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因为吃的不是饭而是粥加小菜而且根本就没喝酒,姑且就让我这么说吧
——岑疏蓝阻止了谈之收拾桌子的动作:“好了,东西下肚你应该不会担心变凉了,可以解释为什么你的手会
正巧端着粥的时候‘滑’那么一下了吧?”
带了一副果然躲不过去的表情,谈之耸耸肩再次拉开椅子坐下:“没错,我是故意的。某人说我像鬼,我受了
点打击。”
除非你真的变了鬼才有可能受打击!岑疏蓝思付。“那么算是扯平了。接下来,回到67分钟前,我的问题你还
没有回答。”
“什么?哦,看你心情不错,想趁机问你,可以撤消电脑上的监视吗?”事实上,还想了一下如果把粥倒到你
身上你会不会保留你的好心情。谈之在心底加了一句,转着手头的筷子,开始考虑岑疏蓝抓狂的话把所有餐具
扔过去能拖得了几秒钟。
理所当然这个内心版的谈之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岑疏蓝看见的,何况他在思考另一件事:“别告诉我你自己拆不
了连在硬盘读写线上的东西。”
废话!我好歹也是个弄电脑的。“客随主便。”谈之皮笑肉不笑。
果真如此?岑疏蓝有点怀疑,不过无所谓:“你随意。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昨晚我们的行为对此作了充分的证明。谈之想笑。
“……后天我就启程,回我大哥那边,有没有监视线都没关系。”
谈之这下倒惊讶了。“你把我一个人留下?不怕我把房子拆了?”
“就凭你?”岑疏蓝往椅背上靠过去,微微昂了头挑了眉看他,“你拆得了就拆拆看。”
虽说要走,其实并没有多少行李要收拾,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
登上格兰蒂家族的专机时,岑疏蓝的双手几乎是空的,即使有东西,也早被来接他的人拿了过去。不过他的情
绪显然不像他的四肢那样轻松,当他看见直升机上坐着的人时。
格兰蒂家族的现任大家长。
听见岑疏蓝的脚步声,他头都不抬地示意他坐下。
训练有素的驾驶员不等指令直接开动,螺旋桨的巨响中,机舱里奇异的沉闷。岑疏蓝坐直了身体等雷欧说话。
看完一堆待批文件,雷欧终于想起向他被忽略的弟弟交待一声。“收到梅兰笛普的宴会邀请,今晚的,瑟茜也
在。”
岑疏蓝皱眉。跟梅兰笛普打交道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任何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会这么说,瑟茜应该也知道
,怎么还是惹上了?
“这次事情解决完,我劝你还是稍微管教一下你的小妻子。女人,再怎么宠她都该有个分寸。”雷欧点上一支
烟,这是他焦躁时的习惯,毕竟跟黑手党过不去不是他想要的。
不由自主想到撒哈拉那次经历,岑疏蓝沉思着开口:“不会又在考验我吧?”
