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不近视，不是吗？”凯喝了一口可乐，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近视的人，没了眼镜，走路都不稳当。昨晚马小博的眼镜被自己打飞之后，他一直都没注意到，可见眼镜不过是个装饰品而已。

“…”马小博无声的笑笑，果然是凯！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根本不近视了！

“谢谢。”马小博拿起来，既然开这么大方，自己也就不客气了。本来嘛，自己的眼镜就是被他打飞的，再去配一副，可是会很贵的。

凯偷偷看着马小博把眼镜带上，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么急得赶过来，就是怕马小博自己去配眼镜，让他挑，肯定还是挑最难看的。对于马小博为什么要遮挡自己的面孔，看到昨天的马小博，凯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你带这个，还不错。”过了一会，凯说。

马小博没说话，拿了几本书，装进包里。从电脑屏幕的反光中，马小博已经看见自己的样子了，还好。比之前看不出变了很多。既然已经不用担心眼镜问题，当然要去上课了。

“你为什么不参加比赛？你那么厉害，一定能获奖。”还有其他想问的问题，才研一的学生，就能那么轻松的完成高阶试验，按说这样的人才，早就应该是剑桥，牛津的学生了。为什么在这里一步步地读研究生？不是浪费时间吗？

“太麻烦了。”扔下这句话，马小博背上包准备走人。

“你说什么?”凯一下子站起来，麻烦？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又怎么了？”马小博眉头一蹙，“你来不就是要赔我眼镜的吗？我都带上了，你还有什么事？”

深呼吸，深呼吸！凯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再在这个家伙面前失态。已经让他看够笑话了，在他眼里，自己连半点英国绅士应该有的风度都没有了吧。

“我，我是觉得这样很可惜。”努力压下心头的忿然。

“没什么可惜的。”马小博盯着凯，这家伙，不太正常，怎么了？“我要的，不过是过程，在那其中，得到的快乐。”其他的，结果，我并不想要。不想被人注视，不想被人关注，宁愿这样，就好了。

“你有这个天分，为什么不用？”火气被无形的挑起，就是看不惯他一副平淡的样子，就是想看看在那张平淡的脸下面，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争得冠军，常年累月的进行练习，他们所受的煎熬，你没有经历过，你怎么会懂？”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凭借出色的天分，极短的时间内，就能成为高手。但是去过专门的训练营地，看见为游戏疯狂的人，他们狂热的眼神，想取得胜利的那种不顾一切的表情。

“我和他们不一样。”马小博放下包，看来这个上午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有什么不一样？”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轻轻吐出，却是中文。

“你说什么？”疑惑的表情下一秒就转变成怒火，这个家伙，又在说中文！接着，凯就下定要学习中文的决心，绝对不能再这样被马小博欺负！

“就是说，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这样，不是很好呢？”回想自己这二十二年的人生，有很多辉煌，可是，都已如过眼云烟。没有经历过站在高处那种不胜寒冷的感觉，绝对不会了解在低谷的温暖。

“！”刚刚没看错的话，在马小博的眼里，好像飘过一丝悲哀？凯怔忡地站着，忘了说话。

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这样，不是很好呢？

马小博拎起包，“我去上课了，走的时候请帮我锁门。”

“我会转系，去学化学的！”没有经过思考，就轻易的脱口而出。凯站在原地，紧盯着马小博的背影，不出所料，他看见那个背影僵了僵，然后出门。

“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赶上你的！我不比你差一点！”凯一屁股坐下来，心猛烈的跳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如果不是马小博已经走了，凯认为自己会扑上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尤其是看到马小博说那句你又不是我的时候，那眼神，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狐狸。

马小博走出宿舍楼，天气很好，云朵一块一块的在天空中飘荡。

“我会转系，去学化学的！”

“简直就是个小狗，他以为想什么，说什么，就能达到什么？无知。”马小博摇摇头。

不过是大家族宠爱的孩子，因为本身过于出色，从来没有失败过，连挫折也不曾遇到。遇上了自己这种软硬不吃的人，鹅卵石？对了，凯昨天好像就是这样形容自己的，不过，还挺贴切的。对自己没辙，越没辙，越使性子，越想看看自己被打败后的可怜样子。以满足自己的心态。

如果可能，我也想看看自己的那种状态。你要是有本事，就尽管来吧，我等着你！

第十章

“凯呢？”晚饭时间，大家都围坐在餐桌周围，难得聚在一起吃饭，忽然发现凯的座位是空的。安德鲁?瑞恩，凯的二哥，问道。他拥有与凯如出一辙的立体面容，还有，湛蓝的眼睛。

