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桃花,满眼绮色 前传+上部+番外——投木桃的芝芝
投木桃的芝芝  发于:2010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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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笑非眼里都是失望,“沈夫子心里的那个人,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吧?”

“嗯,遇到他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淡淡的哀伤升起来,袁笑非眼中的沈素衣美好得像是不沾染人间烟火的仙人。沈素衣明白自己是个执着的人,他答应过萧英齐会守着一颗心等他回来,这个承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六年的时间,他慢慢地接受了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事实。但是他仍然会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有一天他垂垂老去再没有了力气为止。

“下世我早那个人一步找到你,让我做你的情人好不好?”

沈素衣露出怀念的神色,“那个人很专情也很霸道,今世他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只怕下世你也是抢不过他的。”

袁笑非更加伤心,“你连下一世都不肯许给我。”

“我仍然做你的夫子好不好?”

耳畔响起像是天籁一样温柔明亮的声音,他抬起头,迎视上沈素衣澈净的目光。他含着热泪,重重地点头。

牢房之外的拐角处,云木潇把双手抱在胸前,后背贴在墙根之上,看着赵轻寒坐的马车驶远,一直没有说话。

身旁的林越天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想见他又不光明正大的见,云木潇,这一点都不像你的所为。”

“我爱怎样做是我的事情,似乎没有必要向你报告吧?!”

云木潇心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赵轻寒是重信义的人,他与江落梅有婚约,他就一定会遵守,更何况如今江落梅变成痴傻,他更加不会弃她不顾。他再出现,只会增添赵轻寒的烦恼,让他左右为难。

他半点也不希望他为难,所以选择了远远的避开。

见云木潇举步要走,林越天叫住他,“你去哪里?”

“四处走走。”

“你若回无忧岛,帮我带个口讯给我大哥,我要留在京城一段时间,暂时不会回去。”

云木潇转过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不回无忧岛。”

杨惑迎面走来,与云木潇擦身而过,看到林越天一脸匪夷所思,便问:“你又跟他吵架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他,不像以前认识的云木潇了。”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赵轻寒。”

两个人共同办案的时候,杨惑把云木潇的着紧都看在眼里。他们赶赴袁笑非的家乡,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他已经是很能忍耐的人了,如此紧逼的赶法也感到吃不消,但是云木潇没有抱怨过半句或者是流露出一丝不耐的情绪。

依他的性子看来,这根本不像他平日的所为,但是为了喜欢的人,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杨惑对他大为改观。

林越天不以为然道:“明明喜欢却不敢争取,他是窝囊到家。”

“你对他的成见还真是根深蒂固。”杨惑看着云木潇的背影,随口说:“他的性情直率坦荡,敢说敢做,我其实挺欣赏他的。”

听到他如此称赞云木潇,林越天打翻的醋坛几里外都能闻到酸味了。

夜里,杨惑躺卧在床上,倦意袭来正要入眠,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然后开始不老实的游移。他不由得好笑,重重地在哪只手上拍了一下,轻斥道:“你睡觉的时候就不能老实一点。”

“开个玩笑也不行?”

林越天装不下去,嬉笑着翻了个身,半边身子压在了杨惑身上,眼中闪动着微微的火花。两人身体摩擦,杨惑感到他灼热的气息都呼落在自己的肌肤上,热流在体内游走,燥痒难耐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安。

他把林越天推开一点,正色道:“越天,你不要老是这样,我很不习惯。”

林越天略带不悦地说:“你不喜欢我碰你?”

“我们是朋友,但你经常这样,我会觉得很奇怪。”杨惑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已经入秋,你没有必要再跟我一起睡了,这样吧,你睡这儿,我到隔壁的房间去。”

“不要走。”林越天攥住了他的手腕。

“越天,不要闹。”杨惑皱起眉头看着他。

林越天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没有闹,我碰你是因为我渴望你的身体,我喜欢你。”

“我们是朋友。”杨惑从他脸上看不出开玩笑的神色,他微微别过了脸,“我不爱听这样的话,你以后都不要再说。”

“我们今天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林越天逼视着他,“要么是情人,要么以后都不要再见面,我没有办法违心的只跟你做朋友。”

“越天,我——”

“你看着我回答!”

杨惑猛地回过头,瞪着他大声说:“我只有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但情人,不可以!”

林越天脸色煞白,“告诉我理由。”

“因为你是男人!我娘年轻守寡辛苦养大我,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她希望我出人头地,她希望我成亲生子,所以我不能让她失望,我决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既然你早就有这样的决心,为什么我抱你吻你的时候,你不拒绝?”

