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离奇的化工厂屠杀事件又在重演,本来消失了的剥皮魔病毒重出人世,但这一回病毒扩散的真相未能被成功打压下去,整个社会陷入一片恐慌。二十年前,发生在六〇六化工厂如地狱一般的场景,面临着在更大舞台展开的危机。不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夕心赭不得不再一次面对那个唯一能制止这一切的人,而那个人,会愿意见他么?
一、来访者
午后安静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射进装修典雅的小咖啡馆,不大的屋子里摆着几张咖啡色的单人沙发和木质的桌子,墙上挂着几幅色彩鲜明的抽象画,房顶上和屋子的内壁都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很喜欢森林的氛围。
墙上的木质老钟表用沉重浑厚的声音敲响三下,打破了在这里品着咖啡的人们享受时空凝固一般的平静。
一个人推开了双扇的木门,震响了门口的铃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很少会有人在这个时间进入这家外表很不起眼的咖啡馆。“又是一个路过的人吧。”这样想着,人们恢复到自己原先的状态,继续享受喧嚣都市中难得的安宁。
进来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男子,他有着一张成熟的脸,让人不自觉有想要依靠他的感觉。
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对着显然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呆呆擦着杯子的男人,轻轻开口道:“给我一杯‘深蓝友情’。”那是男人当年为纪念他们的友情调出的果汁,男人从不喝酒。
刚刚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男人,浑身一震,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猛然回过头。“桑烟?”
“嗨。心赭,没想到我们还会见到。”
是啊,没想到。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但夕心赭已经摆脱原来的生活圈很久,大家也尊重他不在干扰他的生活。但是,今天,为什么这个他曾经的好友又会出现?
“出了什么事么?”不用想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呃~”桑烟停顿一下,很为难的开口道:“我知道肯定很勉强,但你能把那个男人找回来么?”
晴天霹雳一般,夕心赭知道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难道是?……”
“恩,有人偷溜进那个废弃的工厂,并很巧合的发现了一个了炸开的密室,妈的~”男人无奈的接过夕心赭递过的饮料,像喝酒一样狠狠灌下一口,“没想到我们当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就差没扒地皮都没找到的地方,竟会被一个想偷铁皮去卖的小偷找到了。”
“你是说?……”不敢发出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夕心赭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是的。”桑烟直视他的眼睛,不容他有任何逃避,“剥皮魔回来了。”
“不要,不要,不要……”夕心赭先是小声地自语,然后越念越大声,最后竟大吼出来。
店里的客人被夕心赭吓到,全都回过头,他们无法想象什么事情能使一向温文尔雅,不问世事的店长露出这样的表现。不禁投出诧异的眼光。
“对,对不起。”夕心赭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怪异,“对不起各位,我家出了点事情要提前关门,希望各位能够谅解。”
客人们虽然不喜欢美好的下午就这样被打断,但他们觉得一定是店长什么重要的家人去世了,所以也没有为难,当了这家“内秀于心”的小店这么久的客人,对于店长的尊重和崇敬还是有的。纷纷说了些场面上的安慰话后,离开了。
静静地将店铺封好,关上店门,调了两杯有助睡眠的牛奶,夕心赭不知道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还能不能睡着。
“你说吧,不论是什么我都,尽量承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桑烟静静道来。“事情发生在一星期前,一个穷疯了的家伙爬进了那座废弃已久的六〇六工厂,想偷点铁器卖钱。那家伙好像是某个工地上的工人,因为赌博的原因欠了一屁股债。这年代赌博真是……”
“说重点。”夕心赭不耐烦地打断。
“哦,说重点。你也知道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二十年,最后一个隐蔽的日军实验室又一直没有找到,六〇六工厂的守卫自然不比当年,毕竟政府的资金不可能总投给一个废弃的工厂。结果那家伙就进去了。”
“推脱之词。”鄙弃的吐出。
桑烟知道夕心赭不相信政府,也不说什么,继续道:“也不知道该说那家伙是命太好还是太差,我们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用掉二十年都没找到密室,竟被那家伙在偷井盖时在井下发现了。那种穷疯了的可恨家伙,还以为那种密室会藏着什么宝藏,就下去了。更可恨的是,密室的大门可能是由于我们当年炸毁实验大楼和宿舍楼时引起的地震被震出一条大缝。那人进去后,当然不会见到什么宝藏,满屋子都是密封的瓶瓶罐罐,一气之下他就砸碎了一个。虽然只是一个……”
“虽然只是一个,病毒还是扩散了……”冷漠的接下桑烟的话,再也控制不住巨大的恐惧,夕心赭再也不想见到二十年前炼狱般的场面,大笑起来,“哈哈哈……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哈哈哈,当年你们不惜代价杀了那么多人掩盖下了一切,最后换来的就是这个,这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够了!”桑烟一巴掌抽过男人白皙的面庞,“你镇定一点!”
