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服 上————洛夜
洛夜  发于:2010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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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珩看着他的欲言又止、欲止尚不甘心,好笑地说,“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当时没认出来他是谁。不用担心谈判,我会有分寸的。”

Rex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半天后憋出了一句话。

正值前方红灯,他猛地踩下了刹车,然后小声但是清楚地问,“那……唐先生呢?”

Rex跟了叶家珩足有五年,从大学毕业的新人被他一手带到现在业界都小有名气的金牌助理。换句煽情点儿的话来说,叶家珩和唐纪泽的四年,是Rex参与到其中的四年。

唐纪泽当年为了追叶家珩,别说叶家临,就是他身边的两位助理,都是用心打理得妥妥帖帖;就是在把人追到手了以后,也从未放松过和他们的交情……叶家珩和唐纪泽不是没有闹过矛盾,但结果都是经过冷战或争吵之后的重归于好。

按照Rex的理解,这次也应该会是以往的流程——爱面子的叶家珩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和唐纪泽分手的真实原因。

但是……

叶家珩闻言一怔,原本被强压下去纷乱的思维中加入了“唐纪泽”这个关键词后,竟像是薄雪遇到了冬日难得的烈阳,一触即溃般地消融了下去。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觉得Rex已经逾越了工作助理的本分,“即便是白韵双,我的个人感情也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吧?”

红灯转为了绿灯,原本停滞的车流渐渐松动了起来。

Rex启动了车子,丝毫没有在意叶家珩话中隐约的嘲弄之词,而是带着点儿嗫嚅地说,“……叶总,您平时总是太拼命……有唐先生在的话,多少也能照顾着您点儿……”

叶家珩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人不能不犯点儿错啊,只要能改……”Rex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秦总那种人,虽然看起来又光鲜又多金,但是总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叶家珩唇角斜着勾了勾,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Rex,但是思及到Rex平日里来的兢兢业业,还是放轻了语调做出了解释,“如果我知道他是秦恕,根本不会发生昨天那件纯属意外的事……Rex,是不是纪……唐先生昨天给你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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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在被自己的好友兼死党狠狠地撞了脑袋以后,整个人都安静老实了很多……具体表现就是在冰凉的游泳池地面上挺尸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还是吴凯心软了半分后,转回去一看——好家伙,还在那儿躺着呢!连大拇脚趾的位置都没动上一动。

皱了皱眉,吴凯走了过去,在离唐纪泽足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喂,死人!”

唐纪泽眼睛都不带睁一下的。

吴凯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心里止不住地想:别刚刚按住脑袋瓜子这么一撞,把一个本来就不清醒的人撞得更傻了吧?……要是撞出来什么毛病,唐阿姨非揪住鸡毛掸子满大院地追着揍自己不可。

于是,他往前蹭了两步,伸出脚尖去踢唐纪泽,“喂!死没死啊!!……没死就给老子哼唧一声!!!”

唐纪泽睁开眼睛,半死不活地看着不住劲儿地踢自己肩膀的男人,一开口就来了句,“……小凯……”

吴凯被他这声明显带着虚弱的称呼叫得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他半天后,还是弯下身抓起人甩到了背上,“……喂,你没事儿吧?”

“……有点儿头晕……”唐纪泽勾住吴凯的脖子,下巴上湿漉漉的水迹不知道是游泳池的水还是闭着的眼里落下的咸涩液体。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吴凯认命般地背着拼命压抑着低泣声的好友向门外走去——罢了罢了,全当是上辈子欠他的……好歹刚刚撞他那下子的确是自己下手过重,确实该负责一二……

但是一思及撞他的原因,又让人愤恨得想要把背上的人狠狠地甩在地上,再用力地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最终思及到“友情无价”的吴凯,还是把人送到了医院里去——作为施力者的他,对自己下手究竟有多大力度和如何之狠自然是再也清楚不过的了……而这小子虽然混蛋了点儿,但是相比较而言,自开裆裤而始的交情毕竟显得更重。

这个时间点,早已经过了医院的上班时间,所以也只能去麻烦值班医生。

吴凯把人领去的是一家专门脑科医院,外科的值班医生是一位长相秀秀气气的男医师。

“唷~唐先生,好久不见……”一身白大褂的医生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您这是玩儿的什么新情趣游戏啊?”

