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第二部)有前部连接————风云
风云  发于:2010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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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没有乱想。李公子他…现在还有病,不是吗?”
“沧海…”情不自禁,俯身揽紧青年肩膀,把脸埋进那滚烫的颈窝,“可是…你现在也生着病…”
“啐!我哪有…”
“你有,就在心里!…”

………
“沧海…人常说心病还须心药治…可是,你告诉我,我该怎样才能治得好你的病…”
………
“…你快去吧…你带了李公子回来…还有什么病…不能好的?…”

是的,心病还须心药治。对那绝情远走的人儿,他的心必是千疮百孔,疼痛不已吧…


收式,深吸气,从树叉上取下外衣,随手披了,走出林子。
天高云淡,清风拂面。抬头望望湛蓝幽远的天际,啊,真像那人的眼睛呢…
他离开巫家堡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吧,可是还是未能把那人带回来。那人…是真的不肯原谅他了么?如果…如果

真是如此,却叫人情何以堪??
沧海啊沧海,错了吧,都做错了吧…
当初为何要乱耍性子,一点儿委屈也受不得?可如今…这后果你该如何去承担??

“亚海!亚海!…快…快…”
“宝儿?”看着匆忙跑过来,一把扯住自己的小小人儿,“什么事?”
“你…你…”急喘着,红扑扑的小小脸蛋,满是惊喜之情,“…快去看看谁来了…”
难道是他们回来了!!心中大喜,用力捉住宝儿手臂:“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啊,亚海!你轻点啊!你急什么急啊!哎哟!…”

“亚海!”
“亚海!”
两声喜出望外的高呼,打住了正在拉扯的两人。
望着两位不速之客,惊诧莫名的人顿时愣在当场。
“香雪?…平陵公子?…”


明媚的日光透入室内,幽幽薰香浮动着。平时严整肃穆的书房,此该却欢声笑语不断。
“亚海呀,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长眉凤目清俊优雅,金缕玉冠华而不俗。年轻的贵公子微含笑意,轻拂衣袖,矜持地接住青年递过来的香茗。
“嗯,好。平陵公子可好…”
“他呀,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心情太好了!整日就想着家去,做他皇帝的清秋大梦!差点儿还忘了每年一聚的

饮马江秋猎呢?”一身嫩绿裙袄,半握纤纤素腰。娇媚清丽的少女,巧皮地向平陵撅撅小嘴,扮个鬼脸儿,直

惹得其余三人开怀大笑。


饮马江??可是秋水跌入的那个…
“呵,可是现在才刚入秋…”
“好呀!好呀!我也要去!香雪姐姐,这回你可要跟少爷好好说说,不要又丢下我不管了,呜呜…”不等沧海

说完,宝儿就已经跳将起来,直扯住香雪闹别扭。
“好你个大头鬼!”瞪起杏眼,用力拍开粘人的淘气包,“哼!你们大少爷都不知逛哪儿去了,我们好不容易

来了,也不招呼一个。我看,你就别想了!…”
“呜呜呜……”
“哭什么哭!给我噤声!…亚海!”
“啊!?”
“大哥到底去哪儿啦!今年可是平陵返京的最后一次围猎了。”

呃…去哪儿?这个可是怎么好向他们明说?想到这里,又忆起在香雪海的那段日子,沧海不禁微微红了脸。
看见青年忽红忽白的面容,平陵在旁瞧着,知道事有蹊跷,但又不好直问,须找个空档细细盘查才行。边想着

,便出声打圆场道:
“香雪,你也够了。行云可不像你,哪有这许多空闲。亚海,我在涿郡听到传闻,行云正着手裁军呢。你在堡

中,可知确此事?”
听此一言,沧海不禁愕然。裁军??还以为那人最近忙活的是整敕军队,准备挥师北上勤王呢,没想到……

“亚海,你说啊…”看着沧海若有所思,讷讷不言的神色,香雪蹙起秀眉,“到底怎么回事?…哎…你怎么瘦

了这许多?…”说着,站起身,伸手就去抓沧海肩膀,拧过来拗过去的直往他脸上瞧。

不是吧,你现在才发现??——其实甫一照面就查觉,但作为男子又不好过问这些琐碎八卦事。而如今在旁听

着,平陵实在忍俊不禁,噙着一口茶,差点儿尽数喷了出来。
正想出声奚落,却听宝儿突然大声嚷嚷道:
“还有怎么!还不是少爷…”
“宝儿!!”脸色一变,沧海急忙出声喝止。

