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没了底气的小孩，怕被拒绝才唯唯诺诺起来……
难道，难道他……
“不是很紧要的事，我留下陪你……”
没有太多的犹豫，馥止然就脱去了刚穿上的西装外套，做到了沙发上习惯性地将蘩洛羽搂入怀中。
“想聊什么呢？”
“嗯……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蘩洛羽轻柔的靠在馥止然的肩头，怎么会有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呢？
当他听到了他口中念出的一个分明该觉得陌生却又莫名亲切的名字时，他感到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这个世界是现实，而他知道止然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既然他昏迷了四年，那谁能保证在这四年间，他没有再遇见其他人呢？
虽然自己醒来时，他仍在身边，但是这并不代表在他的心里就仍只有自己，不然的话，那句“夏雨，我想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夏雨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想不起来了吗？不记得你曾拿起我的十字项坠项链对我说——‘我会让你为了我而放弃信仰’的吗？”
因为馥止然的迟迟不答，蘩洛羽用有些责怪的语气说道。
“记得，怎么会忘记呢？”
对啊！他曾对蘩洛羽说过那样的话，馥止然听着顺势又拿起了挂在蘩洛羽脖颈间的那条项链，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当他对蘩洛羽说出要让他为了他改变信仰之前，自己对他说的那句——
“有罪也好，无罪也罢……是上帝、是神灵，无论是什么都阻拦不了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取向。”
因为从出生起就是这样，所以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不是吗？
馥止然想着，看着十字项坠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只要盯着它看就会从心底里冒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又或者是被遗忘的感觉？
因为觉得熟悉却有想不起来，所以形成的遗憾……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用言语似乎根本无法表达呢……
好似第一次见到洛羽的这条项链时，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时不也做过一场回到了过去的梦吗？
最后在十字架项坠的刺眼光芒下醒来，而他多想在醒来前继续等待着光芒消失后的画面，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遗忘了……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在你根本不必对我说那句话……”
“为什么？”
“因为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想我就早已忘却了信仰……”
如此温馨的对话下，怎能少了温情的双唇交织？
出乎馥止然的意料外，当蘩洛羽含羞的说出最后一句时，他侧身一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一手准确的摸索到他的下巴，一记引导他低下头的动作后，蘩洛羽的双唇便覆了上来打断了馥止然分心的猜想。
这是自他醒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吧？
像是在找寻什么答案一般的吻着，感受着馥止然舌尖的回应，吻得投入的蘩洛羽在寻找着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被遗忘掩埋了四年的东西……
“止然……越是爱就会越是自私，自私到你的眼只能看着我；自私到你的身只能属于我；自私到你的一切只能归顺于我；所以你一定记得，你在第一次拥抱我时，对我许下的誓言——除了我蘩洛羽外，你不再可以拥抱其他人……”
洛羽，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就在刚才，就在我的书房外？
馥止然有多想那么反问突然提醒自己要遵守誓言的蘩洛羽，但是，最终……看着蘩洛羽黯然神伤的双眼，馥止然下不了狠心去问那么残忍的问题。
自己真的是个大混账吧？
弄伤了一个还不够，现在又想要伤另一个，明明想要保护，想要照顾，可是却一个都没有能好好的守护到。
“上帝爱世人，就不该歧视爱上同性的人；上帝爱世人，就不该在爱情的国度里划上性别的分界线；我爱洛羽，所以无论您将他藏在哪里，最终，他能去到的地方也只能是我的身边。”
这话，洛羽是怎么知道的？
当蘩洛羽的口中再度落出令馥止然惊讶的话时，蘩洛羽的表情已经变得更加黯然神伤了——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就因为那个叫做“夏雨”的人……
第十六章 第二节
“为什么不说话呢？这些话是奶奶告诉我的，就在她送我去国外后，你找到她老人家那么说的，不是吗？我从不曾真的敢相信你说你爱我，但是听到奶奶那么对我说的时候，我真的相信了，所以你会遵守自己说的这些话吧？”
洛羽，你到底想要确定什么？
那通电话，你听到了对不对？
你知道我对另一个人说——“我想你”了，是不是？