正半闭着眼睛专心装死人的唐纪泽闻言立刻脸色白了一白……眼前的这位明显是旧识,而且从说话的口气上来判定,和自己之间必然是不止一腿的关系……

吴凯狐疑地看了一眼俩人,决定自个儿先去门外等着去。

唐纪泽一见到旧床伴,内心里泛上来的滋味儿就苦涩得要死……这要是搁在他没有事发之前,这种意料之外的见面绝对是掺杂着窃喜和内疚的荡漾肆意……既隐秘,又惬意,还有偷欢带来的倍感刺激,说不定还会带来另一场情爱的隐晦约定。

可是,这些全成了让他更加自责和自觉丑恶的源泉……当那些美好和那些幸福手中在握的时候,总是不知道珍惜的左顾右盼,到了自毁到失去之后,才发现……之前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欢愉,全是建立在以自己一手毁去的幸福为基础的空中楼阁……

年轻的脑外科医生是唐纪泽半年前勾搭上的一夜情对象……事后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再联系你”的男人消失得像是蒸发在夏日烈阳下的一滴纯净水,偏偏调情手段和性-爱技巧都极是高超,让人恨得牙痒痒也念得心痒痒……

但是,当一个男人身处在落魄中时,那些因为皮相外在带来的吸引和魅力也会黯然失色,何况这本来就是一场源自萍水相逢的露水情缘?

但是还没等这位医生下手诊断,唐纪泽已经冷了一张脸,起身向后转,头都不回地离开了诊室。

吴凯正靠在墙上等人,手里拿着的打火机开了合,合了又打火的,明显是想要抽烟解闷但是碍于医院禁烟的大环境又不好动手。

他一见人出来了,立刻就过去询问,“怎么样?……头,没事儿吧?”

“我没去看。”唐纪泽一脸的心灰意冷,“看诊的是我以前乱……一见到他,我觉得对家珩不住。”

吴凯沉默,然后抬起脚就冲着唐纪泽的屁股踹了过去,动作简直就是娴熟至极,“妈X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又不是老子在你屁-股后面拿脚踹着你发情出轨的……装B啊装!”

唐纪泽被他一脚重新踹回了诊室,正对上了小医生皮笑肉不笑的双眼,支支吾吾地还没说出什么说辞,就被对方揪住领子摁在了桌子面前的方椅上。

一番诊视后,医生随意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事儿……强强挂上边儿的轻微脑震荡,连药都不用吃,卧床静养两天就得了。”

吴凯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自从他把人从游泳馆里拽出去后,一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唐纪泽就会皱皱眉说,“有点儿头晕,没事儿。”

他越这么说,吴凯反而越不放心。如今等到专业人士盖章确定了“无碍”后,这才习惯性地大大咧咧地想要伸手去拍唐纪泽的脑袋瓜。

伸出去的手被医生拦了下来,明明是长相清秀的“白衣天使”此刻的表情近乎邪恶,“都说了脑震荡了,少去动他的头……还有,我说,”男人收回手支住自己的下巴,“以后玩儿的时候也收点儿手……我不知道唐少什么时候对性-虐有兴趣的,但是……安全还是第一位啊。如果这是你对他没节操的惩罚的话,我建议不如贞操带来得有用。”

吴凯张口结舌,还没来得及辩驳什么……医生大人已经转过头去奚落唐纪泽了,“呦~唐先生,您……双插头啊?啧啧……”

唐纪泽大怒,一巴掌拍上了桌面上的有机玻璃,“老子怎么可能是0?!……不是,我和他不是我和你那种肤浅的关系!”

可惜,听众一脸的“解释就是掩饰,沉默就是默认”,外带着主场作战,气场强大……唐纪泽也只得恨恨的甘拜下风,转身即刻离去。

吴凯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好友,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瞧你这副熊样,还是个男人吗?!……是的话把人给我哄回来去,没点儿蛋大的出息!”

唐纪泽没接他的话,掏出来手机就开始拨电话,“……Rex,是我……不不,我不找家珩,我知道他现在……很忙……”

然后就是一项项地询问,问心情,问作息,问喜恶,问工作是否顺利……

Rex恪守着叶家珩的嘱咐,不管唐纪泽问什么问题,都是用客套话搪塞过去,既不失了自己这边儿的面子,也不会拂了对方的热情。

到了最后,唐纪泽也只得长叹一声,“有你在他身边照顾着,总是好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家珩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劳累和紧张的情况下。以前他出差的时候,如果因为神经紧张睡不着觉的话,我都会打电话给他陪他聊天……你……临睡前问问他,要不要加一杯牛奶……”

等他挂了电话以后,吴凯重重了摇了摇头——旁人都道唐纪泽是风流倜傥、手段高明的情场浪子一只……就连刚刚接电话的男人,想必也在挂断电话后称赞他的用情之心和体贴入微,风度翩翩、痴情不已。

但是,他妈的有谁见过这小子的落魄糟蹋样?……还频繁到如同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

所谓的至交好友,就是被用来展示丑态且毫不顾忌的——这是吴凯对唐纪泽的评价。

三年前,唐纪泽苦追叶家珩,一开始的求而不得和屡次拒绝,总是让这小子捧着一颗被伤害到近乎碎片的玻璃心找到吴凯哼哼唧唧、哀怨不已;然后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地精神头儿十足地再次向叶家珩奉献上自己的爱心……

“我他妈就是你的情绪垃圾场……”吴凯喃喃的说。

他的声音太低,以至于唐纪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什’你奶奶的‘么’!”吴凯横了他一眼,“回你自己家还是回老院的家?”

