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枉生 情倾天下----红赝
  发于:2010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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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一脸的平常,眼底眉宇之间自是缠绕着一股根深蒂固的倦意,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别无其它,虽然眉间赤红仍在,可竟也看不出来他已被凝魄折磨了近整整一日夜。
  他现在这个样子,似是早已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
  崇道人不由微微觉得惊异,眼前之人纵然是一身素衣变成了血衣,看他的神情似乎依旧不甚在意,而且说话之间径自带着一种独有的尊贵,看来偏是跟一般人不同。
  "看来九爷心里似乎是有了打算。"崇道人这时开口说道。
  "不错。"朱濂之淡淡道。
  "哦?"崇道人挑眉,"可否请九爷说来听听?"
  朱濂之直视他片刻,方才低低开口说道,"要我说可以,不过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崇道人问着。
  朱濂之的黑眸无比清澈,他看着崇道人,眼底似是带着算计的笑意淡淡说道,"第一个条件是我并不想跟你一个人说。"
  "什么意思?"崇道人皱起了眉说道,"你究竟想怎样?"
  朱濂之不由轻轻笑了起来,"这句话本该由我来问吧......道长......"
  崇道人这时变了脸色问道,"你想跟所有人说么?"
  朱濂之敛起了笑,说道,"......不错。"
  崇道人神情一变再变,似乎也是斟酌难定。
  "若第一个条件都做不到,那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朱濂之神情淡然之极,可崇道人不禁心头一凛,他那般神情,一切仿佛皆在掌握。
  即使深陷此境,他也不应该忘记,眼前这人绝不是普通人,而是--九爷。

  崇道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朱濂之,他知道这个人如果不想说那么下再重的手也是一样,十日以来他受的早已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痛苦,可他依然还能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依然能开口跟他谈条件。
  崇道人踌躇半响,方开口道,"九爷不是想耍什么花样吧?"
  朱濂之垂眸,蹙眉闭了闭眼,却不言语。
  崇道人的目光仍然紧锁住他,可朱濂之的神情又岂是他能轻易看透的?他忽然发觉,其实就算抓住了九爷他们依然还是处于被动状态,还是得听任他摆布。
  "好。"崇道人没有选择,只好先答应他,"那么就依九爷。"说罢他话音一转冷冷哼道,"若九爷敢耍花样那么第一个遭殃的可就是九爷你自己了。"
  朱濂之依旧不响,只是嘴角出现了一丝讥诮的笑意。
  崇道人却沉下了脸,"那么九爷随我来吧。"
  朱濂之这时方抬起眸看着崇道人悠悠说道,"道长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出去么?"他指的自然是自己一身血污的事。
  崇道人心下一凛,他这才想到九爷被囚虽然是秘而不宣的事,可毕竟真正动手的只有几个人而已,若他这个样子出去是绝对不妥当的,他这时哼了两声说道,"还是九爷想得周到。"他微微挑眉看着朱濂之,"不知九爷是要自己来呢还是需要人服侍?"
  朱濂之怎会听不出来他话语里的嘲讽,他只是看着崇道人淡淡说道,"难道崇道人还想对我做什么吗?"
  崇道人佯笑说道,"不敢,贫道哪里敢呢?"
  "如此......请道长容我先去沐浴更衣。"朱濂之静静说道。
  崇道人瞅了他片刻,低沉语道,"请九爷跟贫道来吧。"

  朱濂之重伤之下要自己更衣沐浴谈何容易,不仅仅是肩上那入骨的刀伤,他身上还有其它伤处,而且腰上腹部还有两处被蛇毒侵入痛到麻痹的伤口,更遑论最早的时候被方不败用硬掌震损的内脏跟肺部,所以他才会胸口疼痛以至于不停地咳血。
  他身子伤痛疲累到了极处,被分筋错骨手重伤过的手臂早已连抬起来的力气也失去了,这时面对这一大桶的清水,他只有无力地笑了。
  "能进来一下么?"他回过头对这时被派来守在他门外的一个青衣大汉说道。
  "九爷有何事?"那个大汉不由愣了愣,却反射性地问道。
  朱濂之随意地笑着便道,"我有些动不了,劳烦你将这些水淋在我身上,好么?"
  他说"动不了"的时候口吻竟是那么的不在意,让大汉着实又怔住了。
  九爷被囚这么多日的事他当然是知道的,他虽然不过是青城派里的一个无名小卒,对九爷也无一丝恨意,却也很想知道那些所谓的什么秘密,可这时见到了眼前这个被伤成这般模样也依旧能笑的自在的男子他却怎么也拒绝不了,无意中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多谢。"朱濂之稍稍让了让,示意那个大汉走进房间,他随后将门阖上。
  那名大汉矮身一手托起了木桶,朱濂之也不宽衣,只是径自站着,虽然因为穿着衣服的关系一时间看不出来真正的伤口是在哪里,可大汉还是无法忽略他身上到处的血污,于是他停了下来迟疑问着,"就这么淋下来......九爷支持得住么?"
  朱濂之摇摇头,只是淡淡道,"淋罢。"
  大汉也不好再犹豫,却还是放缓了手势,让水慢慢淋下。
  可是水势再缓朱濂之也不可能轻易承受住这全身上下重新唤醒了的疼痛,肩膀处更是痛彻心扉,他闭紧了双眼,一手扶住了门框,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片。
  大汉站在他身侧,此时见到他这般脸色也不禁皱起了眉,他听说这个九爷根本没有武功,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竟然能下这么重的手,他忽然觉得有些不齿。
  整整一桶水淋将下来,朱濂之已是忍到了极处,见大汉终于放下木桶他才缓缓松开手,然后微微侧首对那个大汉说道,"先谢过了......其它的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罢......"他的声音低哑至极,却也异常平缓清淡。
  大汉看着他惨白的一张脸却忍不住出声道,"九爷你......真的不要我帮忙?"
  朱濂之摇摇头,他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说道,"......不必了。"
  "那--好,我先出去了,若有事九爷尽管吩咐就是。"大汉这时说着,他见朱濂之微微点了点头便开门走了出去。

