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醉清风 第二部 浊世无相亲————麦霸
麦霸  发于:2010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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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暗妒  
 
 
  柴刀的伤势在第二天就有好转,此事在马场一时传为奇谈,说是那个新来的瞎子居然能治严重的内伤,且有妙手回春之功。本来对习清还有些不待见的老少爷们,此时倒犯了嘀咕,刀头舔血之徒,最佩服那些能帮助他们的人,因此习清在马场的境遇总算好转许多。  
  习清自己也感到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终于不用担心走在路上还有人挡道,这对习清来说十分重要,如果不能到处走动的话,他又怎么能知道如何逃出去呢?  
 
  但是,有人似乎并不乐意见到习清在马场里渐渐被众人所接受,很多次,习清都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似乎他到哪儿都无法摆脱这双眼睛的注视,但是当习清转过身去想要找寻什么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就又消失了。  
 
  很熟悉的压迫感,习清甚至能描画出它主人呼吸的方式。习清心里一沉,虽然很艰难,他一直在不断完善着自己那张马场草图,可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想要离开这个马场,最大的障碍或许并不是周围的守卫和自己眼盲的事实,而是一个人,一个无论何时都无法忽视的人,习清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沈醉的眼睛还盯着他一天,他就别想离开这里!  
 
  但是现在对沈醉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需要监视的外人吧,何苦盯的这么紧,作为马场的首领,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习清心里一阵发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有时也会有意外之喜,比如现在,柴刀居然给他拿来了一套烧陶茶具,说是答谢他相救的一点微薄之礼。习清不禁惊喜万分,柴刀显然并不知道他爱茶成痴,但所送的东西却正是他心爱之物,那茶具质地细腻、闻起来气味芳醇,却是上好的货色。习清顿时感到像见了故人似的,抚摸良久。  
 
  柴刀有些讶异的看着习清捧着茶壶不放手,"你这么喜欢这个么?那我让弟兄们再去多拿几套过来。"  
 
  "不必了,一套就够用。"习清忙阻止他,然后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原来你会笑啊,"柴刀挠头,然后大概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失礼,嘿嘿笑了两下。  
 
  习清此刻感到其实马场里的人,有时也挺有趣的,加上心情有点好转,脸上的笑意更盛。  
 
  但他很快就愣了愣,门外似乎站了个人,刚才柴刀进来时,房门没关,此刻习清正对着门口坐着,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压力在迫近,沈醉直接大踏步走了进来,由于屋里只有两把椅子,柴刀忙起身让座,沈醉也不坐下,只问柴刀,"那是什么?"  
 
  "哦,一套小玩意儿,送给习清的。"柴刀回答。  
 
  "小玩意儿?"沈醉上下看了两眼。"他倒是当宝贝捧着不放。"  
 
  习清挪了挪身子,沈醉身上散发出一股夹杂着阴冷的勃然怒气,令习清感到一阵不安。如今他是既不想见沈醉,又有些怕他,现在的沈醉,不知下一刻又会做出些什么来。既然他已将自己忘的一干二净,那就不如两不相见,以免徒增烦扰。有时习清还是会想起从前,即便是做梦,也没有那么快就醒啊,更何况......  
 
  沈醉还站在那儿不走,习清和柴刀都有些尴尬,他们都感到了沈醉眼里强烈的怒火,但不明白哪里惹到沈醉了。  
 
  "好,好。"沈醉莫明其妙的说了两个好字,就拂袖而去,剩下柴刀一脸的不明所以,习清则松了一口气,于是含笑问柴刀,"我能问一下这是哪儿买来的吗?"  
 
  "呵呵,其实也不是买的,是弟兄们顺手--"话还没说完,本来已经走掉了的沈醉居然又返身回来,这次是暴跳如雷,对着柴刀怒叱一声,"出去!"  
 
  柴刀被吓了一跳,但他知道首领向来暴戾乖张,喜怒难测,因此也没有太多意外,只不知沈醉在怒些什么,想到这儿,不禁担心的看了习清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习清也愣住了,沈醉去而复返,还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房门被柴刀顺手带上,沈醉就在关闭着的屋子里来回的踱步,也不说话,踱来踱去的,有时抬头阴沉的看习清一眼。  
 
  而后忽然窜到桌边,猛的靠近习清,"我说的话,你倒是记得很牢啊!说你笑起来好看,你就对人乱笑,妄想勾引男人,嗯?"  
 
