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醉清风 第一部 花间一壶酒————麦霸
麦霸  发于:2010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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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司徒风此时穿了件华丽的狐皮大氅,正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他们拿过来的,我也不懂,只知道好喝。"说完带着他一贯的笑容,"这位公子请上坐,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张清。"习清站在那儿没动,原来,没人领他就座,他不知道那个座位究竟在哪儿。  
 
司徒风见他不肯落座,误以为习清不信任他,于是笑道,"张公子请放心,这里没有食人虎。"  
 
习清还他淡淡一笑,"我看不见。"  
 
"什么?"司徒风一愣。  
 
"我看不见。"习清重复。  
 
司徒风惊讶的望着习清那双仿佛黑玉的眸子,错愕之余挥了挥手,对旁边的随从道,"还不领座!"  
 
"永吉茶庄在大江南北都有别庄,这个张公子想必很清楚了。"  
 
"我并不知道。"习清照实回答。  
 
"哦?"司徒风又一次感到意外,挑眉,"张公子不知道?那为何而来?"  
 
"想必是个大茶庄,因为司徒公子说起的时候,口气很托大。"  
 
"我口气很托大,茶庄就一定大么?"司徒风含笑问。  
 
"司徒公子随从众多,又临危不惧,听小童说,公子衣着富丽,张清从公子的言谈中也能感受到公子的贵气逼人,像公子这样的贵人,何必来调侃张清这样的常人。"  
 
司徒风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哈哈大笑起来,一巴掌拍在身边的随从身上,"白狼,我早跟你说过,张公子必定是个妙人,哈哈。"被称作白狼的随从面无表情,"是的,主人。"  
 
"那么,张公子是否愿意到永吉茶庄来做事呢?"司徒风朝着习清所在的方向斜倚过身子,语声中充满期待。  
 
"我只是个山野之人,不登大雅之堂,司徒公子见笑了。"习清低头不语。  
 
司徒风此时已站了起来,也没见他是怎么动作的,瞬间走到习清面前,弯下腰,轻轻拈起从习清发髻里垂下的一小缕头发,盯着习清的脸含笑问道,"习公子是怕通缉令的事么?"  
 
习清惊的猛抬头,那个角度,一双让人困惑不已的明眸正好和司徒风略带妩媚的眼角对上,"我不明白司徒公子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姓习?难道你没有被通缉?"司徒风亲切的把手搭在习清肩上,笑嘻嘻的,"伤口好点没有?谢谢你帮我挡了那一剑。习公子实在不是个擅长撒谎之人。"  
 
 
八 入瓮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怪异,习清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习清不说话,司徒风也不逼他,站在习清对面始终笑嘻嘻的,只是用目光不停的上下打量着习清。  
 
"先告辞了。"习清起身就往外走。  
 
"江湖多险,人心唯艰,其实到哪儿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还带着那么一个累赘。"司徒风重点强调了累赘二字。  
 
习清走到一半,蓦的停下。  
 
"你再带着那个累赘到处跑,只会惹更多的麻烦,说不定又背上几条人命官司,唉。"司徒风见习清停下了,走到他身边,笑道,"不如找个落脚地,让杀人狂魔也休息休息,对心情好。"  
 
习清听见杀人狂魔这几个字,忍不住抬头朝着司徒风说话的方向转过来。  
 
"半个多月前,我路过一个武林大会,正好他们在围剿杀人狂魔,我就凑了个热闹。啊,没想到今天跟他再次见面,他倒是记住我了。"司徒风凑到习清耳边道,"第一眼看见习公子,我就觉得习公子非比寻常,连那种狂人都对你俯首贴耳。我想,我们永吉茶庄有了习公子坐镇,一定受益匪浅。"  
 
习清感到司徒风靠的太近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如果,如果我们不去呢?"  
 
司徒风发出一个表示遗憾的声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也只能怪我邀约不周,习公子不肯赏光而已。"  
 
习清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似乎在琢磨司徒风说的这些话哪些是真,那些是假。  
 
"轻重缓急,习公子自己斟酌吧,我会在荣源客栈等你。"司徒风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这才将习清送出客栈。  
 
"主人!"习清刚走出门口,白狼就单膝下跪道,"主人!一个疯子一个瞎子还有一个孩子,我今晚就去杀掉他们,何必劳烦主人兴师动众!"  
 