  朱濂之再次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已是过了很久以后了,他一头长发滴着水直直垂落身畔,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这淡色底下依旧能见到隐约的红,似乎伤口还在那里缓缓渗着血。
  "伤口......不包扎可以么?"那个大汉见他一脸的清减,苍白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盛了几分不禁心下担忧,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怎么会对一个其实很陌生的人无端产生这样的感觉?
  朱濂之摇摇头,却不说话。
  他其实连站立都已很勉强,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
  "那么让在下带九爷去大厅吧......"大汉皱着眉说道。
  朱濂之微点头。


  惊魇惊情之卷六

  "九爷让我们好等啊。"朱濂之刚出现在大厅门口,便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说道,说话的人正是那沉雁岛岛主沈千秋。
  朱濂之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道,"我并不介意少一个人听。"他的声音还是极其低哑缓慢的,可听来却又平平常常,让人感觉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沈千秋只好嘿嘿一笑道,"九爷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看我们这不都是在这里等着你吗?"
  朱濂之不言语,只是缓缓走入了大厅。
  大汉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心惊,适才一路走来的时候他好几次都险些就要倒下,当他急忙伸手去扶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的身体是说不上来的冰冷,而他眉心渐重的赤红让人一看便知正是毒发之时,他完全不能想象眼前的人是在如何忍受着毒发时的痛苦,一个人又要拥有怎样的意志力才能支撑到这种地步?而且这个人现在还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武林高手。
  "阿弥陀佛,施主终于决定要开口说了么?"无悔禅师依然是大厅里面最德高望重之人,所以自然是由他率先开口问了出来。
  朱濂之只看了他一眼,便淡淡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没有说出来。"
  "这个老衲已经听崇道长说了,既然我们现在都在那么九爷可以说第二个条件了么?"无悔禅师道。
  朱濂之微一点头便道,"这‘凝魄'之毒想必你们都已经看清楚了?"他苍白的脸色此时只将眉心的那抹红衬得更为耀眼,所有人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当然。"无悔禅师的神情明显一僵,他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桑木颜下毒想加害九爷的事我们都已经听崇道长说了。"
  大汉一听"凝魄"又是一阵心惊,见到无悔禅师这种神情不由心下了然,因为在这里就数无悔禅师的辈分最高,可对这件事却只是听之任之完全不加以阻止,也难怪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朱濂之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又道,"我的第二个条件其实也没什么......"他脸上似笑非笑,目光转向了无悔禅师右手边的崇道人缓缓说道,"......若道长肯承认那件事,我便告诉你们跟乾坤令的秘密有关之所。"
  他这话并没有挑明,崇道人却是脸色大变,他瞬间阴狠地盯着朱濂之说道,"看来九爷刚才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无悔禅师不由问道,"施主指的是什么事?"
  朱濂之也不直说,依旧注视崇道人道,"那件事崇道人最清楚,大师还是问他吧。"
  崇道人这时按捺下怒气冷笑说道,"九爷在说什么贫道不甚明白,贫道刚才已劝阻过九爷不要耍什么花样,看来九爷并未在意。"
  朱濂之闭了闭眼说道,"道长若想动手的话请便,但我不会收回刚才说出的话。"
  "好,这可是九爷你自己说的--"崇道人话未说完人就飞身而起,手中拂尘直朝朱濂之的身上招呼而去。
  眼看他凶狠凌厉的来势,朱濂之的神情却依然未变,他只是闭了闭眼,额角发梢有水珠滴落。
  "慢着--"无悔禅师这时沉声道,却是不出手,倒是一旁的沈千秋一见此状瞬间移动身形出掌拦截住了崇清明。
  他被称为"孤月神手",手上自创的"千秋掌法"自然不差,他人未到掌已先一步劈中了拂尘,崇清明蓦地撤回拂尘冷声一笑使出了千斤坠的身法直直落下,并且出脚踢向了沈千秋的胸门大穴。
  沈千秋知道崇清明的脚法厉害所以不打算硬碰,整个人斜斜避开,随即又一掌甩出。
