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琴只是扯扯唇角。

“那我要干什么呢？”郑蕾期待地探身。

“……”吴荣和李长琴交换目光，他们没有比现在更合作了。一个被写信安慰的女孩子，一个记忆中的强悍得不像样的校花，他们似乎也没多喜欢她。

“去找找还有没有吴夜昕留下来的东西吧，女孩子比较细心。”吴荣努力想了个任务。

李长琴附和了：“你可以试试查风家和陈家的事，更深入地获取信息，你应该能做到。”

得到任务，郑蕾满足了。

“我回国的事要延期了。”吴荣感叹，却感觉没有比今天更好了，因为他发现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 ‘神经病’。

李长琴挑眉：“我的留学申请也要先取消。”

“当然，这时候不能请假到夏威夷玩了。”面对两位男士的睨视，郑蕾摊手耸肩：“干什么，我只是比你们更懂得生活。”

就这样，他们算是定立了合作关系，他们都要弄清楚消失的吴夜昕是怎么回事。

送走两位客人，屋里又静得可怕。吴荣打开客房门，努力想象，可是脑袋里依旧一片空白。他想，如果找到吴夜昕，可能这房间就能有所改变，至少不会是这样的空洞。

但现在，他该想想如何寻找关于吴夜昕的资料，又是谁让他消失的。

国际机场内人头攒动，对电话大吼的西装中年们，与机场工作人员争论服务不合理的妇人们，还有嬉戏玩乐的小孩们，清静大概要呆在飞机廊桥上才能获得。

一辆计程车接到今天的其中一位客户，戴大框眼镜的单薄男人。

柳栖华报出大学地址，当车子驶上公路以后，柳栖华期待自己的办公室没有被弄得太乱。他和夜昕都有先见之名，又或者该说谨慎，关于魔法的资料和记忆以此前已经处理好。对此，柳栖华十分庆幸。

当然，如果吴夜昕也在，那就完美了。

从机场到达目的地需要二十分钟，柳栖华才刚下车就见到两个人，李长琴和郑蕾。前者是自己的徒弟，后者是校内风云人物，不过二人都该失忆了才对。

“有什么事？”

“柳教授，有些事情你能给我们答案吗？”

“那么，你们为什么知道我回来了呢？”

“自你入境开始，我就知道。”郑蕾扬扬手机。

“人类也不太好对付呢。”柳栖华低喃着愉快地笑：“我终于明白夜昕要我做什么了。”最后夜昕在他脑中说了一句话：保证让他们忘记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们还记得多少？”柳栖华抚颌，视线在两出色的脸上回来扫视：“嗯，我们还是回办公室再说。”

“我们得通知另一个人。”郑蕾挑眉望着李长琴，似乎警告他不能忽略盟友，李长琴嗤了一声，给吴荣拨打电话。

听说要找吴荣，柳栖华难掩惊讶，他相信组织并不会让这几个人留下相关记忆。不过如果组织认为不过是几个普通人类而疏忽，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吧，我们进去再聊，我也得看看我的办公室被弄成怎么样了。”

吴荣接到李长琴的电话以后，迅速行动。

他最近只能通过网络与英国的家人联络，让他们帮忙查找真相，虽然得来的资料比较离奇，可是也算有个方向。

急忙中换好衣服，连衬衫钮扣都来不及扣好，吴荣冲向自己的车子。如果可以，他相信自己会以飞一般的速度赶到大学里，前提是他的脑袋没有被手枪指着。

“HI，吴荣，我想现在你能跟我决斗。”

“安迪？”

转眸迎向熟悉的笑脸，吴荣了解那孩童般兴奋的笑靥有多危险，这是一个疯狂地以战斗为乐的嗜血战士。

“对了，你的小情人呢？我观察了很久，好像没有看见他，千万……别让他来打扰我们。”安迪兴奋之余，没有忘记那个大麻烦：“对了，手机，给我保管。”

“小情人？”吴荣困惑：“谁？哦！吴夜昕是吗？”

看着吴荣的反应，安迪似乎很困惑：“哦？怎么了？我的人被他弄失忆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为什么也会失忆？难道他不要你了？他甩了你？”

吴荣认识安迪，他甚至知道安迪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但至少他不明白安迪在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详细解释。”

“哦！那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果你能赢我，那我就回答你所有问题。”越说越兴奋，安迪的笑容变得有点扭曲，他咬着唇，很努力地刻制自己剧烈的心跳：“怎么？要赌一把吗？”

“安迪。”吴荣很久没有年少时那种急切需要以武力证明自我的热血念头了，但今天他算是被安迪完全挑起了，又或许是条件太诱人了：“我认为比起枪战，你更希望跟我比拳脚功夫吧？”

“当然！”

吴荣从车子旁边走开，扯扯袖子：“真想换一套运动服。”

