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盗(修改版)————洛空
洛空  发于:2010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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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我舌头的那个人脑袋中枪扑到我身上,脑浆溅了我一脸。在场的十几个人反应过来,都拔出枪朝佑哥射击。但他的枪法极好,作老师简直委屈了他,他应该去当杀手,而且是顶级的那种。
  没有人能击中他,但他却枪枪毙命。
  最後剩下的五个人怕了,终於想起我的存在,他们把我作为人质,佑哥果然立刻就停下了。那些人很得意,命令他丢下枪出来,佑哥想也没想就照做了。
  他们用枪打他的膝盖,手和肩膀,没有人料到在开枪的同时,佑哥竟然从身後抽出了两把CLOCK,连发五枪。他受了重伤昏迷,但是那五个人却死了。
  整个巷子里就只有我还清醒著,但是我不敢呼救,我怕引来路人。
  因为佑哥杀了人,在中国肯定是死刑。所以我拼命祈祷被我甩掉的保镖早点赶来。
  谢天谢地那里隐蔽得很,期间并没有人发现我们,但这也让我的保镖在一个小时後才找到这里。
  佑哥那次失血过多差点没命,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代价却是这辈子再也不能握枪了。
  我知道他其实很难受,但他却笑著对我说没关系。
  我问他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他告诉我说因为陈远恒给了他很多钱,所以他要对得起他的雇主。
  我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不假思索地砸了病房里的花瓶,扯住他嘶吼地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有点歇斯底里。然後他看了我很久,才下定决心般地告诉我说他爱我。
  我当时就惊呆了,下意识给了他两拳,还骂他变态,恋童癖,恶心,最後跑了。
  因为那三个字对我的冲击太大了,我一直一来尊敬的老师兄长居然对我怀著那种心思。这让我很长一段日子想起他的脸就想吐。
  之後我很快找了个女人破身,这让我终於找到了安慰。因为这说明我还是正常的,我没有被他影响,我还不是同性恋。
  後来我又听说那两拳差点再次要了他的命,既惭愧又心痛,就跑去看他,那是佑哥看我的眼神有著悲伤愁苦,让我尴尬至极,同时也很难受。所以就不再去看他,接著我变沈溺於女色,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直的一样,一天到晚都寻欢作乐,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小混混的模样。
  陈远恒看我故态重现,急忙找他来管束我。但他不仅没有答应,还辞去了这个工作。
  他告诉陈远恒我就是被他的枪法吸引,现在他握不了枪了,也没有资格没有能力管我。
  我知道这件事是很久以後,算到他伤好得差不多去找他指导射击的时候。
  不知为什麽我在得知他走了以後就气得发疯,心里就像被油浇一样的痛。
  我觉得我仿佛是被他抛弃的小狗,他居然在变得那麽依赖他以後拍拍屁股走了,那时我才知道我也爱他,我最後还是爱上了一个男人。
  有了这个意识,我觉得和那些女人混得没意思,所以跑去找他。但他却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根本不理我,他想把我赶走,但他那次的伤让他打不过我,他问我究竟想怎样,我让他抱我,他骂老子贱,我威胁他如果他不抱我,我就去杀了他弟弟危天行。在找他时,我才知道他还有个小我两岁的弟弟。
  最後他还是抱了我,我痛得要死,心里却很快乐。我知道这是喜欢一个人才有的快乐。但他却在我身上哭了。
  我以为他不爱我了,担心得要死时,他却俯下身子非常非常温柔地吻我,我尝到他的泪水,咸得发苦。但明白了他依然爱我。我问他为什麽哭。他说我太小,不会明白的。
  是啊,那时我才十三岁,怎麽知道他的痛苦……”
  陈凌峰一直不紧不慢地说了半个多小时,他盯著前方,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姬遥里早已听得目瞪口呆。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陈凌峰和自己……
  谁会想到如今这麽风光的他有这麽一段过去?
  姬遥里不想听了,姬遥里想制止他。他们两个是一定不会有什麽好结果的。危天佑肯定已经不在了,不论是走了还是死了……
  这个结果姬遥里猜得出,所以他不想再听了,陈凌峰终於转过脸来看他,微笑著问:“知道他为什麽哭吗?”