雷欧呆一下,然后转头看窗外的云:“温尼,你变了。”以前的你即使知道瑟茜在骗你你都心甘情愿去为她奔
走,现在的你开始犹豫。
而一旁的岑疏蓝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即将面对的场面,天才知道是什么样的鸿门宴。
宴会地点在一座无名岛,地处艾奥尼亚群岛之间,西西里群岛附近。梅兰笛普的私人岛,不大,但有着难以想
象的防御,还有令人慨叹的风景,甚至包括黑沙滩。果然是懂得享受的人。
中途下了飞机,换上快艇,岑疏蓝一路闭目养神养精蓄锐。等到靠了岸,那边一早有人在等待迎接。
例常的几句场面话,岑疏蓝应付自如。从开口到握手,短短几秒足够对对方有个大致了解。
随意的休闲装为了亲近的氛围,是个好主人的形象;谦恭有礼,标准的贵公子,如果忽略眼中刻意隐藏的精光
。他属于哪种动物?未满三十就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从而接管整个黑手党事务,怎么说都不该是个池中之物。
认真起来,无论个人还是背景,自己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没有关系,为了瑟茜,如果真有必要,我会创造奇迹。岑疏蓝无谓的想。
他可以放松,雷欧未必能够做到。跨上岛的第一步开始,雷欧就如弦上之箭,他与那梅兰笛普接触过几次,不
是太好相与的人,稍有不慎就落入深渊万劫不复。
岑疏蓝感觉到了胞兄的情绪,趁着梅兰笛普去招呼其余客人,悄声提醒他轻松一点。“否则你撑不到今晚结束
。”他这样说明。
“有点难度,在带着瑟茜离开之前我可能会一直这样。好在,”雷欧不着痕迹地转个身以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苦
笑,“这几年我已经被你们俩练出来了。”
这是实话,某种程度来说他跟瑟茜都只要考虑好自己就好,但是雷欧不行,他背负的是家族的命运,外加弟弟
妹妹的任性。岑疏蓝安慰似的拍他的肩。
梅兰笛普为所有客人准备了休息室,晚宴从七点开始,时间尚早,他们决定先去坐坐顺便调整状态。
不知道休息室里安装了多少监视器,岑疏蓝跟雷欧并没有作太多交谈,可惜安静总在适当的时候被打破,而传
说中某种聒噪到出名的动物名叫女人。比如说,瑟茜。
甫一见面就是令雷欧极其无奈的经典镜头,而瑟茜的张牙舞爪显然吓到了跟在她身后的某位贵妇,一声惊呼生
生被她的好教养捂在口中。
“这是她和他的交流方式,不用担心。”她身边奇亚好心解释道。
唐突了美人令岑疏蓝有些许的歉疚。一手搂住瑟茜,一手抓住她后颈的皮肤往外拉。“不许留下牙印。”他沉
着声音警告。
一旁雷欧已经在道歉,幸好那位夫人似乎相当欣赏瑟茜的直率并不见怪,兄弟两个不约而同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时候独自闲逛的夫人,除了梅兰笛普的妻子菲舍莉外不作他想。无论瑟茜怎样惹上了他,目前能够安全离
开岛上是最重要的,假设有位说话极有分量的人能不愿伤害瑟茜,他们的胜算可以大很多。
闲聊一阵,雷欧与岑疏蓝同时喜欢上了这位夫人。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人还能完全保留人之初的善良,无疑是
出淤泥而不染。不知该说是梅兰笛普将她保护得太好,还是她本身极为坚强。可以肯定的是,这正是梅兰笛普
选择她的地方,因为光从容貌来看,她绝对不是最出众的。
所以当她表示希望过会儿与雷欧共舞一曲时,雷欧毫不犹豫便应承下来。
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岑疏蓝告诉过他的中国诗句,用在这里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以他的
中文水准能够想起来已经不简单了。
到了七点,宴会开始,梅兰笛普换了一套正式礼服,水晶灯的璀璨光华下,加上身边的菲舍莉,当真是一对璧
人。
岑疏蓝忽然想到,假如谈之在,必定要说台上的又是个虚伪的家伙。那个人,总是不肯看别人表现出来的那一
面。
刚忍不住要牵了嘴角,忽然感到瑟茜轻轻拽自己的衣角。低头看时,她正怯生生往背后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岑疏蓝开始头痛起来。
该死的!千算万算,算不出梅兰笛普会让这个人来找自己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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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忍不住要牵了嘴角,忽然感到瑟茜轻轻拽自己的衣角。低头看时,她正怯生生往背后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岑疏蓝开始头痛起来。
该死的!千算万算,算不出梅兰笛普会让这个人来找自己麻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存在即是合理,所以这个专跟自己过不去的人也必定有他生存的意义。即使现在他的
笑容让岑疏蓝觉得无比的讨人嫌。
“好久不见,格兰蒂家的二公子。别来无恙。”他也注意到了岑疏蓝的存在,端了酒杯笑盈盈走过来[自由自
在]。
“托您的福,德培拉公爵。”岑疏蓝漫不经心碰碰他的杯子。
的确是托了他的福,没有他的搞鬼,哪会被流弹打中,更不可能被谈之用自己的短剑刺伤,又何来这一个多月
的休养?