“我可以等你。”安迪扔开枪枝，也摆开架式。

“算了，我等不及。”

摆开架式的两个男人只需要一个眼神，立即咬紧牙关享受之难得的肉搏战。

柳栖华的心情不太好，因为他的办公室被弄得乱七八糟……正确来说是收拾得太干净，全都不是他的东西了。然后他们等的人迟到了，一再去电也找不着人。

于是他们决定不再等迟到的人，开始了谈话。

李长琴和郑蕾有所保留地说出自己所知，而柳栖华告诉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正在气氛胶着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打开，一身狼狈伤痕累累的吴荣出现在门后。

“大叔，你在猪圈里滚了一轮吗？”李长琴嘲笑。

吴荣按着隐隐作痛的唇角，一瘸一拐地走向舒适的椅子：“过两天我跟你打一场，你会比这样更惨。”

“切。”

“哦，吴先生，好久不见。”柳栖华打招呼。

吴荣压根儿不认识他，应该说不记得他。不过现在他知道的比李长琴和郑蕾更多，他瞄了柳栖华一眼，反问李长琴和郑蕾：“你们讨论得怎么样？”

李长琴冷冷地睨了吴荣一眼。

不用说也知道没有结果，吴荣又拭了拭唇角，重叹：“柳栖华，我相信我们以前肯定很稔熟。”

“哦？怎么说？”柳栖华扬眉。

“刚才我遇到了我的死对头，安迪，还跟他打了一架。”

“那个人？”柳栖华记得，是他没有找到的人其中之一，最近组织里闹腾得要紧的就那几个很会躲的人，其中有一个甚至在网络上发表了一些不利于组织的言论，所以：“那你得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不是人类。”吴荣微笑着抛下惊人之语，不理会同伴二人惊愕呆滞的视线，吴荣又补充：“当然，我不是小孩子，你即使再让我忘记一回，我还是会有线索，然后我会知道不能再信任你。”

“果然，跟你这种老男人交易比较难应付。”

老男人吴荣伪笑：“我相信你比我老多了。”

虚伪地客套着互损一番以后，柳栖华终于有了决定：“人类啊，有时候挺奇怪的，放着安稳生活不过，硬要掺和些危险复杂的事。”

“没办法，我们都想知道吴夜昕是谁。”

“没关系吗？如果你知道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的确挺吓人的，可是他们三人交换了视线，同时在对方兴奋的神情上了解到那份疯狂，恐怕他们都不是平常人吧。

“那你就给你们了解有多危险吧。”吴荣上下打量柳栖华：“对了，你是什么生物？安迪说你是吸血鬼，对吗？”

“真没礼貌，我是高贵的血族。”柳栖华在三人面前扬开了翅膀，迎着圆瞪的三双眼睛，他摘下眼镜，露出锐齿。

……

郑蕾这女孩子眨眨眼睛，睫毛膏将睫毛弄得又长又密，煞是动人。她轻眯朱唇：“唉，我怎么觉得他摘掉眼睛以后变得不可怕了。”

“……”李长琴抽抽唇角：“教授，你成年了吗？”

吴荣扬眉：“好吧，我不应该说你比我老的。”

柳栖华要吐血：“你们真没礼貌，我已经五百多岁了！”

“……”十五岁吧。

强压下怒气，柳栖华暗红色的双眸来回扫视三人，视线定在李长琴身上，他兴味地抚摩压在唇上的利齿：“李长琴，你作这梦，作了多久？”

“嗯，大半个月以前。”李长琴想了想：“我不太确认以前有没有做过梦。”

柳栖华磨着牙齿，似乎想到不错的主意：“你们确定要记起来？”

“要！”

“我可以帮你们，但你们记起来以后，我有一件事要你们帮忙，或许该说让李长琴帮忙。”

面对诱惑，吴荣阻止李长琴和郑蕾冲动，他审视着柳栖华：“为什么是他？”

“因为只能是他。”柳栖华眯起眼睛，对这个成熟锐智的男人没多大好感：“你究竟要不要记起来？夜昕为了你们可是被捉起来关着，他甚至求我不要让你们记起来，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吗？对了，李长琴，你梦中那个坐轮椅的人就是吴夜昕，因为你，他成了一个瘸子，你们想知道真相吗？”

李长琴推开吴荣的手：“请务必让我知道。”

“我也是。”郑蕾攥紧拳头争着附和。

柳栖华睐着吴荣，如果夜昕不是喜欢他，柳栖华根本想将这个人从窗户扔出去，碍事。

“你怎么说？”

吴荣稍做考虑以后也只能点头：“好吧，我也想记起来。”

终于都搞定了，柳栖华兴奋地扬起翅膀，仰天大笑：“让我们，一起为夜昕做点什么吧。”话落，漆黑的翅膀将三人裹住，然后他们就记起来了，一切一切，关于吴夜昕，那个有点神奇，有点可爱的男生。

