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番外————单半从
单半从  发于:2010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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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死亡的气氛越来越浓时,门口处传来惊呼:“主子不要!”

贴身丫鬟冲了上来,顾不得身份,死命扳著紧箍著脖颈的手,望著那张红得滴血的脸,再也忍不住嚎哭:“主子,求你快放手,快放手,公子快不行了,主子……”

丫鬟的哭喊却猛地唤醒了男人迷失了的神志,眼神一凛,手一松,差点死亡的人儿立即呛咳起来。

丫鬟忙不迭地拍著合欢的脊背,心里只道合欢闯了大祸,惹了主子杀机,可心疼这个自己跟了一段日子的人啊!丫鬟猛地跪倒在男人脚下哀求:“主子,您放过公子吧!公子对这里还有很多不懂,他有什么过错还望主子莫怪!还望主子莫怪!”

男人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想抚摸那张颓败的面容,心里莫名生出万年未曾有过的恐惧。竟想,杀了他?竟想杀了他……

“主子,不要!”丫鬟心惊地看著那只纤长的手,泪水又簌簌而下。

男人的手一顿,收了回来。

合欢咳过了,仰著脸,竟然笑了:“春神,还想……杀了我吗?”

男人看著那异样的笑,一向冷傲的自信有了些许崩裂。

“他喜欢我!”

“喜欢,怎会不喜欢?”

那样的话在耳边回响,男人脸色又难看了,负手站起来,冷淡地对跪著的丫鬟说:“给我好好照顾。”没再半刻停留,大步离去!

床上绝望的人儿顷刻间颓然倒下!

又被狠狠伤了一次!

合欢28

又是一轮残月当空,丝丝阴冷处处弥漫,疏影沉沉,时时有幽意衍生。

终于,又是一天即将过去了!

空大寝宫里,只得两人。

春神殿的丫鬟从不用陪夜,一开始是因为神殿主人爱静,然后就是春神殿几千年没了主子,陪不成。可当下白日贴身侍奉的丫鬟放心不下,直到要照顾之人睡下了才肯放心离去,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关好朱门,丫鬟回头看到那个累了一天的人,也瞒了所有事的人,微侧著头,专注地看著窗台上那朵凋谢不了的鲜色黄花。

丫鬟知道那花是自家主子送的,看到合欢如此迷失的神情,不由得心酸,快步走向窗台,拿了花过来。

合欢接过,虚虚淡笑,微微垂下眼睫,沉默地用手轻轻拔弄花瓣。丫鬟看著那比自己双手还纤细的手,再望望那更是瘦弱的身躯,又是红了眼眶。这么美的人,给主子折磨成这个样子,还差一点就……

吸了吸鼻子,丫鬟快步走向大床,铺摊开被子,放下纱帐,才回头对合欢说:“公子,夜了,该就寝了。”

拿著花的人不动,丢了神般。丫鬟只得走近,温语劝道:“公子,快睡吧,明儿个还要陪月老呢。”

抓紧那花朵,虚弱的人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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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完了一切的人刚离开,静卧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眸光黯淡,两手交握著鲜艳花朵,静放在腹部上。

满腔心事重压之人,如何能眠?牵锁分分入骨痛,可那张容颜却依旧深深印!

仿若亘古不变的姿势,直至达旦。

残月悬上中天,有人推开了朱门,然后有人掀开了纱帐。

安躺的人转过了脸,却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刹那,无神的瞳孔立时扩大。

来人显然一脸疲惫,深邃的眸子有著浅浅寒意,落在卧躺之人细细的脖颈上,那里有两道淡淡的红痕。

很快,那张天容上又是安静没有了表情,也不说话,疲倦般缓缓闭上了眼。

句芒紧蹙眉头,看著那张惨白得过了分的姿容,视线下移,看到了那朵鲜艳黄花,再望向那张脸的眸子里少了寒意,却渐渐多了不明深意。

“在生气吗?”声音似是恢复了一贯的温淡。

许久,合欢睁开了眼:“深夜到此,还是想,杀了我吗?”

