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下)+番外 BY: 伊川
29.海德堡
“丹尼尔,今天下雪,跟我出去走走吧,外面yu-shu-qiong-zhi,真是美极了!”
一下课,林笑刚抱着专业书从教室走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德国大男孩就操着生硬地夹杂着德语的中文,热切地凑上来,要替林笑拿书。林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说:“不了,谢谢,我还有功课。”
这个男孩叫卡尔,是高林笑一届的学生,学习很优秀,自林笑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就对林笑一见钟情。但林笑实在对“一见钟情”这个词深恶痛绝,一见到就想起路倩,想起被抛到脑后的过往,连带的对卡尔也没有好脸色。无奈卡尔脸皮奇厚如城墙,眼睛如蒙白内障,愣是认为这是含蓄内敛的中国人的害羞。林笑被缠的恨不得盖麻袋扁他一顿,但初到德国处处不适应,功课上还有许多地方要这小子帮忙,也只好强忍了。
果然,那小子立刻热情地说:“什么功课?我来帮你!”
做完功课天色已晚,已不能出去散步,卡尔却又热切地邀请:“丹尼尔,下周我生日,来参加晚会好吗?”林笑刚利用完人,不好意思立刻回绝,勉强地道:“我不懂应该准备什么礼物……”卡尔立马道:“那就不用准备,人来就行,下周五下课我去接你,好吗?好吗?”林笑只好无奈答应。
生日当天卡尔亲自开车来接林笑,林笑看他居然穿了礼服,知道是正式场合,借口没有礼服不想去,卡尔死缠烂打,苦苦央求,甚至放话他不去自己也不回去了,最后林笑只好随便找个店买了身西服穿着去了。
卡尔家好像很有钱,花园别墅十分气派,停车场上一溜名车精光闪闪,都是来为他庆贺生日的人开的。林笑到时客人已经到齐了,卡尔美丽的妈妈从繁复精致的旋转楼梯上下来,紫罗兰色的曳地长裙优美舒展,嗔道:“卡尔,宝贝,你去接什么朋友这么困难,所有人都在等你们!”林笑有些尴尬,微鞠了个躬道歉道:“抱歉,夫人,是因为我的事情在路上耽搁了。”他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礼服,虽然是匆匆买就,依然妥帖合身,举止也优雅大方,看得出教养良好,秀美的脸上微带着歉意的表情显得有些害羞,十分引人好感。卡尔妈妈的气立刻消了,忙表示不怪他,做了自我介绍,让林笑叫她卡特林夫人,又给林笑介绍卡尔的父亲沃夫冈.施奈德。
卡尔的父亲沃夫冈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很和善的样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妻子和林笑的互动,在林笑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夸了林笑几句,林笑自然要表示感谢。卡尔看见林笑受父母喜爱,非常开心。在卡尔的父亲夸林笑时,林笑灵敏地听到宴会的客人中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却装着没听见,一眼也不朝那里看。
寒暄完毕,宴会开始,众人都送上礼物,林笑也随份送上。一个栗色卷发的十八九岁女孩尖刻地问:“我送了一支PIAGET最新款的男表,Mr林,你送了什么?”卡尔想起林笑说过不懂怎么准备礼物,忙解围道:“丹尼尔不管送什么我都喜欢!”林笑看了那女孩一眼,拆开包装给他看,道:“一把中国折扇。”卡尔惊喜地打开扇子看,只见扇面上是一幅中国画,还题了几行字。
林笑道:“上面的字是我写的,是一首中国古诗。”用中文念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接着又用德语翻译了一遍。众人开始听不懂他在念什么,却能听出他清悦的声音有种韵律美,最后听到译文,都露出陶醉的神色。卡尔看着画轻声重复他的翻译:“春天已经走了,花却还没有落去,人走近了,鸟儿却没有受到惊吓……啊!我知道了,是在说这幅画对不对?”林笑看着画轻笑:“不错,这就是一个谜语,谜底就是画。”抬起睫毛,却撞入一双不善戒备的碧绿眼眸中。
眼眸的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高挑青年,面容极俊美,与栗发少女隐隐有几分相似。林笑看了眼栗发少女看卡尔的眼神,慢慢垂睫,心中有了分了然。
这个青年林笑认识,叫海因茨,也是海德堡大学的学生,药剂学系的硕士研究生兼助教,林笑也是药剂学系的,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这也是位头上有着天才光环的资优生,在海德堡这种天才大把抓的地方都十分显眼,林笑给他的印象明显不好,在学校可得小心点了。
卡尔兴奋地拉着林笑要他叫这首诗的中文读法,林笑敷衍他回学校了再教,他便不再纠缠,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捧上楼,说要好好收藏。林笑终于摆脱缠了他许久的八爪鱼,松了口气,随手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走到角落去。不料刚站定,就又有一个高大的阴影罩住了他。林笑恼火地抬起头来看是谁,外国人一个个牛高马大,随便一个都比他高一截,他不得不抬头仰视,他一定要再长!
