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冬(穿越父子)————有时下猪
有时下猪  发于:201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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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顺帝心里一阵苦涩,在那个谋反的官员抵死一战的时候,是自己暗示那些侍卫不要行动,是自己的默许造成的杪冬被挟持的局面。
  但是他只是对那句“母后死的时候,我是恨着你的”的话太过纠结,他想要打开杪冬的这个心结,也想用行动证明自己不会再丢下他不管。
  顺帝没有料到杪冬会受伤,也没有料到他难过的时候,自己会这样心痛。
  怀里的少年似乎在微微颤抖,将脸埋在杪冬颈窝的顺帝,隐约听见一些藏在喉咙深处的,细细的呜咽声。
  “……杪冬?”顺帝转到杪冬面前,看着他埋得低低的脑袋,胸口一滞。
  “抬起头来吧,不要憋着……”
  顺帝低下头,小心抬起少年的下巴,然后他看见少年死死咬着下唇,拼命将那些控制不住的抽泣声咽进喉咙里。
  “没关系的,”顺帝忽然将杪冬的脸埋进自己胸口,他轻轻抚着杪冬的背,说,“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看见,不要紧的,哭出来吧……”
  顺帝感觉到少年的胸口狠狠地震了两下,然后就是断断续续,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母后说,子阳不哭……”
  “……她说……子阳,学着坚强起来……”
  那个时候她笑着说子阳不哭。
  她说,子阳,学着坚强起来。
  她说子阳,替母后守着子昱平安吧……
  母后,我并不想哭。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会有个人哄着我,向我说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对不起我忽然间觉得很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母后,就让我哭这一次吧。
  只哭这一次,从此以后,子阳会学着坚强起来,再也不哭泣……
  少年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顺帝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
  他慢慢伏下身去,轻轻吻着少年脸上残留的泪痕。
  从眼睑开始,顺着脸颊一路下滑,然后婉转到唇角边。
  他在少年唇角边流连良久,最终闭上眼,对着少年柔软的唇吻了下去……
  杪冬大约在傍晚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说要回千尘宫,以往爱缠着他在寝宫留宿的顺帝也没阻拦,只是温柔地说了句:“路上小心。”
  杪冬点点头,埋着脸往外走。
  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杪冬遇到许多人。
  小园子,秋语,还有其他的丫环太监。
  他们朝自己打的招呼杪冬敷衍地“嗯”了两声,然后低着头匆匆走过。
  快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杪冬被什么人大力拉住。
  他抬起头,看见许久不见的无赦阴沉沉的脸。
  “你哭了?”
  无赦伸手抚上杪冬肿胀的眼睛,又往下碰了碰他殷红的嘴唇,眼里忽然冒出一股怒火。
  “是谁?”无赦怒气冲冲地问,“是皇上对不对?他又对你做了什么事?”
  “没什么。”杪冬没有发现无赦忽然把对自己的称呼改成了“你”,他往后退了退,避开无赦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
  “没什么……”无赦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自从皇后死后,你再也没哭过,今天哭成这个样子,你还说没什么?”
  “……无赦?”杪冬总算发现他的不对劲,“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有,前些日子你私自跑出宫去,又是怎么一回事?”
  无赦深深地看着他,眼睛里闪动着一些杪冬看不明白的东西。终于他叹口气,说:“我只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杪冬听见他说了句抱歉,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 28 章

  有时候醒来睁开眼睛,会觉得原本熟悉的人或事物,忽然间变得陌生起来。
  马车的角落里点了盏小油灯,星点大的火光幽幽散开,给周围的一切蒙上一层灰黄色的光雾,朦朦胧胧的好不真实。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些细细的沙沙声,萦绕在耳边吵个不停,一直从梦境纠缠到现实。杪冬盯着棕黑色的车顶发了会儿呆,然后爬起来,侧身推开窗户。
  窗外黑漆漆的,隐约可见树影绰绰。
  冷风夹杂着寒气灌了进来,空气湿嗒嗒的,弥漫着一股陌生而新鲜的泥土味。杪冬抬手摸摸面颊,指尖处滑过一片湿润。
  原来是下雨了啊。
  他有些恍惚地想。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有人弯腰钻了进来,带着一身的水气。
  杪冬侧过头,默默地看着他。
  抬头对上杪冬的视线,无赦怔了一下。然后他又恢复成平日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关上门,再走到杪冬身边把窗户小心关上。
  “别让雨水打进来,”他说,“湿了衣裳会生病。”
  杪冬没答话,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无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径自坐到杪冬身边,挥手灭了油灯,朝门外冷声说了句“走”。
  车身一震,紧接着疾驰起来。杪冬侧过头,隐隐看见昏暗的光线中无赦沉静的眼眸里闪现出狼一样的狠辣锐利,不禁微微恍了下神。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些怔然地问。
  “没有什么为什么,”无赦回答,他低头看着杪冬,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掠过一道幽暗的光芒,“我只想带你离开那个地方,”他低声说,“离开皇宫,走得远远的。”
  杪冬垂下眸,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离不离开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转头看着被厚厚的油纸布糊住的窗户,语调淡得有些飘忽不定,“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呢?”