为什么要摆出那么多的“证言”，让我承认记得呢？
我都记得啊，你不需要刻意提醒我这些，因为我都记得……真的记得……
在害怕吗？
可是你无需害怕，因为我已经丢弃夏雨了，因为你的存在，我只能丢弃他了啊……
——是，我会一辈子遵守誓言。
分明只要说出这样一句话就能让蘩洛羽停下不安，但是馥止然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口中的一辈子已经变得不值一钱，廉价到连自己都不能说服，所以他又怎么对别人说，又怎么说了之后要让对方相信？
直到现在馥止然才认识到原来美好的记忆就只是美好的记忆——
曾经为了追求蘩洛羽，不惜放下身段，不惜挥别风流的生活，只要能得到他即便被他全家人侮辱都在所不惜，那些不算都是好的记忆，但是在那时来说，只要能得到蘩洛羽的爱，那一切就都是美好的回忆。
然而他一直以为那时自己许下的誓言——
信誓旦旦的说会只爱蘩洛羽一辈子，是美好回忆里最幸福的片段，所以它可以真的保鲜一生一世。
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感情是无法间断的，所以当那份美好的执着经过时间的洗礼，便会知道美好的回忆就只是美好的记忆罢了，它连一点左右心的力量都没有，仅仅是一些片段、一些画面……
“是因为从你奶奶那儿听到了那些话，所以你才在我找到你的时候，答应跟我走的，是不是？其实你一直都对我对你的爱感到怀疑是不是？”
馥止然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与蘩洛羽见面时与他定下的“赌约”，只是可惜那年的学年总分，蘩洛羽并没有高于自己，所以并不能将自己踢出博亚。
“气急败坏”下处处针对自己，而自己却为了能得到这个倔强的小美人，不但放下风流的处事作风，还竟然每天都围绕在他的周围向他示好。
也许一开始只是一种打赌——
只要得到他，只要让他为了自己放弃信仰，便只要玩腻了就会甩开……
但是当蘩洛羽真的投入了自己的怀抱时，馥止然却因为一种特别的感觉改变了心意，他还记得他和蘩洛羽终于在一起的那日，他带着蘩洛羽与即将回法国的Vincent见过一面，那时他把玩着蘩洛羽脖颈间的十字架项坠骄傲地说——他为了我放弃了上帝。
而那时Vincent表情有些惊讶，然后问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蘩洛羽？
“因为这条十字架项链，因为他倔强的个性……”
馥止然记得很清楚自己是那样回答的，可为何那时Vincent的表情会那么奇怪呢？
现在想来，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是最终却又没有说……
“我好累……止然，扶我回卧室吧，我想躺一会……”
为什么是这样的回答呢？
为什么不再像过去那样的说爱我呢？
曾经因为不放弃、曾经因为不愿失去就追去国外找自己的人，真的变了吗？
馥止然，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比泥鳅还狡猾，因为洛羽而赶走夏雨，却又不再对洛羽百般宠溺，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呢？
最不愿伤害洛羽的人不就是你吗？
蘩洛羽的“不再追究”给了这次谈话一个不算完美，却不至于彼此沉默尴尬的收尾……
放下一大堆公司业务不管，埋首于酒吧喝个烂醉的除了馥止然，应该就没有其他人那么不负责任了吧？
从扶蘩洛羽回卧室后，本该去找尥斯起接手这段时间自己落下的公事的，但是他却首先选择了酒吧成为暂时避难的地方。
因为有好多事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所以有好多事他以为是自己已经下了决心的决定，但是真的按照那样的决定做了后才发现自己想要的结果并不是那样的。
感情的事，只有两个人参与就可以复杂到如找不到线头的毛线，所以若是再多一个人的话，相信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搞得妥妥当当，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知道自己的真正想要选择的是哪一个……
“哈……”
长长的吁了口气，喝下大半被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酒，馥止然好想立刻就能醉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心爱的倔强小美人醒了，不好好的24小时陪在他的身边，来酒吧消磨时间，不觉得浪费吗？”
谁的话音？那么熟悉却又那么讨厌再次听到……
“怎么是你？”
无论喝了多少酒都没有醉意的馥止然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一个多月不见的Vincent，他不好好地呆在法国回来这里做什么？
才这么想着，馥止然就突然想起了下午在马场接他电话的烙夏雨，既然烙夏雨回来这里的话，那他这个“好情人”当然也会在啊……
“难道我不该在这里吗？”
Vincent理所当然的反问道，只因他猜到了烙夏雨一定又回到了这里，所以才故意用那样的口吻，是想刺激馥止然，还是在做着最后一丝努力。
第十六章 第三节
其实在得到烙夏雨选择离开他的结果时，Vincent就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也该顺应他的选择，还是放弃这段看不到幸福终点的感情，但是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不是说放弃就真的能轻易放下，他还是在考虑几天后一路追了回来。
尽管这些天他找遍了烙夏雨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所以不得不又回到悦然面对他可能已经重投馥止然怀抱的现实。
