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舞流年 卷三 中(穿越+父子)————火狸
火狸  发于:2010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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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指证

“安炀王随行,连朔,苍赫当年的三皇子,你做的那些事,我再不会帮你掩饰,地宫之祸,宫楼大火,全是你一手造成。”

安静的赤熙殿内,祁柊离的一席话,顿时让原本沉寂的气氛沸腾了起来,五皇子素来都是温文的性子,不喜与人相争,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品性上那也是无可指摘,所有人都相信,他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那么他的这番话,便多半是属实了……

“五皇子可别胡言啊,”面对周遭如暗涌般不断朝他袭来的目光,连朔脸色一变,“那些事连朔从未做过,那些天只是在你居处休息等候我王罢了,若是说错了什么,牵累了无辜可怎么是好。”

隐含在话中的威胁,祁柊离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听到他说起无辜,自然也知道指的是谁,连朔本是他的三皇兄,两人有着相同的血脉,但连朔却至今仍想要挟他,最重要的人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只能依照他的意思去做,但今日,连朔怕是再不能如愿了。

“你若还想用她来要挟我,我便告诉你,没用了,不论你想要我如何,柊离都再不会听你之命。”当着所有人的面,祁柊离注视着连朔已僵住的脸色,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要我暗中带你入宫,我做了,你要我不可声张,我依言,这些倒也罢了,但而后你擅入地宫,放火烧楼,死在你手中的人命不知凡几,宫内人心惶惶,你却当做无事一般,枉你曾身为皇子,出生于此,竟能这般无情,以引起祸乱为乐,搅得宫内不宁!柊离不忍,你却以我心爱之人性命为要挟,要我当做全然不知!”

向来性情温和之人,一旦生怒,那怒气便比常人更盛,连朔面对他的所言,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环顾周遭,显然不论他再说大臣们什么都是不会信的了。

再看座上那两人,饮酒用菜,竟似看戏一般,此时往他望来的眼中,笑意浅浅,却分明都是轻蔑的嘲弄,微扬的薄唇边,冰冷的弧度似在嘲笑他白费力气,再想起祁柊离先前所言,连朔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我是出生于此,我是曾身为皇子,但是那又怎么样,”站在殿中,连朔已是全然不顾,宣泄着心底的恨意,“苍赫弃我,我便要让苍赫不得安宁,闯地宫,烧楼阁又算得了什么,死的人越多越好!这是苍赫欠我的!”

从苍赫受宠的皇子成为安炀宫内人人都可欺凌,“血统不纯”“身份不明”的皇族,虽身为皇族,却比宫内侍从都要不如,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回到苍赫回报这一切,是他日思夜想之事,要说哪里轮得到他来说这些。

“祁柊离,你既然敢说出这一切,就不要再装什么善心了,说我无情?你的人还在我手上,今日,如果我有事,便要她一同陪葬!你心爱之人便是被你害死的。”

再不佯装下去,连朔对祁柊离说的这些话等于已承认了一切。祁柊离听他这么说,瞧了一眼身上的血迹,看来连朔定是以为他救人未成了,不过那些灰衣人也确实厉害,如果不是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一群武林高手,他今日救人的计划定然不会成功。

想到心上之人无恙,祁柊离眼底露出了安心的神色,对着连朔缓缓说道:“灰衣二十人,无人生还,她已在安全之所。”不知相助的那些人由何而来,与那些功力非凡的灰衣人相比竟丝毫不弱。

“不可能!”那二十名夜使全是菁英,怎会如此轻易便让祁柊离得手,连朔原本的几分笃定霎时转为了慌张,那是他此次来苍赫的仪仗,岂能折在祁柊离带去的人手里,眼神闪烁,连朔退了一步,身后却忽然想起了连慕希的话语声。

“你瞒着本王带了人来?不是在出发之前同你说了,这一回到苍赫不可生事的吗?”摇头叹息着,连慕希脸上有些懊恼,瞧着周遭那些大臣们望来的眼神,又有些着慌。

“是师父允了我的!”