那人叮地一声和他碰了一下杯,将酒杯举到唇边抿了一口,说:“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不是吗?”林笑看出这人已有三四十岁,勉强也抿了口酒,说:“不错。”那人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安德里,安德里.布格曼,生物药剂学的教师。丹尼尔,你今晚可好像是惹得海因茨不开心了。”林笑纤长的食指划过晶莹的杯壁,垂眸不语。那卡尔强拉我来这里还惹我不开心了呢,老子怕他?
布格曼好像看穿的想法,呵呵笑了起来,眼光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顿了下,道:“海因茨可不是个善于容忍的人呢,需要帮助的话,就来找我。”说罢,端着酒杯走开开。
林笑看着这个男人风度翩翩的背影,撇了下嘴。
找你,还不如找卡尔呢。当他没看见他盯着他手指时的眼神么!
“丹尼尔.林,”俊美如阿波罗的海因茨面无表情地问,“表面活性剂按其在水中能否解离成离子及解离后所带电荷分为?”林笑费力地在心底翻译着德语医学术语,回答道:“阳离子表面活性剂,阴离子表面活性剂,两性离子表面活性剂,非离子表面活性剂。”“反映难溶性固体药物吸收的体外指标主要是?”“……什么?”林笑没有听懂,他说的太快了。海因茨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进海德堡的?这么基础的知识!”教室里一片哄笑之声。林笑的同桌好心地低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次他听懂了,确实是非常基础的问题。他平静地答道:“溶出度。”
“于尔根.胡斯特,帮助同桌作弊,扣一个学分。”于尔根涨红了脸。林笑也愤怒起来,但勉强自己保持着平静,道:“助教,你刚才的问题我没有听懂,胡思特只是好心重复了那个问题,我有录音笔,可以重复回放刚才那一段录音作为证据。”海因茨盯了他3秒钟,道:“那么,他扰乱课堂纪律,扣两个学分。”林笑怒叫道:“助教,您不公平!”海因茨仍然面无表情:“而您,Mr林,顶撞老师,扣三分。”这回所有人都明白了俊美的阿波罗王子是故意针对中国男孩,都屏息静气,不敢说话。
林笑知道强辩只会更加连累胡思特,咬住嘴唇低下了头。在旁人看来好像在强忍眼泪,许多人看着他的眼光都多了同情。
海因茨的神色更冷了,道:“坐下。”林笑坐下。
下课后林笑立马对胡思特说:“对不起,我会想办法,一定不连累到你的。”说完追着海因茨的身影跑出教室。
海因茨夹着文件夹向办公楼走去,脊背笔直姿态高贵。林笑一路跟着他。他跟胡思特说了会想办法,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教室离办公楼很远,林笑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海因茨早就发现了他,打算等他上前的时候再警告羞辱他一番,他却一直不上前。到了教学楼前,海因茨终于忍不住站住脚步:“Mr林,您一直跟着我有何贵干?”林笑也站直了,道:“格尔夫先生,迁怒、为难一个学生,不是一个正直的绅士应当做的。”海因茨嘲讽地挑眉:“难道我今天对学生的处理有哪一点不当?”林笑也反唇相讥:“难道您认为您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正当的?”海因茨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恼火地警告:“离卡尔远一点!”
果然是这个原因!林笑也冷笑一声:“您应当告诉他,离我远一点!”海因茨拂袖就走,林笑明白这次追来的目的不可能达到了,丧气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冬青树。他的态度很差,但就算软言相求,海因茨也是不会让他轻易达到目的的,这个小人!
30.东方巫医
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了,丹尼尔?”
林笑回头看,是那天向他搭讪过的生物药剂学教师,垂眸道:“教授。”布格曼看看他的表情,笑了:“到我办公室喝一杯咖啡吧。”
林笑跟着他来到办公室,布格曼请他坐,煮了两杯咖啡,递给他一杯,温柔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林笑心想也许这个人帮的上忙,低着头把事情说了,平平淡淡,并没有夸张虚饰。布格曼摩挲着自己的咖啡杯,微笑着倾听,过了一会,道:“从程序上,他没有做错什么事。而且海因茨在这里十分受教授和校长的喜爱。”林笑不语。布格曼看了林笑一会,笑起来,柔声说:“你别担心,我会去跟海因茨说,取消你那个同学的处分,我教过他,说话还有一点用处,只是你自己……”林笑暗自在心底翻白眼,谁担心了,老子真的要整他,有的是办法,但听说可以取消于尔根的处罚倒是有点感激,关于他自己的,他才不在乎,表面上却做出十分感动的表情抬起头来:“教授……谢谢你!”
