行险着。
让司茗风对化名为春情的柳青丝,一升再升。从一个小县令,升为朝廷大员。与其不管,任由柳青丝乱闯,还不如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小心看着。
或许,这一招棋下对了,凤流霞因为柳青丝再度的出现,而将计划提前。他要看着柳相思与秦云清的两个儿子痛苦。
所以,才会有了他生辰那天所发生的那一幕。
看着柳青丝痛苦,素凝脂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却不得不在青丝流血的心口上留下深深的伤口。
在一切都没有结束之前,他不得不这样做。
然后,就是那一个清晨。
从来没有想过,一切会那样的结束。那么轻易的结束,让他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场长久的噩梦。一直以为不能清醒,结果,竟然那么轻易地醒来。竟然让觉得一切都仿佛是一场闹剧。
秦云清抱着那渐渐冰冷的身体而变得痛苦的眼神,让素凝脂明白,凤流霞与秦云清,他们已经错得太多,所以,无法回头。而他,不想错到无法回头。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着那满面泪痕的秀美容颜,素凝脂不由地笑了起来。他不想错过眼前的人。
看着素凝脂的笑,再也压抑不住的秀美青年,扑进了那并不宽厚的怀抱。透着凉意的胸口,让他明白,此刻,怀中的人正在流泪。支起那张带泪的小巧脸庞,素凝脂看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瞳里满满的心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俯下身,温柔地吻去了那泉水一般滑落的泪水:"别哭了,青丝。"
春情,不,柳青丝。彻底地明白了一切的柳青丝,终于不再对那一段过往怨怼,放下了一切的他,也终于拾回了过往,坦然地承认自己就是柳青丝了。
柳青丝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那张温柔的脸庞,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对,他不能再哭了。现在的他,应该幸福的笑。可是,只要一想起凝脂曾经遭受过的一切经历,他就无法不哭。他要把凝脂这二十多年来的痛苦,统统地哭出来,然后,把过往一切的不开心抛下,带着幸福与甜美,走向未来的日子。
轻轻地,抬起唇,在略高于他的属于凝脂的白皙耳朵边,轻柔而羞涩地低语着,看着因为惊讶而张大眼睛的素凝脂,青丝的面庞露出了羞怯。
"你说什么?"那轻柔的几个字所带来的震憾,让素凝脂有些不能相信地出声确认。
羞腩地轻捶了一下那个看起来很聪明,也确实很聪明却在这个时候犯糊涂的男人,羞羞地再次开口:"凝脂,我们成亲吧。"
成亲。
两个男人成亲,是惊世骇俗的。
即使是素凝脂,也为着青丝的这句话而闪过一阵的不安:"可是......"
"没关系的。"缓缓地,靠在那有着平稳心跳的胸前,柳青丝低语着,"即使要我一辈子像大哥一样扮成女人,我也一定要与你成亲。"
看着那泛着薄薄粉红的小巧耳廓,素凝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幸福的叹气。现在,他可以肯定,以后,他会很幸福,很幸福。
十月初九,是一个黄道吉日。
平静的山村,在这一天早早地就打破了往常时候的宁静。
几艘在前一天就靠岸的大海船,一大早就将一批又一批的人带进无名的村子里。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好东西的村民,带着家人,目不暇接地看着那一担一担数也数不清的绫罗绸缎,黄金白银,珍珠玛瑙,奇珍异宝被抬进村尾那幢原来只是一间草舍如今已是一大片庄园的漂亮房子里。
那些彩礼上贴着的一个个大红喜字,让每一个看得眼睛发花的村民禁不住都笑开了怀。
今天,真的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今天,是春先生,不,不,是柳姑娘大喜的日子呢!先前看着那个漂漂亮亮的人,就觉得世间哪有这么漂亮的男人,现在,才明白过来,那是一个女扮男妆的漂亮姑娘。
而且是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小姐。
原先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是因为柳姑娘与自家的未婚夫婿闹了别扭,所以才愤而离家。直到几个月前,那个长得与柳姑娘长得很相似仔细看去却又不是那么相似的未婚夫婿找上岛来,小两口的别扭才完全消除。
原以为小两口会离开山村,村民们都有些舍不得,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柳姑娘竟然说服了未婚夫婿,在山村里定居。
柳姑娘的夫婿是不得了的人吧?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多的钱呢?
村民们想起几个月来,那个同样非常漂亮,看起来却有些冷冰冰的男人,出钱为他们造新房子,派人为他们开垦山田,为他们建造结实的渔船,还为他们的孩子造学堂,请了教书先生,心里就禁不住心生感激。这样的男人,虽然脸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却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呢!
把漂亮温柔的柳姑娘交给这样的男人,他们绝对放心呢!
"他爹,快点,准备一下,我们要去给柳姑娘送贺礼呢!"
"爹,娘,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吉时快到了啦,误了青丝姐姐拜堂,就不好了啦!"
"老伴,快点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我们要走了啦!"
......
