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汗水？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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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眼睑微微颤了一下，接著，猛地睁开。

刚才的梦境令他的记忆有些混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随之而来的，是怀里温暖的感触。

低下头，一张温顺的睡脸映入眼帘。长而微翘的眼睫如扇低垂著，平日里未曾掩饰的鲜明敌意被平静安然的神情取代，红润微肿的唇微微弯起，漾著一抹似有若无的温暖笑意。

是作梦了麽…………

轩辕烈不自觉亦扬起了嘴角，伸出手想触碰那如黑缎般光亮的发丝，却在指尖触上前的那一刻蓦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在做甚麽？

方才从心底倏然涌现的陌生情感又是甚麽？

转头望见桌上的红烛早已熄灭，光亮从窗棂的缝隙间隐隐透了进来。

他竟抱著他睡了整夜？！

迅速下了榻，轩辕烈首次几近仓皇地逃出了瀞澜阁。

「逃」？

他轩辕烈会「逃」？

突如其来的诡异想法让他的心内猛地一沉，不知从何而生的怒意占满了他整个情绪，僵凝的气氛间冻结了整个寝宫及一切所经之处。

不，他不能让一个卑贱的曲兰馀孽影响他的心思，他，不会再去那里了！

「更衣，上朝！」

大殿外，无云的天际灿烂耀眼。

大殿内，本就肃穆的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就连在朝上打滚了超过二十载的老丞相都被殿内沉重的气氛压得快缓不过气来。

而造成这整整一月如死人齐聚墓地般的早朝之始作俑者，莫不是高踞龙椅之上的烈鋆帝还有谁？

轩辕烈冷冷俯视向满潮臣子，本就不怒而威的面容此刻更因眉间的深痕生生添上几许冷绝的厉色，嗓音平淡却震摄人心。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王……王上…！」殿前那文臣本来拼了性命才能勉强站住脚的，此刻被轩辕烈陵立的目光一扫，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了。

「王上请息怒，方才赵尚书所言并无虚假，乱兵不知如何潜入我国境内起乱，强占了京城以南八十里的宣瑀城为根据地，由於事起突然，守城将领现在已和乱兵陷入僵著的状态…………」勉强打直颤抖的膝盖，左相不得不硬著头皮挺身而出道。

轩辕烈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城内民众呢？」

左相低叹，缓缓摇头，「怕是凶多吉少……」

顿了半晌，见轩辕烈似陷入了沉思，遂放了胆子再道，「王上，此番乱兵主要是由覆灭的曲兰旧部为中心，再集结了其他被大燎消灭的残兵败将所组成，声势之所以能如此浩大，正是因为张著拯救王储的旗帜，王上若不尽快处置曲兰王室的馀孽，恐怕………」

「恐怕甚麽？说下去！」轩辕烈冷冷望向他道。

左相被那麽一瞪寿命不知又减了多少，但也不得不颤著声接下去道，「…恐、恐怕会对大燎不利……」

「哼！我大燎的精兵面对那种乌合之众难道会怕了不成？」轩辕烈冷哼，目光转向右首的武将，「镇南王，带十二万兵马去宣瑀城，不用手下留情！」

「是！」

「退朝！」轩辕烈倏地起身，却见左相又趋前高声道。

「王上！」

「你还有甚麽话说！」

「王上！近一月来不只乱兵的出现太过突然，宫中也频传刺客猖獗，想皇宫守备如此严密的地方，竟有刺客能够来去自如………这若不是宫里有内贼，就是……」

「堂堂大燎皇城竟由得外人随意出入，这难道不是宫内守备的疏失？」轩辕烈龙目一睁，喝道，「顾紫风！你怎麽说！」

众人眼前一花，御前侍卫长顾紫风已跪在殿前，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抱拳恭声道，「属下失职，请王上发落！」

「顾紫风！十天内把刺客抓来见我，否则就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

「都下去吧。」

「王上！」护国心切，左相不顾性命硬生生唤住轩辕烈再道，「…王上！苍澪太子留不得啊！」

「住口！」左相执意要处置苍澪的态度惹恼了轩辕烈，他一掌拍在龙椅上，震得整个大殿一阵摇撼，「李汉椋，你还要不要命？」

不顾满朝噤若寒蝉的百官制止的眼色，左相一脸豁出去地朗声道，「老臣的性命是大燎的，王上要杀要剐老臣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但苍澪太子不能不除，还请王上三思！」

相对於左相的激昂，轩辕烈极度的冷反令人打从心底发寒。

他望著再难以开口的老臣，只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他的处置由本王决定，你，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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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走在熟悉的长廊上，本是急切的步伐却在接近殿们之前渐渐缓慢，最後终於停了下来。