连朔的话一出口,祁溟月眼神倏然一凛,师父,连朔口称的师父,莫非又是那安炀幕后之人。

祁柊离与连朔一番对话,文武百官都听在耳中,但听了连慕希所言,却有人不以为然,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喧哗起来。

“安炀王,你的随行在苍赫皇宫之内擅闯地宫,又放火烧楼,不知你可有解释?”连朔所为,便是安炀所为,身为安炀王随行,如果说他的举动安炀王一无所知,谁会相信。

“肖妃当年便是被大火烧死的,连朔这回又放火烧了宫楼,我还在奇怪,有何人会放火,原来是他……”

“连朔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在宫内放火杀人,你以为身为安炀随行,苍赫便不敢动你了吗?”

面对大臣的质问,连慕希像是无可招架,再度往祁溟月望去,眼里全是求救之色,祁溟月此时却未注意他,赤熙殿内一片混乱,群臣激愤,在人群之间,连朔定定站立的身影尤其的醒目。

祁溟月凝神注视忽然发觉此刻的连朔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原本挂在面上的笑容自然是早就不见了的,先前的狂笑与而后的静立,成了诡秘的对比,此时他的身上竟还出现了本不该有的死气。

“陛下,臣请陛下严惩!安炀王与其随行用心险恶,在宫内造成大乱,此事必须查明,安炀对莲彤已有数度兵扰,若安炀对苍赫亦是别有用心,苍赫便要早作准备。”

“臣也这样认为,请陛下严惩连朔,擅闯地宫,在宫内引火,俱是大罪,安炀王一行也颇为可疑,陛下却不可轻忽。”

“臣附议!此事绝不可轻饶!”

在群臣的声讨之中,连朔静立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变化。

祁诩天扫了众人一眼,在椅背上斜靠的身影略略坐起了一些,才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杯盏,“众卿所言,朕也觉得不错,连慕希,看来你得在苍赫多留些时日了。”

说完了这番话,玄色的衣袖微微扬起,“将连朔拿下。”

早在先前,便有乖觉的侍卫已在一旁蓄势待发,就等着陛下下令,此时听了,几人霎时便冲了过去。

能在赤熙殿内当值的侍卫,都是身手不错,大臣们本是等着看连朔被拿下,却不料见到的竟是一众侍卫被掌风袭至半空,随后重重掉落在地的景象。

“不要以为可以轻易将我拿下,连朔再不是当年的祁涟朔了。”随着几声轻微却怪异的低笑,在众人眼前,只见说着这句话的人面色忽然变得惨白,唇上也没了一点血色,站在殿内,直直的立着,不见有什么别的动作,但只是掌风,便让侍卫们都无法近身。

如鬼魅一般,连朔此时面无表情,衬着那一身青灰色的衣袍,不见丝毫活人的生气,祁溟月望着他,不知该是觉得意外,还是觉得理所当然。连朔也成了这般的模样,那么他先前所称的“师父”,便是他所料的那人无疑了。

“祁溟月,今日,你死。”仿佛被抽去了魂魄,连朔说着这几个字,如傀儡般一字一顿的吐出,话音刚落,身影便霎时在殿中消失,待他再次出现,已在接近台阶之处。

“二皇兄!”几人同时惊叫一声,皇子们紧张的站起身来握紧了双拳,凝露扑身欲前,却被身旁的沁羽给紧紧拉住,“你去只会添乱。”

停下了脚步,凝露醒悟过来,二皇兄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又有父皇在,一定不会有事。

几人都是这么想,便都含着担心紧紧盯住了连朔往前的身影。

文官早就远远躲开,武官和后面赶来的侍卫冲上前去,却不及那幽魂般的速度,所有人都紧张的往座上之人看去。

祁溟月正端着酒盏,见连朔袭来,顿觉一阵死气,与先前的灰衣夜使又有不同,若说先前那些灰衣人是带着恶意冰寒的傀儡,气息阴冷诡秘,那眼前的连朔便是注入了恶鬼的魂魄,腐尸般沉沉的死气是他从未在别的灰衣人身上觉出过的。