  两人只在朱濂之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交手,由内力产生的一道无形压力渐重,朱濂之仅是让自己站稳就已十分艰难,哪还有力气走动,此时他的眉头不由狠狠地拧了起来,双眸紧闭,胸口又是一阵刀绞的疼痛向他生生袭来,他知道要咳血便抬手用衣袖掩住了嘴,低低咳了一声之后拭去嘴角的血丝方才睁开眼。
  便在这时崇清明虚晃一招竟伸手将他拉过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沈千秋虽然看见了可是他的般若神掌一时间无法收势,眼看这一掌就要击向朱濂之的胸口。
  忽然间无悔禅师的身形飞快地旋转起来,脚上施展开了"凌波微步",他在掌法到达之前挡在了朱濂之身前替他化解了沈千秋的"般若神掌",朱濂之在他身后虽然毫发无伤,可刚才崇清明一手抓住的却是朱濂之带伤的右肩。
  那一抓自是极为用力,让朱濂之顿时剧痛钻心,人也再难站立便往后倒下。
  "不准伤害九爷!"此时却闻一声吼叫,众人一愣之下却见到一把厚刀就这么从崇清明的背后直直地穿了过来,穿透了他整个胸部。
  崇清明不禁垂首瞪着那染血的刀锋,一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当朱濂之轻抬手之际那个大汉就注意到了他的情况,心忧之下已缓缓走近厅内,本来大厅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内打斗的两人身上,刚巧崇清明拉过朱濂之的时候把大汉遮在了身后,他只注意到了沈千秋却忘了身后一个大大的空门,那个大汉竟然轻易就得手,刺了个正着。
  崇清明还未反应过来,大汉却早已撤刀双手一把扶住了朱濂之就要倒下的身子,将朱濂之拉离了他。
  崇清明却不想命运竟跟他开了那么大的一个玩笑,他突然整个人狂扑而起,面目狰狞之极狂乱地攻向了大汉跟朱濂之。
  即便是垂死之人,可他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功力也绝非大汉一人能抵挡的,这时大汉却听见朱濂之极其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攻他中腕穴......"
  大汉闻言深信不疑,迅速飞起一脚,他身形庞大,一脚之力威力自然也厉害,虽然抵不过内功深厚之人,可此时崇清明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他这一脚已正中朱濂之所说的中腕穴。
  崇清明整个人被他的脚力震到连连退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然后摔倒在地翻滚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练武之人一向最护气海穴,可崇清明练的武功罩门却在中腕穴,朱濂之在刚才他跟沈千秋交手之际便已注意到了这点,于是从出声提点,也救了两人的性命。
  况且崇清明重伤狂乱之际早已顾不上那么多,所以才会被大汉一击即中,以至毙命。
  大汉不由震惊地望着崇清明,他刚才出手护住朱濂之的行动只在一念之间,根本也不曾细想,却不想就这么杀了一个武当掌门,可看了看身侧之人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当下便看着朱濂之问道,"九爷无恙么?"
  朱濂之淡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真没想过竟然会有人出手助他,不过此际也不容他道谢,因为他知道若要保两人不死比起他一人来更为困难。
  "真不愧是九爷呀。"尖锐的声音这时犹如蜂刺响彻在了整个厅堂,不用看朱濂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他这时勉强站直了身体,淡淡扫了那人一眼却不说话。
  "九爷出现至今,只不过寥寥几语便相继死了余尘星、桑木颜,如今又轮到崇道长,看来九爷的话要人命一点也不假啊。"那人语带提醒,斜睨着朱濂之说道。
  他这一番话让众人皆是一震,虽然崇清明的死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一个青城派的无名小卒,可咎其原因还是在九爷身上。
  "方兄说的不错,不过现在看来崇道长也是死有余辜。"说话的人正是炼尘教左护法杨烦,他一脸淡漠冷冷说道。
  "哦?杨护法为何这么说?"方不败明知故问说道。
  "九爷无非要崇道长承认监守自盗的事,可崇道长却径自动手,况且方兄不会忘记桑木颜是怎么死的吧?"杨烦看着他道。
  "不错,崇清明正是在桑木颜背后下的手,他现在死的倒也不冤。"沈千秋嘿嘿一笑说道。
  "这么说来崇清明是该死咯?"方不败瞅着他故意问着,明显是想挑起另一场争端。
  "他身为武当派掌门却擅自盗取乾坤令,更想诬陷我们炼尘教,自然该死。"杨烦一脸肃穆,他也并不在乎会与武当派结冤。
  "这不过是九爷一面之词,况且适才他并没有说清楚,"方不败这时看着朱濂之说道,"想必他也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才会有此一招。"
  "不错,九爷此时若不当面给我们解释清楚,武当派誓死要为掌门报仇以洗冤屈。"武当派崇清明的首席弟子顾长名这时站出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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