夕心赭被男人的举动喝住,多少找回了理智,慢慢扭转回头,深深的低下,让垂下的刘海遮住他的尴尬与无法消失的恐惧。
“你,你继续吧。”
“三天前,我们接到报案,有一个疯子砍伤了全家人,然后冲出家门,一路上边撕扯自己的衣服边乱砍乱杀,最后血肉模糊的死在郊外。我听说了这件事就有所担心,立刻赶到事发地,封锁了消息。然后发现他死去的样子和所有中了‘剥皮魔’毒的人一样。”
回想起那个死者的样子,多年来看过无数死法的桑烟还是心有余悸。死去的人双眼睁到最大的幅度,狠狠瞪着前方,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眼眶由于被撕裂留下血泪,眼白的部分也全被血液充满,更衬上由于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手抓在血肉模糊的胸前,硬扯着一块被撕下一半得皮肤。浑身上下全是血,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除了扯着皮肉的手外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活像一个浴血而死的罗刹、魔鬼。
“这回没可能在打压下去么?就像你们以前干的。”
“我也想啊。”无奈的叹口气,“但是这已经不是那个年代,而且事情也不是发生在一个像小社会一般得工厂。现在媒体这么发达。而且,你也知道,‘剥皮魔’的潜伏周期少则三天多则半年,死去的家伙一路上砍伤不少人,谁知道病毒有没有经由血液传播出去,我担心万一有天病毒一下爆发,整个社会……”
“整个社会将陷入恐慌。”
“所以……”
“所以,你们希望我去找那个男人回来。因为他曾经治好了我,而只有我有可能把他找回来。”夕心赭肯定地说。
“恩,你也知道一个人我还能对外宣称他是疯了,但要是几个人甚至更多……所以,求你帮帮我好么,像以前一样,拯救这个世界。”桑烟一把握住夕心赭的手,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
最终无法拒绝好友的请求,勉强地答应下来。
晚上,送走了桑烟,夕心赭平躺在自己kingsize的大床上,月光透过落地窗射入他的卧室,照亮了他淡色的床单和被子。场景平静柔和的丝毫看不出将要到来的危机。
“他会见我么?”夕心赭不敢确定那个被他彻底伤害过得,叫作落夕的男人会不会愿意见他。“但我总要试试。”这样想着,特调的牛奶起了作用,夕心赭安静地陷入了梦乡。
二、六〇六事件(一)
1980年,这个国家摆脱了一切桎梏与枷锁,各项事业、各个行业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着。六〇六化工厂也不例外,跟随着大潮发展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自我体系的小社会。夕心赭和齐落夕作为留学归国的科研人员,就备受优待在这个工厂中当着工程师,像所有年轻人一样尽职尽力的为祖国做着自己的贡献。
然而,另一方面夕心赭和齐落夕又不同于其他的热血青年。二人在背地里除了朋友、同事、合作伙伴、室友外还有着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恋人。
在这个观念还很闭塞的年代,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公开两人的恋人关系,却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平日里的亲近最多被别人理解为超常的友情。他们也安得自在,继续偷偷摸摸却又快乐的活着。工厂分配给他们一人一间的房子他们只挑一间,剩下一间贡献出来给厂里住宿条件恶劣的老工人。赚得好评的同时,又可以继续活在少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年轻就是他们的本钱,一间房子并不算什么。
这一年,夕心赭二十岁,齐落夕十九岁。
“嗯~啊哈~”一大早三十平米的小房间中就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恩?再叫得好听一点。”坐在下面的人戏谑的说着,然后重重的一顶。
“哈~”跨坐在上面的人,发出了男人想要的声音。“别,别闹了。”
“好,我不闹了。”下面的男人停下动作。“就这样待着吧。”
“你!”上面的人气结,嗔怒地瞪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现在怎么可能结束。“落!”语气严厉的叫着对方的名字。
“不~要。”落赖皮的拉长声音回答。“要不~你自己动吧。”说着,男人躺倒在床上,摆出一副打死不动的死人样。
坐在男人身上的人看到这种情况,等了一会还不见男人有所动作,只好委屈的撅着嘴自己上下动起来。“无赖!”
