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爱过————独脚猫
独脚猫  发于:2010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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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了,刚洗过后,柔顺的伏在颈子上,如同上好的咖啡。有人说脾气好的人发质软,倒过来似乎未必成立呢

,怀里的人——即使头发再伏贴,对于他那没心没肺的臭脾气——还是不予置评的好。岑疏蓝将头埋在谈之肩

窝闷笑。谈之没有理会他的无理。“你真这么拒绝了公爵的援助?” 谈之是真心实意为他担心。自身的能力

再强,失去了坚实的后盾,或者说本来站在墙角正面应敌的人在发现一侧的墙壁被推倒迎面砸来后,反而翻身

推开另一侧的墙,未免太不理智也太过危险。岑疏蓝当然知道谈之那点点心思,从小见过某些人皮面具背后兽

行的谈之有相当的直觉,然而以谈之以往无为而为之的处世未必就能知道最好的处理方式。不过,谈之潜藏的

,小心翼翼透露的,关心,倒还真是毫无保留地传到了他心里。以谈之这种典型没心没肺的人而言,实属难得

。所以,无论如何,他必定要保得谈之安全。“我有分寸的。纵然我不情愿,夏尔也在接我们过来时便揽过了

这档子事,我的意愿,仅仅在其次。” “你信任他?” “是!他已是我过去世界中绝无仅有可以托付之人。

” “……” “除了他本人,他不会允许我倒在任何人手中。” 谈之依旧是疑惑的,但是既然岑疏蓝都这么

说了,他应该大概差不多也就没了怀疑的立场。轻微挣脱开背后那人的怀抱走到窗前,俯视下去,这别墅所处

地段宛若一小小孤岛,也不晓得到底还在不在佛罗伦萨地界上。孤岛外围,一道河流环绕淌过,上游的刻意拦

截与水底看不透的机关,水流到这一段尤其凶险,浪拍岸,卷起水花无数。谈之读过的小说中关于险境之中的

争执太多,结局是悲是喜,随作者高兴而已,眼下只觉得想象不出有任何一段语言可以真实描述此刻心情,真

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然而不是恐惧,不是坦然,不是紧张,不是漠然,不是…… 一只手从后方伸

