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君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昨日的婚庆大事已了，傲龙堡上下都忙著打扫昨夜的杯盘狼藉和清点送来的贺礼，却唯独有个人在恋莲苑的亭子里，似有心事。只见他一袭蓝衣，随风飘逸，一头长发也未加束缚，大方的盘腿坐著。

远处的小清小跑步过来，脸色因跑步而显得红润，「总……呃，风少爷，二少爷已经醒了。」小清想起眼前的男人──韩风已和他们的二少爷成亲了，一时不知要唤何种称呼，只好将他与二少爷视为同等，称他为风少爷，应该……没错吧？

韩风对於这个称呼好像不甚赞同，皱了皱眉，见了小清紧张的表情，失笑道：「小清，我还是你们的风总管啊！做什麽这麽紧张？而且你唤我风少爷我很不习惯呢！」

「可是您已经和二少爷成亲了，自然得改唤您风少爷了。」乖乖！难不成要他唤他为“二少夫人”吗？

韩风叹了口气，不再与小清争执，「傲飞醒了是吧？我去看看他。」

「是的，那小清先下去了。」

「嗯。」韩风忽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叫住小清，「小清，麻烦你烧些热水到新房里。」

「好的。」领了命，小清就往厨房去了。

望著小清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又想起：应该叫小清备些食物给傲飞吃的才是。

唉！算了！望望天色，也快到中午了，也是该用午膳了。

韩风叹著气，一面往新房走去，心里仍是搁著一件事，烦恼著。

到底要不要告诉傲飞“那件事”呢？

※※※

唔……好疼！

龙傲飞一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虽然睡得足，但身体的酸软疼痛真是让他吃不消，这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这麽无力呢！

万般困难的坐起身，捞过一旁的单衣著上，再随意披了件外褂，想喊人来，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发不出声，喉咙沙哑乾渴的很，这时韩风已不在，只好忍著痛下了床，双手撑著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外厅，要斟点水喝。

每走一步，身後的伤口就疼痛刺骨一次，而且随著步数的增加，伤痛就更严重，直到他走到外厅的桌边时，已痛的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双手也差一点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这时小清走了进来，恰好撞见龙傲飞这副模样，连忙搬过椅子要龙傲飞坐下休息，但龙傲飞只是咬著下唇看了那张椅子一眼，然後就要伸手倒水喝。

「二少爷，您要喝水是吧？小清来就好，二少爷您还是坐著吧。」小清不明白为何龙傲飞就是不坐下，但仍动作敏捷的倒了杯水递至龙傲飞的唇边喂他喝下。

喝过水，喉咙果然好多了，龙傲飞虚弱的向小清道：「小清，去叫风过来。」

「好的，小清知道，但……二少爷您要不要先回床上休息？」看龙傲飞一脸痛苦的表情，小清不忍，扶著龙傲飞就要回内室的床上。

龙傲飞摇摇头，语气仍是虚弱的，「不用了……先帮我叫风过来。」

「可是……那二少爷先等等。」小清犹豫了下，见龙傲飞这麽痛苦又固执，他还是转身离开去唤韩风过来了。

小清离开後，龙傲飞终於双腿发软、体力不支跌坐在地，这一动作既快速又猛烈，当然是连带扯动了原就疼痛不已的伤口了，惹的龙傲飞疼的差点昏厥过去。

「痛……」真的很痛……洞房都是这样的吗？可是……为什麽他和七王爷交合之後却好像都不感到疼痛？这种痛不是两三天就好的了的，难道………

「傲飞！你怎麽了？」韩风一进房，就看见龙傲飞趴在地上，衣衫容貌不整，担忧心疼，连忙轻柔的抱起龙傲飞。

「呃……」韩风的问题龙傲飞怎麽也开不了口，苍白的脸逐渐通红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弄疼你了吧。」肯定的语气，韩风知道昨晚他仍是有些粗暴，就凭瞧见了床上的乾涸血渍。

