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克拉克,”银看着克拉克说,“我们……不该弄成那样。”
克拉克浮现笑容:“没关系,至少这段时间我不用花时间来抓城堡里的老鼠了。”
弗雷格和银回到房间洗了澡以后,弗雷格几乎是沾到床就睡着了。
身体酸的厉害,也许是过于紧张的关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面对一种强大的力量的恐惧以及无知,这种感觉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那片黑暗仍让尝试过的人感到害怕和恐惧,那么一直与他共存的银呢?
他感觉到银像往常一样搂着他睡觉,他想挣扎开,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放松下来的身体竟然是极度的疲劳。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感觉这辈子没这么累过,那种黑暗能让弗雷格累上很久,仅仅是感觉,不知道从银手里逃跑的那个女保镖怎么样了。
他现在开始有些担心那位女保镖了,也许她有古怪,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会对公爵造成伤害……
弗雷格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银正坐在窗边看书,夏风拂起他银色的短发,让他看起来像所有孩子一样干净单纯。
“午安,弗雷格,恐怕你错过午餐时间了,”银柔声说,墨蓝色的眼睛很漂亮,被长长的睫毛一盖,有种妩媚的感觉。
“噢,那让克拉克再送一份来,我不下楼去吃了,”弗雷格扶着额角说,“我没想到我睡了那么久。”
“你看起来很累,”对面的少年合上书说,“也许你需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弗雷格轻轻的说,“我该起来了。”
那个让他身体这么累的凶手还一副担心的表情看着他:“看起来你真不适合晚上跑来跑去。”
“的确如此……”弗雷格瞪着他,“你昨天晚上干嘛跑出去?”
“我只是想去看看嘛……”银委屈的扁扁嘴,“我觉得她哪些丝很奇怪,你记得那些河边的尸体吗,被极细的线拖到草丛里的,还有院子里那只鸟的尸体。”
“没错,”弗雷格点点头,“但他们被吃了,现在只是挖掘一具尸体。”
“都是用线,我看到那些线了,”银迅速说,“那些线的用处我看出来了,她的那些线在空气中有很强的韧度和穿透力……”
“穿透力?”
“穿透力,”银说,“就像一根针可以扎到人的身体里,然后刺入关节,这样她就能控制对方。”
“……是傀儡师。”弗雷格轻轻的说,他想起那个女人在支配老鼠之前的动作,噢,每个傀儡师都会有这样的动作。优雅缓慢,代表着控制和支配。
“傀儡师?”银眨了眨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单纯的墨蓝色眼睛,“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职业,书上也没有提起过。”
“噢,是的,很特殊的职业,”弗雷格笑起来,“它的特殊在于,你很难将它归入战士系或者法师系职业,它介于它们两者之间,又不属于它们。”
“傀儡师的定义是支配和控制,”弗雷格柔声说,“很少有人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傀儡师,这意味着他不但要修习精神系和四元素系魔法,还要有灵巧的身体和坚定的信念,不要问我是什么信念,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有些东西支撑她,不然很快会疯。”
“噢,危险的职业,”银迅速评价说。
“当然她本身也非常有攻击里,一切东西都可以成为傀儡,有生命的,无生命的,控制他们的身体甚至思想……”弗雷格伸了个懒腰,“就是透过那些看不见的线……”
“所以凶手是她?”银问,“她把尸体挖出来为什么?那个尸体都快烂完了,我不觉的可以当做武器。”
弗雷格侧着头说:“显然如此,但是她挖出尸体的原因还是很多,也许她想从尸体身上找出类似魔法师公会的信息,或者她想挖别的东西……”
“或者她和那个刺客认识?”银忽然打断弗雷格的话。
他们沉默了一会,随即弗雷格说:“当然,也有这种可能。”
第二十九章
“可是……”银犹豫的看着弗雷格,“可是,傀儡师是吃人的吗?”
“噢,我记得有些人类是这样的,不过那位保镖小姐怎么看都不像,”弗雷格想了一会说,“也许我们可以假设一下?”
“怎么假设?”银走过来站在床边说,“我们直接消除‘疑问’不好吗?我保证这次不会让她跑掉。”
“噢,别这样,我们要养成用证据说话的习惯,”弗雷格立刻说,如果没有眼花的话,他的确看到银的阴影动了动,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
“为什么?”银不满的扁扁嘴。
“因为这样做比较好,毕竟那是一位小姐,”弗雷格说,“所以我们不能就因为怀疑她而夺取她的生命,好吗?”
