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莲彤女皇带着从属往苍赫而来,随身甚至没有多少兵马,众人都带着几分猜测,等待着她的现身。而在同时,沁羽这身为莲彤长老的来使,又重新成了宫内众人关注的焦点。
沁羽与公主凝露的婚事,因战乱而一直拖延至今,而今陛下与太子殿下都已安然归来,莲彤女皇又将至,有大臣认为这正是成婚最好的时机,可在苍赫将此事给办了,却也有人觉得,今时不同往日,苍赫俨然已是天下主宰,与莲彤联姻之事不必急于一时,自然更不必太过重视了。
两人归来,早朝自然也随之恢复了,这一日的早朝,群臣又为了如何对待莲彤而争论不休,还有人对安炀的安排,官职的空缺,不少事都有待解决,众人各执己见,高高的皇座之上,祁诩天与祁溟月对着底下臣子的口舌之争,许久都未表示意见,底下众人见陛下与太子没有表示,原先的争执便更是愈演愈烈。
端着茶盏,似笑非笑的瞧着下面的热闹,祁诩天把手中的杯盏递给了身旁之人,祁溟月正依靠在他身旁,不着痕迹的微微阖起了眼,觉得有些无趣,一手接过了,抿着一口清茶,轻笑着低语道:“父皇不觉他们比我更需要吗?”朝底下争的面红耳赤的群臣瞧了一眼,祁溟月示意。
“溟儿若是烦了,便让他们住口吧。”祁诩天懒懒的往后靠去,今日溟儿起得早,似乎是另有他事,将时间耗于朝堂上确是浪费了些。
“何必如此麻烦。”祁溟月说着站起了身来,群臣正在为莲彤和安炀之事而争执不下,打算要对座上的君王谏言,这当口却见太子殿下突然起身往殿后而去,一时间都有些呆愣,全都停了口,看着太子殿下径自离去的背影,不敢再言。
而今早已传遍,太子殿下便是命定的可得天下之人,只是太子的身份,已是让人不敢得罪,到了眼下,那就更是不敢有半点的不敬,对他的一举一动也分外注意起来,见他突然离去,都担心是否是先前与同僚争执之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眼看着他就这么离去,大臣们果然都因此而住了口,祁诩天大笑而起,对底下神情疑惑担忧的群臣一摆手,“既然各位爱卿还未考虑好要说些什么,便都写在折子里呈上吧,退朝。”
跟上了祁溟月离去的身影,祁诩天随行在旁,含笑问道,“昨夜睡得迟,溟儿却起的早,今日可是打算做些什么?”
“洛绯嫣一紧晔耀,说不准何时便会到来,在此之前,我打算去见下沁羽。”祁溟月口中答了,往身旁瞧了一眼,要说睡的迟,也不知是因为谁。
祁诩天见他扫来的眼神,薄唇微扬,眼中的笑意中又添了几分邪气,“一会儿早些用了午膳后,溟儿不如歇息片刻再召见他。”
听他这话,祁溟月顿了顿脚下的步子,“而今我倒是后悔了,这几日不该太体贴了父皇。”一路往炫天殿内行去,他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是含着笑,父皇对他而言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和诱惑,但他却并不急于一时,美食自当要好好品尝才是,来日方长……
有哪几处最能引得身旁之人的快感,而今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微敛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异彩,他可是期待得很,到时父皇在他身下会是何种模样。
炫天殿的内殿,莹然与红袖见两位主子归来,面上都带着笑,看来很是愉悦,都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今日早朝有何好事发生不成?明明是听说莲彤女皇要来苍赫了,即使陛下未将她放在心上,殿下说不准却是会有些不快的。大家都是知道,莲彤女皇与陛下曾有过一段旧情,殿下知道此事,怎么这会儿却反倒很是高兴似的。