龙傲飞脸红的低著头，沉默。

轻柔的放下龙傲飞，让他趴著，伸手撩开了他的单衣，探进浑圆挺翘的臀间，韩风正想分开加以检视，龙傲飞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脸红的不能再红，「你要做什麽？」

「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的。我只是要看看你的伤口罢了。」韩风笑道，对於龙傲飞脸红的表情他很是满意。

「不、不用了。」

「不用？」韩风挑著眉反问，「你已疼得嘴唇发白了，还不用？」

「那、那只是我刚睡醒，所以……」龙傲飞结巴的反驳，一双眼东飘西飘的，就是不敢看向韩风。

「当真？」

「当然──啊！」龙傲飞正想回话，岂料韩风竟长指用力一抵，直直抵上幽谷入口的伤口，顿时疼得龙傲飞大叫，险些掉下男儿泪来。

「我看你的身体都比你诚实。」韩风拿龙傲飞无可奈何，叹著气把龙傲飞的手拨开，仍执意为他检视伤口。

韩风仔细一瞧，果然是红肿又带上了几道细长的伤痕，顿时心疼不已，心中的怜惜泛滥，不可收拾。

「对不起。」韩风收回手，将龙傲飞的单衣盖上，幸好他没穿裤子，否则一定又会折腾了他。

韩风轻轻拥著他，心里愧疚，他居然伤了他的宝贝！

「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龙傲飞笑笑的安慰韩风，尽管他仍是疼得很。

韩风只是拥著龙傲飞，无言；倒是龙傲飞想起了一件事……

「风，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喔！」

「嗯，你问。」韩风将头埋在龙傲飞的颈间，呼吸著属於龙傲飞的味道，满足的充实感令他不禁开怀而笑。

「……是不是每次洞房之後，我都会痛？」

「嗯？」韩风一愣，惊愕龙傲飞会问这种问题，「你怎麽会问我这种问题……」

「快说！」龙傲飞脸红的催促韩风，他想知道答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从来不曾去过青楼，自七王爷那一事後也才明白何谓欢爱，房中情事根本就还不甚了解。

「好好好……一般说来，多多少少都会。」眼见於龙傲飞可爱的模样，韩风在他颈间闷笑著。

喔！他的傲飞真是可爱耶！虽然男人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那……如果是第一次呢？」

「当然是初夜的时候最痛了。」想起多年前，十三岁的那夜……他也是这麽疼著……

这次换龙傲飞呆住了。

初夜最痛？那为何他与七王爷……

「风，可是我和七王爷……并不会感觉痛啊？」

这下又换韩风呆若木鸡了。

不会吧？难不成傲飞与七王爷根本就没……交欢过？昨夜才是龙傲飞的第一次？

「我记得那时候虽然已经快被……可是後来好像七王爷忽然倒在我身上，然後就没再有任何动作了，之後我也昏迷了………」

龙傲飞回忆著，愈想愈觉得没错……

※※※

「那、那你没被七王爷抱过了？」韩风惊讶的嘴巴大张，足足可含进一颗鸡蛋了。

「嗯。」七王爷都倒在他身上一动也不动了，怎麽跟他……“那个”啊！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会痴呆了？」

「我痴呆？我还以为我只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黑暗的梦罢了。」原来那片黑暗是因为自己痴呆了啊……，「可能是我一时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才封闭起自己。」

韩风沉默思考了好一会儿，龙傲飞说的极有道理，而且他又是当事人，应该不会错。

「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哥担心死了！我们还以为你是被强……呃，所以才导至走火入魔，意识丧失。」