过来蒙住疲惫而发烫的双眼。“好好休息!如果我没猜错,明天梅兰笛普会出现,就在这里。” 岑疏蓝押对

了宝。当他们应夏尔之请进入会客室时,里面俨然一副谈判架势。进门右手边是留给他们的空位,正对大门处

夏尔早以调停者身份自居,而左手边——谈之发觉岑疏蓝在第一瞬间眯了一下眼——少女一位、少妇一位、年

壮男子两位。回神时愣一下,谈之失笑,感觉像点菜。以这种口气历数此等打个哈欠都要刮台风的人物,也算

是他谈之特有。瑟茜,菲舍莉夫人,梅兰笛普,以及,雷欧格兰蒂。见他们进屋,各自端坐,心底里再如何巨

浪滔天,面上也是波澜不惊,只除了小姑娘一声轻笑:“奇亚,过来!” 奇亚面色尴尬。无论过往如何,奸

细便是奸细。谈之与岑疏蓝不作声,看他。奇亚年纪不大,心思不少,做事情总该有个理由,他不说,他们也

不逼迫他,否则前一个晚上该问的早问过该罚的早罚过,哪还用得着等到此时此刻。小孩子脑子转得倒快,或

者根本料定会有这一幕,眨几次眼,退到岑疏蓝背后,何去何从,不言而喻。会客室内立时壁垒分明,放眼望

去,谈之确信那瞬间瑟茜小姐发青的脸。还有,岑疏蓝嘴角边牵扯起隐隐约约冷冷的笑,竟和当初远方那个孤

独城市里破旧码头上递出短剑的人毫无二致。时空转换,人非,物亦未必是。这次对觉的对手,可比那时手无

缚鸡之力的谈之棘手许多。人已到齐,夏尔清清嗓子,岑疏蓝突然出声打断话头。 “梅兰笛普先生,当日我

答应你的东西均已带齐,待闲杂人等离开,自当奉上。” 一语惊四座。此间何来“闲杂人等”?谈之却懂。

立起身,弯腰在奇亚与岑疏蓝额上各自轻轻一吻,转身朝其余人歉意点头,毅然握住门上把手,转动,拉开,

跨两步,再顺手带上。岑疏蓝已决定护他。城堡地契在岑疏蓝身上,红草在夏尔手中,剩余罪魁祸首同在屋内

。此间的而且确跟他谈之了无瓜葛。门那边,是岑疏蓝一人的战争。 无所思,无所想。脑中空白一片,心底

前所未有的澄清。往前走出十三步,左拐,绕下盘旋楼梯,绕过一切障碍,拉开门来,屋外的阳光迫不及待扑

了满怀。别墅内外两个世界,谈之唯有等待。谈之很清楚,与岑疏蓝相比,他始终是身处弱势的一个,认识前

是,相处中是,以后这种局面同样不会改变,这是他们两人从小所受教育和经历决定的,无可辩驳,正如此他

才会在此时等待岑疏蓝解决所有麻烦然后与他一同离开。若为女子,以他谈之必定会受“男女平等”思想影响

不忿于仰人鼻息之生活而尽力与枕边人一争高低,然而现实中他不是。身边的人从何霄换到岑疏蓝,谈之在看

待之间关系时甚少意识到是否有地位差距,因为他从未感觉自身是“被压迫”的一方。心是自由的,其余物质

如何,全然不放心上。所以谈之现在心如古井无波。所以谈之现在几乎可以感觉到河对岸树丛里正对着他的狙

击用红外线瞄准器。谈之有进屋去向夏尔借个望远镜的冲动。想想又作罢。梅兰笛普并未带保镖进别墅,对面

想必有他的人。至于那人直接受命于梅兰笛普还是瑟茜,无关紧要。出来这几分钟,要开枪早开了。多一事不

如少一事,趁天气正好,散散步无妨。可惜清静总是用来被打破的。尤其当打破清静之人让人惹不起的时候,

还是收起埋怨比较好。当背后有异响,谈之诧异转身,刚刚来得及接住空中飞来之物。居然是梅兰笛普夫妇,

沉静地看他。摊开手掌,一副耳机,连了个类似于接收装置的器件。早八百年前大学最后一学期毕业设计就做

过的东西。窃听器。 “不想知道里面怎么样?”梅兰笛普开口。 “多谢!”谈之戴上一只耳塞,留另一边跟

梅兰笛普说话。 “不客气。”梅兰笛普微笑。 [跟我们回家,温尼。]瑟茜的声音。谈之抬头,瘦死的骆驼比

马大,冬日的太阳照样晒晃了人眼。 “你要的并非是红草。” [不可能。]岑疏蓝漫不经心而斩钉截铁。 “

是。” 谈之恍然。当初岑疏蓝在国内动两根手指轻飘飘设了局让何霄往里跳,现如今梅兰笛普同样不费吹灰

之力立了根桩子等着岑疏蓝撞上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淤泥。耳机里沉默在蔓延。孙悟空一个筋斗

绕地球七圈半,最后还是逃不出五指山,兴许不过是慈悲我佛拯救完苍生的一点业余娱乐,而我佛眼下正站在

面前告诉你“我就是玩你你又能怎样”。有低低的啜泣传来。能怎样?该怎样?光照强度真的很大,谈之眯眼

,还是有一团红乎乎的影子随视线四处飘荡,模糊了周围所有事物的边界。谈之觉得该说点什么,又怕开口吐

出一堆程序直接蹦跶着将眼前景物边缘锐化好让他看个明白,挣扎半天居然没头没脑冒出句为什么。 [为什么

?] 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都会问为什么?只能庆幸有人问为什么就有人不在意被问为什么。 [瑟茜,我一早