带着疑惑,将午膳一一摆上了桌,红袖和莹然退了出去,陛下与殿下用膳之时从来都不需她们侍候,何况两人才归苍赫不久。
桌前,祁诩天和祁溟月对坐着开始用膳。屋内静静的,只有午后的阳光由窗棂洒落,用着午膳,两人忽而都发觉像眼前这般安静的用膳似乎很久未曾有过了。
祁溟月抬首在祁诩天的碗内加了些他所喜欢的菜食,自从他被带离苍赫,便是连日的争战,仔细看来,父皇脸上似乎是瘦了一些,定是没有机会好好的休息和用膳,“回到苍赫时日还不久,政务繁忙,又多了安炀,需父皇处理的事定然不少,一会儿还是先同你去御书房把那些大臣的折子给处理了,我再召见沁羽。”
“不需如此,溟儿原先是如何打算的只管去做,朝中的事务我自会交给大臣去办,需要批阅的奏折虽有不少,但溟儿该知道,对父皇而言也算得太多,倘若溟儿心疼父皇,到时早些来御书房把那些折子分些去便是了。”
替他在一旁盛了些汤菜,祁诩天知道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倾身过去,将他搂到了怀里,祁溟月微微侧首,挑起了眉,“这样如何用膳,父皇可是用完了?”『之』梦首发
“怎么看都是溟儿更可口一些。”祁诩天笑语,坐在一旁,搂在他腰间的手未曾放开,“尽管那时溟儿无恙,但身边没了你,父皇却有些茶饭不思,而今你就在我身旁,父皇自然得好好看住了。”注视着祁溟月举箸的动作,看着他将菜食就口,祁诩天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祁溟月。
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与他对视着,祁溟月在祁诩天唇上轻吻了一下,将筷中的食物送到了他的嘴边,“不必看住,溟月也不会离开的,别处可没有父皇。”在安炀那时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一回。
将递到口边的菜食吃了下去,祁诩天沉声笑了起来,在他腰间轻捏了一下,这才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两人目光交汇,皆透着笑意,也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情意与坚决。
战事已毕,往后便再也无事能令他们分别了。
祁诩天没有再坐回原处,就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用膳。两人再未多言,用完了午膳,才放下筷,便听红袖在外通报,“陛下,殿下,沁羽再殿外求见太子殿下。”
正打算着要召见沁羽,沁羽便自己来求见了,祁溟月有些意外,“看来是歇息不了了,父皇还有奏折未阅,不必等我,迟些我便去御书房。”不知沁羽求见为的是何事,与他想知的又是否有关。
点了点头,祁诩天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两人起身往外行去。
祁诩天去往御书房,祁溟月则命红袖将沁羽领到了外殿。
“沁羽见过太子殿下。”见他到来,沁羽行礼拜见,奇怪的却是,祁溟月未听见他脚下有铃音响起。
仔细瞧去,沁羽仍是一身五彩锦衣,脚下却少了那串红铃,祁溟月不由感到奇怪,“沁羽将那红铃解下了?”记得那似乎还是何种信物,是莲彤长老才可有的身份之证。
听他此问,沁羽竟难得的一愣,没有立时回答,望了一眼原本系着红铃之处,才缓缓开口说道:“有人喜欢,便取去了。”
这回答让祁溟月轻笑起来,“何人可取得沁羽身上之物,莫非是凝露?”
