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亚清拧着眉毛不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挤过，把他蹭的差点摔倒，江南笑出声来：“要扶好。”说完便若无其事的掏出耳机塞进去。
肖亚清打量了下周围，这才把口袋里的两只手掏出来拉住吊环，结束了鹤立鸡群的酷相。
“耍流氓！……”，一个爆炸头女生尖叫了起来，看清肖亚清的脸后迅速红了脸。
肖亚清的脸也是红白相间，一不留神居然摸到那女生手上去了……
车还没到站，肖亚清便冲了下去，靠在路牌处大口呼吸，江南跟着跳下来，笑的有点幸灾乐祸：“那女生长的不错。”
终于收到肖亚清一声不屑：“切，还没有你好看。”
江南语噎：“当我没说。”走出几步后回头回肖亚清：“我和朱奇奇比呢？”
肖亚清的脸刷的沉下来冷笑：“如果你是女人的话，可以去和她比一比。”
“我若是女人，绝对比她漂亮。”江南轻飘飘的走出去，颇为自恋的摸着下巴道。他走路的姿势看好看，脚步轻盈优雅，不会发出一点声音。白色鞋子一起一落都仿佛踩在五线谱上，宛如轻盈的舞步般轻快的跳跃着。
肖亚清想起一个月前在蓝农他片刻间摆平几个保镖的身手，嘴角禁不住放松起来，这家伙，只是长着女人脸扮猪吃老虎，比起自己表里一有过之而无不及。
肖亚清走进教室，便嗅到一种诡异的味道，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偷偷打量他。待他打量时，同学们都正襟危坐，捧着书如痴如醉的样子。
直觉告诉他……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嘿！”窗外有人拼命的拍打玻璃，张北奇咧着嘴笑的灿烂：“出来！出来！”
肖亚清困惑的走出去：“什么事？”
“哈哈！亚清，你这下更有名儿了啊！”张北奇捧腹大笑：“来，抬起脸让兄弟看看。”
张北奇黑着脸看他：“什么事？”
“快去公告栏看看吧，哈，人家都贴出来了！而且，我告诉你啊，那个校网上，也传的纷纷扬扬的啦！太搞了，不过说话，你们还挺，那个合适的，哈哈。”
肖亚清拨开也的手，向公告栏走去，一群男女老少？？教授也站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这个光线，明显不对嘛！”
“肖亚清来了！”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声，众人迅速作鸟兽散，只剩下肖亚清独自对着公告栏怒火万丈。哪个该死的，居然把昨天他被江南强吻的照片拍下来了！
照片清晰的可耻，自己当时的眼神慌乱无措的可笑，肖亚清觉得像有把火在耳边烧，灼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一张巨大的海报，七彩粗体字格外醒目，左书：“生日宴会表真心。”
右写：“红衣美人赠香吻。”
横批：“BL王道。”
下面则是打印出来的小字，用凄苦哀伤的文笔讲述了一对同性恋人求爱不得不被世俗所容忍的故事。末尾用煽情的语调写道：“他们虽然生活在阳光下，却永远不能在阳光下牵手同行。他们都是坠落凡间的天使，不幸的是翅膀长在了同一边。让我们用真诚的心去理解，让我们用爱为他们撑起一片平等的天空！”
更让肖亚清愤怒的是，居然真的有许多人在下面签名表示支持……
“哈哈，别生气啊，大家都知道你绝对不是个Gay的，恶搞着玩儿啦。”张北奇趴在上面看小字：“亚清，我们永远支持你……就算你是个Gay也一样。哈哈！哎哟，这人太可爱了……”
“谁贴的？”肖亚清忍怒问道。
张北奇耸肩：“不知道，这也没办法去查，学校里这么多人呢。”
肖亚清揭下来，从张北奇口袋里摸出来打火机点了，几个同学远远看到连忙走开。
“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有心做的。”肖亚清把张北奇打火机放回去，拍拍手往回走。
张北奇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喂，生气了？至于嘛，不就是亲个嘴嘛。”
“和一个男人亲热你也愿意？”肖亚清恼羞成怒道。
张北奇摸着光头嘿嘿笑两声：“如果是和江南的话，我就愿意。”
肖亚清瞠目结舌：“你……”
“老子喜欢就喜欢了，才不会介意对方是男还是女。”
可我介意……肖亚清在心里闷闷道。
中午吃饭时，朱奇奇不经意提起：“亚清，那个，你和江南的事不解释一下么？”
肖亚清心不在焉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一群人无聊罢了。”
“可是，大家这么传下去，总是不好的，而且，你们还住在一起……”朱奇奇吞吞吐吐道。
肖亚清沉默了，他想起江南昨天晚上对他不留情面的话语：“下个月从灵云寺回来，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搬走。”
哪个稀罕和他住一起，肖亚清放下筷子：“这周末我搬回宿舍住。”
“我阿姨那里有套房子，说是要租出去的……”朱奇奇低头红了脸。
肖亚清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从上次那个女生跳楼后他就再没有了以前那种玩耍的兴致，正正经经交一个女朋友也好。喝着汤含糊不清的点头：“嗯。”