那个人还在装腔作势。“哪里哪里。温尼,我们之间还用这般客气做什么,叫我夏尔就好。”
“是是,夏尔先生。”岑疏蓝继续陪着他客套。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间这种场合,即使主人的目光只是轻飘飘掠过,也容不得半点冲突,天晓得天花板上方是
多少机关多少保镖,稍有动静说不定就脱不了马蜂窝的下场。所以眼前即便是偷了你家宝石之后又因为遭了你
的暗算而怀恨在心一直对你纠缠不清的人,能打太极拳的时候还是打太极拳比较好。
唉,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叫雷欧送“火神之舞”给瑟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买?所以现下能做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临危不惧随机应变。
然而瑟茜未必能有他的镇定。当时她暗中通知夏尔有好东西等他来取,可没告诉他可能来追击的人脾气有时候
可不太好。连岑疏蓝都一直未能完全摆脱他的纠缠,她这个始作俑者哪里还有可能讨得了好?
饶是聪明机灵如她,此时见了面也是忍不住在发抖。
雷欧在另一边跟菲舍莉跳舞,搂搂抱抱状似亲密好友,目光却时时越过菲舍莉的肩头关注胞弟的情况,看到瑟
茜好像不对头,立马凑到夫人耳朵跟前低语几句。夫人凝神听了,微微一笑,推开雷欧,径自往这边走过来。
“人太多,空气不太好,可否请瑟茜小姐陪我外出走走?”刚一开口便上来亲亲热热挽了瑟茜手臂,眼角扫了
那德培拉几下,俨然一副护子的母鸡模样。
可惜瑟茜的恐惧全然白费。德培拉并非记仇之人,纠缠岑疏蓝不过是为着当初败在他手下伤了自尊,今日见面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过瑟茜,对菲舍莉的敌意更是莫名其妙,无故当了回箭靶子还要笑脸相迎,也算是他
人生的另一大败笔。
雷欧将一切尽观眼底,忍笑目送两女子出了大厅,再回头便看见那两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人人皆知德培
拉公爵四方漂泊喜怒无常,刚刚受了气,面上不好看也属意料之中,只是不知又有何人于何时何地惹恼了他岑
疏蓝?
正待要问,忽然警觉四周气氛异常,回头不经意的四下里瞟一两眼,恍然大悟。
大厅内轻飘飘的音乐背景底下,水晶质的酒杯碰撞时叮咚作响,祥和的声音在流淌,如果忽略不计岑疏蓝出道
十几年来惹下的仇家大半开始上场。
哈!黑手党教父好大的手笔!
可怜他们现在连为什么要死都不知道!
雷欧相信他自己的脸色比那两位好不到哪里去。
六月天孩儿脸。其实用德培拉公爵的脸来作比方大概会更贴切,刚刚还乌云密布的脸,顷刻间阴转多云转晴。
“可怜的温尼,这次又作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要教父他老人家大动干戈?”
岑疏蓝银色的眸子里波光闪动。“夏尔,送你个人情。别跟他们抢,我会留一份给你。”
沉吟几秒,德培拉公爵举杯一饮而尽。“好说。”
叙旧完毕,各走各的路。
德培拉公爵迎面朝梅兰笛普走去,谈笑片刻后又下人为他接进电话,对面人不知讲了些什么,公爵收敛了笑意
急匆匆诉说几声,再抬头面对梅兰笛普时满身散发的都是抱歉,点个头又急匆匆离开。
雷欧跟岑疏蓝警惕着整个大厅的动静,偶尔跟经过的人打声招呼,讲几句笑话,顺便应付周围胶水般凝固在身
上估算他们两个今晚身价的目光。岑疏蓝想到百年前八国联军面前的中国。跟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有点像。不
过本质上来说他是感谢那场混乱的侵略战争的,否则他祖父母当年也不会相遇,更不会有他的存在。
看见德培拉公爵要走,岑疏蓝稍稍松了口气。那个人,还好没有落井下石。
解决掉一个。
至于其他结过怨的人,暂时无法可想。但只要留在这岛上一刻,就有一刻可以保证生命安全。菲舍莉夫人度假
的地方,梅兰笛普不会让鲜血弄脏它。
刚刚还拼命要逃离,转眼成为唯一的避风港。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定下神,岑疏蓝转头询问雷欧的意见,正碰上雷欧也在打量他。有东西在脑子里一闪,快到抓不住。那边雷欧
开口道:“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不用担心瑟茜,我会照顾她。”
岑疏蓝点头。也好,跟他们俩撇清了关系,一个人的话,打不过还不能跑么?
