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止然，你是怎么了？
该忘得就忘得一干二净吧，为什么流连忘返的犹豫不决，好端端的跑去巴黎，看到他们在接吻，听到夏雨的“请你离开”，应该也可以死心了吧？
“止然……止然……”
谁的声音打扰了沉浸在伤痛中的自己？
闭上眼沉浸在失去烙夏雨的痛感中的馥止然缓缓地睁开眼，因为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蘩洛羽也在缓缓地做着睁开眼的动作而不敢置信。
只是简单的睁眼动作，但过程却缓慢的好像经历几个世纪，“洛羽、洛羽，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吗？”
馥止然立刻紧张的坐靠上蘩洛羽的床边，俯下身想要确认这一次不是假的，绝对不是假的……
洛羽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止然……止然……我听到了、听到了，我睡着了吗？睡了好久了吗？”那双迷人的眼全然睁开，馥止然立刻改变坐姿，坐在蘩洛羽的身边，将他扶坐起来，轻柔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没有……很久，是我……吵醒你了……对不起……”
控制不住的颤音是掩饰自己因为终于等到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一刻而激动不已，这双只要注视上就能令人动容倾心的眼睛，他又再度看见了，有多少次他都绝望地以为不会再看见了。
“铃……”
就在馥止然感慨万分的时候，他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止然，接电话啊……”醒来的蘩洛羽半梦半醒的靠在他的怀里，睁着那双灵动的眼看着他，好似撒娇的提醒着。
“好，我接……”
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分明不该在此刻感到除了兴奋以外的情绪时，馥止然总觉得心底总是冒出一丝不安的感觉，却仍看着怀中的蘩洛羽按照他的“指示”先接起了电话。
“止然，服装秀刚刚结束了，很成功哦……夏——”
“洛羽醒了！”
像是害怕电话那端Lareina说出此时此刻被禁忌的词汇，馥止然立刻打断了她高兴不已的声音，却不知怀中的蘩洛羽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可蘩洛羽小声说出的那句话却令馥止然还没挂断电话就突然无力的将手机摔落在了地上。
“止然……好黑……没有开灯吗？我什么都看不见，这里怎么会那么黑，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呢？”
“不要吓我，洛羽、洛羽，你看不到我吗？我就在这里啊，你看不到我吗？”
逐步上升的不安在这一刻到达了最高顶，回想方才他从这双灵动的眼中似乎有一样东西没有发现，才令自己感到了那么不安，然而此刻他终于清清楚楚地知道了那双眼中缺失的东西就是——光芒，曾经只要一被注视就觉得那是可照亮全世界的光芒……
第十四章 第四节
“止然，止然，你还在不在？止然，发生什么事了？洛羽醒了吗？他怎么了，怎么会看不见？”
落在地上的手机里不时的传出Lareina焦急的声音，可是没有回答他，渐渐因为重重的摔击而失灵的手机里不再传来声音，仿佛一瞬间内就将对方封锁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切断了彼此的联系……
“嗯……嗯……”
当Vincent将吻游移到了烙夏雨的脖颈间，舌尖的触感似乎尝到了一丝咸湿的味道，就在他抬起头想要问烙夏雨什么的时候，卧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不舍得离开压在烙夏雨身上的身体，Vincent接起了电话，从那端传来了Lareina焦灼万分的声音，在那一道——“夏雨，夏雨，在不在？洛羽醒了，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了！”下。
即便仍旧躺在床上，烙夏雨还是分明的隔着话筒听到了，他骤然睁开眼睛紧盯着听闻Lareina的话后一直不语的Vincent。
那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在等待着自己将电话传递给他吗？
Vincent不自觉的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仿佛在知道自己吻着烙夏雨，他却在一开始就哭了时开始到这通电话的来临，好似一切的发生都是在阻止着他们在一起。
将电话丢在了烙夏雨的手边，Vincent什么也没说就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出了卧室……
“夏雨……在不在？”
“是，我在，Lareina吗？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蘩洛羽醒了吗？”
烙夏雨看到了Vincent失落的表情，并且看着他就这样带着失望的情绪离开，可是他却没有追出去，而是接起了被中断了的电话。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我刚才打了电话给止然想要告诉他服装秀成功举行时，我听到了他对我说‘洛羽醒了’，可是之后变得好混乱，我听到他在电话里和一个声音与你很像的男孩子说话，嘶吼着‘我就在这里啊，你看不到我吗？’，我猜那个说话的就是蘩洛羽，可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Lareina的话就像千根万根的利刺刺穿了自己的心脏，竟然会感到心痛，竟然会因为这个消息感到心痛……