肖亚清回到家里，江南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一摞照片，走过去冷不丁瞄了一眼脸色便变了：“这些照片哪来的？”
“不知道。”江南看的津津有味，“这男生估计当时都被我吓傻了，呵呵。”
肖亚清从他手里抽出来甩到桌子上：怒不可遏道：“校园公告栏的照片是你贴的？”
江南不解道：“什么公告栏照片？”
“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装？”肖亚清不懂，他总是看不透江南的心思。
江南拨开他的手开玩笑：“知道什么事了？知道我昨天强吻你了？”
不提还好，提起却又是这种漫不经心的玩笑语气，肖亚清怒极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打在江南脸上。
“一面说不喜欢永远也不会喜欢我，巴不得和我划的远远的，一面却有意无意的撩拨挑逗，对外夸张宣扬我们的关系。耍我很好玩吧？还是你独行于他人的流言蜚语中毫不在意？抑或是你根本就不在乎跟谁发生什么关系？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是一个正常人，那些话鄙人无法承受！”肖亚清心中隐隐作痛。
江南脸上的笑便一点点隐去，掌印慢慢的浮上来，最后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事。”
还撒谎……肖来清怒火中烧：“校园公告栏上的照片不是你贴的？”
“不是。”江南冷静道。
肖亚清心里一格登……难道自己错怪他了？不，这人已经撒谎习以为常了了，别再被他无辜的表相蒙蔽……伸手拿起桌子的照片：“那你告诉我这些哪来的？”
“不知道。”
“你骗鬼去吧！不用你赶我，我现在便走，跟你这样的变态住一起，我算是受够了！”肖亚清把照片扬起，狠狠的砸在江南的脸上。
五颜六色的照片撒下来，亮光闪闪刺痛江南的眼睛。坚硬的胶纸直打在桌角反转回来，一圈两圈……仿佛在这里的几年，脑海里飞快的掠过许多事，他想起初来这里躺在医院里的无助，想起初和朱景楠相识的情景，想起和小鬼度过一段温暖平淡的生活，却独想不起，要躲开。
照片一角生生划入眼珠，江南瞳孔迅速扩张。
……
“那天扫墓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会单单跟着我回来呢？”
“因为你最漂亮。”
“哪里漂亮？”
“眼睛！江南的眼睛最漂亮了！”
“只是因为漂亮么？”
“嗯。”
……
“江南，我会不会想我啊？”
“不会。”
“啊……你怎么能这样呀！我会想你的……”
“你如果回来晚了或是不回来了，我一定把你忘了。”
小鬼跟着江南回来只是因为江南漂亮，断了舌的江南外表看起来还是漂亮，可如果是瞎了眼的江南呢？
你如果回来晚了或是不回来了，我一定把你忘了。
……
疼……好疼……
半张脸的神经都异常活跃的跳动着，眼睛里好像有一尾带倒刺的鱼，漫无目的的游离着。
眼前一片血红，江南感觉到那痛从眼部直接传到大脑，心脏，背部……最后失了痛点，整个身体都无法控制的颤抖。
“你自幼生的漂亮乖巧，无耐出生在这样的家里，为娘无用不能保你周全，但愿苍天怜悯，保佐彩儿一世平安。日后我纵使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
……一世平安……一世平安！！
一世断舌，再世瞎眼，彩儿自幼无娘亲庇护走来坎坷，二十七载来不知何为欣喜欢乐，生无可恋死无牵挂，不如带孩儿同去吧。
肖亚清提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已经彻底的吓呆了。江南整个身体都紧在小小的角落痉挛着，一手掩眼，指缝不断渗出血丝，色如胭脂，而沙发上，零星撒着几点血滴。
23.利剑如鞘
江南？江南……肖亚清开始慌张起来，拨打电话的手指都在禁不住的颤抖着。
江南缓缓抬起头看他，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罩着层薄薄的红雾不再明亮如昔，犹如一汪死水无半点涟漪：“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字字咬的清楚，肖亚清慌张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
“昨天生日宴会上的事，是我不对。”江南对他的回答置若未闻。
肖亚清顾不上答话，他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事情来挽回这局面，慌乱的翻起抽屉，找出一个创可贴来递给江南：“这个……能不能止血？有没有伤到眼睛？……”
血珠从江南手背上滑落，映着苍白的皮肤愈发让人触目惊心，他的唇微微抖动着问：“你现在还恨我么？”
“不恨……不，我那是气话，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可是我恨你。”肖亚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南打断。
