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心(出书版)BY 黯然销魂蛋
  发于:2010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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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遇到周正伟,接下来的事就不记得了。」哑着嗓子回答,陈昱凯抹了抹让雾气熏模糊的镜子,瞧清楚自己颈子上的瘀痕,脑里又塞进了许多新疑问。他记得,那时他的心脏好痛、呼吸困难,可是他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周正伟会放过他?冥冥之中,又有谁在保护他?

听见陈昱凯讲述他遇上周正伟的过程,倪婕妤的脸色吓得一阵青、一阵白,为什么他们还是学不乖?那是个杀人犯啊!漂漂不正是去追他才发生意外?陈昱凯还和周正伟正面冲突,对方完全可以杀死他啊!陈昱凯知不知道自己这样追上去有多危险?倪婕妤微微的发着颤,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你命大啊!周正伟是杀人犯耶!你没死真是命大!」深吸几口气,倪婕妤强自镇定的刻意挤出玩笑语气,她不想让陈昱凯察觉她快要崩溃,她不想让陈昱凯再分神担心她。

「他说他没有杀王姿伶,还叫我把人还给她……。」长长呼出口气,陈昱凯凝视着自己颈子上的瘀伤,想办法利用衣领遮掩,一连好几个朋友惨死,倪婕妤已经饱受惊吓,他不想增加她的忧虑,他知道倪婕妤这阵子很不好过,不想再制造麻烦。

停了许久,浴室外无声无息,陈昱凯好奇的半转身去查看,半开的浴室门可以瞧见外头有人影,倪婕妤应该还站在门边等他,只是为什么突然不说话?陈昱凯微皱起眉,有些担心。

「婕妤?」陈昱凯略微拉高音量,语气掩饰不住他的焦急,这一阵子他们经历了太多事,就像惊弓之鸟般,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让陈昱凯神经紧张。

「王姿伶、王姿伶,我不想再听见那个女人的名字了!你和她没有关系!」压低音量不让人听出她语气中的妒意,倪婕妤不想再听见陈昱凯口中说出任何女人的名字,彷佛这样他们之间就不会出现问题。

轻轻一叹,陈昱凯知道经过这些事之后,倪婕妤更加的缺乏安全感,再要好的朋友也有可能就这样突然的消失,再多年的感情也阻止不了这种可怕的生离死别,她的世界愈来愈狭小,只剩她的母亲跟陈昱凯两人,她不能也不容许再失去,尤其是陈昱凯,她所有感情的寄托,不管用什么办法,她只能拚死命的牢牢捉住。

「你说过,不要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陈昱凯平静的说着,他坚信自己从未背叛过倪婕妤,他知道缺乏安全感的倪婕妤一时半刻间很难相信,但是陈昱凯会努力,一点一滴的修补他们之间的感情裂痕,陈昱凯相信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只要有爱,任何困难都会渡过,他会一直陪着倪婕妤,一直到她对自己、对他充满信心。

「我知道,快出来吃面吧!」先是一叹,跟着轻轻一笑,倪婕妤感受得到陈昱凯想要维持这份爱情的努力,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如此深爱陈昱凯的地方,他总是很敏感的能探测到她的心情,如果不是那一段时间陈昱凯的反常,原因不明的疯狂跟踪王姿伶,倪婕妤会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想到这里,倪婕妤又开始莫名其妙的恐慌起来,她不只一次的质问过陈昱凯,为何会去跟踪一个陌生女人,陈昱凯的吱吱唔唔、避而不答,一而再、再而三的加深她的疑问,最后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歇斯底理,只要碰触到这个问题、只要提及那个陌生女人,他们之间就会点燃战火。这情一直到陈昱凯发生车祸后才暂时消停,那时他什么也不记得、那时她只顾着照顾他,两人之间反而像是回到从前那样亲密,直到最近陈昱凯的记忆逐渐恢复,倪婕妤的心魔重新被勾起,他们的问题又一次浮现,感情才出现危机。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有心解决,陈昱凯决定放下过去那段反常时期的记忆,也许永远不再想起,对他、对倪婕妤都会好一点。

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气色恢复许多,颈子上的瘀伤大致遮掩过去,陈昱凯稍微放下心的拉开浴室门,倪婕妤甜甜的笑容让他心一阵温暖,温暖得都忘却了心脏跳动时仍然存在的一抽一抽疼痛。