句芒微眯了眼,伸出手抚了抚那张脸:“果然还在生气。不是还活著吗?何须一直在意下去?”

听到这样的话,合欢心里又是丝丝的痛,又是闭上了眼,侧了头,想躲了那看似温柔的碰触。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惹了连日来脾气异常的句芒的不悦。只见他脸色一凛,把手固定著那张脸,丝丝寒意泄露:“若不是你胆大包天,三番四次逆我的意,我又何须如此?哼,还是你究竟想要如何?”

闻言,合欢手一紧,坚硬的花梗便嵌入掌中,心头又是痛楚难忍。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老让自己痛?再也忍受不了了,紧紧咬著唇,可仍是禁不住哆嗦。多日的隐忍终于在心底崩了溃,哀伤之极的感觉从身体深处缓缓涌出来,大片大片地蔓延到全身。然后,紧闭的眼角处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一滴、两滴、三滴,最后是滚滚涌出,滚烫般划过脸庞,落在枕上、床单上,斑痕驳驳。

陌生的物事从身体里不停涌出,满心伤痕的人睁开了水汽朦胧的凤眼,呆滞、茫然又惘然地望著男人!

而面对那张绝色容颜上突现的仿似哀戚般的表情,有短短的一瞬,神色冷冽之人愣了,定定地注视著,逐渐地,眸色深了几度,眼底几层深意复杂难解。然后,扼住下巴的手放开了,慢慢地来到那依然有热液奔出的眼角,指尖揩上一点,沈缓道:“你,哭了?”

失魂的人呆呆地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朝著两眼覆了上去……有热液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渐渐地,滚烫的热液湿润了整只细细打著颤的手!

哭了,是哭了?怎么会?怎么会?

恍恍惚惚间想起,有谁曾说:“断了吧!”

是谁曾哭喊:“你怎能叫我做这样的事?”

“你知道的,这是为你好。”

断了吧......

你知道的,这是为你好……

这是为你好……

沾湿的手掌被拿了下来,破碎的目光中,合欢看到那张刻骨的轮廓,高挺的鼻,深邃双眸里暗影重重,幽寒又冷峻,正瞬也不瞬地凝视著自己。炫目光亮的深绿耳钉映出狂野邪魅的气质,又是那样的高傲优雅!

就是这样就著了迷的,用了情,付了心!

停了泪,挣出了手,然后颤抖著伸出去,一点一点地抚上了眼前那张无情的脸,于是很快,脸色沉了,眸色冷了!

合欢轻轻笑了,虚浮般不真实,惨惨淡淡,然后是吃力虚弱的声音:“句芒,我曾经很喜欢你!”

“句芒,你喜欢我吗?”

想叫的名字,想说的话,句芒,你喜欢我吗?喜欢吗?

……

不知何时,气氛变了,浓重而压抑!

很快,手被打开了,句芒扬了眉,邪笑的嘴角,瞳孔里是无尽讽刺,讥讽的话语赤裸裸又尖刻:“我还道你这几天失常是为何。怎么?还是沉不住气了吗?我知道,你喜欢我,呵呵……可是,你这样的人,在凡间里,我岂止一个?”

“你喜欢这张脸吗?”

句芒脸色顷刻间阴狠起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玩腻了吗?”凄绝的语气,分分入骨。

可听的人却是阴冷般讥讽大笑:“这么好的身子,这么好的脸,怎么会玩腻?你可是我的人,即使轮回千世,也都逃不了!”

“可我,不再喜欢你了。”丢魂的人,死寂的眼神,还有那绝然的话!

残忍不减阴狠的话语:“不喜欢我,你又能喜欢谁?你可是,归我所属!”

漫天的黄纷纷扬扬飘了下来,一点点挤入瞳孔,是破碎的花瓣,点点零落,断断绝绝!

轰然巨响过去后,又有泪水簌簌而出,温热了一枕。床上的人睁著死寂的眸子,真的死了心,也封了情!