“少爷?…大哥他…”香雪性虽爽直,到底是女孩子家,见宝儿提起,即刻敏感地想到这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亚海,大哥…是不是欺负你!”
欺负…这话怎么说??某人的脸立时腾地涨红。
果然如此,极富正义感的少女,愤愤地一点头。
“好!我都明白了!亚海!你不要怕,大哥若是真的欺负你,我就我就…”
“好啦,香雪。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小两口儿的事儿,你插什么嘴。”
“你!…你自然是帮着你那好兄弟…”

正在两人斗嘴嚼舌,准备大战一番之际,却听书院外一阵嘈杂。门前有四五个小厮,慌里慌张地直往后园跑去


“快!!快来人!!接驾!!——”
房中四人大愕,接什么驾!?急忙起身,齐齐鱼贯而出。
“你站着!”指住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平陵厉声喝道:“接什么驾!?难道皇上莅临巫家堡了不成!!”

“公…公子爷,是…是王妃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 出离(下)

王妃归省,虽是到了自家园子,无须甚么排场威仪,但毕竟非比寻常。只见鸾舆随侍浩浩汤汤而来,看那场面

声势,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只令人目夺神移。一时间,沁芳园上下噤若寒蝉,恭谨肃穆,倒真的像皇朝天子

驾临一般。


列队严整缓行,奴婢匍匐满地,蜿蜿蜒蜒,不见首尾,直到一处林子楼阁。
忽见鸾舆锦帘微掀——
“白总管,前方可是艺兰斋?”声音柔婉清和,不大,却令听者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正是。”被问之人诚惶诚恐,喏喏应答。
“停。”
“是!”方始抬头,高声喊道:“下轿!——”

夸张的队伍停驻艺兰斋。其时,院前早跪倒了一大片,当然包括沧海和香雪,唯一长身而立的,只有玉冠华服

、满面熙和的贵公子。
掐金锦袍,湖绿绣襦,云髻嵯峨,明月珠铛。掀帘而下,端丽高雅的贵妇人扶着小婢,举目看看了那“鹤立鸡

群”之人。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平陵公子。”
“正是。”平陵躬身作揖,举止谦和适度,“许久不见,平陵这厢有礼了。”
“公子不必多礼。呵,在这儿也只有公子能与老身"平起平坐"了。”
“王妃抬举,平陵实不敢当。”
“公子何须过谦?待得公子明春回国,只怕老身还要去朝觐道贺呢。”
“不敢…”

“夫人快别说老!夫人可是比香雪还要健朗精神的!”
正在两人客套寒喧之际,一个婀娜妩媚的身影硬是挤了进来。
“香雪?啊,我儿,快快过来,让我瞧瞧!”原本矜持威仪的面容,立时展颜。
“夫人…”撒着娇,俏生生的人儿撅起小嘴,“夫人好大的排场,弄得香雪三魂丢了七魄,直跪了半天,还以

为皇后娘娘驾临巫家堡了呢。”
“啐!你这小鬼头!你再乱嚼舌,瞧我不掌你嘴!”
“唔…夫人不会的,夫人最疼香雪了…”

“好了,好了。快转过身来,再让我瞧瞧。”爱怜地捧住女孩姣美的面孔,抿嘴颔首道,“真是女大十八变。

人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这一别有多少年了呢,我儿…”
“快三年了啊,夫人。”
“没错,瞧,你都是个大姑娘了…”携住女孩的手,不禁感慨道,“你父如果还在,必是早帮你物色好婆家了

…”
“唔…我不依,夫人再拿我取笑儿…”拧着娇躯别扭,娇媚可爱的人儿红了脸,可是眼眶也跟着饧涩起来。
“我儿别难过,我也不是逗你玩儿。过两日,我必会跟王爷说去的…”轻言抚慰着,挽住香雪,回身向平陵道

,“平陵公子请到东园一聚。云儿不在,老身聊尽地主之宜。”
“多谢王妃。那就叼扰了。”

三人言笑宴宴,直往鸾舆走去,早把周遭之人全当透明的。然而方走出数步,贵妇人却驻足道:“等等,我差

点儿忘了。”
两人正疑惑间,却见贵妇人丢开手,往回便走。在匍匐跪地、鸦雀无声的众仆之前站定。
“艺兰斋里叫亚海的是哪一个?”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

“我再问一遍,哪一个叫亚海?”贵妇人云淡风轻,书院前却是风雨欲来。
“夫人。”一片寂寂中,惶恐着,白总管忙走到伏跪于地的青年面前,“是…这一位…”
“哦?”望着那伏低沉静的背影,布衣粗服,很年轻,很…普通?
踱步过去,居高视下望着。看不到面容,只见青丝覆帕,却是连发簪都没有一支。
………

“抬起头来。”
………
年轻的身影略微迟疑,终于缓缓挺直。

俯视着青年,贵妇人有瞬间的惊讶意外。虽然早听说对方面相普通,但如今一见之下,终可置信之余,又总觉

得并非如此而已。看那倏忽抬高又低敛的眉宇,一闪而过的眼神,竟是漂亮…而干净的??青年安静地跪着,

既不战粟抖擞,亦不傲慢轻浮,更无丝毫妖媚狡狭的气息,就这样瞧着,竟全然不像一个…男宠??