林越天受伤地看过来,杨惑微微垂下眼,“我只有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失去。”

“朋友?”林越天用力地吸了口气,隐忍地说:“让我留下来还是离开,你说一句话,只是今天我一旦走出这个门,以后都不会再跟你见面,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杨惑眼里有不忍之色,“越天,我很抱歉。”

“喜欢上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无需说对不起,只是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林越天推开门,背影僵硬地离开。

杨惑颓然地倒在床上,被枕间残留着林越天的体温和气息,只是身边,连唯一的朋友,都已经失去。

夜色深沉,赵轻寒仍旧在桌前挑灯苦读。庭院中的花香被风从窗外吹拂进来,丝丝缕缕萦绕不去,他分了神,目光投注到窗外,轻微地发起呆来。

云木潇究竟去了哪里?是真的回了无忧岛吗?为什么临走之前,连道别也不肯前来对他说一声?他的唇边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伤云木潇的心的人是他,危急关头他奋不顾身的来救,已经是最大的道义,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

夜静更深,他枕着记忆中淡淡的槐花香味,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笛声在萦绕的花香中若隐若没,欺霜胜雪的槐花,洋洋洒洒的漫天飘落,云木潇倒挂在树上,晃荡着身体向他微笑,清泉般澄净的眼眸透着亮光。他站在原地不动,隔着簌簌落下的槐花,与他久久的对视,情愫在彼此相视的目光中交缠滋长。

“木潇。”他在梦里轻声呢喃。

耳畔仿佛响起绵长的叹息。

衣影交错,落寞的记忆和心事,随着纷坠如雨的槐花坠下,那抹白衣的身影渐渐淡出他的梦境。

“木潇!”赵轻寒惊醒过来。一室空寂,哪里有什么槐花和白衣带笑的云木潇?袍袖下压了一张字纸,分明是他入睡前没有的。他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他自己熟悉的字迹。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首《侠客行》是他写给云木潇的,也是他唯一送过他的东西。云木潇以侠客自居,对他写的这幅字视若珍宝。但是现在他踏着夜色前来归还,他们之间唯余的联系也割断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才明白珍贵,但是他却没有立场去挽留,只能任由云木潇,像梦中的那个背影一样离他越来越远。赵轻寒反反复复地诵读着字纸上的诗句,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落下,打湿了纸上淋漓的墨迹……

秋试结束,还未放榜,江元仲便派人请赵轻寒过府。他带着玉言走过庭院,远远的看到表妹江落梅正在花间追逐蝴蝶。她的精神看起来已经恢复,但赵轻寒知道她脑部受过重击,迷失了心性,行为举止与小女孩无异。

江落梅在菊花丛中扑到了一只蝴蝶,用双手掬着,跑到他的面前道:“看,蝴蝶——”

赵轻寒诧然地看着她已经变化的身形,江元仲闻声赶到,身后跟着的七宝阁书院的教习徐夜。

“姨父。”赵轻寒询问的目光投向江元仲。

江元仲面露尴尬,叫过婢女把江落梅带走,然后才艰难地开口,“轻寒,这一件事姨父有愧于你。落梅怀了身孕,是又安的孩子,你徐叔膝下只有又安一个儿子,现在老来无依。落梅落下了迷迷糊糊的病症,大夫诊断过,可能一生都会这样,你有锦绣前程,她不可能配得上你。我希望她能够为徐家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就由我们江家和徐家共同来照顾她们母子。今天叫你过来,你徐叔也在场,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事情来得太突然,赵轻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夜满怀歉疚,“轻寒,是徐叔教子无方,委屈你了。”

江元仲苦笑着接口,“你为了落梅,甘愿赔上自己的前程,但是姨父却做出这样的决定,你要怪就怪姨父吧。”

赵轻寒摇头,他为江落梅顶罪原本就是出于道义,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这个出人意表的结局,反而让他觉得松了一口气,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阴霾忽然之间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

034-梅林雪

秋试放榜,朱笔批阅,赵轻寒头名高中,而与他同时并列榜首的还有清流公子张紫越,一时传为佳话。

薄雪纷纷扬扬,赵轻寒下了马车,远远的看到张紫越站在草亭之下,于是向他走了过去。张紫越偏爱天青色的衣物,此刻身上是一袭干净整洁的天青色云锦缎面长袍,翩然卓立在草亭中,温润优雅的气质张显无遗,更添了几分俊逸高贵。

“不好意思,让紫越久等了。”

张紫越双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替赵轻寒拍落肩上的雪花,温柔地问:“路上不好走吧?”