  "什么!"习清如遭雷击的坐在那儿,沈醉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见下半句,就只听见他在说,说你笑起来好看,你倒是记得很牢啊!这话,沈醉怎么还会记得?他不是全都忘记了吗?习清一直以为沈醉早就不记得了,但他却能说出当初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不是不记得,他不是不记得!他只是不再把那段往事当回事了!习清脑子里顿时乱哄哄的。  
 
  沈醉见他不答话,脸色更是不善,"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习清惊惶的想要往后退,但他是坐着的姿势,没法后退。为什么他记得?既然记得,为什么又这么对待自己!难道说以前的点点滴滴在沈醉眼里看来,已经一文不值?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习清强忍着要往外冲的冲动,面色发白,嘴唇也有些发抖。他竟然是记得的!只是他记得的方式已经和自己记得的方式不一样了,同样的记忆,分付给两个人,却已有了完全不同的意味。他竟是记得的!习清再也忍不住,眼眶里饱含泪水,但他又不愿在这个沈醉面前示弱,只能自欺欺人的转过头去。  
 
  "被说中了,哈。"沈醉一脸的阴鸷,而后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大落落的往床上那么一坐,"你这么想要男人,我就满足你好了,免得你在我们这里惹是生非,过来!"伸手对着习清招招手,"我很大方的,也不会让你难受--"他还待自说自话的说下去,不料习清却突然起身,以飞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大概压根儿没听见沈醉在说些什么。  
 
  "呃?"看着突然间被拉开的房门,由于习清的离去而还在那儿晃荡,沈醉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气得一摔胳膊,"人呢?!"  
 
 
四 纠缠  
 
 
  以前他莽撞、嗜血、冲动、痴傻,只知道拉住眼前的人不松手,现在他凶残、阴鸷、轻浮、冷漠,唯一不变的是仍然拉住眼前的人不松手。  
  习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四个人已经成了他的四个跟班,几乎是他走到哪儿,他们就要跟到哪儿,连他进房他们都要守在门外。  
 
  马场里的人也觉得奇怪,他们从未见过首领这么严防死守着什么人,难道习清真的来历菲浅,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让首领也忌惮三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看守的如此严密?  
 
  原本习清还有些机会和其他人说话聊天,现在才真成了孤家寡人,大家都不敢靠近他了,连柴刀都没什么机会和他搭话。习清实在忍不住对那四人道,"你们不要休息会儿么?"  
 
  四个彪形大汉齐齐摇头,习清得不到回答,只好尽量躲在房里,心下狐疑不定,或许,沈醉已经知道了他打算逃出马场的事?但是以沈醉的个性来说,一旦知道了,只怕不会善了,如今只是派人跟着他,并没有其他举动,可见无非防范而已。习清暗暗叫苦,如今的马场真成了当初的石牢,寸步难行,原来石谷的人都有囚禁别人的爱好,从上至下!  
 
  派人盯着习清不算,沈醉有时甚至还会自己突然出现,而且是随时随地。  
 
  第一次习清才刚起床,习清一般起床都很早,因此还是鸡鸣不久的清晨,房门就兀的被打开,把习清吓了一跳。  
 
  沈醉居然悄无声息的溜到习清房门外,习清敢肯定他肯定是屏着呼吸、施展了轻功过来的,因为习清完全没有听到沈醉靠近房门的声音,他来干什么?  
 
  沈醉什么都没做,只是若无其事的往凳子上一坐,习清刚整理完被褥,才把头发散开,正坐在床边打算梳头。  
 
  手里捏着牛角梳,不知所措的等了一会儿,沈醉没什么反应,既不说话也不走人,习清听到他自己倒茶喝的声音,房里的氛围一时变得很奇怪。习清等了好久,沈醉还是坐在那儿,他倒也沉得住气,就这么闯进来,不解释也不做任何其他事,居然就只喝喝茶,显然还瞄了习清几眼。  
 
  习清先是有点茫然,后来索性不去理会沈醉,自己梳了起来。长长的黑发随着牛角梳晃动,掀起了几个起伏的黑色涟漪。忽然,发根一紧,习清惊叫一声。原来,这屋子不大,桌子离床也近,长手长脚的沈醉随手一抓,就把习清的头发给攥到手里,习清忙伸手拉住头发,以免发根被攥的太紧,沈醉不知在干什么,攥了一会儿才放手,然后起身出去了。  
 
  整个早上就被他这么莫明其妙的破坏,还好接下来几天沈醉没再来过,习清提心吊胆的又过了几日,正在他觉得那天早上可能只是个偶然时,某天他在自己房里吃午饭时沈醉又闯了进来,沈醉还带来一壶酒,二话不说斟了两杯,把其中一杯塞到习清手里。  
 