“前世断舌是我不知死活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重生之日我便发誓不再做过去任人宰割欺侮的柳淡彩。十年来我果然做到，无人敢伤我毫发。而你，羞辱我在前，动手伤我在后，自现在起，你吃斋颂佛祈祷我早逝或是安好倒罢了，否则，”眼中抖跳的疼痛让他嘴角麻木，江南顿了顿说下去：“我要你加倍偿还。”
他的声音发着颤音，不甚流利断断续续的威胁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却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到了肖亚清心脏上去。
“我……”他张了张唇，最终无语，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愧疚。
一时间，肖亚清仿佛感觉又回到了十岁那年，哇哇大哭的柳淡彩和如今捂着眼睛隐忍的江南奇迹般重合。
以至于后来，他再也分不清两人谁是谁了……他们，都是被自己伤到了。
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一个温和的声音笑道：“是男人就要勇于承担自己犯下的错。”
是谁？肖亚清猛然回头，一只手掌却摭住了他的眼睛：“休息下吧。”
昏迷过去的时候，肖亚清恍惚看到一抹黑色与他擦肩而过。
“疼么？”那人轻轻拂着江南的背轻声安慰道，那声音里仿佛带着种极其特别的魔力，使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江南眯起眼睛，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孔，长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面容却十分的陌生。
“你是谁？”江南拉住他冰冷的手指猜测道：“是地府派来接我的人么？”
那人慢慢的将他手开，用掌心盖到他受了伤的眼睛上去：“我是地府来的没错，却不是接你的。”
脸部烦躁的跳动终于停止，疼痛也一点点的褪去，江南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
“伤了眼睛而已，怎么会想到死亡呢？可怜。”昏迷前的江南隐约听到那人轻轻叹气。
“啧啧，这张脸还真不错，难怪……你会那么牵挂。”黑衣人捧起江南的脸自言自语，用衣袖一点点的替他把脸干净。
江南微微皱着眉头，单薄的红唇微微启着，空气里好像一时间充满着花香的芬芳，那人好奇的趴下来在他身上嗅了嗅，嘴唇蜻蜓点水般从江南的唇上掠过。
“好像蛮软的……”黑衣人出神后得意的冒出一句，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你又在难过什么？我只不过是吻一下而已。”说完捂着胸口在沙发上坐下来。
沉默了会后，黑衣人突然眼睛一亮，盯住江南的手腕笑道：“原来在这里，上次居然没发现。”
夜已经很深了，朱奇奇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想起以后要和肖亚清过同居的生活便十分兴奋。那栋房子还是新的，只有一些少量的家具，等周末要去买些日常用品……还有床上用品，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安静的宿舍里有点刺耳。
连忙捂住嘴唇往四周望望，还好，那几个同学都睡的很熟。
淡淡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朱奇奇眼睛睁的大大的，她开始觉得那条影子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个男人！
“你不用怕，我这次来只是借给你一样东西罢了。”那人站在床前两米外便停步了，声音并未故意压低，宿舍的人却一个都没有醒来。
朱奇奇抱着枕头瑟瑟发抖：“我不要借……啊，不，我并不需要什么东西……谢谢。”
那人轻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小玩意儿，收着对你有好处，记得，明天要搬出去住哦。”
朱奇奇摇头：“我胆子很小的，求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好怕。”手中突然一凉，借着走廊的灯看到是一块小小的骨头放在掌心，这让她抖的更厉害了：“我可不可以不要？”
“我过些天来取，好好保管，”那人自顾说下去，慢慢从脚步开始消失，最终完全不见了。
“有这个在，不管不清到什么地方，晚上都会到你身边来的。”
朱奇奇惊恐的跳起来，开灯，那块骨头被一根红线穿缠在她手腕上，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了。
这块骨头……不会是亚清的吧？朱奇奇尖叫起来，抓起手机开始打电话，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奇奇，你在搞什么啊！”一个女生害怕的从床上坐起来。
朱奇奇失落着坐回被窝里，一语不发的继续拨着电话，直到手机完全断电。
亚清……他不会出事吧？眼泪哗哗的流出来，沾着头发贴在脸颊。亚清，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