说过我不再是温尼。] “小姑娘要挽回未婚夫,我夫人要帮她刚认的小妹妹提供个机会,我正好要送我夫人生

日礼物。” 挽回?女人的直觉总是对的,可惜能被感知的是结局而非过程,所以她的挽回刚好把未婚夫推出

家门。所谓命运,不可变更。 [对不起,温尼,真的对不起。] “那他大哥呢?”同卵双生哥哥的背叛,不见

得也是一场游戏。 [无所谓,如果没其它事,我先告辞。] “不清楚。他是在进行到一半时发现的,然后就开

始偶尔帮忙。我没问理由,那是他们的家事。” 的确是家事,虽然耳机中岑疏蓝平静的声音不像是把他们当

作家人,那么冷淡,那么彬彬有礼,前尘往事,说放就放,这等功力,叫谈之自愧不如。 眼前愈发朦胧,谈

之不肯定自己是否还清醒,然而脑中仿佛开了第三只眼一般,撕裂了迷雾,拨云见日。假如这个世界上所有人

都抛弃了岑疏蓝,那么雷欧必定是最后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爱岑疏蓝,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

是岑疏蓝出于血缘自愿背负的责任,而非出自亲情。真正的岑疏蓝,那么强烈的责任心,却是谁都不爱,最爱

的不过是嬉戏人间,那么这包袱,就由他亲自卸去,放他自由。有人挡在身前,大片阴影覆盖下来。 “谈之

,回魂!” 猛睁眼,模糊的景致瞬间清晰,最凸显的便是那双银灰的眸,波光粼粼。入得了其中的,便会被

真心实意守护着,否则欲得他回眸一眼,千难万难。关系亲近到何种地步,分割得一清二楚。一声枪响。谈之

在听到枪响之前,或者感觉到那是枪响之前,先感受到了某物事擦过太阳穴。子弹如此近距离的高速飞行,引

起的空气震动叫谈之一阵眩晕。目光越过岑疏蓝肩头,那边是被剔出那双眸的雷欧与瑟茜。 “我会变强。”

小姑娘举着枪信誓旦旦。谈之与岑疏蓝均有片刻的错愕。 “我会接管温尼抛下的家族。” 岑疏蓝微笑。“我

知道。” “我会让你们后悔。” 笑意更浓。“我知道。但是,再见!” 人影一晃,谈之被塞进一旁等待的

车中。 “我们去哪儿?” “随你。” “我想回家。” “好。” “我想继续我未完成的奇幻小说。” “好

。” “我想把短剑埋到何霄骨灰旁。” “……好。” “我想……吻你。” “……好……” 辗转挑逗,追

逐与躲避,双方乐此不疲。然而有人恶劣的捏住了鼻子,难以呼吸。到全身细胞氧气与二氧化碳交换的差不多

,终于重获自由,大口地喘气。 “你总算醒了。”头顶一个声音带着笑。睁开眼,熟到不能再熟的天花板,

熟到不能再熟的房间。自己的。身边的人翻身下床。 “何霄?”谈之看着他,尚未从睡眠中回过神来。 “快

起床,说好今天去我父母那边吃午饭的,再迟就来不及了。”何霄掀掉床上的被子,作势要拉他。谈之手忙脚

乱。“等等,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我是说,你的案子怎么样了?……不对,我是说,那个岑疏蓝……”

“你睡昏头啦?”何霄瞪他,一副看见怪物的模样,“我昨晚就跟你说过了,那个岑疏蓝被国际刑警逮住后已

经判刑了,不枉费我几个月的辛苦。喂,你没事吧?要不,你先休息,我妈那边我先打个电话说一声?反正以

后有的是机会。” 谈之彻底清醒。他想起来了,前几天何霄在办的案子终于了结,忙碌近半年总算可以休息

一阵,而今天,丑媳妇要见公婆,何霄准备带他去见父母。天晓得他为什么做那种梦,还梦见跟那种人在一起

。贩卖军火也就算了,手下的毒品交易规模之大叫人咂舌,甚至还打起了各国机密情报的主意。夜路走多了总

归会碰到鬼,何霄是这么评价那个人的。 “何霄!”谈之唤住正在拨号码的人。 “什么?”何霄转身,盯住

他的眼睛亮晶晶。 “我……梦见你死了,死在我手上。我甚至,我甚至从没后悔。” 谈之抱住腿,歪着脑袋

枕在膝盖上。半晌,有手轻抚他的头发,一声喟叹:“傻瓜,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活着。” 从发梢到脸颊