  “……不一样!”无赦忽然拔高了音调,他的拳头在黑暗中紧紧握着,像是要将那些无人能懂的惶恐不安捏得粉碎。
  “不一样的……离开那里,至少,你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一点。”
  杪冬没有答话。他将头靠在窗户上,听着细密的雨点打在油纸布上发出或高或低的沙沙声,垂下眼帘悄悄地笑了一下。
  “……不值得的……”杪冬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语调含糊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无赦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为什么会不值得呢?”他盯着杪冬,目光灼灼,“我觉得值得。”
  杪冬扭过脸,在黯淡的夜色中发了会儿呆。
  “我不明白,”他略微迟疑地说,“你冒这样的险,被抓住就是死罪。”
  无赦笑了一下。
  “我不在乎什么死罪,”他说,“而且,只有离开皇城,我才有机会活下去。”
  “为什么?”
  “庄季派人来剿灭酒肆里的人,”无赦敛起眸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就在秦屿山身亡的那天晚上。”
  杪冬倏地捏紧手指。
  “抱歉,”他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干涩,“我不知道……”
  “顺帝把你看得很紧,”无赦偏开视线,“不给你知道的机会。”
  杪冬垂着头不说话,无赦又道:“无论我们处于何种立场,你的身体里终归流着秦家的血,”他盯着被黑暗浸润的空气,压下眼里闪烁不定的挣扎,“皇上发现酒肆的人实力比他想象的强,自然不敢放任,以免夜长梦多。”
  “大概吧,”杪冬看着黑乎乎的窗户,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疲惫,“那酒肆现在如何?伤亡严重吗?”
  “死了七八个兄弟,”无赦回答,“其余人都逃离皇城了,至于能否无恙,要看他们各自的造化。”
  初春的雨声细细的,又轻又柔,却总是连绵不绝。杪冬微微吸了口气,黯然道:“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们。”
  无赦闻言怔了一下,他说:“不是这样的……”然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闭口不言。他转头看向杪冬的时候,杪冬的发髻在车马的颠簸下逐渐松散开来,漆黑如浓墨般的长发凌乱地铺了一肩。
  “他们走的时候,让我转告说——”无赦盯着那一头与夜色交织在一起的长发,眸色渐深,“‘如果还有机会,请务必让我们再次为殿下效劳’。”
  杪冬没有答话。黯淡的光线隐隐勾出手指的轮廓,他埋头看着被夜色染黑的空气从指缝间缓缓流逝,兀自喃喃道:“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呢……”
  没有多少以后的以后,就像这片微微透着些亮光的黑暗一样,恍恍惚惚中似乎可以抓住一点希望,可是一旦认真地去追寻,又不知它们究竟在哪个方向闪烁着光芒。
  “……我会保护你,然后,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耳边似乎有人在这样说,声音出乎意料地柔软,似乎带着浓浓的期盼。
  可是自己到底想要过怎样的生活呢?好像这样的问题如果认真去思考,脑海里就会出现一片迷雾茫茫,将那个答案的轮廓层层叠叠掩盖起来。
  窗外春雨的沙沙声带着一股莫名的使人疲倦的力量,杪冬大约对等待回答的无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然后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夜明珠在凌晨逐渐明亮的晨曦中褪去了光华,刚刚睡醒的顺帝支头抿着寒茶,微微眯起的眼眸里还带着一丝慵懒。
  “那个无赦很强,”浑身是血的未矢跪在地上,紧咬着牙关道,“非常强。”
  顺帝“哦”了一声,语调淡淡的却将尾音稍稍拖长,透露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所以派过去的暗卫除了你全军覆灭?”顺帝漫不经心地瞥过去一眼,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敲打着,未矢浑身一颤,背上冒出点点冷汗。
  “属下办事不力,请陛下处罚。”
  “不必着急,惩罚是少不了你的,”顺帝对着茶杯轻轻吹了吹,在水面上吹起细细的涟漪,“不过现在,你要做的是把杪冬找回来——”他啜了口茶,貌似舒服地眯了下眼,“马上找回来。”
  “是!”