脑中思绪连转,手上动作也未缓下,对着他袭来的掌风,祁溟月一抬手已将杯中酒液往袭来之人泼去。

飞溅而出的液体落到空中,竟如利剑般凝成了一束,又在瞬间结成了冰晶似的锐利尖刺,半透明的颜色在空中划过一道晶亮剔透的弧度,势如迅雷,飞射而出。

连朔正要挥掌,一股沉沉的压迫如海般涌来,那浑厚的内力仿佛巨石重压,竟生生将他钉在了原地,不可动弹分毫。

不等他再挣扎,噗的一声,尖锐的冰刺带出了一抹残红,随着落地的尖刺,不似活人的惨叫由连朔口中发出,淋漓的鲜血布满了半张脸孔,直直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台阶之上,左眼之处,只剩下一个深深的血洞。

坐着的身影丝毫没动,连神情都未变过,祁诩天撤下了掌力,对连朔凄厉如鬼的模样,似乎未曾见到一般,连瞧也未瞧上一眼,侧首对身旁的祁溟月勾起了唇,“对不自量力之人,溟儿打算如何?”

“可惜了一杯好酒。”放下手中空空的酒盏,祁溟月自语着,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回视祁诩天对他说道:“父皇不觉他与别的有些不同吗?”先是无爻,而后是灰衣夜使,百里忘尘,连朔,全是那人的弟子,却各有不同,只是不知,何者才是那个“师父”最为看重的。

两人自顾着说着话,连朔遭受重创却似没有放弃,除却那声惨叫,而后再未有一点声响,左眼之处血肉模糊,他也似乎毫无感觉一般,腾空而起是身形在半空划出了一道青灰色的暗影,竟如失去理智一般,再度往祁溟月扑去。

这一回,还未及接近,一道白影倏然而至,拦截住了他的攻势,掌风相对,半点不落下风。

无爻……祁溟月有些意外,在宫里,无爻在他未唤之前少有自行出现之时,隐在暗处,同影卫职责一般,不到他与父皇传令,是不会擅动的,可这一回,对着连朔的袭击,他却现身迎敌,就如上回在云昊山庄对敌灰衣夜使一般,似乎只要与他过往有关,便会引起无爻的反应。

白色身影飘渺的似乎不在人间,与连朔的毫无生气已是不同。取出了若水,无爻仍是神情虚无,空洞的眼中不存在任何情绪,若水在空中闪过冷光,无爻踏前了几步,往连朔身上挥就而去。

赤熙殿内,突然而来的这场意外,绕过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祁柊离见了突然现身的无爻,霎时恍悟,眼前的白衣人显然是护着二皇兄的,也正是相助他的人之一,如此说来,是二皇兄派人相救了。

原来二皇兄早知他的打算,莫怪会在暗中要他别说出佩玉之事,看来,今日一切,早在二皇兄的计划之中。

顿时放下心来,祁柊离相信,以殿上那两人之能,连朔决不能伤他们分毫的。

松下心神,他再往相斗的两人看去,正瞧见那抹白影晃过,一道冷光闪现,连朔再度受创,捂着身上的血口,却突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师兄,原来你就是我的师兄!师父说苍赫有人与我同源,原来是你。”

这句话才落音,无爻举着若水的手臂忽然一颤,连朔却喷出了一口血来,含着古怪气味的血液喷洒至空中,无爻那虚无的如要随风而去的身影竟当真由半空跌落了而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碎玉

听见连朔的话,祁溟月便已觉不对,再嗅到空气中那血腥味,立时便知其中定有古怪,无爻坠地,一众侍卫与不少大臣,只要是沾到了那血的,都开始惨叫起来,“无爻,回来。”

对挣扎着正要起身的无爻吩咐了,祁溟月站起身来,见他除了脸色不大好以外,没有别的大碍,便放下了心。连朔吐出了那一口血之后却似无以为继,惨白的脸色已呈青灰,见祁溟月起身,仿佛知道眼下无可匹敌,身形摇晃着往赤熙殿外冲去。

他先前所为,还有那诡异的变化,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侍卫们即便再想表功,可也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见他冲过来,稍微抵挡了一阵,便都被他骇得退开了身去。