司徒风本来笑眯眯的捧着茶盅不知在想什么,听白狼这么说,顿时跳起来,"哎呀,干什么干什么,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这人啊,有点情趣好不好?"  
 
"白狼不懂什么情趣,白狼只知道一切以主人的安危为先!"  
 
"放心吧,"司徒风挥手,"他们威胁不到我的。啊,对了,你去多雇一辆好点儿的马车,要既宽敞又舒服的。"  
 
"雇来何用?"白狼不解。  
 
"给我们的贵客用,"司徒风又捧起茶盅开始笑眯眯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了,"习清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都多虑,喜欢权衡利弊,我敢保证他一定会回来的,"顿了顿,司徒风加上一句,"带着他那个累赘!"  
 
此时,走出客栈的习清发现沈醉和止茗已经等在外面了,沈醉一见习清出来就跑过来,瞪着眼,"我发现你不见了。"  
 
"我出来走走。"习清无奈的拉住沈醉的袖子,"没事,我们先回去。"  
 
回到住的地方,如此这般,习清把自己和司徒风的对话和盘托出,止茗第一个表示赞成,"我看那位司徒公子一表人才,没想到家里还开茶庄。"  
 
沈醉则一脸的不高兴,习清知道他肯定不乐意,遂把手放在沈醉手上,好言相劝,"我们再这么到处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司徒风若是存心相害,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周折,还来与我相商。若是茶庄肯收留我们,他们自己也是窝藏之罪,何必呢。我想,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是好的,尤其止茗,"习清转向止茗,"今后说不定还能在茶庄做个学徒。"  
 
没想到一向愣头愣脑的沈醉听了习清这话,居然迸出一句,"哼,习清你在山中待太久了,纵使你算个聪明人,但你懂得什么叫人心叵测?什么叫世事难料?"  
 
咦?三人齐齐愣住,连沈醉自己也很讶异,似乎不明白这些句子怎么会从自己嘴里蹦出来。  
 
但是最终,他们还是重又来到荣源客栈,司徒风已经打点好行装,几部彩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司徒风含笑而立,"习公子,请。"  
 
马车向着司徒风所说的月房山进发,习清他们三人相对无言的坐在一起,虽然做出了决定,其实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司徒风究竟是什么人,收留他们有什么目的,不得而知,习清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他就是顾虑太多,怕司徒风报官,到时沈醉又要发狂,弄得难以收拾。正思忖间,一个脑袋从车帘外钻进来,司徒风不在自己的车上待着,窜到习清他们这儿来了。  
 
"茶庄是家父生前所留,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那儿了,我可不懂茶艺。"司徒风很惬意的往车壁上一靠,"不像习公子一进屋就能闻出银毫西庭香特有的味道,真乃高人。"  
 
"那只是从小跟着师父所学,我不是什么高人--"习清话还没说完,忽然不由自主的往右挪了挪,原来沈醉不喜欢司徒风靠习清太近,硬生生的把习清往自己的方向大力一拉。  
 
司徒风看在眼里,却只当看不见,仍然态度亲热的和习清搭话,边搭话边用眼角时不时的瞥瞥沈醉,有时明明发现沈醉脸色不善,仍然故意东拍一下西摸一下,似乎非常享受沈醉的怒气似的。  
 
到最后习清不得不只用单字来回答司徒风的问话,因为他真切的感到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身边那只气鼓鼓的野兽似乎就要爆开了。  
 
等司徒风话也说够了,衅也挑足了,心满意足的下车而去,习清才茫然的对着沈醉,"你不要这么生气,他以前或许对你不利过,可是,现在毕竟算是在帮助我们。"  
 
沈醉哪里是为了这个生气,闻言顿时发出一声很不屑的鼻音。旁边的止茗会错意,遂道,"我们公子又不是老妈子,不能一天到晚只陪你玩的。"  
 
沈醉理都不理他,只是用他那双形状犀利的眼睛深深看着习清,那眼神和看他自己的剑没什么两样,还好习清看不见,否则肯定会吓一大跳。  
 
止茗更是不明白沈醉的意图,只一个劲儿的摇头,"野人,唉,野人,太不斯文了。"  
 
司徒风出了马车,白狼就凑过来,"主人!您怎么自己和那个姓沈的疯子待在一起!"  
 
司徒风翻身上马,索性不坐车了,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悠然自得的道,"你别老是疯子疯子的,我看他疯的也不厉害,至少本性还在。"  
 
"本性?什么本性?"  
 
