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张佑明！
刘如第二天就要北上，今天晚上特意请了所有人下馆子吃饭，赵毅也在邀请名单中，可他的手机却一直持续关机
状态。
搞什么这小子！难道他不知道我明天要走吗？
刘如第三次放下电话，问蓝悠：“你知道小毅他干什么去了吗？这几天都不见人影。”
“不知道，怎么呢？”
“我找不到他……真奇怪，他的手机一直没开。”
王岚坐在蓝悠的旁边，心因刘如的说话略感到不安。从那次跟他通电话后到现在已经三天，他既没找刘如也没找
他，他到底在干什么？前几天忙于一份学术报告都几乎忘了这件事，今天聚在一起才想起赵毅到这个时候都不站出来表
态实在奇怪。
“他应该不会不声不响地回美国了吧！”小三子说。
“不可能，小毅他不是那么没交待的人！哎！说起来小毅还不曾告诉过我住在什么地方，你们谁知道吗？”刘如
问，在场的人都摇头，刘如继续喃喃自语“那小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声不吭的像人间蒸发一样，该不会忙着跟他那
位朋友风流快活都忘了我的存在吧？”
在场的人听了一起哈哈大笑。
难道他是在逃避吗？他到底也决定把这件事情给瞒下去了吗？王岚在心里暗暗叹息，他以为自己那一席话可以让
赵毅下定决心说出真相，决估计不到他会这样逃避。
你一定会后悔的！后悔当初什么都没有说。
张佑明离开了屋子，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赵毅已经几乎感觉麻木。
虽说身体的感觉已经麻木，可他内心的怨恨和想要逃走的欲望是一点都没有减退，他等的就是张佑明离开的时候
。
被麻绳绑了好几天的手已经没有知觉，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玻璃杯子，他用脚把玻璃环子轻易从柜子上摔到地下，
变成碎块，然后把脚伸到地上，用脚趾夹起打碎的玻璃片，脚不可避免的被割伤，可这样小的疼痛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
么大碍。
直到这时，他不得不庆幸自己自小受过的良好素质教育，从五岁到十五岁，都被迫着每天上舞蹈课、钢琴课，在
美国时无聊至极又练过逾伽，肢体的灵活和柔软度已经到了极高境界，因此，要把脚呈垂直状高举过头顶不是困难的事
情，他很容易就把夹起的玻璃片送到手上，然后，就用玻璃片的锋利边界一点点割开手上的麻绳。
张佑明半个小时内应该会回来，他的时间不多。
用力握住玻璃片的手早已被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但他丝这没有放松力度，麻绳被割断以后迅速挣开，接下来就
是逃走的问题。
张佑明走的时候谨慎地把门反锁了，没有留下钥匙，赵毅只有从窗口爬走。值得庆幸的是他住的层数不高——三
楼，窗外又有不错的攀爬物——水管，再加上他丰富的爬窗经验，很快就从三楼的窗口爬到地面。
他落脚的地方是一段暗巷，暗巷外面是公车站，那里有一趟直抵刘如公寓的公车，他鬼鬼祟祟窜出暗巷时，猛然
从搁在巷口一片被遗弃的大镜子中发现张佑明往回走的身影，幸好他当时只顾低头点烟，没有发现同样在镜中出现的赵
毅，赵毅那一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本能地退出镜子范围，躲在一堆杂物旁边，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发现自己，然后
，他看见张佑明从巷外走过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站起来的时候，搁在杂物中一条粗棍子引起他的注意，本来想要尽快逃走的念头一转，聚集了好几年的愤恨好像
就被集中到这根棍子上一样，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操起了它。
张佑明停在一间关上铁闸的档口前面，努力打着怎么也打不着的火机，正要懊恼地把它扔掉之时，后脑突然一阵
钝痛，有物体重重击上他的脑袋，他狠狈地往前倾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物体再度如雨点般往他身上打下来，手
法狠辣且毫不留情，每一击都往他重要器官上揍去。受到开头一击几乎昏迷过去的张佑明根本无法反抗，只有本能的用
手护着头部，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对方愤恨的脸孔，刹那间便明白了一切……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刘如把小三子和他女朋友送上计程车后，就独自走路回家。
这里每一条街道都有他和赵俊以前一起的记忆，现在，他快要离开这个地方，和赵俊所有的回忆，也将和这里每
一路街道一样，深刻的埋在他的记忆深处。
也许他将来会遇上另一个喜欢的人，有另一段际遇，但关于这里，关于赵俊所有的一切，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现在唯一令他放心不下的，就只有赵毅，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打通他的电话，尽管在口头上倜侃他重色轻友，可心里
其实也挺担心的。
他知道赵毅不是那种没有交待的人。
不如去他住的那条街道走走吧，说不定能遇上他。
如此想着，刘如就改变了方向，正要叫出租车，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赵毅的电话号码！臭小子！终于开机了吗？害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
刘如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手机接听，可连续叫了几声，那边却只有沉重的喘息声没有别的回应，心知情况和想象
中有很大出入的刘如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急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小毅……小毅……你回答啊！”
“我杀了他……”
他说话了，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刘如的心突地一跳：“你说什么？小毅？你……杀了谁？”