龙傲飞听的心里甜蜜不已，笑笑的拍拍韩风揽著他的手，「真是很抱歉，让你们担忧了。」

「你没事就好了。」韩风也笑著将龙傲飞揽得更近。

「二少爷、风少爷，热水送来了。」此时小清在门外喊道。

韩风仍是揽著龙傲飞不放，只是随意的道句话，让小清进了房，将热水倒进屏风後头的木桶里。

「我知道你身子一定酸痛的很，所以叫人准备了热水，让你先洗个澡，然後再出去用午膳。」

「嗯，谢谢你。」

「不过……」

「什麽？」

「我也要一起洗！」韩风扬起一抹坏心的笑。

「不行！」龙傲飞又再度脸红了，极力反对。他才不要和一只整死他的色狼洗澡，谁会知道他会不会再……反正他不要和他洗！

「不行也得行！」韩风迅雷不及掩耳的点了龙傲飞的穴，让他动弹不得，只好乖乖的让他摆布……

「韩风！你……唔！」龙傲飞的反对淹没在韩风的嘴里，房里的温度再度升高……

※※※

半个时辰後，龙傲飞红著一张俊脸被韩风抱著走，一路到大厅，不时有仆人掩嘴窃笑著，让龙傲飞看了是恼羞成怒，直嚷著要韩风放下他，让他自个儿走，可韩风只回了他一句话就顺利堵住了他的嘴。

「你还有体力吗？」

就是这麽一句话，让龙傲飞脸红的像傍晚的红霞，嘴里还不时咒骂著，这般模样让韩风不禁开怀大笑。

「早知道就不让你靠近！原来你是拌猪吃老虎！」可恶！怎麽才一晚韩风就变了样！？一点也不像以前对他必恭必敬的韩风！

「飞，你没听过人是善变的这句话吗？」韩风笑著，若是龙傲飞这张嘴再不知阖上，他会很乐意请他乖乖闭嘴的，用嘴！

「哪有人变得像你这麽多的？」龙傲飞不服气的咕哝。

「飞，你说我变得多，那你呢？」韩风看龙傲飞这副可爱样，忍俊不住，偷了一个香吻，洋洋得意，「你也变了，你不知道吗？」

「我？」龙傲飞疑惑：他也变了吗？

「你瞧你现在这般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忍耐不住的。你以前不会向人撒娇的，也不会任人这样抱著走，不是吗？」

「你…我才没撒娇！会让你抱著走还不是因为方才你……做得好事！」撒娇？他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麽会向另一个男人撒娇！分明胡说！

「或许你不这麽认为，或许别人也不认为，可在我眼里看来的确是这样，况且你的武功不弱，若真要挣脱我也不是难事，为何你没有？」

「我……」

「一个人变了并不是什麽坏事，端看变好变坏，变的顺眼还是变的不顺眼。而我，喜欢这样的你，或说是，任何模样的你我都喜欢，我都爱，因为那是你。」韩风深情的望著龙傲飞道。

龙傲飞似乎受到鼓舞，伸出手慢慢的抚上韩风那道疤痕，双眸深深凝视，「我也是……无论你变得如何我都喜欢，我都爱你。就算你不是俊美男子，就算你长得是这副模样，人人避你唯恐不及，但我仍是爱你，就像你说的……你还是你，因为是你！」

「我知道。」韩风跨过门槛，大厅到了。

大厅里，龙炀夫妇和龙傲天正聊天著，等他们一道用午饭。

「傲飞，你终於清醒了！太好了！」龙夫人见龙傲飞终於不再是一副痴呆样，开心的掉泪。

「娘，我没事，您就别再哭了，否则爹要心疼死了。」龙傲飞稳稳的坐在韩风腿上，笑著道。虽然这样很不雅观，可没办法，他还是疼著，不过韩风为他上过药了。

「看你还会拿爹寻开心，爹是放心了。」龙炀笑呵呵道，见於韩风对龙傲飞的温柔，心里始终觉得没看错人。

「傲飞，身子好点了吗？」龙傲天一语既出，惊得龙傲飞克制不住的脸红，韩风则是怜爱的抚著龙傲飞的发。今日龙傲飞只是将一头长发以白色巾子束起，是和韩风一样的形式，也是韩风为他束的。