小小的山村里,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充满着温馨与甜蜜,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仿佛涂了蜜一般,透着满满的幸福。
在幸福的日子里,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夜晚,也很快就降临了。
一阵响过一阵的鞭炮声里,一阵连着一阵的锁呐声里,所有的人屏着呼吸,看着那红色的喜烛下,一双璧人对着天地,兄长,成为夫妻。
虽然,村民们对于新娘柳姑娘身上那套不像裙子也不像男装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穿在柳姑娘身上却显得十分顺眼的喜服觉得有些新奇,可是,在丰富的酒席面前,他们的这点新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命名为柳园的庄院深处,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里。这里,所有的喧嚣都在新娘被送进来之后渐渐散去。
喜床上,一身喜服,盖着红盖头的柳青丝,羞涩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凝脂被村民们拖去敬酒了,想起刚才司仪嘹亮的声音,青丝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与凝脂真的成亲了。
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女儿家,这是凝脂撒下的障眼法。毕竟,两个男子成亲,在这个纯朴的山村里,还是太惊人了。
只不过,凝脂虽然布下障眼法,说他是女儿家,可是,却并没有同意他的要求,让他一生都装扮成女子。身上的喜服,是凝脂特意命人做的,结合了男子的衣衫,也结合了女子的裙装做出来的喜服,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却非常好看。
单是从这一点来看,就能知道凝脂有多爱护他。之前,为什么会不相信凝脂呢?还为此痛苦了六年。真是有些傻呢......
不过,不要紧,现在,他终与和凝脂在一起了。
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了。
他们是夫妻......
一想起这个词,柳青丝就觉得脸颊火烧火燎的,烫得羞人。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了开来。轻柔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然后,停顿在柳青丝的身前。屏住呼吸,柳青丝头上的盖头被拉下,静静地看着那一张慢慢落入眼睑泛着酒后桃红颜色的艳丽容颜,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伸出手指,抚着那白玉一般的面颊,素凝脂也笑了。
泛着薄薄酒味的红唇,轻柔地贴在了那一双微扬起的唇上,轻柔而缠绵的交缠着,交换着彼此的灵魂。在迷离的眼神和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中,素凝脂修长而柔韧的身体,慢慢地将那美丽的青年压在那铺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上。
放下红纱帐,解开新人服,露出两个白皙的身体,缓缓地交缠在一起。
在那坚挺的灼热有力地欺进身体的最隐秘处时,柳青丝拧起了漂亮的眉,吐着气,缓缓地放松身体。在全部容纳进那羞人的灼热时,柳青丝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手,轻柔地抚着那修长的眉,妖美的眼,丰挺的鼻,红润的唇,眼神里闪过一抹不确定。
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幸福了......
"凝脂,你真的不是我的弟弟么?"明知道,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有些傻,傻得惹人发笑,可是柳青丝还是喃喃地开了口。
身体里的灼热,坏坏顶了顶柳青丝敏感的甬道,惹得那清润的容颜艳若桃李,看着那带着不安的人羞腩地低喘着,素凝脂才温柔地含住那美丽泛着粉嫩的浅红的耳垂,感受到包围着他的温润软滑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急促地收缩着,他喘着气,低声道:"青丝,我不是你的弟弟,是你的......"
是你的相公,你的夫君,你的良人......
"来,叫一声相公,夫君,良人......"邪魅的声音,在柔软的耳边坏坏地轻哄着,青丝羞腩地瞪了一眼那艳丽的容颜,却被那坏坏笑着的容颜所吸引。
伸手揽紧了那个瘦削却不失力度的肩膀,青丝羞羞地开口:"相公......嗯......"
娇媚的呻吟声里,上方修长的身体摆动着的腰肢由慢渐渐转快,红艳的嘴唇,却依旧吐着磨人的轻哄:"还有呢......"
"啊,啊,夫...夫君......"颤悠悠,断断续续地吟哦声中,轻吐着的羞人词语里,如玉的脸颊,早已经红艳如火。
"还有呢......"不依不饶的低哄,还在继续。
"嗯啊,哈...哈..."带着些许低泣的声音,听起来份外的挑情,软软媚媚的,若隐若现地吐着低低地字语,"良...良人......"
一身白衣的瘦弱男子,半靠半坐在墙角,听着那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里传来的令人耳热心跳的话语,透着浓浓的寂寥的眼瞳里,慢慢地泛开一抹淡淡的宽慰。
颤抖着的手,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缓缓地倒进嘴里,凤流霞望着挂在天空中的半月,轻声地笑了笑。
云郎,请容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云郎,很抱歉,我不能以死来赎我的罪,因为青丝不容许。他说,我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血亲,如果我死了,连幸福都不知道该向谁去说的他就太孤单了。所以,我活着。
可是活着,还要想你,太痛苦了。所以,我选择喝下这瓶请教里医术最高的医者为我配制的"忘却",忘记一切该忘记的东西,忘记一切不该存在的过去,忘记曾经那样刻骨铭心地去爱过的你,云郎,我是不是很自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