“我就是无赖。乖,我的夕……”男人得了便宜卖乖,在身上的人胸口死命一摸,引来更诱人的呻吟以及泛着泪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怒视。
在这个平静的早晨,床上的两个人按惯例进行着他们的“晨练”。然而,惊恐的叫喊打破了他们的温存。灾难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快跑啊,孙嫂家的发疯了。”楼下传来看门李大叔的惊叫。
“出什么事了。”夕心赭正要从被窝里钻出来,就听到门外“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
“夕工,齐工,拜托出来给想想办法。孙二牛他疯了。正在下面拿着把菜刀砍人呢。”门外的人大声地喊着,像是要把门敲碎一般,大力雷着。厂里人有什么大事小事总喜欢找他们这两个国外回来的小工程师帮忙,因为他们为人和善是出了名的。
“小王,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好。”齐落夕,边回答,边迅速收拾着自己和身边的人。“你先去帮忙,我和夕工马上就下去。”齐落夕迅速套上裤子,夕心赭系好衬衣。
当他们到楼下时,场面已经一团混乱了。不论住哪栋楼的都围在下面,基本上都是厂里的工人,文化人之伦的才不会赶这种热闹。那些家伙只会顾好自己,不是追求科研,就是追求利益,除非火烧到他们家,要不几天见不到个人。
夕心赭他们出了楼道,走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站在人墙外围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样,看到的除了人还是人,此外就是听到喝斥,与间歇的几声惨叫,然后就有人被抬出人墙。突然,里面的人安静了一阵,接着就是“咣当”一声,刀掉落在地的声音。
“看来情况是稳住了。”夕心赭对齐落夕说。
齐落夕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啊~”的惊叫声不绝于耳,所有的人开始一股脑地往外跑,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墙,不到三分钟就崩碎了。
然后,恐怖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孙二牛浑身布满鲜血,眼睛坚定的怒视前方爆出血丝,嘴唇紧紧抿着,好像一个在敌人面前毫不退缩的战士。只是他所无情攻击的不是敌人而是他自己的身体。
孙二牛,狠命的将手抓进皮肉里,一下下缓慢但毫不留情地向下扒落。就好象不带任何感情的撕扯别人的皮肤。他身上的粗布工作装早已被撕成布条,零零落落的挂在身上。胸前也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孙二牛的神情虽然坚定,可是他的动作并无目的性,不停变化着地方,不停重复着向下扒挠的动作。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注了,忘记了逃跑,忘记了阻止,就连夕心赭和齐落夕这两个受过高等教育,被称为见过大场面的人也镇住了。直到孙二牛再也无力去撕自己的皮肉,血流满地倒下,齐落夕才反应过来,他慌张的命令道:“报警,叫救护车。”可是,对于死去的人救护车已经没用了。
警车到了,也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家人,找了几个群众做了下笔录。案情好像很明了,就是简单的发疯。最后的调查结论也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导致孙二牛同志发疯。但是发疯到这种程度的原因却不了了之了。上了年纪的警察都懒的对这样简单的案件下手。这件事就此搁置了。
只有一个人,一个年轻的警员在彻查不休。他就是桑烟。那时的桑烟才22岁。
桑烟是给夕心赭和齐落夕做笔录的警员。一次笔录让他们彼此欣赏对方,并成了朋友。桑烟像所有人一样欣赏夕齐二人的学识与成就,夕齐则是欣赏桑烟沉着冷静,百折不挠的性格。
笔录只是很简单的记录下案发的过程,以及夕齐二人对孙二牛的了解。但是所有的资料整理下来后,他们三个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所有的笔录记录显示,孙二牛是一个传统的工厂工人,对外性格忠厚老实,勤勤恳恳,可以说有些不思进取,对内则有些大男子主义,最多也就喝醉酒打打老婆和孩子。胆子不大,更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厂里的工作再多他最多抱怨两句。没有任何可能让他发疯,更没有任何可能诱导出他那么残酷的自杀方法。
唯一的解释就是孙二牛着了魔,可是这种说法谁能满足。
就这样桑烟、夕心赭、齐落夕三个人决定调查此事。如果说桑烟是敬职敬业,那么夕齐二人只能说是拿着高福利吃饱了撑的找事玩的年轻人。谁知他们会因为一时好奇找上了一件大事情,脱也脱不掉。
桑烟利用警员的身份又去孙二牛家了解了一次情况,他比他的前辈有耐心,对着孙二牛的家人循循善诱,使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回想孙二牛事发前所去过的不同寻常的地方,说的不同寻常的言论。
费了大半天时间,孙二牛的老婆孙嫂终于想起来,在三个月前孙二牛回家后十分生气,喝了不少酒。酒后还糊里糊涂地说什么以为发现了宝藏没想到全是瓶瓶罐罐。孙嫂以为他是在说胡话,也就没在意。第二天提起时,孙二牛只说是在废旧老楼的地下室发现了个研究室,可能是工厂的秘密研究所什么的,没再多说什么。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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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研究所?!”夕心赭诧异的看向齐落夕。
“恩,不可能的。”齐落夕笃定地说。“这个工厂里最尖端的东西,最秘密的地方我们全都知道,老楼里是不会有什么的。而且据我所知那座老楼已经废弃多年,不可能会有人在那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