赵轻寒身上裹了件素色的披风,周边精致地滚了一圈细滑柔软的白毛,整个人看上去秀雅清俊。他把披风解下来,里面穿的是淡蓝色的丝袍,他淡淡地笑起,薄唇含朱,秀眉舒展,别有一番柔媚的味道。

“焚雪煮茗,折赏梅花,紫越倒是雅兴。”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你整日忙在枢密院中,好一段时间没见面,正好聚聚。”

赵轻寒入仕之后出任枢密院掌院,因为得薛凤歧的器重举荐,所以虽然是新官,但已经接手了许多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忙碌不下。张紫越是天子的舅舅,身份特殊,所以出仕之后立即便封为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

所谓同人不同命就是这种情形,相比之下,他比赵轻寒这个官职四品的枢密院掌院要清闲得多。

草亭内的几案上,茶炉泛起缕缕茶烟。张紫越拉赵轻寒坐下,闲逸地把嫩芽翻滚的茶水倒进白玉瓷杯中,然后递给他说:“先喝杯热茶驱散一下寒气。”

赵轻寒感激地接过。

“你搬了新的府第,住习惯了没有?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了,你已经帮我许多。”赵轻寒的感激难以表述,他搬进新府第,大小杂事,几乎都是张紫越派人张罗,甚至是府中的下人,也是他从自己府中挑选了手脚伶俐的指派过来。

如此细心,如此关怀,实在是让人动容。

张紫越与云木潇有着那么多的不同,他心思缜密温柔如水,细致包容无处不在,跟他在一起时刻如沐春风。而云木潇性烈如火,即使是赵轻寒这样情绪不轻易波动的人,也会被他感染,胸怀中常常激越回荡。

当日在上京的路上偶遇云木潇,转眼已经是半年的时间,期间发生了许多事,那个性情坦荡的男子说过不要他为难,然后一去渺无音讯。赵轻寒每次想起他,心头都掠过一丝恻然。

如今的云木潇,究竟身在何方?他本来就是江湖浪客,萍踪无定,或许此际正鲜衣怒马、长铗短歌的四处闯荡。他还会不会突然之间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潇洒地用足尖钩住树干倒过来向他露出率真的笑容?他们的一生,会不会就这样错过?

“轻寒——”赵轻寒陷在沉思中,身旁的张紫越唤他,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张紫越已经从他手中取过杯子,注满热茶,又递了过来。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你跟我总是这么客气。”

张紫越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赵轻寒的披风递给他说:“雪停了,我们到林子里走走,早枝的梅花应该开了。”

赵轻寒裹上披风,与张紫越并肩走进梅林。梅花初绽雪初晴,足下簌簌轻响,赵轻寒伸手接了一朵雪花,雪花沾了热气,很快就散了,掌心中只剩下一点水痕,他微怔着走了走神。

白雪红梅映着他秀美的眉目,薄唇勾勒着令人遐想的曲线,张紫越指尖微抬,握住那秀雅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跟我在一起,你总是走神,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才不能把你全部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的眼里,流露着淡淡的忧伤和困惑。

赵轻寒的心头一颤,张紫越柔润通透如罕世的美玉,深受上天的眷宠,是因为他的缘故吗?所以眉眼间才积聚了挥之不去的失落?

“你的心里,有我的位置吗?”

张紫越用指尖描画着他的眉眼,声线柔和得像是二月里的春风。赵轻寒茫然地看着他倾身过来,然后自己的唇被他覆住,温热缠绵的触感,让他全身微微发颤。

一直以来吻过他的人,只有云木潇。

但是那一次,他的心神困扰在对云木潇的伤害之中,完全没有感受到亲吻是什么滋味。此际在皑皑白雪之下,温热从张紫越的唇齿间一点一点地传递过来,他的全身都像是倘佯在回暖的春风中。

那种感觉并不讨厌,想推拒,却又眷恋。

“轻寒,轻寒。”

张紫越在耳边低唤他,声音魅惑,“不要再让我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我需要你一句明确的话。”

他自问是很有耐性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无法再淡定从容下去,怕一下子捉不牢,手边的人就会像是白雪一样在掌心化去。

赵轻寒微扬起脸看着张紫越,他的柔情像是一张网,把他牢牢的缚住,他连逃开的意识也没有。

周围白雪轻铺,他们站在老梅树下,久久地对视。

“轻寒,记得你欠我一句答复。”始终是不忍心逼他太紧,张紫越眼中渐渐恢复清明,“我们再往那边走走。”

他执了赵轻寒的手,牵着他一路往梅林深处走去。赵轻寒垂下眼,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掌心传来暖热的体温,那种感觉,像是可以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原本想把清流公子格杀出局的,嘿嘿,最后还是留了条尾巴,只要潇潇不乖,敢欺负轻寒,本太后立即让他张开怀抱迎接。……还有,我觉得我好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恶搞鸟,前后思量才发现原来这叫升华,我改走明媚忧伤的路线鸟。晴天一道霹雳,本太后再度闪亮登场,为下面的欢乐情节撒花。)

太平湖水患,由薛凤歧举荐,赵轻寒接过了治水的公务,临行前,他被召入宫中见驾。

十六岁的少年皇帝萧容,气宇轩昂,英姿飒爽,一双漂亮澄澈的眼睛,透出英气逼人的自傲,像是振翅欲飞的鹏鸟一样。他徐徐地开口道:“薛御史一力保举你前往太平湖治水,赵卿家为官以来政绩绰著,朕对你也没有不放心的地方。只是此行任重路艰,要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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