宴会到后半段,大部分人在凑成堆谈正事,包括雷欧。生意场,无所不在;今晚来的人可都是旧识,并非只有
仇家。
岑疏蓝转身回休息室。
桌上花瓶下压着一张粘了朵玫瑰的卡片:老地方,等你三个月,逾期未至,后果自负。
品味还是没多少提高啊,老是自以为风流倜傥。
有人敲门。岑疏蓝拿手在卡片表面一抹,字迹迅速消失,那本来就是拿花粉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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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到后半段,大部分人在凑成堆谈正事,包括雷欧。生意场,无所不在;今晚来的人可都是旧识,并非只有
仇家。
岑疏蓝转身回休息室。
桌上花瓶下压着一张粘了朵玫瑰的卡片:老地方,等你三个月,逾期未至,后果自负。
品味还是没多少提高啊,老是自以为风流倜傥。
有人敲门。岑疏蓝拿手在卡片表面一抹,字迹迅速消失,那本来就是拿花粉写的。
进来的人是奇亚和菲舍莉夫人。夫人开门见山要求岑疏蓝留下住几天,理由是她希望瑟茜能陪她一阵但是瑟茜
说除非岑疏蓝肯一同住下。“放心,我很喜欢这个孩子,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她补充。
这个提议对岑疏蓝来说相当诱人。
留在岛上数日就意味着可以避开那些人的离岛时间,从而避免在哪个三不管地带正面冲突。而且在瑟茜已经以
不知名理由得罪梅兰笛普的情况下还要开罪菲舍莉夫人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岑疏蓝欣然点了头。“一切谨遵夫人吩咐。”送菲舍莉夫人离开时,他亲吻着她的手背说。
“不是我的错。”岑疏蓝送走菲舍莉夫人,回头把门锁上时,听见背后奇亚斩钉截铁地声音,尽管那个声音稍
稍颤抖以至于削弱了本该有的威势。
当然这颤抖的原因可以理解为小孩子多多少少对特定长者都会有的恐惧,谁都有过小时候曾经被那个特定的人
一句看上去无关紧要的话吓倒的经历。但是我们可爱的奇亚显然不能当作在父母身边长大的普通小孩。换个角
度讲,即便是大人,在也许做过什么害怕直接面对当事人极力拖延时间最后丑媳妇不得不见公婆的时候被当事
人以岑疏蓝那种眼光横一下都会发抖,虽然岑疏蓝很无辜的只是在看向菲舍莉夫人背后的奇亚时不巧心里在想
一些让他不甚愉快的事情而已。
现在岑疏蓝听见了奇亚语气中的不确定。听见了,而且不打算,起码是暂时不打算,消除这种不确定。某种程
度上,他对奇亚有着难以平复的愤怒。“躲到现在,可以告诉我瑟茜做过什么了?”
岑疏蓝觉得他的话经过职业化的克制以后平常得像同事之间的聊天,可惜奇亚对于危险的敏感度同属职业级。
打个寒颤做个深呼吸,他拿出布鲁诺上火刑架的勇气开始回答问题[自由自在]。
“我承认我待在小姐身边都会发生这种事我有责任但是我说过了这不能算是我的错甚至连监督失误都不算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