还是放不下这份感情的吧，所以这才是自己没有选择追出去将Vincent拉回来的缘由吧？！
烙夏雨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因为他想到此时此刻的馥止然该是怎样的心情——他等了那么久，等了那么多年，为了可以等到蘩洛羽的醒来而不惜伤害自己丢弃自己，可最后蘩洛羽却失去了视觉，什么也看不到了？！
上帝啊，你给他们的磨难已经够多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呢？
“夏雨，还在听吗？我知道我打电话告诉你这些很唐突，但是我却第一个就想起要通知你，如果蘩洛羽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相信止然今后会一直处在痛苦的情绪中……”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可以回去，回去他的身边，安抚他——就在他已经醒来的深爱的人面前安抚他吗？”
Lareina因为烙夏雨的回答而顿时语塞，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要是让斯起知道，一定会说自己多管闲事的。
不错，止然和夏雨都已经分开了，他们都各自确立了伴侣的选择，服装秀后的庆祝派对上，自己也亲眼目睹Vincent和烙夏雨的甜蜜相拥，这突来的电话无疑是在破坏他们的感情，不是吗？
可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她明明这一个多月以来都看见了，除了Vincent和烙夏雨一起时的甜蜜，她还看到了烙夏雨独自一人时的忧伤和馥止然不能放下烙夏雨而临时变卦的来到巴黎，他们明明还是牵挂着对方的，所以就这样因为旧爱新欢的关系而放弃，她真的替他们不值得，自己可是从最初、最初的时候就见证着他们之间感情的人，从他们彼此凝望对方的眼神中，Lareina就知道即便他们分开了，但是已经相融合的心是无法随着身体的分开而切成两半的……
“为什么要骗自己呢？夏雨，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啊……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来教你怎么做，如果止然真的那么决绝的推开你，我的确不该让你明知是死胡同还是硬是跳没有出路的路走，但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们分开后，止然的憔悴，我看到了，你们分开，止然的悲伤，甚至在我和斯起看望洛羽的时候，听到了睡在沙发上的他在睡梦中念着你的名字……”
泪随着Lareina的话一道道划过烙夏雨的脸颊，这些都是真的吗？
怎么会是真的呢？他明明选择了专心只爱蘩洛羽的不是吗？
不是在听到他会醒来的时候彻底忘了自己吗？为什么他要这么的摇摆不定呢？
可是自己有资格责怪他什么吗？自己也不是正在伤害着另一个人吗？
人都有脆弱，不堪一击的时候，所以无论是谁碰上这样的遭遇时，就会做出事后令自己都想要唾弃自己的选择……
止然，就算我狠心地想要将你忘记，就算我每次想起你的时候，狠狠地用全名像个陌生人那样的称呼着你，但是最终我还是败在了这三个字下——
我一直想念着你，而我现在又为你感到伤心了，我希望你得到幸福，就算给予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也好，我只是想你希望，就像你离开我时对我说的那样……
呵呵……为什么我们彼此都希望对方幸福，可是我们却不能成为给予彼此幸福的人呢？
这是为什么呢？
苦笑淹没在了决了堤的泪中……烙夏雨找不到答案，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可以解答的答案……
第十四章 第五节
“Lareina，不要再电话来了，我不想再听有关他和那个人的事了，一个人只能选择另一个人在他的身边一辈子，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有关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那些看似还在想念着我的事，根本无关痛痒，毫无意义……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服装秀结束了，我与悦然所有的联系也同时结束了……”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断，烙夏雨流着泪咬着牙说着违心的话，在不等Lareina回应前，挂断了电话，更是拔断了电话线。
坐在床边的烙夏雨目光逐渐呆滞，口中含糊地念叨着：止然……我会让你幸福的，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烙少爷，你这是拿着行李箱去哪里？少爷，知不知道？”
当烙夏雨拿上跟随Vincent来到里昂时的行李，才走出卧室就被女佣ilien紧张的拉住了，“ilien别拦着我，我要离开这里了……如果Vincent回来，请帮我向他说声——对不起，也请他不用来找我了……”
“哎？这……”
毕竟是女孩子家，烙夏雨语毕就轻轻地甩开了ilien的钳制，夺门而出，走得是那么的决绝，因为已经下了决定了——尽管做出了无数次的决定，最终都被自己推翻，但是这一次是真的是下了狠心决定了，不会反悔也不容反悔的决定了……