各自的记忆归位，他们也记起来当初被剥夺这份权利的时候，他们是多么的绝望。

打击让他们有一刻失神，三人靠着椅背重重喘息着，脑中一片混乱，他们需要一点时间进行整理。可是柳栖华却不是懂得体谅他们的人，他拍着李长琴的肩膀：“那，现在听听我的计划？一个能帮助夜昕的计划。”

李长琴抿抿唇：“说吧。”

他现在已经记得，再来些什么，都比夜昕被伤害来得容易接受。

“夜昕，现在过得不好是吗？”吴荣轻声问。

“当然不好，有谁愿意孤独地被关在某处，天天想着已经忘记自己的人呢？”柳栖华故意将话说得难听：“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们，组织根本不可能捉得住他，又或许他根本不会犯错。”

够了，吴荣觉得这已经够了，无论接下来的计划有多艰难，能救夜昕，又何必想太多了。

“说吧，我等着要听。”郑蕾也插话：“虽然我跟他有缘无份，但我总想为他做些什么，相信他也会这样对待我。”她相信会写信安慰她，总笑得很温柔的夜昕，也想念他。

“那么，你们听我说。”柳栖华兴奋地道出自己的大计。

遥远的他方——

夜昕猛地惊醒过来，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打开门，也不管吓到守卫，只知道自己的必须要做些什么。

“请帮我找方先生，就告诉他我要离开这里，马上！”

面对紧张的守卫们，面对逐渐增加的武力，夜昕并不放在心上。他曾经担心人心难测事情有变，但他不知道会这样的严重，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听说一直很安分的吴夜昕突然间求见，方卓庭几乎立即就回部里接见他。鉴于敏感期，他把自己的队员全体召集，以确保聊天内容不会外传。

“我要离开这里。”夜昕未等他们做好准备，单刀直入。

大家真被他吓了一跳，一个个摆出惊愕的表情。但这个人要离开却还先给他们提出要求，的确够友善了。

“为什么要离开？”方卓庭首先回过神来，他凝视着夜昕轻声问。只是他装得再冷静，周身散发的寒气也让人了解他的情绪并不稳定。

“吴荣他们……他们要召唤路西法。”夜昕激动地揪住方卓庭的衣领子：“我必须去阻止他们，那不是……不是他们能够接触的领域。”

夜昕十分焦急，可方卓庭等人无法理解。

“什么？路西法？你作梦了吧。”罗素笑叹着揄揶：“天啊？谁要召唤大魔王然后灭世吗？”

他开玩笑，夜昕却很认真：“他们只是想救我，但是我不敢保证路西法会做什么，他一直是有野心的，他想要人界也想要神界，一直想要统治三界。如果他也想要这里，将会是灾难。”

“……”

虽然大家都是非人类，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什么路西法之类的，那都只是传说，都是大家空想的人物啊。

“你想太多了。”方卓庭也说。

薇薇是女生，她心思比较缜密：“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那肯定是作梦了。”段暂支着眼镜说。

“我没有作梦。”夜昕迫切地注视眼前银镜般的眼眸，希望方卓庭能够理解自己：“我不得不相信你们，所以你们必须要听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原来所属的世界里有天堂，大地，地狱，三界都有自己的领导者，是王权专制的世界。而我原是精灵族进贡给魔界的贡品，是路西法的情人。当我怀上的宝宝以后却发现各界的阴谋，宝宝会让三界大乱，所以我就选择自杀。我苏醒以后不知为何会获得这具人类的躯壳，直至现在。我明白你们的组织是想维持人类与非人类的平衡，但如果路西法到来，如果让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连结，恐怕不会是世界之幸。”

各人看着眼前神情认真严肃的人，他们实在不能把这个故事与笑话联系在一起，所以唇角抽搐几回以后只能发出一串干笑，最后他们互觑一眼，心里想的都是——他脑子没问题吧。

夜昕看他们的神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来到这里以后一直都有遇到这种情况，每个人都说他有精神病。

“为什么不相信我？人类不也不相信你们的存在吗？但你们确实存在。”

此论证是有说服力，可是事情真的是太离奇了。

方卓庭决定先将夜昕所述内容真实与否放到一边，他需要了解一些事情：“为什么？如果你没有说慌，但以前你从不着紧。”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夜昕放开方卓庭，闭上眼睛：“他们要去做，他们都很坚定。”

“谁？”

“吴荣，长琴，班代，还有教授。”夜昕再次睁开眼睛：“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有些东西遗落在他身上，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方卓庭双眸微眯，凝视着夜昕：“你留下什么，能让你感觉遥在千里的人？”

夜昕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为了保卫拥有他一部分灵魂的李长琴，即使到了现在也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