合欢29

然而,无论寝宫内的人儿如何的死心绝情,所有的还没结束!

震天的巨响,惊醒了一干人。很快,有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被大力合上的朱门再次开了,然后有声音急急响起:“小心肝,小心肝,出什么事了?”

听闻响声而赶来的月老快快掀了纱帐,望见那张泪水滚滚而出的惨败面容,震惊到张大了嘴!随后跟来的丫鬟,看到了合欢凄惨的模样,当即红了眼眶,想起刚才看到满脸怒火离去的主子,心道这个人又受主子欺负了,直悔自己过早离开。却也知这样的事太多人知道不好,当下回转头,劝走那些同样因为巨响被引来的同伴。

月老愣神过后,急急一把抱起合欢,搂进怀里,心疼得揉成了一团:“小心肝,别哭,乖,告诉月老,出什么事了?别哭,出什么事了……”

合欢无力倚在月老怀里,仍是那般睁大眼,流著泪,泪水沾湿了大片的锦服,可却是没声没息一样。

月老伸出衣袖抹了抹那精致面容上汩汩而出的泪水,心疼得老脸也跟著皱成一团:“小心肝,乖,别哭了,告诉爹,究竟出什么事了?哎哟,是谁让我的娃这个样子的,疼死我了!”从未想过这生性清冷的人会流泪,见著了却是难以接受,可更多的是心疼。话说到后来,月老的声音已禁不住悲戚起来。

丫鬟抹抹眼泪,哽咽地说:“是主子。主子他,公子已经是主子的人了,可主子还,还伤害了公子。”或许是难以接受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人被一再地伤害,就算那人是自己的主子,虽不太清楚他们两人的事,但知道被欺负的只是合欢,丫鬟这心还是偏向了合欢那边。

“什么?春神?”月老猛然惊叫起来,下一秒,立即悲愤大喊起来,恨不得捶胸顿足:“我早就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他都弱成这个样子了,我早该怀疑的!我怎么就把合欢交给他啊?那个阴阳怪气的人,我怎么会这么笨啊!小心肝,小心肝……”很快又怒气冲天地大喊:“那个混蛋在哪?叫他出来,混蛋,连自己的人也这样对待,还有没有心啊?出来,死混蛋……”

丫鬟在一旁不停地抹泪,又想到前夜的事,却是噤口一句也不敢说。

直到喊累了,声音沙哑了,月老才气喘吁吁地停口,望著怀中已不知何时停了泪紧闭著双眼的人,还有那两片死死咬著的苍白的唇,鼻子很快酸酸了,哑著声道:“小心肝,乖,我们回家,我们不留在这里了,我们回家。”

话才说完,月老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襟被抓紧了,看到闭眼的人儿无力地点了下头。此番此景,让他想起很久前,自己也曾如这般心情,怀里抱著仅有的一棵小树苗,死死不放手。当下眼眶也难得红了,心又酸又疼又悔,紧紧抱著怀里瘦弱的人,月老喃喃说道:“好好,别怕,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佝偻著身子,大踏步的往门口走去。

“公子……”丫鬟在身后低泣。

月老回头,脸上是凶凶狠狠的表情:“你叫那个混蛋给我等著,我管他是不是狗屁春神,伤害了我的小心肝,这笔账我绝对会和他算!那个畜生。”

“是吗?月老你可真大胆,在我春神殿也敢如此放肆!”冷到入骨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句芒满脸寒霜地折了回来,却不料听到这些骂人的话。堂堂上古神君,受人敬仰都来不及,何曾让人如此骂过?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地位都被自己低下的人,当下怒火上扬,冷峻的眸子紧盯著两人。

月老看到来人,再加上怀里瞬间僵紧的身子,这下彻底爆发了,连胡子都飞起来:“你这个混蛋,你是如何待我的小心肝的?你看他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看,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把一个人交予给你,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你混蛋,畜生……啊……”