“好吧,”银乖乖的点点头,虽然弗雷格显然选择了比较困难的方法,但是显然银能容忍他的坚持,让一个黑暗守门人让步可不容易,“我可以上床吗?”
“可以,但是要脱鞋,也不能抱着我。”弗雷格立刻说,银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然后慢慢爬到床上来,柔软的感觉让他感觉舒适。
“怎么来假设?”银问,对于逻辑性的问题他不是很擅长,毕竟像他的家族,一切都是以力量为主,计谋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没什么用处。当然这并不是说暗界的守门人都是傻瓜(别打我%>_<%)他们只是有些高傲,如果有人觉得他可以在暗界守门人的面前耍些小花招,那他必然应该知道失败的结果。
“换个角度,如果我们不从怀疑保镖小姐的立场出发,单纯从现场推断凶手,”弗雷格打了个手势,“从那些尸体,从现场来看他们是被线拖进草丛,这和那位小姐的身份很符合。”
“然后呢?”银抱过一个抱枕,看着弗雷格,弗雷格认真的样子很漂亮,虽然他自己可能不那么认为,那双黑色的眼睛会因为智慧而显得更加沉寂和美丽。他天生就是个扮演智者的角色,聪明而且深藏不露,一个完美的召唤师,虽然他坚持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召唤师”。
“但是傀儡师不吃人,当然很有可能她身体里有一只妖魔,如果是魔法师公会派来的,那我们要更加小心了,”弗雷格接下去说,“你知道,妖魔是吃人的,它完全可以吃城堡里的人,但是这里没有任何人受伤害。”
“可是那个刺客死了。”银小心的补充。
“因为他是刺客,别打岔,亲爱的,”弗雷格不客气的说,“我想,它是把这里当做巢穴了。”
“不会吧……”银不满的说,城堡的主人虽然不是他,但是从意识上他已经将它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了。
“是魔法师公会派来的吗?”
“如果是,那一定是他们改造过的妖魔,这样的妖魔才更听话,”弗雷格说,“公爵会更危险。”
“可是我感觉不到妖魔,”银为难的说,“它们隐藏起来的话,我感觉不到。”
“看看它的进食方式,它无法直接食用食物,”弗雷格继续说,没有在结界问题上讨论下去,
“强腐蚀的液体融化人类的肉体,用线把食物包住……”
“我想起一种东西……”银担心的看了弗雷格一眼,“抱歉,我脑子里就是这种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你能告诉我别的答案?”
“……我也想到了,”弗雷格沉默了一会说,“蜘蛛?”
“也许在那位保镖小姐的体内?”银继续问。
“它不结网吗?”
“噢,蜘蛛也有分类,虽然我不太确定和妖魔改造以后的蜘蛛愿不愿意被分类……”银不确定的说,“也许它属于游猎蛛或者洞穴蛛?”
“那些蜘蛛不用结网吗?”
“起码它们不以此猎食。”银说。
“也许你能缩小结界范围?”弗雷格忽然说。
“为什么?”
“有助于精确度,”弗雷格伸了个懒腰,“吃完饭,我们去看看那位保镖小姐,毕竟我们还得知道她和那个刺客的关系。”
“嗯,”银乖乖的点点头。对面的黑发青年又向后倒在床上,孩子气的蹭蹭被子,然后又缩到被子里。
“昨天很累吗?”银担心的问,他过去靠在弗雷格旁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不如我去看着她吧?”
“我没事,”弗雷格轻轻的说,他的声音在被子里听起来闷闷的,却有另一种动人的低沉,“我只是有些睡眠不足。”
银抬起头,确保不让自己的体重压到弗雷格。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露在被子外面的发丝。那黑色的发丝让人怦然心动,柔软的让人无法忘记。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弗雷格的样子。优雅而年轻,穿着睡衣打开门的样子有些迷茫。
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出生是不是为了更好的促进科学进步。
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相信并且依赖一个人的感觉是如此的甘美,就像吸毒一样令人成瘾,不劳而获总是让人沉迷的。
银安静的看着渐渐入睡的弗雷格,他的侧面完美无缺,黑色的睫毛安静的低垂着。
这样很危险,银对自己说,这种完全信赖的感觉很危险,这种喜欢的感觉很可能让他送了命,他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他当然知道那些魔法师在拼了命的找他,对他们来说,银是一个完美的研究对象,高贵的血统,强大的魔力已经顽强的生命力。
他十六岁了,从没有意识开始他就被他们精心照顾,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衣服。他生活的环境比这里还要奢侈舒适,但他还是一个实验品,环境改变不了他的身份。
那个地方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他恐惧。
死也不要回到那个地方,他对自己说,然后苍白纤细的手指抚上弗雷格的黑色长发,这给他一种安定和温暖的力量。
因为不想离开弗雷格,因为不想再沦落到那个地方去,所以要比任何人都强。
甚至强到足以让弗雷格依赖自己?