  姬遥里涩涩地说:“别说了……”
  但陈凌峰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接著陈述:“因为他是来杀我的,难怪他格斗枪法都那麽好。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杀手,唯一可惜的是他是个半路出家的,该摒弃掉自己的七情六欲,以免自己以後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没有,所以活该最後死的那麽惨。
  如果他没有爱上我,那他现在一定过得会很好,会出国结婚生子,用上半生赚来的大笔票子快乐的度过自己的余生,如果不是因为我……”
  陈凌峰突然住了口,因为姬遥里扑上来吻他,眼里潮潮的。
  陈凌峰推开他说:“遥里……你让我说完。”
  他眼里全是淡漠,姬遥里只好默默地靠回椅子,听陈凌峰将故事讲完。
  “接著我们回到了陈家,日子过得很快乐。
  这次我学乖了,在学校里学得很认真。我本来也算聪明,课本根本难不住我,所以我连跳了几级。佑哥也很高兴欣慰。
  不过那时不知为什麽他脸上虽然笑著,但眼里总是灰败的,我以为那是他为自己不能再拿枪的事悲伤,所以什麽事都顺著他,包括一直让他在上面。
  然後他也知道我的心思,嘴上不说,却也渐渐有了笑意。
  我十五岁那年,他带回了一直三岁大小的德国牧羊犬,那只小子叫‘tiger’,漂亮神气得很,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当时我他妈高兴得要死,不顾一切地和他疯闹,没想到我们两个正做到high,本来出国的陈远恒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回来了。
  我们的事被撞破,知道不妙,佑哥被陈远恒关了起来,然後又强迫我出国。
  我知道这一走我们两个可能就是永别了,所以在用佑哥教给我的一身功夫搁倒了看守我的两个人跑到关他的地下室去找他。
  当时他被脱光了摁在地上强迫和tiger……
  我看了气疯了,掰下地下室的钢条就冲进去乱打。下意识地都按照佑哥当年教我的狠辣手法重击他们的後脑,因此当场就死了几个人。
  等我把tiger打死从他身体里拖出来後才发现陈远恒一直在地下室看著我们。
  他让我选,要麽带著佑哥离开和他脱离父子关系再也不要回来,要麽乖乖出国。
  我当时二话没说抱著佑哥就走了。佑哥醒来後也没说什麽。他只要我办理出国,在我们买机票时才发现我的帐户全部被冻结。他只好拿出了随身带著的原钻,足有32克拉的巨型蓝钻‘海精灵’。以非常低的价钱从黑市卖了出去。
  我当然知道那个东西的价钱,骂他不值,他说这钻石本来就是要以後送给他心仪的人的,现在卖了给我应急也是一样的。那时我才知道他非常喜爱钻石。
  佑哥有个孩子般的梦想,将来有个公主般的女孩和他交换定情信物,用蓝钻‘海精灵’和红钻‘烈焰’。
  我不知道世上真的有没有‘烈焰’。但笑他年纪一把了,还做这麽‘童话色彩’的白日梦,然後我们到了纽约。
  我们去快餐店打工过日子,虽然辛苦去单纯快乐,但即使如此,佑哥眼底的忧虑却不见减少。
  我那时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究竟在神经兮兮的紧张些什麽,直到有人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夜盗帝王危天佑。
  海精灵是他当年做下的一个大案子,因为海精灵是从黑市出手,不少道上的人都盯上了他,出钱让他去偷一些极难得手的东西。佑哥他拒绝了,他说自己被抓过一次後早就金盆洗手不干了。那些人不甘心,威胁了他什麽。
  我知道他还瞒了我什麽,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让我快点离开纽约,我说除非他把一切告诉我。他不说,所以我就坚持呆在了这个美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
  开始我不知道,知道他被鸿门的人带走後我才终於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原来是个大陷阱。
  留在我们家里的鸿门的打手告诉我,危天佑当年想盗取鸿门才进手的深海黑珍珠,结果被抓住了。本来李铭国是想把他扔进搅拌器里去灌水泥。後来觉得这麽好的身手可惜了,就给了他一个机会,要他接近我利用我。
  原来李铭国早就想吞掉恒峰,本来那次佑哥和我闹僵从陈远恒那里辞职就算任务失败,鸿门本来就没对他放太多的希望,想就此放过他。而我却不知死活地回去找他。李铭国发现他还有用处就命令他把这次意外的关系维持下去。
  但老家夥没想到我们两个会不顾一切的私奔,鸿门最不允许的就是背叛,那时刚好又遇到鸿门内部不安定,所以他们决定抓几个人来杀鸡给猴看,很不幸佑哥就是其中之一,鸿门的人势必要把他抓回来处以极刑,所以四处搜索我们的踪迹。本来在佑哥精心安排下我们可以躲得很好,但天知道找他偷东西的人有心报复他,就将佑哥的行踪透露给了李铭国。
  我那时已经知道佑哥估计是死的多活的少了。
  听了这些话,我知道又是我害了他,他曾提议要我们搬出纽约,但是因为我的任性让我们暴露在危险中。
  而留在我们房子里的那些打手告诉我,因为我和陈远恒脱离了关系,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李铭国也对我没兴趣了,他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来告诉我,要我去给他收尸。
  所以当我再次看到他时,佑哥已经不完整了。
  那是我这五年来第一次哭……
  那时他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没了手脚眼睛舌头,只剩下脑袋和身子。但他还听见,我知道他听出了是我。空洞的眼眶里就流下了血泪,於是我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一直重复地叫喊著‘对不起’和‘我爱你’。
  他的血也一直在流,嘴角却向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就这样很久之後……或许也没有多久……我手中一沈,看到旁边的人塞给我一把CLOCK。
  一把当年他救我时用的枪。
  可能听到了手枪的声音,他笑得更明显了。在我开枪之前,他嘴巴开合著说了无声的三个字。我读懂了,是‘我爱你’。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或是看见他说这三个字。第一次他受了我两个拳头,第二层迎来了我一颗子弹。
  多讽刺是不是?他爱的人用他教受的手法,他惯用的手枪……杀了他……
  他妈的,老子真为他不值。
  是吧?危天佑,这世上最傻的傻子,他以为他死了就解脱了,可我呢?却总有一天会忘了他,一定会的……
  我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会把他当成一段过去……包括对他的感情……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忘了他,不想!