布格曼拍了拍他的手:“关于你自己的,我就是这次跟他说了,他要为难你下次还是有借口,你还是要自己小心。”
林笑这回倒真有点感激了,这人帮他的目的十分明显,让他很反感,但这个时候没有乘机占他便宜,也说的上绅士。
林笑笑道:“我会解决的。”
真心的明亮笑靥忽然绽放,布格曼忍不住碰了一下他的面颊,但立刻缩回手,笑道:“那么,你去吧。”林笑本能地躲了一下,这时放下咖啡,站起来礼貌地向他道别。
两天之后,于尔根的处罚果然取消了,林笑立刻去告诉他这个消息,并再次向他道歉,于尔根笑笑,并不在意的样子,还关心他的处分,他笑着让于尔根别担心。
处分取消后海因茨看林笑更加不顺眼了,不但戒备而且还多了份鄙夷,连带的看海德堡所有的中国人都是如此。林笑表面上微笑如常其实快气的额冒青筋,妈的,种族歧视啊!
卡尔又来缠林笑,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气愤地跑去质问海因茨,海因茨不屑地居高临下问他:“谁向你告的状,那个中国人?”卡尔愤怒地分辨:“不,丹尼尔才不会跟我说这些,是我自己问他的同学!海因茨,你这明显故意刁难,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不像你平时的为人!”海因茨也愤怒起来:“你不明白,卡尔,于娜已经跟你订婚,你不理会她,总缠着一个男人,你想表达什么!?”卡尔大叫:“订婚?海因茨,订婚?那只是长辈间的一个玩笑,我从来只把于娜当妹妹!”“玩笑!?”海因茨大吼,“于娜喜欢了你十几年,你说这是玩笑!?”卡尔叫道:“喜欢我?还是喜欢施耐德这个姓氏代表的价值?海因茨,你敢真正肯定她喜欢的是我吗?”海因茨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卡尔,于娜喜欢你这么久,你怀疑她爱的是你的钱?”卡尔自知失言,挽回地想搂他的肩膀,道:“海因茨……”海因茨一抖肩摔开他的手,倒退着向后走:“卡尔,这么多年了我才发现我不认识你,再见,你这样的人,也配不上于娜的喜欢。”“海因茨……”卡尔还想上去解释,海因茨决绝地回头,快步离开。卡尔伸出去的手徒然在空中挥了几下,丧气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海因茨不再故意针对林笑,完全视他如无物,目光看到他实在来不及转开的时候就立刻皱起眉头,好像看到了什么失礼肮脏的东西。林笑自认为脾气涵养也算好的,还是被这种目光惹毛了,一天傍晚埋伏在他回宿舍必经的僻静地带,在他经过的时候一拳将他撂倒,拖到没人的小树林里。
海因茨惊怒大叫:“你想做什么!?”林笑一脚踩在阿波罗王子身上,咬牙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请教一下助教大人您每天用看苍蝇的目光看我是什么意思。”海因茨愤怒道:“我用什么眼光看人,那是我的自由!”林笑点头道:“说的好,那么我想揍什么惹到我的人,也是我的自由。”说着挥拳就要向海因茨身上打,海因茨吓的大叫:“我要告你故意伤害!”林笑的拳头猛地定住了,作惊讶状喃喃自语:“不错,这是国外,这些鬼佬们就是在麦当劳吃东西烫伤个嘴皮都是要诉讼的……幸好我还有别的准备。”
拿出一个布药包往海因茨口鼻上一捂,浓重古怪的药味让海因茨顿时头晕目眩。回过神来后海因茨惊恐地发现全身都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劲儿来,连话都有些说不动了:“你……对,我,做了……什么?”“麻醉呀。”林笑狞笑着又拿出一根明晃晃的长针来,“你应当问,我还想对你做什么?”
在海因茨惊恐地目光当中,他脱了海因茨的鞋袜,用长针在海因茨脚心某处一扎——
“啊!……”海因茨中电也似的身体猛然一弹,修美洁白的颈项用力后仰,像一只献祭的白天鹅,碧绿的眼睛里突然泛出了泪光。林笑震了一下,又捉住他另一只脚一针扎下。这次海因茨叫也叫不出来了,双腿微弱地反抗踢动了几下,全身都在颤抖,闭紧了双眼,卷翘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细碎的泪花。
看着海因茨修美颈项上痛苦上下滑动的不甚明显的喉结,林笑黑线的发现,他,有反应了。
不是吧,他竟然这么禽兽!
林笑掩饰地拔出针,装的很凶狠地问:“享受么?”海因茨还是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林笑知道他这时正麻痒钻心,甚至比痛更难受,站起来走场子地撂下一句话:“再来惹小爷,小爷的招待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完快步走出树林。
他怕他走的晚忍不住兽性大发就地把助教同学给吃了。没办法,海大美人实在太诱人了,瞧那小表情……
走出树林林笑又站住脚步。
不对,将那么一个暂时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美人独自扔在树林里,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岂非要内疚一辈子?
返回去,躲在一边看着美人慢慢恢复正常,回到了宿舍才离开。
林笑倒不担心美人回去后找他麻烦,他可以肯定他那两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美人就想告他故意伤害也找不到证据。
林笑以为以后海大美人要躲着他走了,没想到美人胆气还挺壮,第二天就堵住了他:“昨天你对我做了什么?”林笑昨天还yy过人家一把,而且向来对美人很宽容,也不再愤恨,只是哼笑道:“下诅咒,控制你,你没看过我档案么,我原来是东方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