"战神的本性咯,"司徒风压低声音道,"就是摧毁一切敌手,保护自己的所有物。"  
 
"主人!"白狼一震,"请不要在这种地方提及战神之事!"  
 
"你教训我啊?"司徒风哈哈大笑起来。  
 
 
九 懵懂  
 
 
永吉茶庄的总庄背靠月房山,是个山清水秀的所在,且有自己的茶园,习清在茶园里走了一遭,发现茶园占地极大,连片的茶场几乎绵延到整个山地,而据司徒风所说,这也不过是司徒家的一处产业而已,习清不禁疑惑,这司徒家到底是何等富贵?  
 
司徒风是个来去无踪的人,有时他突然像是从某个地方赶来,有时则完全消失不见,但是茶庄的人显然对这位少主十分陌生,可见司徒风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很少来这个属于他名下的茶庄。  
 
习清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止茗的去处,饶是止茗年轻懵懂,此刻也觉出味来,于是闷闷不乐的对沈醉道,"我看公子终是要把我甩下的。"  
 
沈醉咧嘴一笑。  
 
止茗不禁生气道,"笑什么笑,你好,你以为公子不会把你给甩了么?只怕到时候公子他一个转身就在千里之外,让你找也找不到,到时候你再吼也没用,哼。"  
 
止茗原只是说说气话,没想到沈醉听了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脸上突兀的显出一股戾气来,烦躁的直扯自己的头发。  
 
"别扯啦别扯啦,你别总像个猴子好不好!"止茗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着实有些害怕。原来沈醉现在的样子,眼睛开始发红,嘴里喘着粗气,像极了他要动手之前的表情。  
 
止茗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沈醉没有动手,只是忽然发足狂奔,朝着习清所在的厢房而去。  
 
门被直愣愣的撞开,习清刚脱下衣服,伸着脚趾在试木桶里的水温,冷不防门口一声巨响,接着冷风从门口倒灌进来,把习清给吹得一激灵。  
 
此刻习清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白色小短褂,头发散开了,长长的乌发直垂到膝弯处,在乌黑的垂发映衬下,一对笔直修长、莹白如玉的长腿显得尤其突兀。  
 
门这么一开,门里门外的人全都愣住,沈醉第一眼差点没认出习清来,还以为跑错了房间,原来,他惯常于把习清和他的青色袍子、黑色布鞋联系在一起,还有无论何时总是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即使平时睡觉,习清也习惯于衣着严整,他眼睛虽看不见,却比那些看得见的人更会打理自己。  
 
但是像这样,薄薄的短褂几乎是斜挂在身上,身上其他部分则一丝遮掩也无,一条腿弓起悬空伸在木桶里,一手搭在腿上,另一手则挽着过长的头发,柔软的腰肢若隐若现,房里还弥漫着丝丝水气,风光旖旎之至。  
 
沈醉先是惊的往后倒退出去,下意识的把被他给撞开的门关起来,嘭的一声又合上了。  
 
习清愣了半天,发现来人已经退出去,还把门又合上,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出到一半,门又被忽的打开,原来,沈醉刚才只是一时受惊,现在又想起他来干什么来的了,于是那扇可怜的门再次被撞开,在沈醉身后打开又合上,沈醉的人却已进来了。  
 
"什么事?"习清倒也并不慌张,只是觉得有点尴尬,沈醉在他快要进浴盆时冲进来,习清想着这个澡是不是洗不成了?  
 
又被沈醉给抱的死紧,如今习清已经习惯了沈醉这副粗鲁的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沈醉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习清暗暗心惊。  
 
"甩下我就杀了你!"重重的喘气声。  
 
"我是个双目失明之人,怎么可能甩得掉你?"习清安慰他,"就为了这事?我还要洗浴,你能先出去吗?"  
 
沈醉显得十分不满,他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按说也该走了,但他真的很不满,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他此刻对习清充满了怨气,怎么可能甩得掉你,我是个双目失明之人,这种答案!  
"那你要是看得见呢?"沈醉究根问底。  
 
"看得见?"习清平静的道,"我不知道我看得见会怎样,本就是不会发生的事,不过,可能,"习清淡然一笑,"和现在也差不多。"  
 
仍然不是能让沈醉满意的答案,沈醉瞪着习清的嘴唇,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想从这张嘴里听到些什么。在他混沌的意识中,总想抓住些什么,像是长久以来一直缺少的某种东西,眼看就在近前,却又似乎根本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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