与尥斯起通完电话后，Lareina就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搭乘上了返回的航班，殊不知在机场的时候，有位认出了她的身影的人为了错开恰巧和她一起的航班而选择了下一班的航班。
挂断了Lareina打来的电话后，303号病房内就乱作了一团，因为蘩洛羽看不见的事实而慌了神的馥止然立刻叫来了辰义迁和一班护士。
在经过一些必要的检查后，辰义迁做出了需要进一步检查的结论，目前来看蘩洛羽醒来后的身体机能基本正常，但是看不见的原因暂时还不能下最后的定论。
“什么叫做还要进一步检查？洛羽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看不见？已经醒了，看见了吗？他已经醒了，为什么会看不见，给我个理由，告诉我这只是暂时了，对不对？！”
馥止然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的抓起辰义迁的领口就是将人逼上绝境的逼问，倒是自始至终还躺在病床上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蘩洛羽摸索着想要拉住他，劝他不要那么激动。
“止然，别这样，我没事……”
“不，你怎么会没事？你怎么会看不见？我等了四年才等到你醒来，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甚至是面对蘩洛羽的时候，处在激动状态的馥止然都无法停下失去理智的嘶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就是冷静不下来？！
就像明明等到了蘩洛羽醒来，终于自己可以如释重负不再日日品尝良心折磨的滋味，但是偏偏上天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还是继续折磨着自己。
蘩洛羽的眼睛若是失明了的话，那他的醒来又有什么意义？
自己欠了他一条命，终于在深渊里将他救了回来，但是却变得如此不完整……
什么意义都没，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啊……
“别这样，你这样会吓坏洛羽的！”辰义迁分明见到了因为馥止然说的那句“我等了四年才等到你醒来”，蘩洛羽的表情立刻陷入了惊恐中……
“我……我……睡了……四年？”
“洛羽……”
蘩洛羽轻声的问着，好看的双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像是回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抓住馥止然的手渐渐止不住的颤抖。
“洛羽，你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蘩洛羽突然松开攥紧自己的手，抱成团蜷缩在床上，捂着头不停的摇头，馥止然这才有些缓过神，“好痛、好痛……我们、我们，止然……不要有事……啊！！！”
那次车祸发生前的几秒钟的画面再度真真实实的展现在蘩洛羽的脑海里——四年……四年？
他依稀地记得就在车子与另一辆车撞上的瞬间，是自己抱着了驾驶座上的馥止然，然后、然后……
血腥的味道从额头上开始一直蔓延了开来，最后便是一片黑暗……
陷入了地狱般的黑暗，不再听得到任何人的声音、也不再发得出任何求救的声音……
“是报应、是报应……”
馥止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得上什么，只是紧紧地再紧紧地的抱住蜷缩着的蘩洛羽，直到他似乎一点点从“噩梦”中缓过神来，他只听到了他在说——这是报应……
为什么是报应？为什么要说报应？
“止然，我真的昏迷了四年吗？那场车祸让我昏迷了四年？”
蘩洛羽抬起那双不再闪烁光芒的大眼问着馥止然，那令人怜惜的口吻多么让馥止然感到心痛，“对不起，该躺在这里的人是我，是我欠了你，是我剥夺了你整整四年的时间，对不起……对不起……该保护你的人是我，该看不见的也是我……”
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几近崩溃的心被撕成无数片，馥止然是多么不愿再被亏欠的心魔折磨，却好似怎么也无法逃出这个被下了魔咒的宿命。
好累、真的太累了，如果可以，他愿意尝尽蘩洛羽受得苦，至少这样自己就不会再感到亏欠、感到疲惫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你无法看见的事实，把我的眼睛给你……洛羽，我要把我的眼睛给你……”
馥止然的话怔住了在场所有的人，他是疯了，绝对是疯了，为了爱而彻底失去理智了……
如果不是爱一个人到了忘记自己的地步，怎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呢？
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解释吗？
第十五章 第一节
“不，止然，你冷静点！我不要你的眼睛，看不见又怎样，当初是我自己选择保护你的，你没有错啊，一点错都没有，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不要再骂自己了，只要我还能在你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是不是安慰与被安慰的角色互换了呢？
听着蘩洛羽紧张着自己、疼惜着自己，并且给予宽容的话语，馥止然非但没觉得心魔的折磨停止了，反而觉得又增添了更多——
馥止然，你在担惊受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