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 下————皂斗
皂斗  发于:2010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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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没好气的说:“你急什么!不是人还没有来齐么?唉,对了,阿亚他奶奶回来看他,不来了,叫我跟你们说一声。”

“唉?他奶奶回来了?真是,估计未来一个月他都会忙着出入高级餐厅跟女孩子见面了,有的他受的。”景笑乐幸灾乐祸。

德性吧你就!

林森白了他一眼。

几人闲聊了十来分钟,罗闻名来了,还特意带着一大盒本地有名的包点访制作的各类点心,让谭微看得心花朵朵开,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林森进屋把祭品一一拿出来,酒水零嘴样样俱全。

古桐两人在景笑乐望眼欲穿中姗姗来迟,原坐在景笑乐和罗闻名中间的林森自动让位给古桐,认识的不认识的自我介绍一番后就都是朋友恩列,景笑乐问小雨他们怎么没来?

“小雨今晚有特场,他们捧场去了。”豆豆笑道,“本来我们也想去的,怕他那断腿在那种人挤人的地方吃不消。”

“来这儿也挺好的,难得这天时地利人和。”路晨道。

古桐闻言望了他一眼,这相貌学识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喜欢景笑乐,肯定的,那天听说起在酒吧的事情时就知道了,不,是更早些,在这儿吃饭的时候就猜出来了,他看景笑乐时专注闪亮的眼神跟看其他人不一样。

“唉呀忘了!”林森突然拍额,对众人疑问的眼神解释:“我忘了拿蜡烛出来了……乐乐,你跟我一块拿去。”

“崩溃!我以为今晚月亮够圆够亮了。”罗文名低咕着。

古桐好笑,歪头道:“月亮够圆了,但还不够浪漫……哎,湖里没有花灯啊,不许放么?”

“应该是吧,景观湖……谁知道呢,白云公园往年都有,要看花灯得去那儿,种类繁多又漂亮。不过我是没什么兴趣的了。”罗文名视线从湖中收回,突然探头低问:“你们和好了?”

“谁?”

“你跟景笑乐啊还有谁,他前些日子不是失恋伤心么!”罗闻名一脸“你别再掩饰了,我都知道”的表情。

古桐挑眉:“所以他找你喝酒,行酒令输了被你掐得手臂一块块淤青?”

罗闻名耀眼,不满意道:“什么啊!又不是女人谁掐人啊,再说了,行酒令也不会无聊到用‘掐人’来行啊,又不是虐待狂。估计是他心情不好拿自己开心……说真的,我前些天海一直在想你什么样的呢……”

古桐沉默听着。

林森和景笑乐每人拿了几个玻璃罩和红烛过来,在长桌上一字排开,谭微拿着打火机一路点燃,像见到漂亮玩具的孩子一直兴高采烈的拍掌,叫大家许愿。

景笑乐嘲笑她晚上还看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入睡,谭微气急败坏的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怒乎:“好心被当驴肝肺,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这满目疮痍的心应该拿出来晒晒月亮,免得从内到外一起腐朽……”

“这妹子一到月圆之日就发狂,你们别见外啊。”东洋笑嘻嘻解释。

谭微弯腰笑:“这人是标准日本狼人。”

“瞧他都变身了,哈哈,平日没见他这么人模狼样的……唉,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流传在月夜那故事,将星光深处照亮,如神话活在这世上,为你将不朽的爱轻轻唱。”

“她今晚确实有些情绪过度高涨了。”景笑乐忍笑证明,伸手扣住古桐的手,放在膝上。

古桐倒眼看他欢喜地表情。心想这两天呆在一起,发觉这人确实比以前消瘦了很多,整个人被剥了层皮似的,下巴削尖了,罩衫挖深的领口处颈窝深陷,手指欲加纤细骨节分明……眼神定在他的手臂上,古桐眼皮跳了跳,把手拦到自己膝上,悄悄解开他袖口上那颗古典盘扣,把袖子聊起来。

景笑乐飞快转过头,眼神躲闪的想抽回手,古桐使力制住他,面无表情道:“我有事要问你。”

“以后……以后再问行么?”

“现在。”

对视几秒,景笑乐败下阵来,跟众人招呼一声便搀着古桐到不远处公园小道旁的木椅上,蹲在他跟前抬头道:“你要问什么?”

古桐拉起他的手臂,指尖抚摸那几乎占满整个手臂内侧最嫩一片皮肤的淤青,平平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这都是你自己弄的吧。”

“……是,是我自己弄的。”

“疼么?”