“是。”沁羽这回不再迟疑,索性点头承认了。
祁溟月倒是并不意外,倘若不是心甘情愿的解下,又有何人能得到沁羽足上的红铃,看来沁羽对凝露,确是很有好感,或者说是……在他离开苍赫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应是相处的不错才是。
“此次求见太子殿下,并非为了凝露公主,沁羽是有其他事要言。”平日里总是透着些淡漠,此时沁羽却面带慎重之色,看着祁溟月,他忽然问道:“太子与陛下,是否只是父子之情,还是其他?”自他来到苍赫,接触的最多的,便是眼前的苍赫太子,许多旁人不会注意到的细小之处,自然也落于他的眼里。
“沁羽此问,是何意?”沁羽知道此事,祁溟月早就有几分察觉,只是却未想到他会这般突然的问出了口。
“比无他意,陛下与太子之间如何原本与沁羽无干,只不过,听闻女皇陛下将至,沁羽才会有此问。”沁羽语声微顿,看着祁溟月,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先前便曾问过沁羽,女皇陛下是如何的一个人。”
“不错,那时你未回答。”祁溟月记得,当初沁羽曾言,那女皇是怎样的一个人,实在难说的很,只有见了才会知道。
沁羽想起莲彤那位女皇陛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与陛下当年便曾相识,而后与苍赫交好,也有几分为了旧情之意,这么多年来,女皇陛下身边也有过不少男人,只不过时日都不长久,至今仍是一人,朝中大臣都觉得,她怕是仍难忘旧情。”身为长老院中的人,他对女皇陛下近些年来对苍赫的各种古怪的举措,原本也觉得有些奇怪,直到来了苍赫,见到了苍赫帝和眼前这位太子,才终于猜到了几分,兴许,女皇陛下对此事早已有所知晓了。
“沁羽是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毁了莲彤?”身为莲彤女皇,若是真为情而做出不智之举,那么洛绯嫣便于寻常女子没有两样了,也根本就不会在当年引起父皇的兴趣,他还记得先前父皇曾言,在洛绯嫣眼里,莲彤才是最为重要。
“陛下对太子如何,沁羽虽来苍赫不久,但从凝露口中也知道不少,我只是担心,女皇陛下到来惹出些麻烦,让陛下不快,会牵累了莲彤的百姓。”女皇陛下这一回亲临,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还真是难言之事,但只要真知晓了苍赫帝对这位太子时如何的看重珍视,便该知道,许多旧事都不该说,也不该提。对而今的苍赫而言,要灭莲彤,并不是难事,甚至可说是轻而易举。
沁羽看来有些自傲淡漠,对什么事都不太在意,但对莲彤却是处处维护,身为长老,确也算是尽责了,祁溟月瞧着沁羽难得的慎重之色,笑着说道:“莲彤不是讲求顺应天命,顺其自然吗,既然如此,沁羽何必担心,或许她并不会有太过的举动。”但若真是有,他却无法保证父皇会放过莲彤,何况对于这般的迁怒,他也并不想阻止。
“身为女皇,陛下她行事虽肆意,少有顾及他人之时,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沁羽顿了片刻,看着祁溟月满是兴味的神情,摇头轻笑,“听说女皇陛下再过些时日便到,看来沁羽也只能盼着她切莫在苍赫妄为了。”不然,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还有苍赫帝绝不会放过莲彤。
第一百七十四章 洛绯嫣
文武百官位列两旁,苍赫的大殿之上,群臣低低私语,听闻莲彤女皇洛绯嫣到了,人人都好奇的很,陛下当初与洛绯嫣曾有过一段旧情,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若不是因为两人身份的关系,而今在这苍赫皇后位置上的,可能就不是蒋氏,而是洛绯嫣了。这位传闻中的女皇究竟是何种模样,而今来到苍赫,又是为着什么,众人侯在殿上,各有猜测。
“多年未见,你看来却与那时也没有多大变化,实在是不公。”透着些抱怨,也带着些不满,殿外的女子人还未走近,远远的,话音便已传来,似乎只是与老友见面,完全未曾在意此时身处的是商议国事的大殿之上,这句话又是否合仪,疏疏懒懒的,带着几分随意,语声并不尖锐,也不大低沉,却有着微微的沙哑,在话尾之间不经意的透出了些撩人的风情。