随手关上浴室里的照明灯,前脚才刚跨出去的陈昱凯心中浮现奇怪的感受,好像刚刚转身的那个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似乎在镜子倒影中瞄见了人影,一个长发女子、垂着头的站在浴室门边,就靠在陈昱凯身上。

「怎么了?昱凯你快来呀!面都要凉了!」倪婕妤在小巧的厨房里忙着,充斥着碗盘相碰轻脆声响的小天地,与陈昱凯所站的走廊彷佛是两个世界。

甩甩头,想让自己摆脱这种疑神疑鬼的心情,才刚说要好好的、继续的过日子,结果才转头就怀疑自己看到鬼影,陈昱凯笑骂自己两声神经。就在此时,正巧站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陈昱凯突然背脊泛起一阵凉意,他清楚的听见身后有莫名的声响传来,就在浴室里面,好像有人用着手指痛苦的刮着镜面。

一边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疑神疑鬼,也许只是老鼠在浴室里作祟,可是另一方面却又阻止不了心脏失控的加速,如影随形的疼痛感愈来愈明显,陈昱凯机械式的半转身,玄关走廊上只有他一人,熄了灯一片漆黑的浴室,因为门没关紧而露出个小缝,陈昱凯移不开眼光的直勾勾盯着。

一根、两根,扭曲变形又惨白的手指慢慢的搭上浴室门,陈昱凯倒吸口冷空气不敢惊叫,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只是眼花、只是眼花,那只指骨插出的手用力的捉紧门边,彷佛得用上无穷尽的力量才能推开这扇门,陈昱凯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声,碰碰、碰碰的逐渐加快,浴室门被打开。

先是一只腿踏出浴室,因为骨折关系,膝关节不自然的向后凹陷,陈昱凯张大着口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瞪着它,跟着就是一头黑色长发,那个女人因为全身骨折关系,所以没有半寸关节是长在正常的位置上,下垂的头无力的挂着,努力的直挺身体,却像一摊肉泥般勉强,那个女人就在玄关走廊的底端,与陈昱凯遥遥相对。

「昱凯?」听着倪婕妤自厨房那里走近的声音,陈昱凯紧张的心里直打鼓,他担心她会跟玄关走廊里的那只女鬼撞个正着。

就在陈昱凯一个迟疑,那个颈骨折断的女人竟然抬起头来,四分五裂毁容毁得几乎没有人样的脸孔,不知为何,陈昱凯就是知道对方是王姿伶,她像是想笑,结果松脱的下巴只是微微的晃动两下,快步的向陈昱凯走来,快得他来不及反应,快得他根本退无可退,王姿伶可怕的脸孔就贴在他的鼻尖之前,跟着陈昱凯眼前一黑,最后听见的是倪婕妤跑向他紧张的叫唤声。

电话铃声催命似的直响,陈昱凯呻吟两声,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睁开眼睛茫然的瞪视着天花板,他躺在地板上?难道背会那么痛,坚硬的原木地板躺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才停顿了一会儿的电话铃声,又开始夺魄勾魂似的狂响,陈昱凯艰难的爬了起来,狐疑的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倪婕妤的小公寓,厨房里还飘散着泡面的香气,只是应该像个管家婆似唠唠叨叨跑过来接听电话,顺便抱怨两声他怎么不帮忙的倪婕妤却不见人影,陈昱凯动了动脖子、四肢,吃力的爬向茶儿拿起话筒。

『婕妤,昱凯有没有在你哪?我是伯母。』许芷臻焦急的嗓音陈昱凯再熟悉不过了,自从发生车祸后,他母亲总是特别容易神经紧张,如果他的手机没电又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接听电话,许芷臻会一通、一通的拨打到他的朋友、同学那里找人,大家都知道陈妈妈很担忧陈昱凯的身体状况,对于这种『骚扰』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而受不了时才向陈昱凯抱怨两句。

「喂……嗯,是我,我在婕妤这里。」轻轻呼出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消除一些莫名的不适感,陈昱凯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自己母亲的问题,目光仍然在小公寓内搜索着。怪事,倪婕妤竟然不在?也许是在自己昏倒的时候,跑出去求救吧?虽然这个想法连陈昱凯自己都觉得很无稽,但是他找不出有任何理由,倪婕妤会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消失不见人影。