“他在楼上，一会就下来。”安德鲁?洛菲，凯的妹妹，也是安德鲁家最小的孩子，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美丽，也是爱尔管家最喜欢的孩子，因为在她眼里，洛菲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很听话，也很善良。她仔细地把餐巾铺在桌沿上，湛蓝的眼睛忽闪着看着哥哥们。

“凯最近好像很忙。”瑞恩也围上了餐巾。

“听说，他要转系，所以要学很多东西。”森放下报纸，拿起餐巾。

“什么？”瑞恩来了兴趣，“为什么？”都已经大三了，才想到要转系，早干嘛去了？

“这个，你还是问他好了。我也不清楚。”森避而不谈。今晚的晚餐是烤至六分熟的小牛排，在加拿大吃不到的美食。

“什么啊，故弄玄虚。”瑞恩不以为然地说。“那小子不会是学厌倦了吧？”

是因为那个人吧。边品尝小牛排，森边想着。最近得知他想转系，而且是转到化学，这小子口风很紧，也不说原因。不得已，为了向远在埃及的父母做个交代，森找人悄悄去调查了他。调查书上看起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森是久经商战的人，对人的心态有很深的研究。看到私家侦探拍的照片，森就大体明白了几分。

那些照片中，凯并不是单独一个人，或清晰，或模糊，都会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当时在学校里挫了凯一顿的东方人。

布鲁斯？抑或是马小博？森微微笑起来，看来这次，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一向骄傲不已，俯视他人的凯，忽然被别人俯视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转到化学系，直接与那个人进行较量，凯是想借机扳回面子吧。

你想挽回面子，我绝对支持你，可是凯，你知道你现在的另一面吗？森的手指划过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凯握着笔，笑得灿烂，眼里流露出一股深情。

那种笑容，森有岂会不熟悉？简直太熟悉了！那些整天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们，眼里流露的，也是这种神情，那叫做，爱慕。

只是凯，这种笑容，只对着照片中另一个模糊的背影展开。

那个背影，不用说，是马小博。

“小博！”反应都没有，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夏小天扬着一路黄沙飞奔进屋。

“小博！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获得安德鲁奖学金了？！没义气！请我吃饭！”夏小天一把抱住马小博，自从N天前，不，应该说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趁马小博洗完澡后抱过他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捞着机会了，现在趁马小博心情不错，还不赶紧吃豆腐？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放开。”

“请我吃饭。”

“你想勒死我吗？”马小博两眼充血，恶狠狠的回过头。

“啊！”吓死了！要回头也要先说一声吗，夏小天放开手，耸耸肩，“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什么？”松松衣领，马小博转而又望向电脑，这个模拟试验的过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可以进入实践阶段了。想到这，马小博没有来的一阵兴奋，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了，整个暑假哪都没去，就在这忙这个TO-O反应试验。

“你得安德鲁奖学金啊，你怎么都没反应。”夏小天凑近看看电脑，“小博，你一个暑假都在忙这个，累不累啊。”

当然不累，有挑战，才有乐趣。像夏小天这种整天忙着发花痴流口水的人怎么会懂？瞧他暑假里跑去周游欧洲，把自己晒成那副德性。

“你就是要告诉我得安德鲁奖学金了？”

“是啊。”不会吧，怎么还是没反应？那可是每年全校仅有的四个名额阿。“看来是上学期你做X-JK试验成功，为你取得不少赞同。”虽然看不懂电脑上的化学反应方程式，但想想也知道马小博肯定又在计划作更难得试验了。

“夏小天，”敲完最后一个字母，存盘。马小博转过身，“可是我不记得我有申请过安德鲁奖学金，不是吗？”

“那个，我也不清楚啊。”夏小天一脸茫然，怎么，奖学金还要申请吗？不是谁的成绩好，谁就可以拿的吗？

“白痴！”看这幅样子马小博知道夏小天并不知道谁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马小博不是世外高人，想当隐士也没有机会。他早就知道了自己获安德鲁奖学金的事，学校的政务公开网上早就有了候选人，其中就有他。安德鲁奖学金是有安德鲁家族出资建立的，目的是为了鼓励那些在校做出杰出成绩的学生。奖金非常丰厚，而且本年度获奖学金的人学费也将由安德鲁家族支付。

当时看见自己的名字时，马小博吃了一惊，自己没有申请，导师威尔逊更不可能替自己申请，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天分有些颇高的东方人罢了。申请一般奖学金倒是会帮他说几句话，可是安德鲁奖学金，说句不好听的话，从来没有被英国以外的学生拿到，算是一种民族的自恋情结吧。