「好、好多了……谢谢大哥的关心。」大哥为何会这麽问？难不成大哥知道我和风已经……洞房了吗？

龙傲天似笑非笑，淡淡道了一句：「那就好，别累坏了你自己。」

此话一出，惹得龙傲飞的脸更是通红，连耳朵和颈项也是晕红一片。

见韩风和龙傲飞幸福的模样，龙炀宽心的对韩风道：「韩风，傲飞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他，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爹，我知道。」

多年来，龙炀的救命之恩韩风一直未忘，因为不知报答龙炀，所以他为傲龙堡奋力工作，也只能靠工作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性。他也要求过龙炀可以给他任何任务或工作，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他，可龙炀却只是要他安心过目前的生活，报答一事总是不提。今日，龙炀将龙傲飞交给他了，言明代他疼惜照顾龙傲飞便是对他最大的报答了，他真的很感激。若不是当年他的救命之恩，他想，他根本就不存在了，也不会有今日的幸福了。

「好了，该吃饭了。」

「嗯。」

紧抱著怀中的龙傲飞，韩风暗忖：或许该把那件事告诉傲飞了。

丑君 第十五章 完

终章

这天，刚用完晚膳，韩风与龙傲飞相偕在恋莲苑的亭子里乘凉，虽已是七月天，将近立秋，天气仍稍稍炎热，亭子外的夏季植物仍是开著，不见凋萎。

「傲飞，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韩风怀里拥著龙傲飞，旁人眼里看来，他们真是非常相亲相爱。

「什麽事？」龙傲飞惬意的任韩风抱著，把玩著韩风骨节分明的手。韩风的手摸来粗糙，手心和接近虎口的地方还有些茧，大小不一，新旧不同，他很好奇：究竟为何韩风的手像是经年累月劳动的农夫之手，而他，却是连粗糙也称不上？是习武的关系吗？可他也习武，为何就不见那些粗黄的茧？对了！韩风曾做过小仆！所以手上这些茧应当是那时累积的。

「傲飞，看著我！」韩风将怀中的龙傲飞换了另一个姿势，让他坐起身子来与他直视，「你介意我这张丑陋的脸吗？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恢复原来的模样，你做何感想？」

龙傲飞但笑不语，眼里的涵意让人有些摸不清。

韩风又接著道：「你知道我过去的那段晚事吧……十三岁的那年，可能是我永远也忘不掉的伤痕，我爹娘相继被杀，家中是独子的我也被……强暴了……」

韩风说到强暴之时，他可以感觉到龙傲飞的身子震了下，又继续道：「我原以为我可能就此追随我爹娘而去，可爹救了我，收留我，不在意我的面貌丑陋、不在我已经是个残破之人，他仍是对我很好。在遇见你之前，我可以说是为了爹、为了傲龙堡而活。有些时候，我仍会想起那段恐怖的记忆，我脸上的伤痕也提醒著那不堪入目的过往。我知道我很丑，有了脸上这块伤痕，很多人都不敢靠近我，见我就害怕，直到遇见了你，你丝毫都不在意我的容貌，收我做你的护卫，真心待我，我自从那时起，就开始在意起我的丑陋了。因为你，因为我自觉到了我爱上了你，所以我在意，我怕我配不上你，怕你会受不了流言绯语而远离我，我一直很痛苦，所以一直寡言。我已经很丑了，若是再说出什麽让你不开心的话，怕你会讨厌我，而我执意学医的目的就为此。我很自私，学医并不是为了做个悬壶救济的大夫，而是为了医好我脸上这块伤痕，我私心的希望我能恢复我原来的面貌，希望与你站在一起时能配得上你，希望我不成为你为人茶馀饭後的话题。我想问你，你在意吗？」

龙傲飞闻言，先是呵呵一笑，随後又轻拍了韩风额头一下，「我说你啊，想太多了。我该说是你神经纤细，还是杞人忧天呢？我若是在意，早成了七王爷的人了，还能跟你成亲吗？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容貌，年老色衰，每个人都有那麽一天，容貌岂能拿来为此凭藉？再说，你又不是以色事人，容貌能当饭吃吗？我啊，还是喜欢这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