  所以我吃了他,费尽功夫找全了他的尸体,吃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骨头都磨成灰吃了下去。
  在生前我没有拥抱过他,在他死後我却完全占有了他。
  我怕我和女人在一起会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情,所以那以後我只和男人欢爱,把遇到的每一个人想象成是他,直到你的出现。
  遥里,你不明白当知道‘火媚子’被偷时我有多兴奋。哪怕是幻想,我以为又看见了他。
  其实那三千万不算什麽,但我发誓一定要逮到你,不再错过。不管是替身也好,怀念也罢,你明白吗?”
  陈凌峰慢慢地不再吭声,他说完了,在回忆的过程中,他的脸色一直非常平静,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是别人的一样。
  那段……疯狂的日子……
  让人绝望的窒息……
  
  姬遥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一直感觉陈凌峰的过去肯定是受过挫折的,但没想到是这麽的惊世骇俗以及……惨不忍睹……
  这段过去一定被他深深埋在了地下冰封起来,如今向他姬遥里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究竟需要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他不是傻瓜所以明白。
  他知道虽然现在陈凌峰把这段往事讲得云淡风轻,可当时所受的痛苦一定是撕心裂肺的。
  当时他还只有十六岁吧?正是个展现活力的阳光般的年纪。可面前这个人却过著怎样的生活?
  至於陈凌峰是怎麽回国,又是怎麽回到陈家,姬遥里已经不想再知道了。就算是白痴也猜得出,肯定不会太轻松。
  因为豪门和他比起来,陈凌峰的经历让人心痛。
  或许人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能折磨人一辈子是亲手杀掉爱人的痛心。
  姬遥里觉得自己过去是多麽可笑,一门心思地以挖别人的伤疤为乐,等终於看到那层层的疤痕下是烂入骨髓的绿脓才感到後悔。
  他真能为他疗伤吗?
  姬遥里知道自己不过就是陈凌峰所说的一个替身。虽能止痛去不能消除伤疤。
  这一刻,他觉得危天佑是多麽可怜又是多麽可恨。
  他死得痛快,却把陈凌峰丢在一边默默承受他带来的绝望。
  他一定明白,骄傲如陈凌峰,不可能随他一同而去,所以他就用最後无法说出声的三个字束缚陈凌峰一辈子。
  不管危天佑是什麽人,姬遥里相信自己已经开始嫉妒他了。
  
  在交换信物的这一天,陈凌峰的坦白是一种无形的承诺。
  姬遥里知道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他把心的一部分交给了自己。
  突然从心底升起一阵爱怜,如果说之前是被陈凌峰的媚态所吸引,那麽现在就是内心在为他倾倒。
  爱,最让人战栗的是心的碰撞。
  默默揽过一直看著他的陈凌峰,姬遥里细细吻著他,内心发誓,就是这个人了。
  仿佛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他这只花蝴蝶牢牢网在了自己怀里。
  他爱他,爱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陈凌峰,爱这个会将自己的爱人食入腹的疯子,爱这个会为了爱不顾一切的陈凌峰……
  
  陈凌峰盯著姬遥里冰冷的唇,渐渐浮起一丝微笑,他闷闷地说:“随便编一个故事就能让你主动献吻,早知道就再说得凄惨一点,让你主动献身,乖乖地一直让我上了。”
  “你去死吧……”姬遥里,吻著他,说出绝对没有威慑力的一句话,眼里却笑著。陈凌峰笑也得更深了,张开嘴和姬遥里进行纠缠。
  姬遥里明白,有些事……是编造不出来的……
  “搬来和我一起住吧……”陈凌峰闭上眼突然说。
  “恩……”一会儿後──
  “这样ELISE不等於还在这里?”
  “没错……”
  “那你不等於还是什麽都没送我?”不满,他可是连蓝刹都给人了哎!
  “谁说的?”
  “啊?”
  “‘火媚子’……我叫它‘烈焰’……”陈凌峰伸出手抚摸著姬遥里如海般湛蓝的眸子,轻轻地说,“……我送给你了……”
  “……可恶啊~~~~!”
  姬遥里愣了一愣,然後发出一声怪叫,开始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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