“……疼。”那些日子的委屈和痛苦涌上来,景笑乐眼眶泛红,伏在他膝上,温热的液体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滑下。“……很疼……”

“既然知道疼,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古桐目光发直的盯着淤青。膝上有一小片地方灼痛了他的心,一股愤怒的情绪缓缓升腾,声音压不住的拔高:“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景笑乐稳了稳情绪。“……因为你离开后一直不理我,我难受……睡不着,一睡下就做梦,老梦见你叫我滚开,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我……半夜醒来很难受,总觉得自己不存在了,不自觉地就掐自己,疼痛了我才能继续睡……”

“是因为我?”古桐鼻息骤然粗重,暴怒的情绪烧得他理智全无,语气里也有丝颤抖。“我有让你这么做了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为什么不珍惜自己?!我要是现在把你推开说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你是不是要在我面前自残?!”

第一次见他有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第一次见他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狠戾阴沉的表情,景笑乐胆战心惊的呆呆望着他,语无伦次道:“是……不不……我只是……我太想你了……”

“不准拿我当借口!我不想承担也承担不起!!你滚!!滚!!”古桐狂吼着猝然推开他,景笑乐向后猝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后脑勺磕得闷疼。他撑起来想拉古桐的手,又被他一把推开。

听到声响的豆豆东洋等人飞快跑过来,把景笑乐扶起来后,豆豆安抚的拍拍他:“景笑乐,你先过去那边,我跟他聊聊。”

“不……”

“乐乐!”东洋难得严肃,板着脸把景笑乐拉走。

本来应是欢声笑语的聚会因这插曲变得沉默局促不安,众人这回真的是个个仰望月亮喝闷酒暗叹了。景笑乐复杂的眼神一直望着小道那边,他看见乐乐站在古桐面前,古桐仰着头跟他说话,然后乐乐搂住他,垂头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怎么也插不进这两人中的感觉……景笑乐这心里已经不是痛苦一个词能形容的了。很闷得痛,很闷得恶伤,整个胸腔都鼓噪着,又想弄疼自己……

景笑乐走到栏杆边,轻轻一跳,坐到栏杆上,修长双腿晃荡,望着天空的脸上有着迷茫,眼眸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乐乐……”东洋真心疼了。从小到大,何时见他这么憔悴恍惚过?以前那个骄傲的公子哥哪儿去了?自从认识古桐,景笑乐不再是以前那个景笑乐了。

景笑乐看看小道上的两人,似自言自语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真是贴切真实得写照……他从不爱我……”

“乐乐”东洋扳过他的脸,语带祈求:“乐乐,算了吧,做了这么多已经够了,你找个爱你的人,像以前一样,那么多人死心踏地的爱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啊?”

“东洋,那么多人中有没有一个叫古桐。”景笑乐疲惫不堪的靠在他身上,语气微弱。“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爱他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算了……”

手臂被拍了一下,景笑乐抬头一看,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景笑乐,我们先走了,晚点我打电话给你,你别急着离开这儿,我会回来的。”

第五十六节 针剂

豆豆走后,林森几人沉寂了片刻后倒是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藏着换着怕言语中不小心刺激到景笑乐了,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的在玩酒令:抽到最后那张牌的人说一句关于月亮的诗词。

“崩溃!怎么又是我!”罗闻名四肢大摊挺尸,无语问苍天。

“别崩了,赶紧文思如尿崩吧!”林森幸灾乐祸。

“嗯……”罗闻名灌了口酒壮闹,埋头苦思。“等会儿……不急……啊想到了!……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几人听闻面面相觑,摸摸鼻子讪笑。“虽然没听过,但应该是古人写的,挺好,有墨水,开牌吧。”

……

景笑乐没参与,他现在不要说诗词了,连对话的逻辑都没有。所以只是带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呆坐着,小口的啃着糕点,看他们玩看他们嬉笑怒骂,频频看表……十点四十二了,都两个小时了豆豆还没回来,也没电话说一声。正想着,豆豆轻快地声音传来了:“各位,我来了!”

“快快,顶一下,我快撑不下去了!”罗闻名招呼他落坐。

豆豆站在景笑乐身边,看着他们玩了一轮,指着脑袋自嘲道:“诗词啊,我是一句都没有办法想的,我的记忆很混乱,带虎头蛇尾。”

景笑乐抬头疑视他月光照的脸,轻问:“豆豆,你要跟我说什么?”