轩辕烈遥望不远处的庭园，渴望见到他的心情更趋浓烈。

好久没来了………

这一个月来，他强迫自己不能接近他。

可是明知他不能让任何事物，尤其是人，影响他的思绪，但越是逼自己远离他，他的身影就越在心内日渐扎根，怎样也拔除不了。

他不喜欢这种难以捉摸的情绪，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刻让这个会影响他的来源永远消失。

但当他听见左相要他杀了苍澪的时候，他简直是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克制力才没有让左相立刻人头落地！

近日宫里频传的刺客………会跟他有关吗？他虽然总说要杀死自己，但他心底的某处总认为，其实他在潜意识里并不是真的想置他於死地。

但现在乱军闹得这样大，他还是………不应该见他的……………

轩辕烈转身想走，脚步却不受控制的朝反方向步去。

用了比平常还要多一倍的时间来到寝室门口，门外守著的侍女在见到是他时行了礼便自行下去了。

他轻轻使力，房门应手而开，随之映入眼帘的，是那道他渴想了太久却逼迫自己不能靠近的纤细身影。

似是听见了门声，苍澪没有回头便道，「紫燕吗？晚膳可以不用准备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他的嗓音依旧清透悦耳，但轩辕烈却没有听漏其中隐隐夹杂了一丝压抑。

「………………」

「紫燕？」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苍澪回过头，却对上一双如寒霜般灰冷的凌厉瞳眸。

「轩……？」没想到他会出现，苍澪还来不及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已落入男人的怀抱。微启的唇被撬开，轩辕烈放肆地需索著压抑已久的渴望，舌霸道地占有他口中的每一分甜蜜，意外地感受到他回异於往的热烈回应。

「我……没想到你会来…」好不容易分开了唇，苍澪喘息了片刻转开视线淡道。

不容他逃避，轩辕烈强迫他面向他，仔细审视他的脸，「你瘦了。」

「…………」苍澪不语，挣扎著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男人抓得更紧。

「想我吗？」轩辕烈低下头望著他紧蹙的眉头，忍不住再吻上他泛红的耳垂伸手探进他衣内。

《续....》

丧国之秋(9)

「想我吗？」

轩辕烈低下头望著他紧蹙的眉头，忍不住再吻上他泛红的耳垂伸手探进他衣内。

「唔……！」苍澪全身一震，突然使劲用力推开了男人，「住手！」

轩辕烈皱起眉，望著一脸狼狈的他，不明白他突然的举动，「这是甚麽意思？」

「轩辕烈………」苍澪捉紧衣襟的指节用力得发白，指尖颤抖著，嗓音却是平静不已，「我不是……」

「不是甚麽？」
「我不是你的女人，深居後宫，日日只等著你高兴时的宠幸，不要把我当成你众多妃嫔中的一个，我不是！」

「那你算是甚麽呢？」

轩辕烈低沉的嗓音冷冷响起，苍澪却无暇去注意他眼中翻腾压抑的复杂情绪。

他挫败的缓缓跌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瞳里透著绝望和痛苦，「放过我吧……求求你…………既然我取不了你的性命，求你杀了我吧…！」

「不，你不能死！」轩辕烈再无法故作冷漠，一俯身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沉声道，「乱军四起，刺客猖獗，大臣不断要求我把你赐死，弄得文武百官吵吵嚷嚷。明明只要点一下头就甚麽问题都没有了，你知道为何我却没那麽做？」

「乱军？和曲兰有关？」不明白男人为何突然说这些话，苍澪只是问道。

轩辕烈微一颔首，更加使劲拥紧他，道，「因为我不能忍受失去你！就算会因你失去一切，我也不想放手！」

「……………」苍澪一阵愕然，几乎不能相信会从那个冷酷的男人口中说出这种话，但下一刻他已微微一挣推开了轩辕烈，垂下眼淡淡道，「轩辕烈，你不知道你在说甚麽。」

「帝王之言，何曾反悔？」轩辕烈抬起他的脸，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坚决。

苍澪一笑，淡然道，「你会这麽想，只不过是因为一股新鲜感，我既非女子又是外族，自然跟後宫侍奉你的妃嫔宫人们不同，过些时日自然就淡了，你又何必自作多情。」说罢，起身就要朝屋外步去。

「起初或许是如此没错。」

故作坚定的步履突然止了，轩辕烈自身後抱住他道，「但是不一样，我知道，你是不同的！」

泪水，终究是不受控制的滑落了…………

他极力压抑住颤抖的肩膀，感觉到男人炙热的吻落在颈後，轻柔的、坚定的，彷佛誓言一样的吻……………

颤栗的轻喘泄入空中，彷佛叹息一样的低吟，隐藏了一丝丝的哀伤。

………就算…只有现在……………

我可以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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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拥著怀中沉沉睡去的人儿，轩辕烈只低声道。

