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太香————虞南
虞南  发于:2010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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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川被扔到地上,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虽然刚刚木瞳没有用内力,但力道大的也足已让自己疼的说不出话。

“……我……我……我知道。”季川躺在地上,头低低的垂着,“我明白,你们是云,我就是泥。云泥之别,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待我太好!你以为是我愿意的?是他太过狡猾!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季川低低的喊着,伸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你们都是这样,一个两个,心情好的时候就温柔缱绻,对待谁想怎样就怎样,施舍你们多余的感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要不要接受?!”他有些哽咽,木瞳的面色在泪水里模糊而苍白,“我又不是自己想要这个样子的!我又不是自己想要这个样子的!你以为我是自己想要这个样子的?我地位低微,可我不过是爱他……”

“没错,我竟然爱他,我多么十恶不赦!”

季川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恶狠狠扑上来的木瞳推倒,“你有什么权利?!谁给了你这自由去破坏他们?!”

“我什么时候破坏他们了?”季川坐在地上抬起脸。

木瞳咽下声音,昨天他去了游羽那里,木蝉竟然一个人偷偷的在哭。

他问他,他也不说,可他知道,这一定和季川有关。

“游羽莫非想起了我?”季川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他爬上前拉住木瞳的裤脚,抬起脸希冀般的看他,“他要我回去?”

木瞳压住自己的厌恶,狠心一脚踢翻了季川,“没有,他提都没有提过你。”俯下身握住季川的下巴,木瞳笑了出来,“你还是不要做梦了,你明明知道他爱的不是你,一个卑劣的小倌,怎么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手下用力,木瞳对上那双澄静如水的眸子,它如今染上了愁苦惨淡的眼色,自己胸膛里的某处紧缩了一下,木瞳扔下手中的人,忽略掉刚刚微小的不适,直起身吩咐身后的侍从:“把他拖

下去,关到思过处思过,没我的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看着那人没有任何挣扎,任凭自己被下人拉下去,木瞳还是觉得焦躁。

或许这只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和自己弟弟一模一样的脸。

木瞳点点头,一定是这样的原因,所以自己才会这么不舒服。他加快脚步出了厅堂,或许他应该出去待几天,几处分堂也应该去转一转。

或许等他回来以后,心情就能变的好点。

第十五章

季川被人抓着扔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地板冰凉,瑟缩了一下不及环顾四周,就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扑到门边的时候左脚绊住了右脚,没来得及防备,头就轰隆隆的撞到了门上。

吸着气按住撞到的额头,手上传来湿漉漉的感觉,原来撞破了头。

人倒霉到一定份上果然连喝凉水都塞牙。坐在地上缓了一阵,头才不那麽晕,可还是火辣辣的疼痛。外面守着的人应该早就走开了,季川摸索着坐在门边,在黑暗的地方呆久了,才勉强看清窗缝间漏出的细微光亮。

季川从本能上害怕黑暗,总觉得黑暗里隐藏着什么可怕而未知的危险,于是就缩在窗边透出的光里不敢再挪动地方。

木瞳一定是被自己气急了才会这样罚他。可季川想起那天木瞳看着木蝉离开时目光里的情绪,就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这次自己越过雷池太远。

那样的目光里,不止有宠溺那么多。

虽然是春天,可这屋子里总泛着一股阴冷劲。季川坐的麻了,胆子渐渐大起来,决定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

摸索着朝黑暗里走过去,撞到了硬硬的物体上,季川吓了一大跳。镇定下来去确定,竟然是一套桌椅。往前再走几步,还有床,屏风一样的东西后面陈列着什么。季川用脚踢了踢就知道是夜壶之类的东西。

季川心里跳了跳,难道木瞳这次真的要让自己在这里长住?蹭到床边捂住眼睛,以往听的志怪传奇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他的脑子里灌。这种地方,肯定经常有人被处罚,说不定还会有人死在这里面。

季川打了个寒颤,索性连床上也呆不下去了,跳下来冲到刚刚的窗户边上蹲着。额头的伤还疼着,隐约里竟然听到了脚步声。咽着口水惊诧的瞪大眼睛环顾,季川使劲门上缩了缩,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川抱住了头浑身哆嗦。

脚步声到了跟前,紧接着竟然是门落下锁的声音,季川软着脚站了起来,看见外面的仆役推门进来,才缓慢的反应过来原来脚步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公子,请跟我来。”

季川眼里放出光来,不顾那些仆役的惊异目光就逃跑似的从那屋子里蹿了出来。就算木瞳此时此刻要再打他一百八十大板,季川都不想再被关在那间恐怖的黑屋子里。

老老实实的跟着人到了一间屋子门口,仆役帮他推开门就守在一边。季川眨了眨眼,义无反顾的迈了进去。

他还是头一次进木瞳的房间,打眼就看见木瞳正坐在床上发呆,略微环视一圈就感叹这屋子古朴素雅,很适合木瞳的风格。

季川不敢走近他,歪着脖子按着额头看木瞳发呆。润着海藻似的光泽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带着水气,低敛的眼眉,精致的轮廓,修长的身材,季川吸了吸嘴角的口水继续发傻,才看见那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清亮的眸子就看向自己。

眼睁睁看着木瞳皱了好看的眉走近自己,季川的脚底像是长在地面上移动不了,任由木瞳到了他面前,一脸怜惜的轻轻掰开他按着额头的手。“怎么一会儿看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

子?”