莲彤人人擅长歌舞,嗓音身段都非常人可比,祁溟月面上看来淡淡的同平时没有两样,心里却是有些好奇的。还记得,在他幼年之时曾见过莲彤来使,那妖娆的身姿,娇媚的容颜确是令人印象深刻,洛绯嫣身为莲彤女皇,自当比她们更为出众了,何况在当年能吸引了父皇的,定然也不会是寻常的女子。
此时见她缓缓而来,只听这话音,便已让人很是期待,祁溟月勾了勾唇,对着身旁之人轻瞥了一眼。看见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祁诩天侧首对他露出了无辜的表情,也同那些大臣一般的随身旁的人低语起来,“虽然同她相识,但父皇早已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了,溟儿难道还在为此而介意?”狭长的鹰眸之内含着笑意,案下的手随着低语,朝祁溟月的腰间而去。
在衣袂袖摆的遮掩之间,身旁的手不着痕迹的搂住了他,祁溟月侧首,低低的语声含着挪揄,“若是忘记了,恰好可再记一回,有贵客远道而来,父皇可不能怠慢了。”口中这么说着,祁溟月握住了环在腰间的手,他虽说确是有些介意洛绯嫣,却不会真以为她而今还会对父皇有何影响。
大殿之上,莲彤女皇洛绯嫣已带着大批的随行走上前来,凤目微挑,眸若含情,那似乎含着无限情意的双眸之上,飞扬的秀眉却透着些凌厉,不若寻常女子那般远山而黛,却似男子一般带着些英气,双唇未点颜色,浅浅的樱粉,分明早已过了女子最美好的年岁,偏偏在那沉静的丽色之间又露出了些少女似的轻快肆意,修长的身姿身披帛纱,并不扭捏作态,直直的踏步而来。
祁溟月瞧着她逐渐走近,一身彩衣,各异的颜色,深深浅浅的层叠,帛纱在脚边飘曳着,本是太过鲜艳的组合,在她身上看来却合宜的很,满头的乌发高高挽起,垂落在耳边些许,随着每一步的走动,荡漾着几许媚色,她行到殿前,一路之上并未看旁人一眼,只是望着他身旁之人,本就含情的眼看似未露丝毫异样,他却从中觉出了细微的涟漪。
“同是经历岁月,为何你看来才是过三十的模样,难道老天特别厚爱。”继续抱怨着,洛绯嫣抚着自己的脸,皱起了眉往座上那玄色的身影望去。多年不见,他竟还是如同往日,那双眼,那薄唇,还有唇边那若有若无的弧度,都如往日一般。
大殿之上群臣呆愣,莲彤女皇才到苍赫,说的不是官场上的话,不是关于国事,却抱怨起容貌年岁来了,这实在是……在心里摇着头,却见洛绯嫣身后随行的男女神色平静,像是早就习惯了她这般出人意料的言行,丝毫都不见异样之色。
同大臣们一样,祁溟月也有些意外,洛绯嫣算来该比父皇小上几岁,去也差不太多,也该近四十了,抱怨着自己已老,但从她的容貌和身段之上却是看不出老态,虽不能与父皇相比,却也是风姿卓越,那疏懒随意之间透着的几分肆意,让她看来有些张狂,本该让人反感,但那张狂却是隐约的,恰恰合度,竟不招人恶感,只是让她显得更为特别了。
“原来已与多年不见了,朕倒未曾留意。”祁诩天勾着嘴角,扬起了几分轻嘲的笑意,此时见了洛绯嫣,似乎同记忆里的女子差不多,仍是那么随意的放肆,身为女帝,却半点都没将国礼放在眼里。
“自然不会留意,有了如此出众不凡惹人怜爱的太子,哪里还有旁的心思注意其他,”意有所指的说出这句话,洛绯嫣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旁,轻轻笑了起来,“早就听闻苍赫太子有着无双之姿,不论是容貌还是智慧,身姿还是武技,都较常人出色,本宫早就想见了。”自从知晓了这对父皇之间的事,她便对这位天下闻名的皇子愈加开始留意起来。
只见坐于那人身旁的年轻人,一身月白的袍子,浅浅的绣金暗纹在日光之下,与身侧那抹玄色上的异兽金玟隐隐辉映,发冠之下,墨色的发垂落在肩,衬着白皙的脸庞更为俊美,同那人相似的略长的眼,微薄的唇,却有着不同的平和沉静的气质,静静的瞧着她,在那淡淡的和煦之间,含着探究的微冷,深沉的眸色,彷如深潭古井印着月的清冷,没有半点年轻人的浮躁轻狂,满是深邃难辨的莫测,一眼望去,竟难以辨清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却像是将要被其窥得心中所想一般,让人既想沉醉在那水色之间,又想要逃离那可将人吞噬的深幽。
这便是祁溟月了,让那风流薄情,又冷血残忍的男人可不顾血缘伦常,另眼相看的皇子。洛绯嫣那双含情的眼眸在祁溟月身上转了几圈,仍是微笑的模样,眼神却顿了一顿,又不经意的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