银有些犹豫的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他对自己,对弗雷格的力量还不是很清楚。他低头吻上弗雷格的发丝,他总能让他沉迷,因为各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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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的时候弗雷格再次醒了过来,这次精神好了很多,于是两个人向傀儡师的房间走去。
“你觉得她是凶手吗?或者她身体里有妖魔?”银拉着弗雷格的袖子问。
“噢,亲爱的,这个问题不应该在走廊里讨论。”弗雷格转头对银说,并且把自己的袖子拉回来。
银委屈的扁扁嘴,慢慢的跟在后面。
弗雷格叹了口气说:“因为不知道,所以现在要去确定一下啊……把结界范围收小了吗?”
银乖巧的点点头,就像弗雷格所说的,结界范围的缩小,的确能让自己的感觉灵敏起来。他现在能知道城堡里的每个人在做什么,包括他们的位置,比如说博斯在花园的玫瑰花圃里照顾花朵,克拉克在厨房里准备公爵的下午茶,而弗雷格则和自己走在走廊上。
“她在房间里吧?”弗雷格忽然问。
“从昨天晚上就没有移动过。”银轻轻的说,然后伸手抓住弗雷格的手,如想象中的温暖柔软,他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死了?”弗雷格问。
“还活着,”银抬头回答他,“不过受了重伤。”
所以等弗雷格和银推开保镖小姐的门的时候,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抵抗和拒绝,因为她躺在床上动不了。
“你受了很重的伤,”弗雷格走到床边看着昨夜的女人。
那个女人扯出一个笑容,但是没有丝毫温度,那双蓝色的眼睛依然冰冷和清澈:“昨天晚上是你们吗?”
弗雷格轻轻的坐在床上:“你知道是两个人?”
“大致能感觉出来。”女人轻轻的说,她的声音很沙哑,看起来有些缺少水分,嘴唇都裂了开来,估计大概从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
“……你的线断了?”银盯着女人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面布满干掉的血迹。
女人看了银一眼:“过段时间会结好的。”
弗雷格看着她,她秀丽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痛苦,但是苍白的皮肤和额角的汗珠透露了她受伤的程度。她的伤应该很重,虽然她现在用被子盖着自己,但是想必身体受了很大的伤害。
弗雷格犹豫了一下问:“你昨天在挖尸体?”他不太擅长审问,尤其是对待这样的女人,“我是说,为什么?”
“他是我情人,”女人有些厌烦的说,“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呆那。”
“他是刺客。”银说,“所以你也是?”
女人有些惊讶的看着银:“噢,你还小,我是说,我们不是一个职业,我是佣兵,而我也不知道他执行这个任务。”
“……所以?你要报仇吗?”弗雷格犹豫的问。
第三十章
女人看了他们一眼,那双冰蓝的眼睛毫无温度,里面甚至有不屑:“我们这样的职业死亡是正常的,没人能全身而退。”
她的语气仿佛她在说正常不过的事情。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气氛如水泥般呆滞,弗雷格了解佣兵的生活方式,没有信仰,没有负担,更没有给同伴报仇的理念。
“你是怎么逃跑的?”银忽然开口问,“我是说,我确实感觉抓住你了……”
女人冰蓝色的眼睛动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银:“我是傀儡师,我有自己的方法。”
银看起来还想问,弗雷格拉了拉他,于是银乖乖的闭上嘴。
弗雷格正在想着怎么样把保镖小姐体内的妖魔逼出来。看起来魔法师公会下了双重保险,公爵身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危机。
“动了……”银忽然轻轻的开口,弗雷格转头去看他,他看到银那双墨蓝色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那颜色几乎接近黑色,仿佛里面是不可预知的危险,那里面当然是,弗雷格对自己说,因为银是暗界的守门人,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的唯一一人,不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如何的接近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