季川张张嘴,有些无奈的咽下怨言,他之前的话算是白说了。这人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神经,前一刻还凶的什么似的这一刻就装好人。

“你看好了我这张脸,我是季川。”硬邦邦的甩出句话,季川屏着气防备着木瞳的勃然变色。

木瞳竟然跟没听见似的,眼睛扫到季川染了不少血的衣服上,目光又颤了颤,伸手将季川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才刚刚吼出来,就看见木瞳的嘴角弯起来,“你流了这么多血还站着不晕么。我抱你到床上躺着……来人!叫许伯来!”

到了床边上感觉身下的手臂一松,季川闭紧了眼。这人果然是想把自己扔下去。等了许久,微微眯开眼睛,就直直对上木瞳玩味的笑容。

“你怕什么?我不会再扔你到地上了。”手臂紧了紧,木瞳轻轻把瑟缩着的季川放到床上,又帮他脱了鞋子,就坐在床边盯着他额头上的伤口发呆。“撞到哪里了?竟然这么长的一条,这下子说不定又会留疤。”

“哼,留疤了更好,这下子一看就能分辨出我是我,他是他。”季川转过身子面向床里,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样被人误会被人利用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如果留了疤痕,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不在乎容貌,反正他是男子,何况,他又根本没想过那些遥远而飘渺的娶妻生子。

破了相,说不定这些大人们反而会腻了他,赏他个自由尝尝味道。就算这次他沦落到大街上当乞丐,也比现在的行当要高贵些。

季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转过头来。

木瞳为什么又把他放出来了?他不想问,也懒得问。反正这些王子贵族们都是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又何必执着。“我头好疼,你能找个人帮我看看吗?”季川软了

语气,期期艾艾的看着木瞳。他的头是真的疼,刚刚还是灼热,现在就有些针扎的感觉,全身还一阵冷一阵热的,喉咙干的发烫。

木瞳伸手探探季川没有受伤的额头部位,目光里更添担心,“你怕是发烧了。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盖上被子。”说着就去帮季川扯开早就在地上滚的一塌糊涂的衣服。

季川虽然身上难受,心里还是明白的很,看看自己躺的那床又软又干净,再看看自己一身衣服,就闹了个大红脸。“我自己脱。”

木瞳轻笑出来,“你头还痛着,别乱动。”一边解开季川的最后一个衣扣,一边闲闲的调侃他,“你这会儿又害羞什么?刚来的那天是谁主动缠到我身上的?”

季川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跟着红了,可任是他长了一百张嘴在这件事上也解释不清,转念一想,又闭了眼睛,“我不过是个小倌,又哪里来的害羞……主子你别逗奴才了。”

说完了还是不解气,季川清了清喉咙闭着眼睛,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睛下面热热的,忙闭紧了眼睛,生怕流下眼泪让木瞳看见了又笑话了去。

过了一阵,那人也不说话,季川有些疑惑,偏偏赌气不肯睁开眼睛,眉头刚皱起来,就感觉嘴唇上一凉,软软的错觉。

愣了一下惊愕的猛地睁开眼,木瞳还是那副清淡的表情,可刚刚的感觉又如此真实,以至于外面有人进来了季川还犹疑的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在一刻里做了个恍惚的梦。“许伯,你帮他看

一下。”木瞳让开坐,进来的是刚刚在云心那里出现过的干瘪的老头。刚刚没有看清,如今近距离仔细观察,季川才觉得这老头虽然干瘪,竟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态度,他在红月阁呆久了,看人的眼光也准了些。这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能在暗夜行医的人资格更该老厚。季川乖乖的任着那人左按按右按按,点了药包扎好,才讨好的看着那老头笑笑。

“那个……许伯,我会留疤吗?”

许伯倒也和蔼,安慰的拍了拍季川身上盖的被子,“伤口不是很深,公子放心,有老夫在这里,你不会留疤的。”

季川勉强回了他一个笑脸,看着木瞳打发许伯出去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和木瞳对视上。

“这两天你就在我这里休息吧,云心我打发小菊去陪着他。”木瞳帮季川盖好被子,又细细看了他额头上的伤,摸摸季川的脸被他躲开,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

“你别睡着了,一会儿还要喝药。”看见季川不理他,木瞳也不多说话,只坐在一边陪着。

“你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到各分堂去看看,你也要跟着的。”

季川来了点精神,睁开眼看木瞳的表情,略微有些惊喜的探询,“真的?你要带我去?”