那会是谁推荐自己的？马小博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头绪。凯？不可能，他没有资格。安德鲁奖学金推荐人资格要求非常高，一定要比被推荐人具有更高的学历。

本来想着就这么算了，谁知道今天在在网上看到，自己竟然成为四名获奖人之一，理由就是成功完成X--JK试验，据说推荐人只是将试验的全过程发到安德鲁奖学金评委会，结果就是，马小博获奖了。本来这是件好事，可是，莫名其妙的获奖，总是有点郁闷。

“唉呀，不管怎么样，你总归是获奖了，怎么，是不是要请我吃顿饭？”

“吃你自己吧。”

“怎么这样！”夏小天一下子蹦起来，“小博，你要想想，我们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555，这倒是真的，马小博不喜欢热闹，当地的中国留学生聚会就去了一次，以后再也不见踪影。平时也不出校门，整天吃学校的三明治，汉堡包，沙拉，还能活到现在，不是奇迹是什么？连暑假也是闷在宿舍里做试验。小博阿，你再这样下去，就要成仙了！不要阿，我的美男改造计划一点还没开工，无论如何，替你的脸着想一下吧。

“…”马小博无奈的看着夏小天，知道再不答应他，整个宿舍楼的人都会知道他又欺负夏小天了。

“随便你吧。”还是做试验比较好，那些仪器都不会说话，多安静。

“好！不许反悔！”乌拉~！终于成功！第一步，先把马小博拉出校门再说！“小博，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中餐馆，做菜很棒啊！我们就去那吃好不好？我好想念那里的水煮鱼！小博，你喜不喜欢吃？对了，跟你住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啊…”

“…”

“你喜不喜欢吃川菜？我知道有一家川菜馆，很正宗的，改天我们去吃？”聒噪。

“…”

“鲁菜也很好，我知道有个地方，店不大，鲁菜绝对没的说，该天去尝尝？”继续聒噪。

“…”

“那粤菜呢？我是不喜欢啦，菜做得发甜是怎么回事啊，一点味道也没有，你喜不喜欢？”终于意识到马小博已经发青的脸，“你怎么了？是不是馋得流口水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给我闭嘴！”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火山终于爆发。

走出实验室，马小博伸了个懒腰，新学期，新气象。好笑的想起这句话，国内的学校在开学的时候总是喜欢开个什么开学典礼，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这句。

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不知道等毕业回国后，自己会不会怀念这里自由的空气？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累呢。”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马小博回头一看，竟然是查尔？！

“我知道你并不愿意见到我。”看到马小博脸上的表情，查尔自嘲的笑笑。“布鲁斯，你已经在实验室连续做了六个小时的试验了，你不累吗？”

“还可以。”猜不透查尔有什么目的，马小博冷静以对。“有事吗？”

“你脸上从来没有别的表情吗？从来都是这样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查尔看着他，“获得安德鲁奖学金，我以为你会高兴。”

“！”马小博静静的望着查尔，“是你推荐的我？”

“…”不愧是布鲁斯！一下子就猜到了。查尔脸上满是惊讶。

“我该说声谢谢吗？”马小博转身，“很抱歉，我说不出口。”因为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以为好的事，对我而言，未必是好事。

“你什么意思？”

“你打扰了我的清静。”

“…”望着马小博的背影，查尔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总觉得这个布鲁斯与众不同，明明拥有过人的天赋，却不愿意抛投露面，不愿意去争名夺利。

他的眼睛里，总有些什么。虽然藏在镜片之后，可是，自己还是能感觉到。从第一次注意到他，挑衅他，然后一直都在默默看着他，布鲁斯一直是布鲁斯，可是自己，内心好像有点什么东西变了。

他真的对一切都是那么无动于衷吗？

“我以为你不会饿。超人。”马小博正嚼着三明治，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上午好像有人跟自己说了一遍了。

“这么难吃的东西你竟然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凯在马小博对面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杯可乐。满身是汗，看样子刚做过剧烈运动。

“刚刚打完篮球。”注意到马小博看了自己的衣服几眼，凯说。

无视状态中。

“我转系了，现在是你的学弟。”

继续吃。今天的蔬菜格外新鲜。

“我说过，一定要超过你。”

吃完，满意地松口气，回宿舍就泡杯茶，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爱好。

“我决定这个学期就开始做X--JK试验，打破你的记录！”

忽然想起上午作的试验的漏洞，想了一下，决定回去重做，茶，就先放在一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