『你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别到处乱跑,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得知自己儿子平安无事,许芷臻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仍然忍不住的多叮咛几声。

「我知道,我等一下就回去。」听着电话,陈昱凯爬了起来,搔了搔睡乱的头发,狐疑的逛着这间小公寓,每间房门都让他打开,真的找不到倪婕妤。

『别再外头逗留了,赶快回家。』担忧这个、担忧那个,许芷臻决定要儿子回到家里让她看个两眼也好,省得一直提心吊胆。

「婕妤?」似乎听见什么声响,陈昱凯好奇的问了一声,茫然的走回客厅,光线昏暗的小公寓只有他一人,餐桌上摆的面条虽然散发着香气,可是已经渐渐失去它该有的热度,陈昱凯抱着头思索着走向阳台落地窗前。

『婕妤怎么了?带她一起回家吃饭吧!』许芷臻心情愉快的邀请着,她对倪婕妤算是愈来愈有好感,一路一直陪着、支持着陈昱凯,像这样的好女孩不多见了。

「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刚刚还在煮面。」陈昱凯撇撇嘴,无预警的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跟着倒吸口冷空气,惊恐的瞪大眼,电话跌落脚边。

阳台上,倪婕妤些微睁开的眼睛由上至下的看着陈昱凯,舌头可笑的吐在嘴外,双腿腾空的轻轻踢着落地窗,规律的随着她颈子上的塑料绳微微晃动。

无法移开视线,陈昱凯只能盯着倪婕妤微睁的双眼,看着她的瞳孔毫无生气的回瞪着他,屋外的风似乎突然变大,狠狠一阵刮过,倪婕妤的身体撞向落地窗,巨大的声响让陈昱凯的心脏像是遭到电击般紧抽一下,身体像是让人放尽力气般软倒在地,张大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没有生气的躺在原木地板上,话筒那头则不断传出许芷臻焦急的呼叫声……。

警方初步判定倪婕妤是上吊自杀,同学、亲友虽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也纷纷表示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阿Man跟漂漂两位好友的死亡,对倪婕妤而言是相当沉重的打击,她已经有好一阵子将自己完全封闭,情绪低落得让关心她的人很担心,却又无能为力。

原本以为陈昱凯的出现、关心,或许能让倪婕妤走出伤痛,哪里知道他反而是导火线,从倪婕妤留下的遗书来看,她在死前也许和陈昱凯又吵了一架,一时想不开才会做出这种令人伤心、无法挽回的事情,以这么激烈的手段向陈昱凯报复、抗议,倪妈妈虽然难过、虽然有恨,可是察觉事情不对劲进而报警处理的是许芷臻,等到警方到达现场后,倪婕妤早就气绝多时,而陈昱凯则因为惊吓过度丧失了说话能力,除了眼神涣散、不断颤抖之外,陈昱凯也像死了一般。

发生了一连串的不幸,陈昱凯身旁的好友全都死了,陈诗勋与许芷臻不得不替他办理休学,送陈昱凯去疗养,他现在除了坐着发傻之外,完全失去了所有行为能力,更严重的是,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吓得陈昱凯尖叫连连,医生指示他需要绝对安静地方长时间的静养,陈诗勋不得已的将陈昱凯送往别墅那里,因为偏僻、人烟稀少,对他的病情也许会有帮助。