「甚麽事？」

「王上，顾大人求见。」罗胭柔和的嗓音轻轻传来，却令轩辕烈微蹙起眉。顾紫风敢在这种时辰打扰他，想必是有极重要的事吧。

轻抚了下苍澪柔顺的发丝，将他小心地移到榻上，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

「我去去就回。」俯身轻吻了下他的唇，轩辕烈顺手披了件长衣就走了。

望著那道宽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苍澪让自己被沉默浸透，一滴泪，悄悄自眼角渗入了床褥。

………他知道，轩辕烈是为了甚麽才被叫去的，他其实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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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了？」

回到篽龙殿，顾紫风早恭候在殿外。
轩辕烈一面让宫人草草更过衣，一面冷眼望向恭立在侧的冷面男子。

「他服毒自尽了。」顾紫风便无表情地道，彷佛在说著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死了？」轩辕烈挑眉，殿内的温度骤降，「这种事，你该不会没想到吧。」

「所有可能的防备都做了，但他用的是曲兰特殊的混毒法，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顾紫风的嗓音仍只有清冷，面无表情地道。

轩辕烈剑眉微锁，却没有再苛责他。顾紫风是能做事的人，若连他都做不到那就是真的做不到，他从来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只是看他的眼神，自己最不希望见到的情况怕是已被证实了。

「已经确定了？」

「虽然他至死都未吐漏一字，但根据其他曲兰的俘虏口中已证实那名刺客就是已灭曲兰兵部尚书之子，同时也是大将军的第一副官，也就是………」

「太子的，副官？」轩辕烈打断他道，情绪有一瞬间的混乱，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是。」

「他是要来杀本王的？」这一月来接连不断的暗杀行动会都是他计画的吗？

又或是…………

顾紫风漠然道，「刺客只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取王上的性命，二是救太子出宫。」

语毕，伸手入怀递上一块用白绸包裹著的东西。光亮如雪的丝绸上怵目惊心的染著大片斑驳血迹，在白绸上更是鲜红刺目。

「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东西。」

这是………！

望著掌中光华流转的紫晶白玉，以轩辕烈的冷然也不禁微微动容。

这块缀玉他是见过的，虽然只有匆忙一撇，但如此奇特的玉质形状他绝不可能错认！

「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是。」

摒退了所有人，轩辕烈有些疲惫地跌坐在软榻里，支著额告诉自己要冷静，无奈纷乱的思绪却不受控制的翻腾汹涌。

掌中传来冰凉的触感刺痛著他的胸口。

想起他的泪、他的笑、他的倔、他的挣扎…………本以为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进入自己心中的人。

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唯一想要的，永远只会是，也只能是『轩辕烈』的性命………………

站起身，窗外已微微蒙亮，他握紧了寒玉朝殿外步去。

「紫风，随本王走一趟吧。」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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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完结啦.......

丧国之秋(10) 完

窗外，天已经大亮。

晨光稀薄，凉风阵阵，霜雪凝在了枝头隐隐反射出炫目的光华。

银光中，一抹淡蓝的身影就伫立在敞开的窗边，神情温雅，远眺浮云的眼中流露著温暖的笑意，不知是否想起了甚麽。冷风拂起他满头乌丝，衬著红唇边的微扬弧度，看上去轻灵洒脱有种浑然天成的王族气息。

旁边圆桌上，一壶冷酒配著两只白玉酒杯早已备在桌上，一只半满，一只仍空，淡淡酒香飘逸在冷冽的空气里，未饮已微醺。

仰头才尽了残馀的半杯冷酒，门声响起，一道墨色的身影如风而至。

没有跟著大批侍卫，那道身影大步朝他走来，却在行至五步处时脚步滞了滞，终停了下。

见他顿了片刻也没开口，苍澪也没上前，只轻轻一笑，道，「你回来了？」

「嗯。」男人的神情冷漠中透了点复杂，低应一声算是答了。

「是为了甚麽事大半夜的还要亲自处理？」苍澪望著他，似有意若无意地问道。

男人神情有一刹那的不自然，随即淡道，「宫里捉到刺客，我去看看罢了。」

「是曲兰的人？」苍澪像是早已知道这件事，神情仍是淡然地道。

「嗯。」轩辕烈微颔首，没有看漏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痛心之色。

「要喝麽？」苍澪却彷佛像是根本没听见任何事一般，伸手拿起酒壶斟满了，举起其中一只转身递向他道。

轩辕烈并没有立刻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