  未矢起身,转身欲退下时顺帝又叫住了他。
  “杪冬失踪的事,压下来不要传出去。”顺帝慢慢放下杯子,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杯子无声无息地裂成了碎片。
  “而至于那个无赦……”他漫步踱到窗边,在窗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猛然推开窗户。
  寒风呼啸着将他一头黑发吹乱,顺帝眼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芒。
  “就杀无赦好了。”
  第 29 章

  雨一直下个不停,让人有些心烦。
  杪冬默默地给林墨庭和鲁青包扎伤口,无赦还没回来,没有人说话的山洞静悄悄的,可以清楚地听见外面淅沥的雨声和山洞里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林墨庭和鲁青身上的刀伤剑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狰狞,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沉淀着,久久无法散开。杪冬埋下头,掩藏住自己不太舒服的表情。
  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抱着说不定父皇不会那样费心来对付自己的侥幸心理。
  杪冬看着指尖下林墨庭还在渗血的伤痕,怔怔地想。
  总以为那人现在忙得要命,要收复秦屿山的势力,要培植新的党羽,要处理百官联名上书废太子的请愿,或许就分不出那么多心思来追捕一个没什么权势的落魄太子。却没有想到,自己身体里秦家的血液对帝王来说如此重要。
  重要到一分一毫也不可姑息。
  山洞外响起细小的脚步声,大约是留下善后的无赦循着记号找过来了。
  杪冬转过头,他看见无赦提着剑的身影出现在山洞口时,忍不住稍稍恍惚了一下子。
  “还好么?”杪冬问。
  无赦“嗯”了一声。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呢?”
  “都死了。”无赦淡淡地回答。
  杪冬给林墨庭上药的手指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林墨庭低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还没从厮杀中缓过劲来的无赦,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
  杪冬低着头,脸颊在艳红的火光映衬下透出稍许苍白。
  不是没见过无赦杀人,在暗涛汹涌的皇宫中活到现在的杪冬,手上不可能没有染过一丝鲜血。
  但是刚才那场杀戮里,无赦确实陌生得令人害怕。
  通红的双眼,嗜血的笑意微微噙在唇角,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抹也抹不去的疯狂杀气。
  冰凉的雨幕中,森冷的剑光下,疯狂地挥着剑的无赦就像个被噩梦缠身的魔鬼,让人不寒而栗。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了样子了呢?
  杪冬茫然地想。
  那个遇到任何情况都面无表情淡然应对的无赦,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走越远了……
  “我想写封信给父皇。”沉思片刻,杪冬开口道。
  “什么?”正在将湿衣服脱下来的无赦猛然回过头,死死盯着杪冬,“你说什么?”
  无赦眼里闪着森森冷光,语调低沉地有些吓人,杪冬顿了一下,重复道:“我想给父皇写封信,”他避开无赦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帘,“正式表明一下立场,告诉他我愿意放弃皇子的身份,以及作为皇室成员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无赦闻言怔了一下,他看着杪冬认真的表情,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沉默半晌,他说:“不行。”
  杪冬抱着膝盖不语,无赦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道:“顺帝不见得会相信,这样做只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那要怎样做,他才会相信呢?”杪冬抬起头,不依不挠地问。
  “……怎样做他都不会相信的……”对着少年清澈的眼眸,无赦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头微微滑动了一下。
  “不要担心那么多,”他说,“我会保护好你。”
  “我也不想操心,”杪冬重又低下头去,他看着火焰一闪一闪地跳跃着,照得整个山洞忽明忽暗,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你们为此丧命。”
  无赦也好,鲁青也好,林墨庭也好。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对未来抱着莫大的期望,似乎总有使不完的热情,似乎从不会对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感到疲倦与厌烦。
  杪冬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自己却已经累了倦了厌烦了。
  提不起劲来,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看着那些人冒着性命危险保护自己,杪冬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很感激,却也为他们觉得不值。
  为了一个像自己这样疲惫得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来静静等死的人拼命,真的不值。
  杪冬无以为报,只有打起精神走下去,像他们守护自己一样来守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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