“主子,不要!”丫鬟尖声大叫。

白色的身子瞬间掠过,“磞!”的响亮的一声,月老背部重重撞上了坚厚冰冷的墙壁,痛得那张脸皱成了一团,忍不住一声闷哼,可还不忘收紧手,护住怀里的人。很快,两人重重跌落在地上,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可月老顾不得自己,一脸担忧急忙低头察看合欢是否受伤。

句芒收回手,讥讽般冷冷大笑:“你一介低等下仙,掂掂自己的分量,上古神君岂容你侮辱?饶你一命,只不过,”他邪魅般翘起唇角,如鬼魅般的笑容,睥睨那个蜷缩的身子,“你为我准备了如此可口之人!”

任何锥心之话,都再也痛不了一颗死了的心,合欢闻言,仍是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月老怀里。

可这样的话,月老听了,是那样的难堪,再加上疼痛和火气两相冲,气得双眼发白,身子剧烈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久才哀戚悲嚎:“好好好,我是瞎了眼才把合欢交给你,你毁了我的人!小心肝,乖,我们回家,我们回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月老抱紧怀中人,没再看一眼那个被众仙仰慕的上古春神,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寝宫!

丫鬟望望自家主子,抽噎著快步跟了上去,然后泪眼婆娑地看著两人乘著祥云远去,还是阴色的天际里,很快没了他们的身影。

寝宫内,句芒握紧拳头,眸光幽寒无比,唇间挂著讥讽而残酷的笑容。

无论生死,为尘为灰,你仍会是我的人,即使轮回千世也逃不了!放你半分自由,十年,百年,千年,任你如何逃,也逃不出半个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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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上,白衣月老紧紧搂著怀中人,垂头看著那张惨白死寂的脸,死死闭著的眼,紧紧抿住的唇,心里的悔恨怒火生了满腔,却只能哆嗦著唇颤抖著全身!怀里的人,他当自己的心来疼,当罕见之宝来爱,从一棵树到人,一分一分用情入意,仙者那活了几千年的心都系在了他的身上。可是现在,自己万般爱护之人却沦为别人的玩物,被任意伤害,任意践踏,被折磨得没有了魂般,更是完全变了样!而玩弄之人却是自己万万想不到的一直以来崇拜敬仰的上古春神,让那见惯了三界情仇爱恨的心,真如万针锥刺!

大风刮面,怀里的人还是单衣挂身,月老把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缩紧了几分手,怀里人单薄纤弱的身体,更是让仙者的心悔疼难忍!

天东远,人间破晓之际,才回到天宫。月老从祥云上下来,感到怀里一直安静的人动了下,忙低头说:“小心肝,我们回到家了。”很快,那双紧闭著的眼睁了开来,黯淡无色,然后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月老哑著嗓音道:“没事了,小心肝,我们到家了,没事了,没事了……”然后抱著人,快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宫殿门口有几个仙童来来回回地张望,见著了月老,匆匆忙忙跑上前,满脸慌张地道:“月老,您这几天到哪去了?天帝差人来找了你几天了,下诏让您回来立刻去面圣!”

月老被一肚子火气和满怀的难受情绪抑压著,心情奇差无比,此刻只想好好陪著怀里的合欢,天大的事都比不上怀里人重要,听见仙童如此说,当即怒吼起来:“不去,就算来请我也不去。”

“那就由不得月老你了。”身后冷冷的声音响起,月老回头,看见两个身披铠甲手执铁戟的天兵站在身后,一脸凛然。其中一人看到月老怀里抱著人,皱眉问道:“你怀里之人可是叫合欢?”

月老圆睁的眼瞪著两人,气翘了胡子:“区区天兵,我月老的人用得著向你们说么?就是我的小心肝,怎么著?”

两名天兵迅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冷哼著说:“既然月老亲自带人回来了,也就省了我们冒犯天东春神的大罪,赶紧去领罪吧!”也不管月老手里还有个人,不容分说地架著月老的胳膊,踏步如飞地往凌霄殿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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