,从眉角到脖颈,那只手一路抚摸下去。谈之一把拽住那只手,回过头去。 “再不醒,我就要打120了。”席

焕抽回手去,狠狠刮了他一鼻子,“你倒是能睡啊,从欧洲睡到中国再睡到我床上,没见过晕车晕成这样的。

” 谈之眨眨眼,反应过来。庄生梦蝶,蝶梦庄生。虚虚实实,他竟分不清。客厅里有人在闹。席焕解释,说

是岑疏蓝奇亚与他妻子,三人一见面就不对盘,一点小事就要吵架。 “难免的。”谈之笑,“什么时候结的

婚?法兰克福那一晚是诀别?” 席焕稍稍楞住,脸有些红。“你知道?” “你们忘了关门。” “呵,蓝啊

,感情上单纯得像动物,我不可能陪他一世的。” 幸好这世上还有一个你,跟他如此相像,打从第一次见你

,就准备把你们两个绑一堆。席焕伸手将谈之本来就够乱的头发揉成鸡窝。 “无论如何,欢迎回来!” ——

完—— 番外 之 无神论者 岑疏蓝很无聊。这里的生活相对于以前来说,何止是平淡二字。岑疏蓝无聊到跑到

人家大学门口来接他儿子。万般无奈的是这个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儿子压根就不肯喊他一声老爸。所以无聊之

外岑疏蓝还很郁闷。当看见连这种高等学府内都总是出双入对偏他连个陪的人都没有而以前最贴心的情人现在

正在哄老婆现任情人很有可能在睡觉,岑疏蓝更加郁闷。郁闷的结果就是当天晚饭时分,岑疏蓝向家里人宣布

,他要去找份工作。本来想去做厨师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谈之很担心他会拿着菜刀当飞刀。思考良久后,谈

之郑重地放下碗筷。“我有点事还没解决,你……能不能在去工作前先帮个忙?” 谈之很少求人,这一点岑

疏蓝比谁都清楚。谈之现在之所以求人,是因为他目前在之前席焕带他去过的酒吧当见习调酒师,大部分时间

都花在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液体上。厨师班报名随时都行,岑疏蓝决定答应谈之。 站在北风呜咽的公墓,岑疏

蓝只觉得背上一滴冷汗像蚂蚁那般一寸一寸往下爬。岑疏蓝是个无神论者,虽然杀过很多人心里也偶尔会愧疚

,但他坚信着适者生存。此刻岑疏蓝却感到了鬼魂的存在。这得归功于谈之的教导。谈之经常会对他说一些奇

怪的东西。比如每到黄昏的时候不许他乱说话;比如看见马路边整整齐齐仿宫灯式样的路灯会觉得很像奈何桥

上引魂灯;比如某次深夜回家走到街角突然攥紧他手腕一手冷汗到家后告诉他刚刚有个白影子从身体里穿过。

开始一次两次岑疏蓝并不介意,次数多了竟真的感觉有那么回事儿。但是现在岑疏蓝怀疑谈之自己并不相信。

换句话说,谈之在整他。早在开始,谈之就料到了今天。 身前墓碑上的笑脸很阳光,阳光到刺眼。岑疏蓝了

解以谈之的为人对何霄付出的感情已经是极限。再多,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此荣幸抓到。不远处殡仪馆

里传来乱七八糟的八音声,还有,女人的哭声。春寒料峭,正是死人的季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幸好谈之没

跟他一起来。那家伙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追悼形式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他说这样子不知道是摆给谁看的明明真

正伤心的人不见得有几个偏偏大家哭得像比赛。他说那是种对死者的亵渎。有片枯叶打着旋儿扫过肩膀,岑疏

蓝回过神来,天更冷了。怎么就一不小心让那小子的理论把自己给洗了脑呢?岑疏蓝觉得最近生活太安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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