“我杀了那个混蛋！……我不是真的想杀他……就是忍不住干了……我一想起他以前对我做的事情我就恨！怎么
办……我杀了人……”
手机里赵毅的声音接近崩溃，刘如紧张的从路边截停一辆租车，尽量用冷静的语气问：“你在哪里？小毅，我过
去接你……你不用怕！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那边的人没有回答，刘如心急如焚。
“你相信我吧，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
“小毅！”
“我在……我在你的家里……”
刘如马上回去，一路上不断思考着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蓝悠他们，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发生了
这种事情他明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走了。
他说的是谁？他杀了谁？刘如在上车后有点冷静下来，可就是想破那点脑袋都想不通到底是谁会让赵毅如此怨恨
，非得要杀死对方不可。
他说‘无法原谅那人以前对他做的事情’，那个人以前对他做了什么吗？
一切还是等见了赵毅以后再说吧。
还没有到楼下，刘如就接到小三子的电话。
小三子说话的语气十分激动，连声音都在不断颤抖：“大哥……你在什么地方？”
“正在回家途中，干什么？”
“那个……那个混蛋张佑明……”
“张佑明？”听到名字刘如马上直起背，全身细胞都处于备战状态，可小三子下一句话马上把他呆着“那家伙不
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打个半死丢在路边，现在被送进医院抢救！”
‘我杀了那个混蛋！……我不是真的想杀他……就是忍不住干了……我一想起他以前对我做的事情我就恨！’
‘那家伙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打个半死丢在路边，现在被送进医院抢救！’
这两道讯息同时交集在一起，好十几秒，刘如的脑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着，在小三子大叫几声后，总结出来
的信息叫他瞪瞠结舌——刚才来电话的人，不是赵毅，是赵俊！
虽然他从来不相信鬼神学说。
“大哥！”
刘如在小三子又一声呼唤下醒来，匆匆交待道：“你替我留意那个混球的情况，是死是活到时都要给我来个电话
！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你明天还要北上吗？”
“还要北上？开玩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小三子挂下电话，早知道刘如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留下来，明知道不应该告诉他可这时候是无
论如何也要说。
他要刘如看到张佑明的下场！北上的事可以再推迟，可这事却是没得再回头了。
刘如轻轻打开自己家门，心跳提到嗓眼子上。
屋内没有半点灯火，黑暗中隐约看见有个影子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里，他开门后透进来的光线照射在那个人的脸
上，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刘如轻轻带上门，踩着有点浮跨的脚步过去，心跳随着脚步的移动迅速加剧。
沙发上的人没有动，但黑暗中感到他在看着自己。
是你吗？俊，真的是你？
刘如在他身旁坐下，伸手触碰他的脸颊，有温度，至少不是鬼。
坐着的人突然一声不吭地抱住他，刘如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他问题，只是同样伸出双臂紧紧回抱着对方，就怕一
放手就会错过。
一起坐了很久，等到双方的心情都稍微平伏以后，刘如才小心翼翼的叫：“俊？”
他没有回答，但他感觉到他点头的动作。
“你是俊？”再问，声音已是无法竭止的激动。
“你是白痴吗？到现在还不明白？”
“你还活着……”
“我没死！真的……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是在那个混蛋再次刺激的时候才想起一切……如果
能早点告诉刘如这件事，或者让刘如见那个人一次的话，事情就不会进展到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我是在做梦？”刘如喃喃自语的说着，手突然被谁狠狠咬了一口，他轻哼一声，接着就笑起来“不……我会痛
，这不是梦……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不要问为什么……现在这样不就好了？我回来了！”
是啊！这样就好！梦也行，现实也罢，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这一刻延续下去吧！
“刘如……我杀了他……”
赵俊重复着电话中的问题，就算那个男人有多可恶，自己有多讨厌他，可那种确确切切的作恶恐惧还是像恶梦一
样紧紧缠绕着他。
当时把那混蛋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就怕得连确认都不敢就丢下棍子逃跑。
凶器就留在现场那里，他很快就会成为被通辑的人，大街小巷都将会贴满他的照片……光是想到这个已经令他害
怕不已。
他无处可逃，也不知道应该逃去什么地方，他没有可以赖的人他唯一可以想起的人就是刘如。
关于赵毅的记忆仿如一场梦一样，他和刘如之间就像隔了三年的空白一样，而他，就刚从三年前那桩血案里过来
。
那时的自己就像现在一样，渴望见到刘如的身影。
他跑到刘如的公寓，他能想到的躲避地方，就只有这里而已。
“那种混蛋杀了好！你不用怕……他死一百遍也抵不过自己的错！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我会帮你扛起来……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扛起来……”
刘如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念咒一样低喃。
他不急切知道为什么赵毅为什么会是赵俊，反正只要留在身边的话，这件事是迟早都会弄清楚的，现在稳定他的
心情才是最重要的。