唐纪泽沉默了一下,说“送我到家珩家吧。他屋子正在装修,只有白助理一人看着我不太放心。”

——操了,吴凯想,叶家珩难道就是一道劫难?……这都晚上九点多的光景了,不回家休息去看什么鸟的装修?!何况人家这装修,还是为了抹掉和你同居过的痕迹的吧?

他情知所谓的“看装修”只是一个说辞,唐纪泽只是……只是想去那里。因而并没有点破什么,而是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便调转车头,向着城西区开去。

即便是做错了,做错很久了……到底,还有没有一个机会来弥补和改正?

——叶家珩,你一向划得分明的底线,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丝的破例之机?!

第八章 拍板定案【全】

下午三点差一刻,位于金汇区的北钢总部顶层的大会议室迎来了本轮的第二次谈判。

这次谈判的重心是段氏向北钢移交三处已探明而未开发的铜矿,谈判的重点是一处可能会有伴生矿的铜矿床……虽然尚未准确地探测出来,但是极有可能是一处品级颇高的富集金矿。

走出酒店的叶家珩一身铁灰色西服贴身非常,眼神沉稳得露不出一处破绽出来——他清楚地知道,即便这处矿产被确定有伴生金矿的存在,但是也会在当地政府的阻挠和参与下获利大为缩水。还不如转让给一向与国家有着千丝万缕暧昧联系的北钢:有了半官方的身份,再行出面总要强力上很多。

于是,该标上什么价码就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了……这处矿藏在段氏手中明显没有在北钢手中价值大,但是北钢愿不愿意为彼此之间的差额买单?愿意买多少单?

——这些让人很是头疼的问题,段仞全权撒手给了叶家珩做主。

付总监在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大好。

他在上午就承蒙了秦大老板的“征召”,本来以为老总会对自己昨天的表现进行批评,岂料到看着他笑眯眯的秦恕,只说了四个字。

他说:“好好表现。”

付总监为了这四个字简直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是说自己昨天表现好还是不好?是说今天应该怎么表现才是“好好”?是不是代表了昨天的表现让老板决定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把握不住就要降职?

不能怪付总监乱想,实在是秦恕此人做事太不按牌理出牌……他当初空降到北钢的时候,被很多人都不看好。原因无他,实在是长期作为支柱企业的北钢,最不缺的就是一批有资历有架子的元老级别人物。

秦恕偏偏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表面上一口一个“世叔”、一句一声“伯父”叫得亲亲热热,一转眼的功夫不到,全让人拿了火红的聘书过去硬塞给人,生生地把一干老头子的身份从“元老”降级为“顾问”,还是以三年到五年为期的短暂聘用。

被他直接削了权的那批老人中有不少都是秦恕他老爹的旧识乃至战友,那些人还没有过来说什么,秦老爷子就先憋不住气了,“秦恕,你是不是下手削人面子削得太狠了?”

“哪儿能啊,”秦恕笑得恭恭敬敬,“我这是为他们着想,您想啊……世事无常,阎王殿倒是常开……过了几年,万一他们身体还倍儿棒,精神还倍儿好,我再和叔叔们续签聘书就是了。”

“你这小子……”秦老爷子皱了皱眉,“这样做不大合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秦恕对着他老爹全然是一派孝顺的劲儿,可惜说话的内容却稍微有点儿跟此脱节,“既然北钢要改私企改到我手里,那从今儿往后,我一个人说话带回响儿就够了……要是有什么我拿不下的事儿,这不是还有您吗?做人老子总不能白做吧?”

这番对话的真实性有待考证,因为是辗转而出流传在北钢内部的版本……不过,秦恕因了这段流传甚广的对话,得了一个“土皇帝”的称号,倒是不争的事实。

而此人的行事也的确独断专行,曾有过吩咐保安人员直接赶高层管理人员出大门的暴行,也有过仅因一面之缘就一手提拔一位小业务员到分公司主管的行为——一句话,全凭他大爷的高兴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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