  "我不喝。"习清把杯子推开。原以为沈醉会立刻勃然大怒,没想到他见习清把杯子推开,就拿过杯子自己仰头喝了,习清正暗自送了口气,但下一瞬,下巴那儿就猛的一紧,两根钳子似的又粗又硬的手指牢牢捏住了习清的下颌往下一掰,习清的嘴唇冷不防张开,然后一股酒气直冲喉咙口,还有那熟悉的嘴唇正覆在习清唇上,沈醉用嘴巴把酒硬生生的渡给了习清。酒很烈,猝不及防之下,呛的习清眼泪都出来了,手指松开后,习清作势就想吐出来,沈醉看出了习清的意图,一手狠狠摁住习清的脑袋,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张嘴。  
 
  习清只能咕咚咕咚的全都喝了下去,面颊上流下两道眼泪来,刚被沈醉逼迫过的嘴唇也红红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声音微微颤动。沈醉看的呆了呆,然后凑到习清耳边,"你又在故计重施了?"  
 
  故计重施?习清不明白沈醉在说些什么。  
 
  用指肚摩梭着习清脸上的泪痕,"你不记得啦?"沈醉轻笑,"故意在我洗澡的时候接近我、勾引我的事。"  
 
  "我没有。"习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沈醉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你没有,"沈醉抬起身看了看他,又俯下来,"你真的没有吗?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什么?"习清有点觉出味儿来了,沈醉这算是在指责他?这也太可笑了!羞愤的转过头,"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说完就想起身,可肩头上还搭着沈醉的手,沈醉稍一用力,习清就站不起来。  
 
  "唔,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被人勾引嘛,我早习惯了。"沈醉懒洋洋的说了句,"那就成全你好了。"话音未落,他就迫不及待的又吻了上去,但是扑了个空。  
 
  定睛一看,沈醉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习清往后直接摔到了地上,此刻他一手扶着床沿,可怜巴巴的正要站起来,但是下一刻还在大笑的沈醉就气恼万分,原来他想起来,习清之所以会摔倒,必是为了躲开自己的亲近。  
 
  脸上一冷,"你又装什么清高,还想耍我?"恶狠狠的语气,"耍我很有意思吧!看我那时候人傻,你就把我耍的团团转,怎么,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得逞?"  
 
  习清愕然的坐到床上,"我自认从没有耍过你,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每次你见到我也是生气,何必呢。"  
 
  沈醉还以为习清想说什么,没想到习清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来。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轮不到你来说话!"沈醉大怒,刚才突然勃发的兴致也没了,转身拂袖而去。  
 
  人走了?习清忐忑的想着,把他给得罪了,这下总不会再来了吧。没想到此事余波未消,傍晚习清洗澡时还在木桶里发愣的时候,那个煞星居然恬不知耻的再次出现。  
 
  "!!!"习清又羞又恼又气又苦,半个身子埋在水里,胳膊还伸在桶沿上,只能借着木桶的遮蔽尽量往下缩。  
 
  "我在洗澡。"习清知道说也没用,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沈醉。  
 
  "我洗澡的时候你可以来,你洗澡的时候我就不能来了?"沈醉开心极了,往凳子上一坐,"做人要公平嘛,更何况,我记得,"沈醉眯起眼来,"以前我帮你洗过的,你又忘了?"  
 
  习清脸上蓦的一片通红,怎么可能忘了呢。伸手想去拿旁边的衣物,但是沈醉已经一脚把木桶边的衣服全都踢开。然后站在那儿大剌剌的宣布,"你就别费心思了,我们石谷人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老实点承认你喜欢我就行了,我对你可以网开一面的,知道么?"  
 
  "我没有。"习清又要气晕过去了。  
 
  "你没有?你没有干吗叫我帮你洗澡?"沈醉撇了撇嘴。  
 
  习清闻言心里一阵揪痛,低头对着桶里的水面,半晌又缓缓抬起头来,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清亮的如同他此刻濡湿的黑发,水一般的光泽,底下是摄人心魄的幽黑,"我是喜欢过一个名叫沈醉的人,可是,他已经死了。他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再没有其他人了。"  
 
 
五 侵犯  
 
 
  沈醉笑了,笑得非常可怕,笑得如同鬼门关上对你勾指的无常,如果习清此刻能看见他的笑,就一定不会再多说一句,可是习清看不见,因此仍然说出了那句,"请你出去吧。"  
  沈醉没有出去,相反,靠的更近了,近到说话时,舌头几乎舔到习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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