“嗯。”门外有侍女送了煮好的药过来,木瞳亲自接了,用勺盛了药汁沾在唇边试了温度,“还有些烫,凉凉再吃。”

“我有些气闷,能不能开开窗户?”季川皱着眉头瞥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要不然我不盖被子了。”许是知道自己病了,季川有些自然的撒起娇,拽着木瞳的袖子语气软软的像是乖乖的小动物。

无奈的起身开了窗户,木瞳再坐下的时候特地换到挡风的一边,拿了药一勺一勺的喂给季川喝。

看起来黑糊糊的东西,结果放了糖进去,季川毫不费力的喝了一碗。“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可以了。”盯着季川把碗交给侍女带下去,又亲自拿了毛巾一点一点的沾着给自己擦了额头,季川终于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

木瞳的手劲越发放柔了,“你如今是我弟弟的身份,做哥哥的当然要爱护弟弟。”

季川舒服的躺在床上,刚刚喝的药起了作用,额间已经不再火辣辣的疼成一片,身上也觉得轻松了许多。眼皮沉了起来,季川看着木瞳也脱了外衣爬上床来躺倒自己身边,手臂一长就搂住了他。

木瞳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季川又把头轻轻蹭到他怀里,才笑起来回手也搂住季川,窗户早就关了,木瞳放下素银色淡雅的床帘,怀里拥着季川,莫名的欢喜满足。

第十六章

额角上的伤不重,季川躺在床上养了两天就天天往云心的屋子跑。

木瞳简直烦死了每天晚上把季川从云心房里抱出来的工作。睡得又香又沉的人,章鱼一样的扒在云心身上,硬掰下来后又不屈不挠的缠到自己身上。

出行的日子近了,季川也越发活蹦乱跳的不安分起来。

“这次能带云心一起去吗?”季川刚看完一本书,兴致勃勃的帮木瞳倒了茶,腆着脸站在一边问得小心翼翼。

“他伤还没好,你以为这次去是小孩子过家家?!”木瞳不耐烦的翻了一页书,抬眼看见季川沮丧的神情就为自己暴躁的语气升起莫名的愧疚。

“明天就出发了,你去见见云心吧。”

余光看见季川答应了,慢腾腾的出了门,木瞳才合上书叹了口气,他是一时兴起才打算带上季川一起出行,可是还没有出了大门,就已经力不从心。

一天一夜的时光不过如此,季川感觉他才和云心待在一起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然而刚刚闭上眼睛,再睁开竟然就已经天亮。他起的算早,洗漱好了又跑去和云心道别,两个人缠缠绕绕了好一会儿,旁边伺候的仆人已经看得习惯了,也都不以为意。

等到木瞳也起床弄好了一切,就倚在门框上看着云心帮季川梳头,他倒也手巧,连小菊也站在一边认真学习。等到梳好了头再看季川,果然比平时更精神些。

“一路保重。”云心帮季川顺了衣裳,看着木瞳和他点头打了招呼。

他不是不想和季川一起去,身体倒是其次,奈何现今两人算是寄住在木瞳这里,半仆半客,完全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云心早觉得木瞳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有些莫名的警告意味,在床上养病的几天,他也杂七杂八的听说了一些暗宫宫主兄弟二人的关系。

初时他尚不信,然而木瞳看着季川的时候分明带着的关切宠爱却由不得他否认。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想去阻止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望着季川的目光里就更多了些悱恻不舍。

木瞳当先出了屋子,季川跟在后面。等到前脚迈出去了,偏偏停了下来。

“你放心好了,我都知道。云心,早晚我们会出去的。你等我。”

季川一口气说完了话,才松了口气似的回头看着云心笑了笑。

看见云心不置可否的点了头,季川紧了脚步追了出去,到了大厅看见木瞳的背影。早夏季节,木瞳穿了石青色的衣裳,头发简单的束了,只站在那里的背影就撩拨的季川觉得夏日的天气清爽透亮的不可方物。

像是听见了季川的动静,木瞳转过身来,眼里敛了一天的光华,半蹙了眉冲季川招手。“早晨露凉,你站在草丛里做什么?快过来。”

腿早不是自己的,季川乖乖的跟到木瞳身边,任他拉住了手牵到门口。

小菊早在马车边等着,看见季川过来了便笑着迎上来,“公子上车。”

季川细细打量了眼前的车子,倒是朴素的样式,等到进了轿子里面,才知道什么叫表里不一。

从外面看起来不足为奇的轿子,里面竟然像是个缩小了的卧房,没有窗的车壁底端都镶了暗格。也没看清木瞳动了哪里,就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拽出小桌来,摆上昨日里没看完的账簿,木瞳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

季川觉得新奇,又不敢随便乱动,只得拿一堆软枕倚着坐到窗边扒着往外看。

季川来这里的时候是被迷晕了,这次出门才知道原来也不过是座平常家院,只是要大了许多。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路,又拐了两次,就赫然看见了游王府的后门。

季川紧紧盯着那块牌子,他或许会永远记住那一幕。那天他还什么也不知道,和云心惴惴的来到后门,望着这里有过无数的幻想。

马头星月,如今物是人非,就算他心依旧,天不违人愿,再相见时生涯已定,又有什么好说的。

季川放下窗帘,觉得胸口凉的不行,就拿手放在那里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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