但显然烙夏雨也根本没有回来这里，甚至可能也没有联系过馥止然。
那个傻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离开了他，又没有回到馥止然的身边，他到底是去哪儿了？
这场捉迷藏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啊……
“下午的时候，是你陪夏雨一起去我的马场的吗？”
就在Vincent反问后，馥止然喝下的酒是之前所喝的总和，一杯接过一杯，不消一会儿就有了些醉意。
“为什么要回来？”
渐渐越醉越厉害的馥止然，没有耐性等Vincent回答就又用厌烦的口气问道，“因为夏雨想在我们结婚以前再回来看看Caspar，他说他曾经答应过Caspar一定会再去看它的。”
狡猾如Vincent，只是一瞬间，只是馥止然从无意泄露出的一句话里，他就理清了所有，说的是那么自然，说的令馥止然愕然停下喝酒的动作。
无法有现实说真话，那就用欺骗自己更能欺骗别人的谎话刺伤对方吧……
结婚？
结婚？
结婚？！
馥止然不可置信的看着Vincent，太可笑了，他们要结婚？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两个字就像是带着剧毒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这样的表情，我可以理解成是你对我们的祝福吗？我和夏雨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所以我也得‘负上责任’，不是吗？结婚就是实现责任的最好途径。”
剧毒迅速的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该“做的事”都做了——夏雨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们已经、已经……
在巴黎见到夏雨与Vincent接吻的一幕又浮现眼前，是啊！他们是那么热情的在接吻，所以就算到了拥抱彼此的关系也不奇怪，不是吗？
可是心为什么那么痛，全身都开始痛？
馥止然不敢再往深处想象，因为他讨厌看到曾经躺在他身下的夏雨会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
那想象会要了他的命，那想象会令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夏雨，你真的要和他结婚了吗？
为什么那么着急的投入他的怀抱？
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到底在期待中什么？
我到底想要你等我到几时？
“这样的结局不好吗？你与蘩洛羽，我与烙夏雨，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对馥止然伤心欲绝的表情视若无睹，Vincent还是继续地刺激着他，所以忍无可忍的馥止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抓起他的衣领。
“闭嘴，不要再说了……这、这，项链怎么你也会有？”
已经醉得不行的馥止然抓着Vincent的衣领在愤怒的咆哮，然而被拉开衣领后露出的那挂在Vincent脖子上的是什么？
虽然神智已经不够清醒，但是馥止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条和洛羽脖子上一摸一样的十字架项链。
许是一时惊慌，Vincent下意识的推开馥止然，令他的头就那样重重地撞上了吧台边。
“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会爱上蘩洛羽，为什么你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并不知道自己在问着什么的馥止然忽然无力地问着，然而竟然在语毕后便失去支撑力从吧台滑落跌倒在了地上。
Vincent却因为那句话，紧紧的握住脖子里的那条十字架项链——
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呢？
你已经有了蘩洛羽了，你已经早在很多年前就选择了他，多年后你还是为了他抛弃了夏雨，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你却又要与我争烙夏雨呢？
“Sideny，该忘的就都忘了，不要再想起……不要在纠缠着夏雨，他和你在一起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Vincent蹲在昏倒的馥止然的身边说着，然后在打通尥斯起的电话告诉他馥止然的所在后，离开了酒吧……
“止然……？你醒了，好点了没？”
微皱的双眉在一番挣扎后缓缓睁开，耳边是尥斯起的询问声，馥止然按着发痛的额头，不能理清现状地问：“发生什么了？我这是在哪儿？”
“Vincent来找过你吗？他和你干架了？是为了夏雨吗？你怎么会就那样倒在了吧台边？”
没有得到答案，馥止然反而被尥斯起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更加稀里糊涂，还没彻底醒酒的他好似一点都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然而Vincent这个名字的出现，多少提醒他想起了他好像对他说过了那句——他要和夏雨结婚。
“给我电话，斯起快给我电话！”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要电话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