眼睁睁的看着连朔这样便离开了,众人不知该是松一口气,还是更加担心才是,危机已除,但隐患仍在,这样的人逃了出去,若是不曾离宫,那宫里岂不是日日不得安宁。

“他会回来的。”注视着连朔逃逸而去,祁溟月站在殿内,对走到他身旁的祁诩天这么说道。连朔对苍赫怀有恨意,除了因为父皇当年之举,对自己像是也颇为嫉恨,想必不会轻易离开。

“已掉入陷阱的猎物,再远也逃不出多远去。”祁诩天望着殿外夜色,半阖的眼眸中,冷厉的微茫闪过,转首望着祁溟月,露出了关切的神情,“溟儿无事吧,可有沾到那毒物?”

举目望去,凡是沾了连朔的血的,侍卫大臣,轻者已脸色灰白,重的像是已昏死过去,也不知还有没有醒来的可能,除了那血中含毒,似乎没有别的可能了,幸而先前毁去他一目之时,并未沾到。

“父皇放心,我没事。”祁溟月摇了摇头,望着赤熙殿内一片混乱,心里叹笑了一声,今晚的酒宴还真是热闹的很。

祁诩天听了他的回答却并未放心,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外袍之上仍是纤尘不染的白,这才满意的揽住了他的身子,“溟儿无事就好。”一转身,见大臣们还惊魂未定,眼巴巴的望着他,祁诩天扬了扬唇,“众卿受惊了。”

群臣都还没定下神来,这时候也无人去多想陛下对太子殿下那动作似乎有些不妥,即便是见了的,也只当是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关切,一连串的意外和惊吓下来,都有些回不过神,听祁诩天这么说了,有人才连忙摇起了头,“陛下,臣等无恙,只是安炀的人一到了苍赫便惹出如此是祸事,臣请陛下……”

“行了,朕已说了,在事情尚未明了之前,安炀王需留在苍赫,至于连朔,只要发现了他的行踪,立时捉拿,杀了便是了,别的还有什么事要提醒朕的吗?”狭长的眼眸往一侧轻轻瞥去,口中的话虽说的清浅随意,但听这话的大臣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最不喜有人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只要是他出口之言,为臣的只需依从便是了,他一时给吓糊涂了,担心连朔再闹出什么事来,竟忘了这个忌讳,先前说话的大臣连忙跪下身来,“臣不敢。”

提醒?他哪里有资格提醒陛下,他能想到的事陛下岂会没想到,他欲借此事让安炀知道苍赫的厉害,陛下却只是将安炀王留在苍赫,并无其他举动,莫非是陛下另有安排?君心难测啊,在心里感叹着,他跪在地上不敢再言。

连慕希坐在原处,显然是听见了祁诩天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苦着脸,一双大眼内全是担心的神色,时不时往祁溟月看去。

对连慕希时常望来的眼神祁溟月早有所觉,并未理会,眼下赤熙殿内的酒宴看来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天色不早,戏也该落幕了,继续把玩着手上的佩玉,扫了一眼在混乱中被打翻的酒菜和神色不定的大臣,他将手中的玉放到了眼前,“小小一枚太子佩玉,竟闹出这许多事来,真是没意思的很。”

青绿的颜色在明珠的光晕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说着这番话的人微微蹙着眉,听见这番话的大臣们却一时无语,太子佩玉是先祖所传,是何等的重要,到了太子口中却成了“小小一枚”,显然并不重视。

有年岁大的臣子听了这话,颇不赞同的回道:“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全因你未妥善保管太子佩玉所致,臣不敢怪责殿下,臣只想恳请殿下往后切勿再大意,太子佩玉是苍赫皇储才可佩带,轻忽不得,也是代表着太子殿下您的身份,如此重要之物,请太子殿下定要好生保管了。”

二皇子当上太子之后,从未出过差错,样样都让人满意,除了未有立妃,眼下也就这佩玉的事让大臣们有些微词,此时听了这位赵大人的话,都觉得不错,可仍是无人敢附议他的话,太子殿下为陛下所宠信,本身又是威仪日盛,谁敢随便开口,也就倚老卖老之人才有如此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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