时间过得极快,当陈诗勋处理完陈昱凯的休学事宜,许芷臻替他安排到别墅静养的事情,倪婕妤的丧礼便要举行。

因为陈昱凯无法出席的关系,陈诗勋、许芷臻不管什么原因、理由,他们都认为有必要到会场表示哀祷之意,即使倪婕妤的母亲也许不谅解他们、怨恨他们。会场内气氛哀凄,但是倪婕妤的母亲并没有特别责怪陈昱凯,谁都知道他和倪婕妤之间一直都有感情问题,经历了阿Man、漂漂的死亡,只有让问题变得更雪上加霜,这不是谁对谁错就能分得清楚,倪婕妤已经死了,陈昱凯精神耗弱的需要长期静养,再计较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丧礼结束,陈诗勋与许芷臻一前一后走回停车场,面色凝重。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他们一连经历了好几场丧礼,三个年轻、美好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人世。阿Man被扭断脖子,悲惨的被杀害了,凶手至今仍未落网;漂漂在前往陈家别墅必经的那条三岔路口车祸,被撞得血肉模糊,连具尸体都拼凑不回来;倪婕妤受不了打击的选择在自家阳台上吊自杀,死不瞑目的盯住她最爱的陈昱凯,四个多年好友,如今只剩陈昱凯一人还活着,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为什么这么年轻会想不开要自杀?」拿出车钥匙,陈诗勋像是自言自语的轻轻一叹,在他眼中,倪婕妤跟其它女学生一样,都是这样聪明、美好,拥有着无可限量的未来,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需要用这么极端、激烈的手法?这样,除了爱她的亲友们伤心难过之外,还能得到什么?陈诗勋忍不住的在心底为她惋惜,倪婕妤如果知道她母亲会这么痛苦、难过,后悔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陪陪情绪低落的倪婕妤,陈诗勋相信她会再支持下去、再坚强一点。

「有其父必有其子。」许芷臻面色铁青,语气冷淡。陈诗勋不敢相信的停下,混杂着愤怒、失望的瞪视着前者,他知道他们的感情不好,那完全是因为他的关系,但他从来不知道许芷臻会是一个这么冷酷的女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诗勋强压着怒意的质问,许芷臻冷淡的回望着他。

「变心就得付出代价!这是她留在现场的纸条!你儿子做过什么?让人家好好一个女孩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昱凯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还精神耗弱需要静养,他本来有大好前途的,你知道吗?」许芷臻情绪激动的指责着陈诗勋,她没想到她儿子也会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另一个女孩,就如同他父亲这样伤害她,为什么他们父子俩就不能专一的、好好的去喜爱一个人?再坚强的女人也有她们脆弱的一面,倪婕妤选择了和许芷臻不一样但相同激烈的手法就表答她的痛苦,在这一刻,许芷臻是同情她的,即使那个是她的儿子,只是陈昱凯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如今像断线木偶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别墅的那张摇椅上,她的心痛又有谁能理解?

「难道真是我的错?」陈诗勋震惊,内疚、自责的情绪不断的啃蚀着他。

「要不是你,昱凯就不会发生车祸,我也不会对那个女人……。」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许芷臻失控的吼叫着,陈诗勋急忙的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害怕、紧张的东张西望,确定了停车场内只有他们两人之后略松口气。

「那件事不要再说了!」陈诗勋低声警告着,许芷臻察觉自己的失言,连忙点点头,两人快速坐入车内,飞驰离开。

第八章

喥……喥……喥……,关不紧的水龙头,水珠一滴一滴的敲在流理台的水槽里,空洞的声响让原本就很安静的公寓显得更冷清,等到第十六滴水珠撞击到槽底时,躺在客厅原木地板上的陈昱凯终于不耐烦的呻吟一声。

「唔……婕妤!婕妤~~。」不记得自己躺了多久,好像发生过什么事,陈昱凯辛苦的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摸了摸发疼的后脑袋,他实在该建议倪婕妤去铺张地毯,这样躺起来也舒服点。

「婕妤?」茫然的看了看一目了然的小公寓,陈昱凯狐疑的走入厨房去关紧那个该死的水龙头,很好奇的盯住餐桌,这里不是该有两碗面吗?为什么被收拾得这么干净?

一边呼唤着倪婕妤的名字,陈昱凯一边打量着这间小公寓,乍看之下很平常,就如同倪婕妤收拾得很整洁的每一天,可是陈昱凯老觉得有些古怪,每一件东西都摆放在它原有的位置上,但是仔细瞧可以发现当中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陈昱凯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杂志,里头的每一个字全都左右相反,不只是杂志,报纸、书籍凡是看得见的全都左右相反,就连电话上的数字按键都一样造了反。

「婕妤!婕妤你出来啊!这个玩笑不有趣!」陈昱凯放下杂志,不管是谁跟他开这个玩笑,他承认很惊人,换掉了公寓里的所有东西,弄得好像镜像世界一样左右相反,可惜他没有这份幽默感,一点都不好玩。

「婕妤!」又一次呼喊倪婕妤的名字,这一回陈昱凯心底泛起一股不安,望向阳台上微微摆动的塑料绳,肺叶遭人挤压的窒息感突然袭来,陈昱凯痛苦的跪了下去,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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