无言望了一会儿,只觉眼前沉默的身影,甚是单薄寂寞,惹人爱怜,禁不住就想伸出手去…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心中大震!!——这人…这人可是喜福祥一事的罪首!!更是王爷被迫出京的祸源

!!…云儿不愿上京谋职也就罢了,如今竟开始裁军,还回信说什么:厌倦争斗,性喜平和,只愿逍遥江湖,

纵情物外的古怪混帐话!哼!巫家少堡主居然性喜平和!?说将出去,只怕笑掉天下人大牙!!——难道…这

些不都是因为这可鄙的男宠么!!


可如今,不过一面而已,自己竟然就忘了此行目的,还想去扶这样一个卑贱的男宠!?好!!好!!果然历害

!!果然非同一般!!难怪云儿会被这人迷失了心窍!!比起七年前,只怕有过之无不及!…他不是不发抖吗

?他不是连声“夫人”也不招呼吗?凭着专爱独宠,说甚么长辈甚么王妃,他还会放在眼内!?这样一个孽根

祸胎,不趁云儿离堡快快除去,更待何时!!

………

“亚海!快给夫人请安!”看着贵妇阴睛不定的脸色,情知不好,白总管忙在旁低声提点。
“呃,亚海给夫人…”

——“哼,模样儿倒周正,只可惜也是个狐媚子!”
冷冷的话语,冷冷的眼神,打断未竟的言辞。看着愕然抬头的青年,贵妇人心念电转,狠咬银牙。
“白总管!即刻销了这厮奴籍,赶出巫家堡去!!”

“王妃!!”
“夫人!!”
………

惊讶望住不约而同、齐声阻止的三人,贵妇蹙起秀眉:
“怎么?你们有话说?”
看见贵妇满面的不豫之色,香雪和白总管碍于身份,终究瑟缩着不敢出声,倒是平陵上前作揖道:
“请王妃手下留情,亚海…并非寻常奴仆…”
“哦?原来平陵公子也知道呀?”回眸瞟一眼仍垂首跪地的青年,冷然笑道,“哼,那就更是留他不得了!”

“来人,立即打将出去!!”
“是!!”绝决的话音未落,就有两名侍卫应声上前,架起沧海直往外拖。
“夫人!!”
“夫人!!”
“亚海!!不要!!”正在一片混乱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直冲出来,一把扯住被挟持的人,“夫人!夫

人不要赶走亚海!…”回头哀求着贵妇,圆圆的杏眼泪水汪洋。

“…宝儿?”看到泫然欲泣的小小人儿,贵妇更感讶异,“那个…可是宝儿?”
“呜呜…夫人…夫人不记得宝儿了…呜呜”松开手,匍匐到贵妇脚下,少年终于哭出声来。
“快快起来,让夫人瞧瞧。”忙伏低身牵起抽泣战粟的少年。只见秀美的小脸涕泗纵横,沾满了土灰,成了个

大花脸儿。强忍着笑意,爱惜地在他脸上用力一抹,“你瞧你,夫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苦着脸给我看,这

算什么!快别哭了啊!”


“呜呜…夫人…夫人如果不赶亚海…我就…我就不哭…”小小人儿哭求哀告着,悲悲戚戚,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又来!!亚海亚海!!到底怎么回事!!原本想着,云儿不在堡中,反倒错有错着,正好清理门户,少了后顾

之忧,才能放心地跟王爷出京驻边。但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一个小小男宠居然找了这许多靠山!难道…难道

云儿动了真格??…不!不可能!这毫不起眼的小小奴仆,怎么可能跟那天仙般的人儿相比!整整七年了,云

儿抛父怨母,疏离孝道,莫不是为了他!何况…据心腹来报,最近那个拐跑云儿的人,好像…真的好像某个故

人…不!不管怎样!不管是真是假,是人是鬼,这些渣滓浊物怎么可能轻易代替得了他!?…只是多了这些个

小人,像苍蝇老鼠一样可恶,徒添乱子而已…必先打发出去要紧!!


思前想后,愈想愈不愤。——我偏就不信,制不了你这小小的男宠!!七年前的教训早就告诫自己:一切的错

误须防微杜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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