“咱们去那边说吧。”

两人走到小道旁的木椅上,并排坐着,静默了一会儿,豆豆笑道:“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总觉得两个人的感觉外人最好别插手,免得把一锅清汤给撹糊了。但是,这个古桐有关,我不想再看到他像今晚这样。”

两人同时转脸,视线相对,景笑乐首先避开。豆豆突然问:“景笑乐,你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嗯?”

“你什么时候初恋?什么时候开始懂的爱情?”豆豆语气极认真。

初恋?什么时候开始懂爱情?景笑乐闭上眼努力回想。似乎是在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还才初三,特别喜欢隔壁班的一个梳着娃娃头的文静女孩,每天睁开眼就想着下早读后要找个什么借口去他们班,晚上会想着她的脸入睡……“十五岁吧,暗恋。”

“唔,你比较早熟。”豆豆笑,语气忽而有些低沉:“这可能也是某些人的天赋吧,感情健全,开发得也早,像我就不一样,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懂爱情……”

“你只是没碰上。”

“呵呵……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健全的感情系统而我没有,所以当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很高兴,我一直希望他能有一段完整的爱情。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爱他,并且是有足够的耐心一直爱他……你别嫌我话酸,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我一直插不进你们俩之间,有时候会觉得你们俩……”

“沮丧么?”豆豆侧过笑脸,像是炫耀。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爱他!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景笑乐憋气。

“不是不想,而是我们两都是感情系统不健全的人,他补不全我那一份,我也补不全他那一份。当然,如果你没出现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因为即使我们这间没有爱情,也有一份浓厚深刻的感情。这感情日积月累,融在骨血里,即使你以后跟他在一起了,他有一部分还是属于我的,知道么。”

知道么,这轻飘飘三个字听入景笑乐耳中犹如闷雷。是的,豆豆可以轻易地把古桐带离他身边,他从不怀疑。所以他不安,没有安全感。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唉,我好想偏题了!不过我也只是想跟你聊聊。”豆豆笑,话锋一转,天外一笔:“桐的父母去世快十年了。”

“这么久了?!”

“是啊,很久了。”豆豆低语:“那年我们上高二,十七岁,生活是很简单的,几乎每天就‘家……学校……公园’三点一线,我那时喜欢胡思乱想,带异想天开……”

景笑乐接口:“然后去流浪?”

豆豆捂着脸呵呵笑,像做傻事后被人看到得羞赧样。“你也知道了?嗯,流浪只是其中一样,还有很多在外人看来是跟‘发神经’划上等号的事,很不可思议……可他一直陪着我疯陪着我闹,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可以无视他人的眼光,想做什么酒做什么。”

你的任性是他养出来的!你也是幸福的!景笑乐看着月光下弓着身子纤弱得像个少年般的豆豆,如是想。

“我觉得我特别幸运,因为碰上了古叔一家,特别是桐,那些随心所欲的年月让我觉得本来残缺的人生没有遗憾了,唯一可惜古叔两人去世……”豆豆说完静默了一会儿,忽而问:“知道他今晚为什么发狂么?”

“因为我自残吧。”

“因为你为了他,以爱的名义自残,不珍惜自己,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也许在你看来没有什么,但却是他的底线。”

“我不太明白。”景笑乐脑子乱成一团。

“这跟他母亲的死有关,具体的事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豆豆的表情有些伤感忧郁。“十七岁之前,他还没意识到爱情的重要性;十七岁以后,他彻底把爱情抛出了生命轨道之外了。我以为你的爱情是健康的,不管从哪方面。但是,我还是低估你对他的感情的深度。”

“……”

“唉,我好像说的乱七八糟的”豆豆朝他笑了笑,又飞快撇过脸埋怨自己,继而又为自己开脱:“没办法,我的记忆很混乱,很多事情无法归类清楚,你自己想想,然后过两天再去找他,跟他聊聊,问你想知道的事。”

“他会见我么?”景笑乐没把握。“气成那样……”

“会的,我说过他跟别人不一样的,你只管放心吧。”

“……那还会生气么?”

“生气不仅是因为你,他也气自己。”豆豆拍拍他,鼓励:“快点变回以前勇往直前的景笑乐,你以前看起来比现在耀眼太多了。”

景笑乐无言以对。

“有什么问题还是相互间沟通比较好,希望我没把你弄糊涂了。”豆豆低语。“虽然他比较难沟通,但只要有耐心,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豆豆的话犹如定心丸,那些沉闷的情绪一扫而空。景笑乐整个人忽然间就轻松了,仰望树梢似近在咫尺的满月,心情舒畅的唤了声:“豆豆。”

“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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